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一汀烟雨】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1 1、惊梦 ...   恍惚中,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自己穿着短短的丝质睡裙,光着脚丫,心中充满了不安,仿佛在找寻什么。   浓雾里,熟悉的身影走过,那是我的家人,有妈妈,爸爸,还有哥哥,爸爸像平常一样数落妈妈唠叨,妈妈则在训斥哥哥不老实呆家里,竟然偷跑出去玩,那熟悉的高腔大调,引得我直想笑,我暗暗憋住笑意,想要大叫一声“妈妈!”奇怪的是我的喉咙竟然像被棉花堵住了,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他们从我面前走过,一个人都没有看到我,竟然渐渐走远了。我惶恐地呼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胸口似有一块巨石,压得我难以呼吸。      雾散去,我看到一个男子瘦削的身影,他的脸庞俊朗,笑容温和,他向我招手,我欣喜地跑过去,毫不犹豫地爬上他的膝盖,大张着小嘴拼命地喘气。   他仿佛什么都知道,一只手紧紧揽着我纤细的腰肢防止我掉下去,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我的胸口帮我顺气。   终于,我的呼吸平缓下来,心中的不安渐渐散去,我亲昵地抱着他的脖子,把脑袋拱在他的颈窝,嗅着他身上熟悉的花露水香,这一切让我是那么地安心,我沉醉其中。      发现我的安心后,他的手离开了我的胸口,悄悄地伸进了我的睡裙,抚摸我那滑腻的肌肤。天哪,我竟然都没有穿内裤,他的每一下抚摸都让我像触电一样,浑身颤抖,酥酥麻麻。   意乱情迷中,男子的脸有些模糊,我倏地一惊,急切地扳过他的脸,想要看清楚他的样子,心怦怦地乱跳,只有一个怪念头:“他是我的老公吗?”      “啾啾”的鸟叫声响起,这个响亮的声音把我的意识倏地拉回,我一下子惊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这个七月的清晨因为昨夜的一场小雨,没有惯常的闷热,床边的落地风扇摇着微风,缓缓地把阳台外面的清凉空气送进来,鸟儿继续清脆而悦耳地鸣叫,除了刚刚那个奇怪的梦,这是个美好惬意的早晨。      我慵懒地翻了个身,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身边的人早已起床,我索性把自己摊成一个大字,霸占了整个床上空间。回想起梦中最后的情形,我的脸微微发烫,为了掩饰,趁自己还有一些困意,我继续闭着眼睛赖床。怎么会做这么个梦呢?   昨天晚上我睡得不算好,快十二点才上床,瞎忙乎一天的我筋疲力尽,顾不得那个人,反正我们的作息从来都没有一致过,我爬上床,把身体放倒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迅速入睡。   很快,我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吵醒了,我这人睡眠浅,稍有些动静,就会醒来。被吵醒的人心情总是很差,勉强睁眼,看到那人站在阳台外面,我反应过来,是开阳台纱门的声音吵到了我。我家租住的是学校老式的教工宿舍,那阳台纱门早就破旧,每次开关“吱吱呀呀”甚是吵人。      大半夜的,跑阳台上干什么!我怒气上涌,刚要吼,发现他在晾衣服。啊,晾衣服自然要去阳台了,似乎为他的举动找到了理由,我打算不予理睬,正准备闭目继续入睡,反应过来,大半夜的,洗什么衣服!   阳台纱门又“吱吱呀呀”响了,那声音在静静的夜里分外刺耳,怒气又涌了上来,一下睡意全无,我感觉到他走到床边,静静地躺了下来,虽然动作很轻,但已经阻止不了我的怒火。接着湿衣服“滴答滴答”的滴水声传入耳膜,这水声迅速化作了我口中喷射而出的子弹:“你吵醒我了!半夜洗什么衣服,明知道我最讨厌被吵醒!”   身边的人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缓:“别闹,快点睡!”      被无辜吵醒的人竟然成了闹事的!这样的话对我而言无疑是火上加油,听着他那平稳的鼻息,我知道他会在一两分钟内迅速入睡,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黑漆漆的长夜里。   决不能让这个坏蛋得逞,我抬起我的小脚对准他的屁股踹了两下,他的个子比我高许多,躺着做这样的动作需要我把脚抬很高,不过,我身体的柔韧性向来很好,况且我对这样的动作无比熟悉,看他没反应,我毫不犹豫地继续踹了两下,这下才有了反应。      还是低沉平缓的声音:“你能安静一点吗?”   “我本来已经睡着了,很安静!”   忿忿然,这个人竟然毫无歉意!   “热不热,要不要换个位置睡我这边?”   “才不!你那边更吵!”   我翻个身,整个人趴着睡,这是他所不允许的睡姿,每次我这样都要被他纠正过来,这次他没吭声,看来已进入迷糊状态。      我趴了会儿,一丝睡意都没有,我睡不着,你也别想睡!我高高抬起自己的脚丫,再重重地放下,木质床铺发出“咚”的巨大响声,我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身边的人腾地坐了起来,我紧张地趴着,一动不动,会不会被家暴啊?凭什么啊?一腔怒气化作万千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   他一语未发,轻轻地起身下床,离开卧室,我伸长了耳朵,听到熟悉的电脑开机声音,看样子,他是不准备睡了,典型的惹不起我躲的起!      我无处发泄,索性摆着脚丫捶打了一阵儿床铺,床铺发出连续的“咚咚”响声,外面的人不理不睬,无动于衷,一会儿,我累了,下床去了趟卫生间,重新启动睡觉的程序。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和着雨声,湿衣服的滴答声似乎没有那么烦人了。   我爬到靠阳台一侧那人的位置上,发现果然凉快一些,闻着他留下的熟悉气息,我很快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身边一个身影躺下了,还带着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      接着就是那个稀奇古怪又让人有点羞赧的梦了!   我还想躺着继续分析这个梦,突然想起今天上午还有个会要参加,虽然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是听说今天会有市领导出席,这样的全体会议还是参加一下为好,美其名曰长见识去。   我匆匆忙忙地起床,洗漱,忙碌中发现那人还稳稳当当地坐在电脑前,仿佛一夜没有挪动位置似地。   回想起自己半夜踹的那几脚,我突然心怀歉意,讨好地凑到他的脸前端详,嗯,脸上没有倦意,眼睛还是深邃有神,看来他休息得不错!只是紧绷着脸,神情不太愉快!想想也是,任谁半夜被自家老婆踹上几脚,都不会有好脸色的。      他不理睬我,走到穿衣镜前看看自己,又拿起梳子低头梳了两下本来就很整齐的短发。   我发挥自己无赖的特长,跟着他,继续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他终于忍不住开口:“看什么看?”   还好,肯跟我说话,那就不要紧,我松了一口气,要知道这个家伙生气起来最高的记录是一个星期没有跟我说话,简直要把我憋坏了,所以我最怕的就是他不跟我说话。      “哦,头发好凉快啊!”   我看着他头顶没话找话说,他有一头乌黑的直短发,修剪得整齐有型,发丝间隐约露出干净洁白的头皮,这让长发的我羡慕不已,在这座火炉城市里生活,每到夏天我常常放言要直接剃了光头过日子,那个人竟然说支持我,他这么一说我反而害怕没脸见人总也不敢实施。   他已经换好出门的衣服,穿着白色的休闲衬衣,灰蓝色的牛仔裤,悠闲而典雅,能把这么简单的衣着穿出味道的男人没几个,至少我身边没见着几个,我看着他,觉得特别有型,有点儿出了神。      “八点了!”他指指墙上的挂钟提醒道。   我恍如梦醒,拉开衣柜,慌手慌脚地翻找出门要穿的衣服,等我换好衣服,发现他已经坐在餐桌前不慌不忙地吃着我昨天买的荞麦面馒头,顺便看着他的“二老婆”。   那台电脑陪伴他的时间比我这个正牌老婆多多了,于是我给他的电脑命名为 “二老婆”,很多次,冲动之下,我想摔了他的“二老婆”解气,又惧怕他家暴于我,迟迟未能实施。      锅里蒸好的馒头一定很烫,我无耻地从他手中抢过啃了一半的馒头,拎起包包就走,嘴里含糊不清地交代着:“开会,走了!”   他依然稳稳地坐着,而我过于担心迟到,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反常情形,一向上班早走的他竟然会在我的后面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我的第二篇文了,心里很激动,感觉比第一篇有很大进步,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谨以此文献给爱我的老公石头和未出世的孩子大猫!本人的文一定会完结的,绝不弃坑,大家看我的旧文就知道了。收藏我吧! 因为有存稿,前三日会双更,后边尽量日更! 2 2、处长大人 ...   我趁下楼的功夫把馒头消灭在口中,踩着我那两个轮子的小飞鸽上了路。   今天天气预报最高气温是32摄氏度,这在七月的火炉算是个凉快天了,可是,接连一路大上坡,累得我是大汗淋漓,气喘嘘嘘。这年头,人力交通工具已经罕见,我申请了几年的电动自行车被那人以不安全的理由被斩钉截铁地否定掉。      我弓身艰难地踩着车轮子,小飞鸽明显动力不足,一扭一扭地前进着,像在跳摇摆舞。一辆庞大的黑色电动车飞速追赶上来,逼近我的小飞鸽,车上男人的身形像那电动车一样庞大,他朝我扭过脸来,我以为遇到了熟人,赶紧辨认,那人面部圆润,大男人生得面白唇红,皮相不错,他朝我竟然邪门地一笑,薄唇一张,来了一句极为响亮的“嘚驾!”   驾什么驾!奶奶的,我这是牛车吗?我愤恨不已,却眼睁睁看着那辆电力车抛下小飞鸽,扬长而去。我低头看看自己粉粉的雪纺上衣和飘逸的湖蓝色大摆裙,幻想着,我这样美丽优雅的打扮应该开着四个轮子的汽车匀速行驶在大马路上,这样才能保持琼阿姨小说里美女的“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啊!于是,我发狠这个暑假一定要把驾照拿下,先不管我那四个轮子的车车在我们的家庭计划里有没有影子。      好在学院并不算远,我满头大汗地来到学院,一口气爬上三楼,走到会议室的门口,我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八点五十七,提前三分钟,非常好,经常开会迟到的我难得准时的到了。   下一秒钟,我郁闷地发现会议室竟然没有开门,继续爬楼,来到办公室,遇到系主任,原来,我来早了,要九点半钟,莅临我院的市科技局领导才能驾临。也是,向来都是领导最后到,这样才能彰显出领导的尊贵啊!   我喘了两口气,趁着这个间隙跑到卫生间解决问题。大姨妈昨晚到访,腰腹酸痛,我暗暗祈祷这次不要像前几次那么痛,好让我坚持到会议结束回家躺着去。      我无精打采再次来到会议室,同事李敏凑了过来,她那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接着以过来人的身份低声问我:“这么累,怀上了没?”   李敏也就比我大四岁,总是摆出老大姐的样子,拿我开玩笑。   我大窘,连连摆手:“哪有,哪有啊!”   她神秘地笑笑:“加油啊,我们系的女同事就剩你了啊!”   我继续尴尬中,语无伦次:“嘿嘿,一起加油!”   “什么一起加油啊,妹妹,我儿子都两岁了!我可不想生二胎了!”李敏说得满不在乎,但那上扬的眉毛和微翘的嘴角无不显露出她的得意之情。   李敏虽然比我晚来学院,晚结婚,可是孩子生在了我的前面,女人之间连生孩子都要比个先后,竞争无所不在啊!      几位男老师进来了,颇感兴趣地打听着,“说什么呢?”   我可不想当众讨论什么生孩子的事,连声说:“没什么,说我的文章呢?”   咳,真笨,又自爆其短了!   我大事化小,轻而淡之,解释着:“没什么,不就是被拒了,我准备改改再投!”   一步晚,步步晚,要不是我鬼迷心窍跑去读什么破博士,咱也早就是孩子他妈了!   学院领导进来了,一群人立刻安静下来,我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这种会议观摩之,学习之,无聊之。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们终于迎来了莅临我院的科技局领导一行,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市科技局最年轻的副处长啊!   咳,怎么能长得这么帅呢?   我快速地收回自己贼亮的目光,垂下脑袋,出门在外还是应该矜持一些,老盯着人家多不好啊。      处长大人很懂礼节,括号:未免麻烦,我还是省略这个讨厌的“副”字。他跟同事们一一热情地握手,很快,来到我的面前,我低着脑袋伸出手去,他轻轻地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一如往常,温暖而干燥,我的手心在空调半个小时的洗礼下终于恢复了清凉无汗,我知道自己的表现就像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般害羞,我不用抬头也知道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一定在专注地看着我,那深邃的目光里一定还带着几分讥诮。   此刻我的内心哀怨无比,我知道因为我的坏脾气,这是我该得到的对待。   短短几秒钟,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接着领导们就座,会议开始。      迟到的李副院长大人推门而入,他一眼望到处长大人,嘴里哈哈笑着,快速绕过半个足有好几米长的会议长桌,来到处长大人跟前热情无比地握手,言语恭敬地寒暄着。   平日里耀武扬威、威严无比的院长大人也有这一面,看到这一幕,我觉得今天的会议没有白来,素日内心深处对领导的惧怕感无形中减了几分,我想以后再去院长办公室,我该听家里那个人的话儿,把腰杆挺直,有事说事,不卑不亢。   李副院长开始讲话了,在这千篇一律的欢迎词中,我开始走神,回想起清晨的那个梦来,那些暧昧的情形让我的脸开始发热,我使劲回忆梦里的那张脸,偷偷瞄向处长大人,发现梦里的那张脸虽然不太清楚,但神情跟现在的处长大人很相像,温和而平静。都说女人岁数大了很饥渴,我再次陷入哀怨中,难道二十七岁的我真的很老了吗?      会议进展顺利,气氛热烈,教授、副教授们纷纷发言,介绍自己的工作成果,希望能够得到项目资助。这种场合向来没有我这种小兵什么事,我拿起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做认真学习状。   “还有一点时间,小宋老师也说说吧。”   作为系里年龄最小的成员,系主任张老师常常如此称呼我。大家的目光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突然从大教授们身上转移到我这个小讲师的身上,感受到周围炯炯有神的目光,我浑身一颤,受宠若惊,这怎么办,真惭愧啊,几年混下来,论科技成果,咱还真没什么可说的。   “大家的成果都很好,我目前还处在学习阶段,暂时没有什么成果。”这也是实话,博士没毕业,可不就是一学生嘛!我在老师和学生双重身份之间转换已经数年,尽管疲惫不堪,可早已转换自如。   “小宋老师还年轻,方向是分子生物,很具有前沿性,会有很好的发展的。”   张主任点了我的将,又很好地替我解了围,真是一位体贴入微的好领导啊!      我垂头感叹,心中刚松一口气,处长大人发话了:“宋老师,可以看看你的记录本吗?我想知道作为一个分子生物研究者对我刚刚提出的哪些项目内容感兴趣!”   我怔了一下,心里直骂滑头!你听我讲就是了,看什么本子!   我迅速整理思路,清清嗓子,刚要发言,处长大人已经走到我的身后,长臂一伸,一只骨节分明、手指细长的手出现在我的面前,下一秒,我的本子就到了他的手中。   “啊。。。哦”准备好的话噎了回去,我想我已经不需要再讲话了。   这次,我不再低头,昂首挺胸,面无俱色地看着他,刚刚从李副院长那里得来的领悟立刻用上了,咱不怕领导,虽然我知道那本子上一个字都没有,有的只是草草的几笔素描。   我看到他的神情冷冷的,眉头紧蹙,又渐渐舒展,嘴角绷直,仿佛有一瞬间的弯翘,我不太确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还回本子,大步归位,侃侃而谈。他的声音一贯的低沉,我心思恍惚,根本不知道他都谈了些什么。      等我回过神来,院长已经宣布会议结束了,正热情地邀请处长大人一起去吃午饭。处长大人的电话嗡嗡叫着,他忙着回电话,又忙着推辞院长的邀约,我快步溜出会议室,立着的耳朵接收到的最后一句话:“不了,中午还有事,晚上还有一场,没办法,躲不掉啊!”      我回到办公室拿包包,几个同事还在七嘴八舌讨论着,“这次来的这个顾处长,肚子里还是有些东西的,能说到点子上啊!”   “又年轻又有风度,不知道结婚了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结婚,已经三十多了,又不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   “你out了,现在三十多岁的成熟男性才最有魅力呢!”   看来八卦威力强大,无所不在,即便是在高级知识分子聚集的大学校园里。      李敏那双精明的小眼睛,狐疑地瞄瞄我,低声问我:“宋晓珊,你老公到底叫什么啊?顾意还是顾惟意?”   “重名而已,他那名字太常见了。”我答非所问,心虚地应着。   “顾惟意这名字也算常见,那我这李敏算什么呢?”   趁李敏纠结中,我赶紧低声说:“大姨妈报到,不太舒服,先撤了啊?”一溜烟地下楼了。      下了楼,我就后悔了,知道同事们为什么还留在办公室八卦了。学院领导和系领导正端正地站立在院子门口,恭送市领导离开。我出去得刚刚好,正好还来得及目送载着处长大人的黑色轿车离开,敞开的车窗里,他的侧脸平静而礼貌。   我朝着众位领导们讪讪地笑笑,算打招呼,推着我的小飞鸽赶紧离开。      就这么一个无所事事的会议浪费了我半天的时间,早上抢来的半个馒头早没了踪影,肚子“咕咕”地抗议着,小腹酸痛,我盘算着回去的路线,是直接回家呢,还是拐到菜场买些菜再回去呢?   想到刚刚会议室门口最后的那句话,我毅然决然沿着一溜下坡的马路直接回家了,就我自己一个人的饭,怎么都好办。   好吧,我承认,刚刚的那个帅哥处长是我老公,半夜被我踹了几脚的那个男人,明明叫顾惟意,却常常被我叫做“顾意”。顾意,故意,这多好听!    3 3、日久生情 ...   简约装修、温馨氛围的“旧日时光”冰品店里,舒缓的乐声缓缓流动,我把自己窝在舒适的布艺沙发里,啜了一口手中的热牛奶,发出一声哀叹。   对面打扮时尚的美貌女子柳眉一挑,见不得我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不就是搅了你的下午觉吗?你也该出来走动走动,再睡下去都成猪了,小心你家顾意不要你!”   “死杨梅,不要打击我!”   瞎忙一上午,中午对乎半个馒头,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又被死党杨梅叫了出来,看着她大快朵颐地吮着大杯冰冰凉凉的草莓奶昔,我能不郁闷嘛。      “珊珊,我想通了,我要把自己嫁出去了!”杨梅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假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两把黑色的小扇子。   听到此类消息,我一点儿都不吃惊,我盯着杨梅电力十足的大眼睛研究了足有三分钟,最后淡定地说:“想通就好,这回祸害的是哪位幸运儿?”   “有你这么祝福好友的吗?”杨梅认真地点点头:“你见过的,那个中学老师陶明。”   “温和无害,好脾气!”我准确地给出评价,得到赞同,杨梅兴奋地直点头。   “就是个子矮了点儿,以后你可以省下买高跟鞋的钱了!”      我看着杨梅忍痛割爱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继续向外抛炸弹,问:“你的那个“天天”彻底忘了吗?”   杨梅黑亮的大眼睛里波澜不惊,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红唇开启,快速冒出一句话:“你的那个“天天”彻底忘了吗?”   这不是简单的、幼稚的重复,是一句反问,我被她问得心“呲”地痛了一下,忘了吗?我扶着脑袋思索着,不是对面这家伙问起,我还真是好久都没有想起这个“天天”了。      杨梅的“天天”是张浩天,我的“天天”是陈昊天,我们四个是大学同班同学,当年张浩天狂追系花杨梅,我这个电灯泡常常陪伴杨梅,一来而去,竟然认识了张浩天的哥们陈昊天,最终竟然成就了两对。因为两人名字里都有个“天”字,又都恨不得天天守着自己的女友,我和杨梅戏称“天天见”,经常你家“天天”、我家“天天”的互相腻歪,室友杨盼戏称我和杨梅以后生的孩子干脆叫陈大宝和张大宝得了,应了那句俗不可耐的广告词“大宝天天见”。可惜的是当年轰动全班的两对恋人在毕业不久竟都劳燕分飞。   伤心人见伤心人,我和杨梅的革命友谊日益牢固,坚不可摧。这几年,我亲眼目睹杨梅像花蝴蝶一样游戏草丛,祸害了一个又一个纯朴的小伙子,而我清心寡欲,再没谈过一个男朋友,直到相亲遇到了顾意。      “珊珊,我想像你一样,好好的过日子,找个疼爱自己的老公。”   杨梅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出嫁的前一晚,她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那情形比我妈都伤心。她哭着说我找到了好归宿,而她还不知道这世间到底哪棵树能让她抱一抱、歇一歇,最后她狠狠地瞪着我说:“姐姐也要去相亲,谁说相亲找不到好男人!”      研究生毕业后我按照父母的心愿,成了一名教书育人的高校教师,租住在学校的教工宿舍里,每日吃吃睡睡玩玩,顺带着毁人不倦,时不时回家蹭顿好吃的饭菜,日子过得美美当当。老妈安排的相亲活动多次被我推三阻四解决掉。本以为心灰意冷的我会在家赖成老姑娘,但在这年头总有奇迹发生的一刻。      当亲眼目睹自己上大学走之前留在家里的钥匙串拿在自家嫂嫂手里时,我那湖水般平静的内心像微风吹过泛起了波澜。认出那把钥匙是因为那个银质小象钥匙扣,那是高中时老爸云南出差回来带给我的生日礼物,精致小巧,我非常喜爱,去外地上大学前,我担心会被自己弄丢,特意留给爸爸帮我保管,现在这个精美的小东西出现在嫂嫂手里让我疑惑不解,虽然多年来每次回家家里总是有人开门,我也早已忘记把它从老爸那里认领回来。      嫂嫂见我疑惑的目光尴尬地解释:“我的包丢过一次,手机、钥匙都丢了,所以爸爸给我了这个。”   老爸闻声反应过来赶紧帮忙说话:“防盗门的钥匙不好配,反正你每次回来家里都有人的,是不是?”   都说公公护媳妇,此言不假,我再不懂事也不会为一把钥匙瞎闹,我表面平静地顺着老爸的话往下说:“是啊,家里有人,用不着的。”   话出口的时候,我的心中一阵刺痛,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但那一瞬间我真的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这个家的人了,是啊,媳妇是娶进门的,女儿是要嫁出去的,一进一出才能平衡啊。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注意到自己能不能进家门的问题,发生这件事之后,我总是惶恐自己会被关在门外,每次回家要先打电话确认,回到家后轻易不会外出,晚上散步时,一步一蹴地跟随着老妈,就连外出买个报纸都要跟家人交代一下,跟家人相处时无比地乖巧听话。   老妈以为我突然转性,又一次安排了相亲活动,我前所未有地积极配合,因为我突然想要拥有自己的家门钥匙,而满足这个愿望的前提是找一个男人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如果给杨梅知道我是被一把钥匙刺激到去相亲遇到顾意的,她会大笑而亡的。但是事实如此,现在我的美满家庭刺激杨梅去相亲遇到好脾气的陶明,这个连锁反应还是相当不错的。      “陶明很爱我,我想我该满足的。所以我决定了,要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嫁出去,而你这段时间就归我支配,你要陪我准备婚礼!”   死党就是这样,丝毫不征求你的意见就会把你奴役的,可是想想我以前奴役她的时候,我高高举起我的牛奶杯,豪情壮志地说:“让“天天”见鬼去吧!”   杨梅锐利的目光盯着我的眼睛:“珊珊,能都忘了吗,你和你家顾意最近好吗?”   我的心“腾”地一下,在大脑里快速搜索最合适的词语,我知道这个关键时候我说得每一个字都会震撼杨梅追求幸福的决心。      听说想要彻底忘记一个人的最好办法是让另外一个人走进你的心。为了最大限度地鼓励她,我终于厚着脸皮小声讲述了清晨的梦境。   杨梅“哧哧”奸笑着,竟然无视我的好心,无情地嘲弄我:“想不到我们如此纯洁的小珊珊都开始做春/梦了啊!”   我的脸直发烫,一把抢过她的奶昔,用勺子狠狠地挖走她杯中的草莓,塞入自己口中,以示抗议。   杨梅感慨地看着我,黝黑的眸子闪着晶亮的光:“妹妹,祝贺你,你对顾意这叫日久生情啊!”      一种异样的情愫在心中泛起,多日来不能确定的感觉被人一下说破,我的眼睛有些发酸。   五年了,我那颗冰冻的心终于复苏了吗?想到我随手画在本子上的顾意侧影,难道仅仅只是无聊吗?那画像顾意都看到了,他又会怎么想呢?      像是心有灵犀,低沉舒缓的交响乐响起,在安静的冰屋里听来甚是古怪,杨梅一脸嬉笑的表情,“顾意吧,你这铃声真古怪,跟他倒挺配!”   我拿起手机,眨着眼睛示意杨梅安静,嘴里轻轻的“喂”着。   “在哪儿?”   顾意的声音传来,他一向话少,惜字如金。   “外面见杨梅呢。”   “早点儿回来,一起吃饭。”      晚上有应酬的人竟然要我早点儿回来吃饭?我吃了一惊,想到空空如也的冰箱,犯了难,从采购到做饭,一顿晚饭没有几个小时哪里上得了桌,我叹气出声,却听电话里说:“我在超市买菜呢,你快点儿回家来!”   那声音清冷、平静,带着惯有的命令语气,我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体,利索地张嘴回答:“好!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看到杨梅边笑边朝我摆手:“好乖的小媳妇啊,不留你了,电话开着,等我呼唤!”   我这悲催的人生,怎么个个都对我呼来喝去的!我快速地飞给她一个大白眼,拎着包包跑了出去。    4 4、相亲 ...   回到家里,顾意已经在厨房里忙乎上了,各色蔬菜均已洗好,切好,整齐地码在塑料小菜盆里,电饭锅呼呼地冒着热气,排气扇飞速地旋转,他高高的个子,系着我那蓝底白花的小围裙,手拿锅铲熟练地翻动着炒锅里的肉片,场面有些滑稽,却无比温馨。   我换上拖鞋,站在厨房门口,无比惬意地欣赏着这一难得的画面。顾意下班比较晚,路途远,平时晚上都是我做饭,高校老师不用坐班,我毫无偷懒的借口。结婚前我十指不沾阳春水,结婚后我学会蒸饭、煮面条和青菜。注意这里,面条和青菜都是“煮”这个动词的宾语,因为我炒的所有青菜都像用水煮过一样。我常常会在做好一桌菜之后因为实在难以下咽而气得吃不下饭,每当这时,顾意常常会微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地把饭吃完,接着用严厉的目光勒令我吃完自己碗里的饭。      每过一段日子,我会积极要求下馆子一次,以安慰我俩的肠胃和顾意受伤的小心灵。我的厨艺是跟顾意学的,作为老师,我很理解顾意教不出好学生的难过心情。偶尔他下班早了,会做上一顿好吃的,顺便示范给我看,比如说今天。   “炒肉片动作一定要快,不然会老。”   “茄子要先用水泡一下,现在把水沥干!”   “把冰箱里的耗油拿出来。”   大师傅做菜果然是不一样的,旁边还得有我这个小工恭恭敬敬地伺候着他。我被顾意指挥得团团转,暗自腹诽:吃他做的一顿饭还真不容易。      我低头,用自己短秃的小指甲盖费力地剥着圆鼓鼓的大蒜头,问他:“晚上有场子的人怎么跑回来指挥我了?”   顾意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答,拿过我手里的大蒜头,挥起菜刀“啪啪”拍扁,力度不轻不重刚刚好,两下除去蒜衣,几颗洁白的蒜瓣出来了。   “早说嘛,指甲都疼了!”   “改改你那啃指甲的毛病就好了!”      多数时候我总是在顾意面前吃瘪,这是结婚前不曾想到的。   顾意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个子高高的,略有些清瘦,脸部轮廓分明,五官英俊,单眼皮,眼睛不大,却深邃有神,气质清冷平和,像极了电视剧《烟雨江南》里的男主角。我一见面,就看得眨不动自己的大眼睛,跟俊秀的南方男子坐在一起,人也变得无比淑女。我小心地收敛起浑身的小刺和小爪子,细声细气地讲着各种话题。他话不多,懂得却很多,无论我扯什么都能接上,我们谈话一点儿都不费劲儿。他甚至能给我讲解江上渡轮逆流靠岸的繁琐过程。家有书虫老爸,我从小崇拜知识渊博的人,这使得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下高大起来,虽然他的工作是公务员,可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古板,这点儿让我很是满意。      那次相亲的过程无比顺利,分别时,我下意识地回头朝他甜甜一笑,他向前猛跨一步,拉我入怀,我心如鼓鸣,满面潮热,正想这也太快了吧,一辆摩托车轰鸣着与我们擦身而过。那一瞬间我心惊胆颤,心思细腻的他轻拍了两下我的背,我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不是香水味儿,很干净很舒服的一种气息,突然觉得安心。我不好意思抬头,直到他小心地把我扶正站好。   “呀,那什么,摩托车都能开到人行道上来了!”   “所以走路要小心。”   他的话不多,声音低沉而舒缓,我听起来很舒服,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男子高谈阔论的高大身影,思绪就像股市大盘一样花花绿绿一片。   “要不我送你回去?”   他礼貌地询问,话虽如此,看他眉头微蹙,我及时地捕捉到他眼里一丝稍纵即逝的烦躁,赶紧回应:“那,不麻烦了,我学校很近的,一下就到了。”仅仅几秒钟,我平复好情绪,转身离去。虽然我已经准备告别过去开始新的历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一下子完全接受一个陌生男人。      我坐在饭桌前狼吞虎咽地吃着顾意做的饭菜,嘴里塞满了食物,还不忘继续质问对面那个人:“你去我们学院开会怎么不告诉我?”   顾意不慌不忙地夹起一根炒得碧绿碧绿很有看头的青菜嚼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淡淡扫了我一眼,良久应道:“慌成那样,我喊得住吗?”   “你喊了吗?”我立刻气鼓鼓地叫着,声音不由地抬高了八度。      明明知道自己的匆忙出门让他喊都喊不及,但我不准备就此作罢。无理搅三分,向来是我的长项,这在婚后暴露无遗。我猜想顾意在婚前一定没有想到温顺的小绵羊还有如此一面,而我也不屑于掩盖,因为这是在我自己的家里。在单位要听领导的话,要团结同事,回娘家要听父母、哥嫂的话儿,在婆家要尊敬长辈,只有在自己家里才能随心所欲,我为什么要遮掩自己的本性呢。   遇到我这种情形,顾意的对策向来是像头天晚上一样,不予理睬。      我狠狠地瞪一眼顾意,幽怨地说:“早上顺路捎上我,我就不会被人笑话了!”   “谁笑话你?”顾意终于正眼看我,顺手放下碗筷。   我知道这表示他有对话的兴趣了,他向来只拣感兴趣的话题接话,不过如果他不接话,忍耐不住的我照样也能继续讲下去。   我用生动的语言向顾意再现了早上骑着小飞鸽被人吆喝“嘚驾”的场景。   顾意听得眉眼弯弯,嘴角弯弯。   我忍不住点破:“想笑就笑,不会毁了你的冰山形象。”      像是专门跟我作对,我的话音未落,他的脸就绷直了,一本正经地教训我:“开会就专心些,多听听别人发言有好处。”   我心里明白他在说我在本子上乱画的那件事,坦然地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就像五月平静的湖水般波澜不惊,深不见底。   “我瞎画的,又不是你,别多想。”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那一刻我只是不想让他太得意,但是,当我看到他那湖水般的眼睛里像狂风刮过一样泛起汹涌波涛时,我的心中不知道是喜还是悲,还带有莫名的心慌。   我只好低头拼命扒饭。      “暑假去考个驾照吧。”   我一惊,抬头看到顾意的眼里已恢复平静。我积极地站起来帮他去添饭,边走边说:“都还没有车,考什么驾照?”   “先考了再说!”   顾意的话在我们家向来毋庸置疑,言外之意是如果我考了驾照自然就会有车了。我的大脑还没有被这一惊喜转换过来,傻傻地问:“汽车可比电动车速度快多了?”   “铁包肉总比肉包铁安全!”   合着我在他眼里就是块肉!我的汤一口呛在喉中,剧烈地咳了起来。   顾意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会吃饭的小孩子,我“咳”了好久才稳住气息,食欲全无,三下两下扒完碗里的饭菜撤退。看,这就是杨梅眼里我那幸福美满的家庭。   顾意懒得再指挥我,自己静静地收拾饭桌、清洗碗筷。      我躲到阳台上透气。这几日真不错,几场小雨后气温降了不少,今晚风扇都不用开了。夏日夜晚的微风吹得我浑身凉爽,湿湿的空气中还散发着茉莉花淡淡的清香,我心旷神怡,抬头仰天长呼吸,突然看到自己昨晚突然来潮弄脏的小内裤正挂得高高的,在风中飘舞着,傍边还晾着顾意的一件白色T恤,夜风中,小内裤时不时亲密地贴上那件大T恤。这个发现让我脸红耳热,怪不得昨晚半夜会被晾衣服的声音吵醒,再想想自己那会儿的表现,我惭愧地无颜再看那两件缠绵不休的衣服。      这个夜晚,我主动贴近顾意的身体,细细的胳膊环上他温暖的胸口,他不耐烦地两次把我的爪子扒拉下来,最后他索性背过身去,我不屈不饶地把手搭在他的后背上安稳地睡去。   我和顾意之间就像小时候玩过的两块吸铁石,有时候紧密相吸,有时候相互排斥,小时候的我还没有学过物理,不知道所谓的磁铁南北极。现在的我学过物理,即便知道磁铁南北极,也不明白我和顾意之间相吸又相斥到底是什么原理。    5 5、一吻定婚姻 ...   那次相亲之后的几个月里,我们断断续续地见过几次面,不温不火,顺顺利利。我渐渐了解到顾意的家庭,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顾意的成长经历,从小学到博士毕业,好学生一个,顺利考上公务员,进入政府机关,一切都很完美。失恋之后再也不相信好运的我突然发现自己还不是最倒霉的人,至少老天爷还为我安排了顾意这样的好男人。可是,我们之间太顺利了,总好像还缺点儿什么。      听了我的倾诉,杨梅眼睛一亮,贼兮兮地问我:“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程度?”   “什么什么程度?你怎么还那么傻!当初你和你家“天天”不就从拉小手到拥抱,最后发展到亲亲我我。。。。”   我赶紧扑过去,及时堵住杨梅的嘴,回想除了第一次那个意外的拥抱,我和顾意好像连手都不曾拉过,每次都或对面坐,或并排走,规规矩矩地聊天。      “你们还缺少激情,这就是相亲的别扭之处,双方提前知道了目的,没有神秘感,所以很难有激情。”   “不过,几个月了,连手都没拉,要么对你没兴趣,正准备结束,要么就是千帆阅尽,心如死灰了。”   我被杨梅的危言耸听吓坏了,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不是我所希望的。      “所以妹妹,你得热情一点,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杨梅凑近我热切地说,嘴里冒出的白色哈气直接喷到了我的脸上。   听到杨梅如此支持我追求新生活,我战战兢兢地说:“我怕撩爪子把他吓跑了!”   “谁让你撩爪子,是让你展现魅力!主动约他,不要老坐着聊天,看电影、爬山、跳舞,多换几个场景!实在不行还可以上泳装!”杨梅恨铁不成钢地敲着我的脑门。   想到现在正值寒冬,我打着冷颤,送杨梅一个雪球般冰冷的眼神。   于是,当顾意打电话邀请我参加他们单位的元旦联欢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仿佛专门为我营造浪漫的氛围,那晚,天空飘飘扬扬地飞着雪花,大地一片洁白,我穿着白色的短款羽绒服和厚实的蓝色牛仔裤去赴约。虽然杨梅要我展现魅力,可我实在害怕“美丽冻人”,我所谓的魅力就是在脖上系了一条鲜艳的桔红色羊绒围巾。      顾意站在大厅门口等我,他穿着普通的黑色棉外套,身体挺拔,英气逼人,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看着我时,嘴角微微弯了一下。我一路走来,早已冻僵,我摘下手套,用手揉揉自己冰凉的小脸,朝他咧嘴笑笑,他很自然地牵着我的手带我走进大厅入座。他的手心温暖而干燥,而我即便穿着羽绒服,小手也冰凉如铁。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冷意,他皱了下眉,微微攥紧了我的手。      外面寒气逼人,大厅内却温暖如春。不一会儿,我的身体暖和过来,脑袋缓过神来,眼睛开始滴溜溜地转着打量四周。大厅的正前方是舞台,大红的条幅和标语告诉我,原来这是顾意单位和外事局合办的联欢活动,厅中央是一个舞池,上悬着彩球滚灯,来宾都在四周就座,人群中不乏黄头发蓝眼睛的老外。老外的习惯,男人都要带女伴参加,我猜想这就是顾意邀请我的原因了。      简短的领导致辞之后,乐声响起,舞会开始了。人们双双对对步入舞池,徜徉其中。   我想起杨梅的话儿,不知道该撩爪子还是该展现魅力。我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看向顾意,他歉意地朝我摇摇头:“我以为会有节目表演,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   我羞赧一笑,也跟着摇摇头。      我和顾意一起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对对身影优雅地滑过,顾意沉默不语,而我渐渐沉浸在或悠扬或欢快的乐声中,心中一片安逸。在如此热闹的场景里我会有如此安静淑女的表现,如果给杨梅看到这一幕她一定会大呼小叫的,我暗暗为自己感到好笑。   乐声暂歇,我悄悄地扭脸去瞄顾意,正碰上他那波澜不惊的眼眸,他的眼神坚定、从容,似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在向我传递,我连忙回眸敛神,心里却像闯进了一只小鹿,乱撞乱跳的。      “惟意,带晓珊去玩啊,老坐着干嘛?”   闻声我回头看到许姨走了过来,年近半百的许姨是我妈的小姐妹,也是我和顾意的介绍人,遇到,自然是要打招呼的。   五光十色的灯光下,顾意的脸有一点儿红。   未等他开口,我及时回应:“他不会跳,我们看看就行,许姨,我许叔呢?”   “那个老古董哪会来这里?惟意,借晓珊陪我说会儿话?”   看着许姨探询的目光,顾意赶紧点头。      “那我们边跳边说话,你妈老说你舞跳得好,今儿可教教我。”   我紧张地回头,看到顾意的眉毛挑了挑,略显吃惊,我索性也不掩饰了,脱下羽绒服放在座椅上,对着许姨弯下腰,伸手做了个标准的邀请动作:“许姨,我走男步带你!”   许姨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丫头,从小就古灵精怪!”   我挺直腰杆,搭好架子,带着许姨滑入舞池,重识旧日感觉。我上穿黑色高领紧身毛衣,下着深蓝色修身牛仔裤,身形消瘦,个子高挑,自我感觉还有那么一点儿帅小伙的样子,唯一遗憾的是今天脚上的靴子跟部不是很高,不能让许姨充分感受我的高大英姿,还有就是围巾忘记摘了。      我不知道这样的红黑搭配很是惊艳,众人赞叹的目光连连落在我的身上,我视若无物,专心跳舞,毕竟,女生走男步,需要多花费一点儿心思。   滑步,旋转,许姨被我带得惊喜连连,嘴一直没有合上。一曲舞罢才顾上跟我说话,她郑重地拉着我的手说:“阿姨特地交代你,惟意是个好孩子,千万把他给抓住了。明年让我喝上你们的喜酒!”   我娇羞满面,回头望去,顾意一双深邃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舞曲响起,看许姨脸上意犹未尽的表情,我索性带她又跳了起来。美妙的音乐让我浑身放松,熟悉的感觉让我神思飘忽,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期宿舍楼下那简易的舞场上,那时我的小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那时他有力的胳膊紧紧揽着我的细腰,我们满场飞舞,炫美的舞姿就像一对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只是眼前昊天的面孔有一些模糊,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我都已经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吗?      感觉到脚步的混乱,我赶紧对许姨说:“有些累了,我们休息一下。”   许姨体谅地拍拍我的背:“阿姨太胖,累着你了,不搅你了,快去和惟意说话吧。”   我回到座位上,发现顾意不在那里。一个人傻坐了一会儿,很是无聊,期间有几个还算是帅哥的男士过来邀舞,都被我委婉地拒绝了。顾意不在,那种让我内心安逸的力量似乎消失了,我张望一下四周,略想了想,向着大厅门口走来。      在大厅门口的柱子后面,我发现顾意黑色的身影。他斜靠着大理石柱,手里点着一支烟,在黑黑的夜色里,红红的烟头亮光一闪一灭。我悄悄地走近那个身影,我看到那俊朗的侧面带着些许孤寂,黝黑的眼眸里竟然有几许忧伤。我不知道他出来多久了,不知道那忧伤从何处而来,那一刻,我突然也跟着忧伤起来。      寒风夹着几片雪花袭来,他额前的几根短发丝丝颤动。我站到他的面前,身体打了个冷颤儿,手里快速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羊绒围巾,踮起脚细心地给他围上。远处几缕灯光的映射下,鲜艳的围巾带着桔色的暖意,他的脸上清冷不再,前所未有的温和。   我小心地凝视他的眼眸,看到那里的忧伤渐渐消失了,下一秒钟,他扔掉了烟头,脱□上的棉外套给我紧紧地裹上。      我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毛衣就跑出来了,怪不得冷得全身发抖。接着腰上一紧,一双有力的胳膊揽我入怀,温暖的怀抱里我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却丝毫不令我反感。   我想到杨梅的话儿,坚持仰着下巴盯着他看,我看到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泛起点点波澜,好看的薄唇渐渐弯翘起来。      “傻瓜,闭上眼睛。”他轻声说着,终于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他笑得云淡风轻,对我却魅惑无比,我眷恋地多看了两秒才轻轻地闭上眼睛。   温热的唇贴上我的唇瓣,轻轻柔柔地摩挲着,我惊得全身发抖,睁开眼珠子看看他的脸,像在确认什么,又慌乱地闭上。      我竟然被顾意亲吻了!几个月连手都没有牵,突然一夜之间,从牵手到拥抱再到亲吻,我不知道这样的速度到底是算慢还是快。难道这就是杨梅所说的激情吗?不管怎样,我不需要再担心顾意和我分手或是心如死灰了。我仿佛看到自己家门的钥匙在向我招手了。      似乎不满意怀中小人的不专心,顾意抱着我转了个身,高大的身躯把我牢牢挤压在石柱上。身后是冰冷的石柱,面前是他温热的身躯,冰火两重天,前所未有的体验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意识全无,再也无法分神。他一只手揽着我的腰肢支撑着我,另一只手垫在我的脑后,嘴唇狠狠地压了上来,我浑身无力,任由他摆布。      滚烫湿润的舌头灵巧地拨开我的唇瓣,蛮力挤进我的牙缝,在我甜润的口腔里大力地吸吮,反反复复戏弄着我的小舌。我被吻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他察觉,离开我的唇,我伏在他的肩头大口呼吸着清冽的空气,猜想自己呼吸的样子一定就像夏日里伸着舌头喘气的小狗,不然他看我的眼神怎会宠溺中还带着些许讥诮。      我漠视掉他的眼神,沉浸在对亲吻的回忆中。我不知道还可以这样亲吻,以前跟昊天在一起时,我允许他亲亲我的脸、亲亲我的唇,那都是蜻蜓点水般轻浅温柔。我承认这样的亲吻确实让人很着迷,以至于那晚回去之后,我躺在床上失眠很久,翻来覆去,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吻。      传说中有“一吻定江山”,我和顾意是“一吻定婚姻”。   那晚之后我们很自然地步入了结婚的准备阶段,拜见双方家长,准备结婚仪式、购置新房用品,关系突飞猛进。      杨梅听了我的经历,大睁着貌似纯情无辜的黑眼睛,又连连摇头。   我追问半天,她才小心地吐出几个字来:“这个顾意,不简单,妹妹,要小心啊!”   “你不是一向看好他的吗?”我疑惑不解。   “没错,论相貌,论家世和工作,他是个好男人,可是。。。算了,我还是不要打击你了!”杨梅看着我几年未现的一脸恨嫁表情不忍心说下去。      我知道她恋爱经历丰富,可也没必要这样吊我胃口啊。暗暗猜想难道顾意还有我所不知道的一面?暴力?貌似不像,坏脾气?暂时没发现。可我自己,一样有收起的小刺和爪子啊,才不要怕他呢,大不了我就张牙舞爪,由小白兔化身大灰狼。    6 6、姐妹情 ...   这一夜我安睡无梦,早上精神抖擞的我送走了赶着上班的顾意,其实,实情是一睡醒就跑向卫生间的我正赶上目送穿戴整齐准备开门出去的顾意,顾意回头看看我,接着转身开门。在他背后,我伸着的胳膊停留在半空中,没有早安吻,没有告别拥抱,连“走了”两个字都没有。我无趣地收回胳膊,正要关上内侧的木门,却见顾意回过头来,表情还算愉悦,他隔着外侧简易防盗门的栏杆对我说:“在家要锁好门,今天早上表现不错,很安静!”   我被顾意表扬了,可这算什么啊,人家根本在睡觉,当然很安静啊!      我愤愤然冲进卫生间,快速地洗漱,几分钟后,我已经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地面对两个班的考试卷了,我挥舞着象征老师特权的红笔在试卷上大力勾勾划划,马上要放暑假,批改试卷是我最后一个教学任务。只有两天时间,昨天我已经耽搁了一天,今天无论如何要把卷子改完,赶在学校教务处登分系统关闭之前录入成绩。      我一坐就是一整天,这期间,淡定地打发掉杨梅两个骚扰电话,虽然老师工作时间灵活,可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不按时录入成绩会被教务处通报批评,录错学生的成绩,还会被扣罚工资。我曾经因为算错两分被扣两百元大钞,谁说分分只是学生的命根?也是老师的命根啊!      最后,一个来自老妈的电话让我不那么淡定了。   “珊珊,和惟意周六回家来吃饭吧,爸妈给你过生日,我们出去大吃一顿。”   虽然馋大餐已经很久了,我还是犹豫了一下,往年貌似没有这样的庆祝规格。   果然,老妈接着说:“珍珍和惟扬回来了,正好我们一起庆祝一下。”   我就知道不是专门为了我。      忘了交代,我上面除了一个哥哥,宋钰,还有一个姐姐,宋晓珍,我是我们家老三。我听说通常家里有三个孩子的情况下,老大宝,老小娇,不疼不痒是老二。我家是个例外,哥哥是宝玉,姐姐是珍珠,到我这里就是海里遍地都是珊瑚虫了。小时候有一次跟姐姐吵架,姐姐说我是“小多子”,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我是老妈意外怀孕的结果,因为月份大了,不好流产,就生了下来,还因为违反基本国策,直到两岁才结束了“黑户”。      爸妈,儿女双全,心满意足。哥哥和姐姐从小聪颖优秀,人见人夸,从不让大人操心,只有我调皮捣蛋,从不让大人省心。其实,爸妈并不明白,我的调皮捣蛋只是想引起他们的关注,想得到和哥哥姐姐同等的关爱。   比如说爸爸会手把手地教哥哥练大字,妈妈会认真地检查姐姐的作业,轮到我时,就变成了不懂问哥哥姐姐去,而我的哥哥姐姐会因为忙于玩耍,把我推来推去,而小小年纪的我固执地认为除了爸爸妈妈和老师其他人没有资格检查我的作业。所以我能有现在硕士毕业的辉煌教育背景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相对于哥哥,我更不愿意和姐姐相处,从小我们就抢东西,从洋娃娃、水壶到漂亮衣服,大我三岁的姐姐从来不让着我,而我受够了从她那里拣旧衣服穿。高中的时候我宁肯两套校服换着穿,都不穿她淘汰下来的连衣裙。   现在的哥哥是华力公司的高级主管,月薪是我的五六倍,娶了美丽贤惠的嫂嫂,生有一个超级可爱的女娃娃。姐姐和姐夫则是留洋归国的博士后。哥哥姐姐他们依然是最优秀的孩子,而我在这个家里依然是最黯淡无光的孩子,所以我宁愿呆在属于我和顾意的家里过自己的生日。      “妈,我们改天再回去吧,顾意想单独给我庆祝生日。”   我知道不好推脱,打出顾意的招牌。顾意在我妈心中的分量比我可重多了,我一说,老妈立刻就领会了,她呵呵地笑着说:“那好,你们好好过,改天回来吃饭一样。”   电话挂得如此之快,虽然如我心愿,可我还是忧闷,连多挽留一下都没有,缺了我这个“小多子”,他们一样热闹地聚餐庆祝。      我耷拉着脸改完剩下的试卷,看看时间不早,又去准备晚餐。   晚饭时,顾意看着我拉长的脸,主动跟我说话:“生日礼物想要什么?”   “啊?不知道!”我无精打采地吃着自己做的水煮青菜回答。   “妈妈打电话要我们周六回去,给你庆祝生日,我说要问问你的意思。”他极其难得地小心看着我的脸色。   “接到电话了,不想回去!”   “不想家?你有一阵子没回去了。”   “姐姐两口子回来了,算了。”      我说完,紧盯着顾意的眼睛看。他眼神闪烁,只那么轻轻一下,低头不肯跟我对视了,很快又抬头说:“随你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又开口:“顾意,我告诉妈妈你想单独给我庆祝生日,可以吗?”   他的眉头习惯性地蹙着,“当然。”      而我的内心已经极其不爽,一甩筷子,回到书房,我开始填写各种试卷分析表格。最后一项是在网上录入成绩,往年这个时候我会撒撒娇,叫顾意帮我一起录入,两个人自然不会出错,但我今天一点儿都不想看他那张冰山脸。我把眼睛瞪得就像水牛脖上系着的铜铃一样大,一直战斗到十一点半钟,终于在系统关闭之前录完成绩。   洗了澡,回到卧室,顾意已经入睡,我在床上翻腾了好久,明明很累,就是睡不着。      睡不着的最终后果就是第二天我带着两个硕大无比的黑眼圈赶到学院递交试卷,下午又赶到南京路的婚纱一条街陪同杨梅挑选婚纱。   杨梅一见面就对我释放她的毒舌:“顾意真行啊,看把你给折腾的!”   “去你的!明知道我这两天不舒服,我是心里难受闹腾的。”   “谁又惹我妹妹了?”      杨梅只比我大半岁,阅历比我丰富,心理也比我成熟,待我亲如姐妹。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何我和亲姐姐处不好,却和杨梅无话不谈。不过今天我不想搅了她的好兴致,反问她:“陶明呢?选婚纱不该我陪吧?”   杨梅立刻苦兮兮地说:“晚会儿过来,他忙啊,中学班主任哪像你们大学老师这么清闲啊?”   “不是要放暑假了吗?”   “最后两天要评卷子啊!”      我立刻揪住杨梅的长卷发,发泄怨言:“妹妹我可是熬夜评完卷子,才能来陪你的!”   “哎呀,我的梨花头!”杨梅使劲拍打我的手,扯回她的卷发,对着镜子爱惜地整理发型。   我扑哧笑了,“梨花头,还桃花头呢!”   “你真落伍,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发型了,看你这清汤挂面,学生样儿!顾意不嫌弃你才怪!”      我立刻拣出一件性感无比的抹胸式婚纱递到杨梅手上,火速推她进试衣间:“这件,保管陶明爱死你!”   杨梅一进去,我抓紧时间坐到一旁的小沙发上歇脚,悠闲地环顾四周。      突然,一个俏生生的丽影映入眼帘,我赶紧扭头,可是来不及了,“嗒嗒”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细软的女声带着惯有的夸张式亲昵在耳边响起:“珊珊,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只好转过头来叫人,“姐,好巧,我陪朋友来试婚纱。”      没错,眼前的这个大美女就是我的姐姐宋晓珍,一年没见,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恰到好处的精致妆容,乌亮的波浪长发垂至腰间,白皙滑嫩的肌肤吹弹可破,一袭淡青色绣花绸质旗袍,身形丰满,却依然玲珑有致,淡淡带出高贵、优雅的气质。再看落地镜中的自己,素面朝天地绑着简单的马尾辫,浅灰色的纯棉小T恤,黑色贝蒂喇叭筒长裤,裤腰上印着醒目的白色贝蒂娃娃头像,哪有半点高校教师的样子,分明一个在校大学生!我扫了一眼镜中的人影,两人不像相差三岁,倒像是差了五、六岁,我的青春、稚嫩在姐姐的优雅、成熟面前黯淡无光,相形见绌。      “我回来了,你也不回家来看看我,不就半小时的车程嘛!”姐姐亲昵地拉着我的胳膊,娇嗔的样子像在撒娇。   我有些肉麻,拉她坐下,慢慢解释:“又没车,公交要一两个小时呢,改天会回去的,我们还没正式放假呢。”接着我对着后面跟来的帅气男子叫道:“姐夫,好久不见!”    7 7、兄弟义 ...   “珊珊,你好!”   姐夫顾惟扬快步走来,他一身米白色的西服套装,英俊的五官,儒雅的气质,潇洒的身姿,在这婚纱店里竟比众多的准新郎更加引人眼球,招人注目,只见他温和地笑着跟我打招呼,顺手轻轻揽起姐姐的肩膀,微笑着对她说:“都安排好了,可以过去拍照了。”接着又扭头向我解释:“过几日是我和珍珍的结婚纪念日,刚好这里的老板是朋友,拍几张纪念照,算是捧场了。我们先过去,等会儿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再聊?”   我迟疑了一下,没有出声。   看我犹豫的样子,姐姐一脸期待地解释:“珊珊,我们只要一小会儿就好,等我一下啊?”   我机械地点了下头,姐姐满意地挽着顾惟扬的胳膊,一步一小扭地去了。   我怔怔地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连杨梅什么时候出来的都不知道。      “好浪漫的一对啊!”杨梅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膀,“知道你为什么伤心了,你老妈的全部身心又回归珍姐了吧?”   我瘪瘪嘴,懒得回答。   杨梅晃着我的肩膀,激动地问:“好了,姐姐疼你,快看看我美不美?”   我看着光彩照人的杨梅,大张着樱桃小嘴,啧啧赞叹:“太惊艳了,就这件吧!”   “这里,还有这里,会不会露得多了点?”杨梅对着落地大镜子用粉嫩的小手比划着自己光洁的背部,又使劲往上拉了拉裙子胸部可怜的布料。   我用自己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上下打量了杨梅一圈,嘿嘿奸笑:“哪有!跟电影明星们比起来,这算什么呀,一辈子就这一次,大胆一点!”   意外听到来自我这个保守派的鼓励,一向大胆、泼辣又爱臭美的杨梅竟然有些羞赧地笑了,“不知道陶明会不会喜欢?”   “他呀,肯定,眼珠子都看得不会动!”   说完,我把自己的眼睛定住,摆出男人眼珠子看呆了的样子,杨梅被我逗得“咯咯”笑着。      我说这话绝对是有根据的,当初我试穿抹胸式婚纱的时候,刚走出试衣间,顾意整个人瞬间呆住,眉毛微微上挑,深邃黝黑的眼睛里闪烁着琉璃球般亮晶晶的光芒,一眨不眨地全部聚焦在我的身上,嘴角弯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来。好久,他眉毛舒展,又渐渐紧蹙,嘴角微翘的弧度也跟着消失了,貌似不悦地拉起我的小手,板着那张俊脸,语气强硬地说:“太露了,换一件!”最后,还是在他的郑重参谋下,我挑选了一件传统的连袖大摆婚纱,也很美,更重要的是放心,因为连我自己都很担心婚礼上裙子的胸部会不会掉下去,我可不想当众走光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有时候,人们会把自己没有做成的事情寄托在别人的身上,现在的我就是怀着这样欲/求不满的心思来鼓励杨梅的。      杨梅这丫头对着镜子看来看去,看上去很激动,有些忐忑不安,又犹豫不决。   看来选婚纱死党来是没用的,我无奈地笑笑,奉劝杨梅:“还是打电话叫陶明快点儿来吧。我得撤退,等会儿我姐出来,你跟她讲我有急事先走了!”   “胆小鬼,她是你亲姐,你能一直躲着她吗?再说怕见面的又不是你,你心里疙瘩什么?”   不愧是好姐妹,杨梅心如明镜,说的话儿一针见血。   明明不想去的,当着顾惟扬的面,竟然没有拒绝,现在又试图逃避,我为自己的懦弱行为感到惭愧。      我心中暗自懊恼,挎包里的电话响了,熟悉的交响乐铃声。   按下接听键,耳边传来顾意一成不变的开篇语:“在哪里?”   “干嘛?什么事?”我不想回回都那么老实地交代自己的行踪。   “想出来逛逛吗?我在外面办事,可以开车去接你。” 显然,顾意以为我还呆在家里。   我正要一口拒绝他,想起杨梅刚刚的话,心思一转,说:“我在南京路的“巴黎春天”,你过来吧。”   “在那儿做什么?”   “陪杨梅看婚纱。”   “我在附近,马上到。”      挂了电话,长出一口气,正如杨梅所说,怕见面的人又不是我,一场好戏即将开演,我很高兴拉上了一个垫背的,或者说拉来了一个主角,有些发愣的我没有注意到顾意一向不多问我的事情,这次他还多问了一句“在那儿做什么”。   等待中,杨梅又换了几身婚纱,而我神思恍惚,早已无心替她参谋。      陶明和顾意几乎同时赶到,我顺利地把明艳动人的准新娘移交到准新郎手中,温柔地挽起顾意的胳膊。时间刚刚好,恰到好处,顾意微微扬起眉毛,有些吃惊地看看我,接着眼睛就盯住了不远处走来的一对年轻夫妇,他立即又低头看我,眉头紧蹙,眼神凌厉,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子把我的小心肝整个剖开来,我的小心思都敞露在这燥热的空气中。我顿时紧张起来,想要松开他的胳膊,他用力攒住我的小手,攒得紧紧,立时,我疼得嘴中微吸一口气,他眉毛一扬,似有一些幸灾乐祸,跟着又恢复平静,他牵着我的手,迎向走近的顾惟扬夫妇。   “大哥?你怎么来了?” 顾惟扬出声询问,一脸惊奇,而姐姐没有出声,脸上一抹慌乱一闪而过,却及时地落入我锐利的眼眸中。   “惟扬,晓珍,你们好,我过来接珊珊,珊珊说遇到了你们,难得见面,正好我们一起坐下聊聊。”顾意语气平静地回答。他那张冰山脸一如平日般沉稳平静,难现端倪,而我恨不得撕下那张脸皮,看看那后面到底隐藏的是什么。      介绍一下,顾惟扬是顾惟意的堂弟,也是顾家爷爷最疼爱的小孙子,所以,顾惟扬会叫我家顾意“大哥”而不是“妹夫”。   上学那会儿,我们全寝室姐妹曾经狂追一部韩剧《看了又看》,讲的是一对亲姐妹嫁给一对亲兄弟的故事,姐姐爱上弟弟,妹妹要嫁给哥哥,因为这个遭到了家里老人的极力反对,看得我们是纠结万分。   杨梅说我们家就是中国版的《看了又看》,当年痴迷剧中妹妹厌恶姐姐的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狗血的剧情会在自己的身上上演,谁说韩剧脱离了生活?我就不信。   我们家这一幕颠倒错乱直到我和顾意领证后才被两边家里的大人们发现,因为是堂兄弟,也只好当作无所谓,称呼上有点乱,最小的我老老实实叫“姐姐,姐夫”,而顾惟扬绝不敢叫顾意“妹夫”,在顾家见面还得叫我声“大嫂”。顾意仗着最大,对谁都叫名字,我特地留意过他对姐姐的称呼是:“晓珍”,比起自己的称谓“珊珊”略有疏远。      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婚礼前夕姐姐看我写请柬时脸上诧异的表情,“顾惟意?你男朋友不是叫顾意吗?”   “顾意是我叫着好玩的,请柬上当然要写大名顾惟意了。”我头也不回地回答,一笔一划地认真写着请柬,这么多张要写,要是能省,我还真想写成“顾意”两个字。   “你这丫头就是捣蛋!”老妈用手指一点我的脑门子,疼爱地抚着姐姐的秀发解释:“你刚回来不知道,是顾之语的大孙子,跟惟扬一个爷爷,我这么好的两闺女都嫁到他们老顾家,他们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托姐姐的福,终于也被老妈赞了一把,我感激地望向姐姐,却发现她神色慌张,唇色发白,连老妈追问她和顾惟扬什么时候准备要孩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老妈见她没有反应又来敲打我:“珊珊,你和惟意也要抓紧,惟意比你大五岁,家里肯定着急,没事就给我回家来,我好给你炖汤补身子!”   我忙于思考姐姐奇怪的神情,嘴里呜呜啦啦地答应着,惹得老妈笑了起来:“结婚不着急,说起生孩子你倒应得快!不过,你们姐妹俩还是错开的好,不然我这老骨头哪忙得过来啊!”   我反应过来,这个热闹我可不想凑,谦虚地说:“哪里,自然是姐姐先生的好!”   “妈,你瞎操心什么,我和惟扬还要出去做几年博后,哪有功夫生孩子!” 姐姐小脸雪白,眼光冷冷,应了一句,转身回屋。   老妈立刻惊叫起来,跟上姐姐追问:“我的小祖宗,还要出去?不是才回来吗?”   我淡淡看着这一幕,若无其事地写我的请柬。      现在,我还是若无其事地坐在姐姐对面的布艺沙发里品着一杯热热的果珍。其实我想点冰淇淋的,但有顾意在,我没有机会。   靠窗坐的两个男人愉快地交谈着各种话题,看得出,兄弟两个感情不错。已近黄昏的日光透过外面的玻璃洒在两人轮廓分明的俊脸上,镀上一层柔柔的金色光晕。一脉相承的血缘使他们的五官长得很相像,只是顾意看上去更为成熟,气质清冷,顾惟扬的脸比顾意略短一些,似有一些孩子气,气质更为温和。   我的姐姐安静地坐在顾惟扬身边,沉默不语,顾惟扬非常照顾姐姐的情绪,他时不时扭脸跟自己的妻子低语,生怕冷落了她。   一场姐妹情深的聚会已经变成了兄弟之间的漫谈叙旧。      我悠闲地小口啜着手中的饮品,眼睛滴溜溜地从他们三人的脸上转来转去,姐姐感受到我探究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不安和反感来。   终于,在两位男人先后离座去接听电话的时候,姐姐开口了,摆出当姐姐的架子来:“得意什么,不就是惟扬叫了一声“大哥”?你照样得叫我姐姐!”   “姐,我有不叫吗?倒是你们,是该你叫他一声‘大哥’呢,还是让他叫你一声‘姐姐’呢?”我缓缓道来,冷眼望着顾意接电话的背影,姐姐顺着我的眼光看过去,脸上的不安加剧。   “不过,你心里并不想当这个姐姐,也不希望叫他‘大哥’吧?”我起身靠近姐姐,低语逼问她。   她的小脸一下变得雪白,声音颤抖地问:“珊珊,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回身落座,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我只是心里不爽,所以也见不得她好。      姐姐站起身来,离座,四人卡座里只留下我一个人孤单地望着窗外的街景。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夕阳的余晖中,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似有一个温馨的家在等着自己的归来。   我想起三年前的那场婚礼,那本该是我最幸福的一天,组建温馨家庭的第一天,我从幸福的云端再次跌入冰冷的冰窖,这种感觉我之前经历过一次,但是因为我和顾意之前的种种顺利,我全无提防。    8 8、婚礼 ...   那天早上下着大雨,全家人都忙乱不堪。虽说我和顾意元旦定情,可筹备婚礼拖拖拉拉,转眼已经进入六月份,我这个新娘子凌晨就被叫起来洗漱化妆,我早早地穿好了连袖大摆婚纱,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摆弄,听着窗外“哗哗”的雨声,妆容姣好的脸上愁云惨淡,老妈却说“出嫁下雨好,这叫做风调雨顺,大吉大利!” 我知道出嫁这天什么都会说成是好的,心里想着虽然自己不能像姐姐出嫁那天美若天仙,也绝不能成为落汤鸡般水灵的新娘。      天可怜见,顾意来接我时,雨意外地停了,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他抱我上车时,我陶醉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受着他那温暖的怀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难忘的元旦雪夜。我面朝顾意一直幸福地咧开嘴笑,他眉眼弯弯,微笑不语,小心翼翼地把我塞进车内,自己跟着也坐进来。我紧紧地倚着他那温热的身体,感觉从此以后他就是我最坚实、最信赖的依靠。我挥了两下爪子,还想勾着顾意的脖子,他不满地拦下我的手,没有放开,却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温热的大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小手,脑袋凑近我的耳边低语:“小东西,你还真热情,不看看什么地方?”      头一次听顾意这么腻歪地说话,惊得我是目瞪口呆、耳根发烫!我只是想要表露一下自己跟着他好好过日子的决心,还真没多想,我突然想起杨梅对顾意的评价“深藏不露”,内心有些惶恐,都要嫁了,我好像还不清楚自己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      婚礼在司仪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开始了,我和顾意手拉着手,就像所有的新人一样站在舞台前面任人欣赏。其实我和顾意都想简单办一下算了,无奈身为顾家的长孙,顾意的意见在长辈面前没有任何作用,想想这也是在我们为期三年的家庭生活中,顾意唯一没能做主的大事。      由男方领导担任的主婚人讲话后,轮到由女方长辈担任的证婚人讲话。老爸的至交好友张叔叔挺着啤酒肚上场了,我和哥哥、姐姐都是被他看着长大的,由他来担任征婚人无可厚非。   我站在台上,无聊地用眼睛在台下的人群中找寻杨梅,看到她时无奈地笑笑,杨梅用手朝我比着大大的笑脸,头一晚还痛哭流涕舍不得我出嫁的她笑得一脸灿烂。受她的笑容感染,我的嘴角又咧开了,顾意低头,靠近我的耳朵,微微低语:“矜持一点儿!”我赶紧收起嘴角,保持微笑。   我没有想到这将是我在婚礼上最后发自内心的笑脸。      张叔叔漫长的证言终于即将完毕,耳边传来他那浑厚有力的声音:“让我们在场所有人一起祝福顾惟意和宋晓珍这对新人幸福美满,白头到老!”   语毕,他带头鼓起掌来,雷鸣般的掌声中,我石化了。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台下杨梅因为惊讶而大张着的嘴巴,顾意脸上尴尬诧异的表情都告诉我这位笑得像弥勒佛一样的叔叔已经用短短一句话毁了我的婚礼,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小时候这位慈祥可亲的证婚人总是摸摸姐姐粉嫩的小脸,再拍拍我的小脑瓜说:“晓珍,晓珊,叔叔给你们带好吃的了!”这一瞬间,我一点儿不想念及旧情,恨不能冲过去掐住这位证婚人的脖子,狠狠地扇他的耳光。仿佛在掩饰这一错误,台下的人们听到的、没听到的都在继续热情地鼓掌,掌声持久而热烈,气氛好极了。那雷鸣般的掌声仿佛是在讽刺我,我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心中一片凄冷。似乎知道我的心情,顾意微微转头,抓紧我的手,靠近我耳语:“口误,别在意!”      我没有办法不在意,心痛的感觉一波波袭来。几年前和昊天的订婚礼前,我眼睁睁地看着本该属于我的钻石戒指刻上另一个女孩的名字,醒目地提示着我的感情只不过是一个错误。现在,本该属于我的证婚词里意外出现另一个女子的名字,我依然无能为力。   我拼命地眨着眼睛,憋回自己的泪水,僵硬地强迫自己保持微笑,神思恍惚,看台下杨梅担心的样子,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差,笑得一定比哭还难看,但是我要坚持下去,我对自己说这不算什么,不管怎样,顾意还是属于我的。      仪式结束,敬完几桌长辈的酒后,杨梅体贴地上来扶我,看我恍惚的样子,建议我去休息室补补妆,我俩走向走廊尽头的小包间,那是专门提供给新娘休息的房间,小包间的房门虚掩着,刚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我不由地停下脚步聆听。   “你怎么来了?”声音很熟悉,似是姐姐特有的柔美嗓音。   “珊珊呢?我过来看看她。”这个声音更熟悉,是顾意低沉舒缓的嗓音。   我忍不住从门缝里望去,我站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顾意的侧影和姐姐的面容。      姐姐脸色苍白,弱不禁风的样子仿佛刚才仪式上受到伤害的不是我而是她,她有气无力地说:“我刚刚不太舒服,在这里休息一下,珊珊一直没有过来。”   顾意转身要走,我看到他严肃的面容,正慌乱地想要躲开,只听姐姐软软细细的声音传来:“意,几年没见,你就没有话跟我说吗?”      那位惹人恨的张叔叔难道是先知先觉吗?   我的大脑“哄”地一下乱了,耳边似有无数只苍蝇嗡嗡飞过。如果不是刚刚先去了趟洗手间,我还不会遇到这般奇异的对话,不知道我的姐姐会管我的新郎叫“意”,多么亲昵的称呼,我这个做新娘的都从来不曾这样叫过。      顾意停住脚步,扭头说话,语气肃然:“有话,当年没能参加惟扬和你的婚礼,现在补上祝福,祝你们美满幸福!”   “意,我们。。。”姐姐泫然若泣,欲言又止。   顾意的脸又转回我这一边,他脸色阴沉,眉头紧蹙,眼神深邃,我看不清楚那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情感。他背对着姐姐说:“还有一句,以后见面请跟惟扬一样叫我大哥!”   姐姐闻言掩面,身体颤抖,似要跌倒。      我怔怔地呆在原地,身边的杨梅拉了我几下,我都毫无反应,于是,推门而出的顾意直接导致了门板与我的相撞。顿时,我鼻子一酸,泪流满面,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这下可以毫无顾忌地流泪了。   顾意一把抱起我冲向洗手间,慌乱地用清水冲洗我不断流血的鼻子,我肆无忌惮地无声落泪,为自己再次犯下的错误默哀。      这个意外的小伤害使我顺理成章地呆在休息室里,逃脱了后面十几桌的敬酒,我不知道顾意一个人怎么应付下来的,也无心去想,脑子里重复着我和顾意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我审视自己最近一年的感情历程,跟顾意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虽然还没有彻底完全地忘记昊天,但是我真的是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也真心实意想要跟顾意好好过日子。我和顾意之间的感觉很微妙,高于友情,低于爱情,我这样的感觉是因为自从那个雪夜之吻后,虽然我们自然而然地步入结婚的各种程序,顾意却从来没有向我表白过,没有恋人间的甜蜜私语“我爱你”,没有美丽的玫瑰花,没有求婚仪式,甚至因为以前的经历,我还庆幸顾意没有送我钻石戒指,只买了一对简简单单的铂金对戒。最隆重的物件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红玛瑙镯子,在我和顾意准备领证的前一晚,顾妈妈亲手戴到我的手腕上,不大不小刚刚好,衬得我的肤色嫩白如雪,我受宠若惊地望着顾意,顾意用眼神示意我接受,那一刻,我真实地感觉到自己和顾意成了一家人,这玉镯是我成为顾家媳妇的重要见证,从此,除了做实验时担心会被损伤,多数时间我都把它认真地戴在手腕上。      其实,我猜想过顾意的心中有过别的女人,自己都有过去,何况是大五岁的帅哥顾意呢。但是我不能接受那个女人是我的姐姐,就像小时候不愿接受姐姐淘汰的旧衣服,跟姐姐的前男友成为一家人,这让我的内心无比痛苦和难堪。如果早点知道这一切,我一定不会和顾意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欠了姐姐什么,以至于这辈子她总要在我的人生中插上一脚。      姐姐折返回位,妆容整洁,恢复了之前的光彩照人,看来她已经整理好被顾意突然出现而扰乱的情绪。她优雅地端起咖啡品着,腕上闪亮的钻石手链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我和惟扬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我们准备到你们学校,都谈得差不多了,作为引进人才,直接聘为副教授。”   我心中一惊,一阵慌乱,这几年,姐姐夫妇两人在国外,偶尔回来,见面并不多,老妈那里就不说了,学校是我心灵最后的净土,竟然也要失去?      我狠狠地盯着姐姐的眼睛,质问她:“那么多学校,为什么是江大?”   “我不放心你,作姐姐的总要照顾妹妹吧,而且你们学校开出的条件不错,没有理由不接受。”   鬼才相信她的理由,我冷冷回答:“我不需要你的照顾!”   “那你博士怎么还毕不了业?职称老也升不上去?什么时候不再让爸妈替你操心?”姐姐毫不示弱地反问我。      博士一直不毕业是我心中的大忌,老板早就放我自力更生,自生自灭,屡被拒稿让我的心伤痕累累,博士不毕业,职称就上不去,博士不毕业,孩子就生不了,姐姐明知故问,剑无虚发,句句刺向我的痛处。   偏偏,这话还被打完电话及时回座的顾惟扬和顾意听到了。      顾意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倒是顾惟扬关心地问:“珊珊,要不要帮忙?应该都是相通的,我可以帮你看看语言和结构。”   “不用了,已经投了,在等消息。”我冷冰冰地回绝,看到姐姐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我的耐心彻底消耗殆尽。   我看着顾意说:“回去吧,我晚上还要登分。”   这个理由很充分,顾意知道我每年登分时的抓狂状态,所以他很快站起身来,牵着我的手跟顾惟扬告辞。      我起身迈步,突然想起什么,朝姐姐回眸一笑,说:“姐,你又胖了”   姐姐这几年身形愈发丰满,最忌讳别人说她胖,脸上的神情顿时倍受打击,她哀怨地看着顾惟扬,男人连连摆手:“哪有,刚刚好,别听珊珊的。”   我得意地笑,趁胜追击,说:“姐夫,你不懂,太胖了,以后生孩子得剖腹产,姐姐是担心肚皮上会留疤!那可就不好看了!”   这下顾惟扬夫妇一起对我怒目而视,而我的小蛮腰被顾意用力一揽,几乎脚不沾地出了咖啡馆,直到被顾意塞进车里,我还在得意,“哈哈”地笑出声来。      顾意缓缓发动车子,厌恶地看我一眼,淡淡道:“有意思吗?”   我明白他那眼神是在嫌弃我最后的无理取闹,伤敌一万,我自损兵五千,憋屈了一下午的我终于找到这点乐子,干嘛不笑!      但是,我突然笑不出来了,这日子过得真没意思,明明想躲开的,却总也躲不过去,想想顾惟扬对姐姐百般疼、万般爱的表现,再看着一脸淡漠的顾意,我不知道我和姐姐交恶时,顾意会是我的同盟还是敌人,但是,为什么我会和姐姐交恶,他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万般委屈涌上心头,我心头一冷,别过头去,不理睬顾意,只是呆呆地看着车窗外面。夜色降临,华灯初上,车窗外微凉的夜风让我的头脑清醒了一些,我突然发现自己费心安排的姐姐和顾意的意外相逢并没有改变什么,顾意的心思我依然不懂,一如几年前的那个新婚夜。    作者有话要说:暑假期间有时间,这个文会尽量保持日更的,请大家放心阅读,我一般会写好放入存稿箱,每晚8点更新。不知道大家是喜欢晚上更新还是早上更新?求撒花啊! 9 9、新婚之夜 ...   婚礼那天后来,我呆在休息室里浑浑噩噩,不知时间几何,杨梅进来给我送吃的,我全无胃口,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为我哀叹:“我该怎么安慰你呢?原想着这个顾意不简单,却怎么也想不到他还能和珍姐扯上关系!”   接着她又给出评判之语:“不过,看得出顾意是个行动派,放弃过的东西绝对不会再留恋,你要对他有信心才行!”      杨梅曾经说的话一语成谶,也许,顾意真的是心如死灰,才会拣了我凑合过日子,如果是别的女人,或许,我还有信心一教高下,可是姐姐,从记事起我就是她的手下败将,用老妈的话说,相貌不如她,聪明不如她,学历不如她,脾气不如她,我要怎样才能对顾意有信心呢?杨梅分析的真对,现在我唯一能够凭借的是顾意不再留恋过去。这种自己所不能掌控的生活让我感到虚无缥缈,哀伤、委屈、自卑、怨恨各种情绪纠缠心间。      顾意陪着老妈走进休息室,老妈慌手慌脚地抬着我的下巴检查我的鼻子,接着,揉着我的脑袋教训:“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省心啊?这么重要的场合也能闹出事来!”   我耷拉着脑袋,无心回话,什么都怨我?什么都怪我?凭什么?      老妈牵着我的手递到顾意手上,脸上一副任重道远的表情:“惟意啊,我这丫头,从小就皮,你多担待些啊!”   顾意牵过我的手,恭顺有礼地应着:“妈,您放心吧。”   新女婿一声“妈”叫得老妈脸上笑开了花,她接着拍拍我的脸蛋子:“大喜的日子高兴些,妈走了,你姐也不舒服,提前回去了,我得回家看看她。”   就这样,老妈彻底地完成了将宋家二闺女移交夫婿的艰巨任务,回去看她的大闺女了。      宾客已经散去,我跟随顾意被司机送回新房。当时,顾家给顾意买的婚房尚未交房,我和顾意商量婚后先住在我们学校的教工宿舍楼,两室一厅的房子,是当年进校时四个女孩子的集体宿舍,她们一个个先嫁了出去,剩下我是最后一个,领证后,我索性跟学校递申请,租下整套房子做了新房。      结婚前一月我住到了娘家,新房是顾意收拾的。一进门,新粉刷的墙壁柔白,客厅新添了简约的实木家具,如同千万个雷同的新人卧房,卧室里大红色的床上用品映得满室红光,床头墙上挂着我和顾意的超大婚纱照,俗套却不失温馨,电视柜上依然摆放着我喜爱的小娃娃布偶,看得出顾意还是花了些心思。      回到熟悉的环境里,我长出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想要洗个澡,于是走到衣柜前,找换洗衣服,打开柜门有些傻眼,还是原来的那个四门衣柜,内容却大变样了,被我丢的乱糟糟的衣物已经分门别类地叠好,放得整整齐齐,腾出的另一半空间里规规矩矩地放着各种男士衣物。我赶紧探头进去,上下翻检,只找到自己的睡衣,却找不到我的小内裤和小可爱,不在的时候,顾意对我的内衣都做了些什么?我的脸腾地一下热到了耳根儿,心里既害羞又愤怒。      一路心情低落、沉默无语,本来准备对顾意不理不睬,在他向我道歉之前,绝不开口跟他说话,现在的情形让我瞬间破功,我大叫:“顾意,你给我过来!”   “怎么了?”顾意低沉平缓的声音立刻在身后响起,浓郁的酒气直接扑到我的脖子上,原来他早就进来了,居高临下,直接把我的惊慌失措全部收入眼底。   难道说顾意嫌弃我的内衣给扔了,那我岂不是新婚之夜要跑去买内衣?      我大囧,羞红了脸,指着衣柜问:“那个,我的衣服少了,你不会给扔了吧?”   顾意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因为喝酒的缘故,他耳根红红的,眼神有些迷离,眸中似有一些不怀好意。   他弯下腰来逼近我的脸,眼睛的余光扫了两下衣柜里面,肯定地回答:“不会少的,都在。”   我一咬牙一跺脚,脱口而出:“我的那些内衣呢?”   顾意做恍然大悟状,蹲下拉开下面的抽屉:“太小了,我给放这里了。”      太小了?我被这句一语双关的话羞得面红耳赤,脑海里瞬间浮现顾意翻检我的内衣时一边整理一边感慨太小的场景。想到自己的每件内衣都被顾意那双大手抚摸了一遍,我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好吃不过饺子,无耻不过顾意啊!   用杨梅的话形容,虽然我活了二十五年,也经历了一个男朋友,但是对男女关系依然相当肤浅,一直是纯洁的美少女一个,身娇,心嫩,今晚本来是我人生具有突破性意义的一晚,可是婚礼上那些乱糟糟的事情早已破坏了我的心情,现在只想洗澡睡觉。      叉腰,恶狠狠地瞪他:“谁让你乱动的?”   顾意翻翻眼白,做无辜状:“哪有乱动,以前太乱,现在这样多好,很整齐啊!”   我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很难对付,叹了一口气,随便找了两件衣物躲进了卫生间。   折腾一天,我已是精疲力尽,沐浴更衣后,爬上大床,迅速入睡,朦胧中,好像听到哗哗的水声,而我已无暇顾及那个人了。      这一觉睡得是云天雾地,突然醒来,屋内漆黑一片,窗帘拉得严严的,空调吹着怡人的凉风,回想睡的时候大概是黄昏,现在这情形肯定已是半夜了。我听到自己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叫着,一天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不被饿醒才怪。我坐起身来想要下床,手触碰到一个温热的躯体,一个大男人躺在身边。昏昏沉沉,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顾意,新婚之夜,他呼吸平稳,睡得正沉,应该是洗过澡,身上浓郁的酒气已经消失了,散发着沐浴露的淡淡清香。那一瞬间,我对自己的魅力失去了信心,虽然之前因为伤心生气并不愿意理睬他,但是看来他对我也没有什么兴趣,不然美女在侧,怎么可以睡得这么香。      我懒得开灯,从床的另一侧摸着下去,出了卧室,一路摸着去卫生间,“腾”地一下,迎面直直撞上硬物,我“啊”的一声尖叫,受伤的鼻子再次酸痛无比,伸手一探,一股热流涌出,我连忙蹲下来,双手捂住鼻子。   “宋晓珊?你在哪里?”卧室传来顾意紧张的声音,接着,灯“啪”地亮了,一室亮光,顾意小跑着出来,看我血流满面的样子,立刻抱起我冲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帮我冲洗,边洗边问:“不是好了吗?怎么又流血了?”   冲洗好久,我的鼻子终于止住血,顾意又返回卧室找了医用棉球要我塞上,我嫌丑,连连摆手,顾意语气强硬,我只好接过塞好,心里别提有多懊恼了,哪有鼻子塞两棉球的新娘子!本来就魅力不足,这下可好,我在顾意面前的形象彻底毁了。      顾意不遗余力地把我抱回卧室,命令我老实躺着,他站在床前,脸上睡意全无,黑亮的双眸质疑地盯着我的脸看。   我讪讪地解释:“不小心撞墙上了。”   顾意的表情哭笑不得,他单手扶腰,一手指向客厅,又扭头问我:“宋晓珊,这是你住了一年的房子吗?你给我解释解释,好好的怎么就撞墙了?”   我怏怏地说:“没开灯,忘了那儿有墙。”   这次顾意的表情是无奈中带着几分讥诮,他定定地看着我,咬牙道:“小东西,真能闹腾,你妈说的没错,你还真不让人省心!”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我脱口而出,突然带了哭腔,再想想这一天来的种种遭遇,满腹委屈无处诉说,哭声越来越大,很快从呜呜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顾意诧异,连忙上前捂住我的嘴:“好好的,哭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继续嚎,想把自己心中二十几年的委屈都释放出来。   顾意上床来,把我揽进怀里,用手轻拍我的背部,想要安抚我的情绪,嘴里轻声说着:“你这样,吵醒邻居,还以为我对你做坏事了。”      这样的动作让我觉得顾意不忍心看我哭泣,内心总算得到了小小的满足,我变本加厉,继续一边哭一边嘴里呜啦:“你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顾意眉头微皱,不解其意。   心中虽万分委屈,但还真说不出顾意怎么欺负我了,就因为他的前女友是我的姐姐吗?宋晓珍这个名字,如鲠在喉,却不敢说出,我害怕一旦说出,我和顾意结婚的心照不宣就被捅破,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我难以想象。   但是,我的婚礼现场当然不是他和姐姐梳理感情的地方,难道顾意不该向我解释清楚、表示歉意吗?   我说不出话来,却继续哭泣,一半是伤心,一半是试探,希望能从顾意那里听到安慰的话语。      事与愿违,哭声中,顾意的脸色越发阴沉,突然眸中寒光一闪,他把我的身体放平,扯过薄被盖上,自己翻身下床,“嚓”的一声拉开窗帘,推开落地玻璃门,去了阳台。   良久,我听见打火机“嗒”的一声响,探头,阳台上,男人手中点着了一支烟,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   我知道顾意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抽烟,刚才的行为一定惹他心烦了,哭声戛然而止,泪水缓缓滑落,六月的夜里,我心凉如铁。      以前昊天从来不忍心看我哭泣,他喜欢什么事都依着我,遇到有争执的时候,我只要撒个娇、耍个赖,他立刻就照我的意思做,当然,除了最后分手的那件事,我哭得惨痛,也未能挽回他的心。是我错了,不该对顾意抱有希望,我早该明白这个道理,没有男人心疼的女人还需要撒娇哭泣吗?一直在顾意的面前很难撒娇,甚至有些怕他,也许以前我凭借的是昊天对我曾经的爱,但是现在,我虽然结婚却依然不能确认顾意对我是否有爱。   我强忍泪水,想起《乱世佳人》里斯嘉丽说过的一句话:“明天一切会好的!”也许,我只能依靠自己,相信自己,眼睛酸痛,哭累了,终于缓缓睡去。    10 10、生日快乐 ...   这样的新婚夜,至今想起,心中依然会伤痛,我陷入一种莫名的伤感中,直到“嘀嘀”的汽车喇叭声把我的思绪拉回,再看外面,已经进校园了,我赶忙下车,不等去停车的顾意,自己先爬上七楼,认命地手忙脚乱准备晚饭。      晚饭后,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电脑修改文章,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顾意洗过澡,进来看我,一边用毛巾擦拭头发,一边问我:“登分,要帮忙吗?”   “不用,我早登完了!”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心想,他会不会为没有及时帮上忙而心怀歉意呢。   很快,我就否定了自己,因为顾意接着问:“你确定都正确?”   我被他问得心里发毛,嘴上却吼:“当然正确!”   “不正确也来不及了,你都提交了吧?”   顾意难得这么多话,我却忍无可忍地扭头吼他:“你怎么那么多话,给我出去!”   顾意迅速闪身,最后留给我的侧影中嘴角似乎是弯的。于是这个夜晚我没有再为登分而抓狂,却为顾意变幻莫测的心思而抓狂。      在电脑前,赖到半夜,精神萎靡的我正要去洗澡,突然,看到饭桌上顾意手机的屏幕自动点亮,没有发出声音,这么晚了会是什么?好奇地凑近手机,屏幕上一条醒目的提示信息:老婆生日。   一定是顾意担心遗忘我的生日,特意提前设定的重要提醒。   我心中一暖,抬头看表,指针刚过十二点,七月八号,我的生日到了。      心中再次升起那种莫名的情愫,我洗漱完毕,关灯上床躺下,对面教学楼装有彻夜照明的灯,光线从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照入卧室,我隐约可以看到身边男人俊朗的五官,他闭着眼睛,不知道睡着没有。想到刚刚看到的信息,突然心动,小手小心地抚摸两下顾意的下巴,他的胡子刚刚剃过,下巴滑滑的,又狠狠揪揪他的脸颊,顾意的脸不像我的脸肉肉的,他的脸很瘦,根本没有什么肉可揪。感觉不过瘾,我只好拍拍他的脸颊自言自语:“亲爱的,快点儿祝我生日快乐!”      顾意的眼睛缓缓睁开,亮晶晶的黑眸吓我一跳,我意外地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在这静寂的夜里对着我说:“老婆,生日快乐!”   接着他长臂一捞,把我揽入怀中,憋了两天的委屈立刻释放,我眼眶湿润,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小手更是紧紧勾着他的脖颈,呜呜咽咽中,顾意拨开我额前的细发,细细的吻落在我的脸颊,另一只手滑入我的睡衣,抚摸背部滑腻的肌肤,我清醒过来,略作挣扎:“别,还没过去呢。”      “不动,只抱抱你。”耳边,顾意微叹一口气,轻声说:“小东西,你都在闹些什么呢?”   “你才是东西,我不是东西!”我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说出口的话十分怪异,立刻闭嘴,脚丫子蹬了两下顾意的大腿,以示不满。   顾意一个翻身把我整个压在他身子下面,火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滚烫的亲吻从我的脸颊烧到脖颈,最后落在胸前的小蓓蕾上,身体迅速有了反应,酥麻难忍,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我早就丢盔弃甲了。      我奋力推开压制在上面的强壮身体,无果,只好讨饶:“明天都随你,你快下去啦!”   顾意盯着我的眼睛说:“说话要算话?”   我点头如捣蒜,“算话,我保证!”   “已经过了十二点,应该是今天都随我!”顾意喘着粗气依然思维敏捷。   “七月八号一整天都听你的,行了吧?”我喘着气赶紧补充,毫无气节可言,顾意终于翻身下来,继续揽我入怀,还虚情假意地帮我拍拍背部平稳呼吸。      小女子报仇二十年不晚!   我躺在顾意怀里,想象着年老之后他柱着拐杖走路颤颤微微的样子,仗着年轻五岁,到时我一定能打个胜利的翻身仗,只是我的生日,为什么一天都要听他的?我无力想象这将会是如何悲催的一天,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清晨,顾意开着黑色的SUV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我悠闲地坐在副驾上欣赏着窗外的田野风光,微凉的晨风拂面而过,虽然我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哪里,但还是不由地心旷神怡,昨晚的郁闷一扫而光,熟悉的老歌耳边响起,我嘴里哼哼唧唧,很是陶醉。   顾意侧目看看我,面部温和,嘴角弯弯,心情愉悦。      这样的顾意让我的心情更为明媚。自新婚夜之后,我发现我和顾意之间的心情常常互动,经常是我的坏脾气导致他的冰山脸,他的冰山脸再加剧我的恶劣心情,如此循环下去。但是如果我温柔可人,顾意往往心情愉悦,他的温和面容会让我开心不已,从而更加乖巧温顺。      婚后,我和顾意的日子过得平平静静,波澜不惊,我努力学习一个妻子应具备的各种家务技能,做饭,洗衣,整理屋子,虽然效果不佳,但总算尽心尽力。平心而论,顾意对我还是不错的,虽然工作忙碌,早出晚归,但从不拈花惹草,定期看望双方父母,闲暇时陪我逛街,生日礼物从未遗漏,标准的新世纪好男人。      甚至在双方父母反对我继续读博的大事上,顾意也坚定地站在了我这一边。跟顾意相亲前我就已经在准备考博,那时我以为嫁人无望,准备为事业拼上一把,毕竟,在高校这地方没有博士学位总是腰杆不硬,加上姐姐、姐夫洋博士后的傲人背景让我压力倍增。意外的是我成功嫁人、又顺利通过本市另一所名牌大学的博士生入学考试。婚后三个月,我面临着读博和做贤惠妻子的两难选择。双方父母的理由是顾意工作那么忙,我再去读书,谁来照顾这个小家呢?其实,我明白他们更希望我能够尽快怀孕生孩,满足爷爷顾之语抱曾孙子的莫大心愿。      没有顾意的支持,就没有我的博士生涯,虽然后来我的博士生涯异常艰辛曲折,让我悔恨不已。如果不是读博,我和顾意应该早就有了孩子,有了血脉融合的结晶,我也不会在姐姐学成归来之时如此惶恐不安。   顾意常常会在我惶恐不安的时候带我出游,大自然能让我放开胸怀,舒缓心情,说来惭愧,我和顾意的第一次也是在野外出游时发生的。      婚后几天,我和顾意各行其是,处在冷战状态,那时的我还不知道顾意可以做到连续一星期都是一张冰山脸,不说一句话。   一周后,我烦闷不堪地向杨梅倾诉枯燥无味的婚姻生活,杨梅晃着双耳上亮晶晶的大耳坠,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妹妹,你现在应该是最幸福、最甜蜜的人!”   “哪有,我和顾意都不说话的!”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你直接扑上去撒娇,看他忍得住?”   我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讲述了新婚夜自己形象全毁的悲惨经历,杨梅直叫“惊悚!”笑得前仰后合。   我气得扑上去拧她的脸,杨梅一边讨饶一边笑,最后终于忍住,一本正经地说:“看来姐姐得帮你重塑形象了!”   我被杨梅拉进品牌内衣店,狠狠地出了把血。可惜还没等到我重塑形象,就接到了同事李敏的求助电话,她怀孕了,得赶紧筹备婚礼,为人师表的未婚生子,传出去影响总是不太好,原定带队的学生生产实习去不成了,我义不容辞地替她带队去了外地,这一走就是两周。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过渡章节! 11 11、初夜 ...   生产实习的最后一站是著名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歇山,山高林深,风景极好,尚未大规模旅游开发,非常适合野外考察。我和系里三位男老师一同带了两个班的学生,乘坐两辆大巴车沿着盘山公路进山,山路崎岖,大巴车晃晃悠悠,车速缓慢,时至傍晚才到达山上的小村镇。      既然是小村镇,就没有多大规模。村民的房子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山顶附近,一片略为平缓的地带上坐落着山上唯一的小旅店。我们两个班的学生把小旅店住得满满当当,条件简陋,学生四人挤一间,两人睡一床。四个老师里面,我毋庸置疑地独自占用一间,男老师们面带难色地进了一间房,想到三位体型庞大的男子要挤在两张床上睡三天,我的心中既不好意思又很无奈。      晚饭吃的是小旅店提供的大锅饭,清淡的山野菜,甚是爽口。用餐时,胖胖的系主任张老师接了个神秘电话之后就眉开眼笑,还不记岁数地朝我直眨眼睛。      饭后,系主任不由分说地把我从旅店房间赶了出来,笑眯眯地说:“你家顾惟意马上就到了,你跟着他去住别墅,照顾一下我这个胖子。”      接着我的电话就响了,原来顾意已经到了,正在路口等我。      “主任,我是来工作的,你竟然不管我的住宿?”我吃了一惊,嘴上却不依不饶,这几日跟学生在一起心情舒畅,才不要看到那个冰山脸呢。      “特殊情况,克服克服!”主任打着哈哈说。      我的婚礼时间刚好与我们院长儿子的婚礼时间一致,单位很多人都只凑了份子给我,选择去参加院长那边的婚宴,所以同事中认识顾惟意的人没有几个,张主任是个例外,据说他和顾家是旧识,所以顾意要想了解我的行程也很容易。      “去吧,明早带学生看日出,可以不过来,放你半天假!”      主任如此宽宏大量,体谅下属,再不答应就不识趣了。      我不情不愿地走到路口,顾意迎上来接过我的行李,上了他的黑色越野车,没开几步就停了下来,顾意锁了车,两个当地村干部模样的人已等在那里,热情地跟顾意打招呼,在两人的引领下,我们上上下下爬了几分钟的山路,来到一栋精致的木房子前面。原来这里除了小旅店,还有山间别墅专门提供给夏季进山避暑的客人。      推门进去,就像家一样,一室一厅简单布局,一厨一卫设施齐全,顾意跟两人寒暄着,我沉浸在对别墅的好奇中,丝毫没有注意到,阔别两周,我和顾意又呆在同一个屋顶下面了。      左看右瞄,我很快发现这房子还设有一个后门,开门出去是一个极大的木质露台,露台上摆放着圆圆的小茶几和一对木质摇椅,看来这里是个聊天、品茶的好地方。我站在露台上,扶着栏杆探身出去,这才发现房子竟然建造在山崖边上,山石嶙峋,甚是惊险,极目远眺,远处,夕阳迟暮,青山邈邈,风景极好。      我不由得惊叹出声:“好美啊!”      “喜欢这里吗?”不知何时,顾意已来到我的身后,轻声说话。      “嗯,喜欢!”眼前的美景使我暂时忘记了跟顾意之间的不快,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顾意,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住别墅啊,这里风景真好,怪不得大家都想住。”      我这人一兴奋话就多,接着绘声绘色地跟顾意讲起小时候哥哥曾经闹过的笑话。      “顾意,小时候我写语文作业,不认识别墅的墅字,跑去问哥哥,我哥说,这有什么,这不就是别野吗?我就追问他什么是别野,他很得意地说就是一栋大房子,独门独户的,等以后有了钱,他就要买一栋山里的别野。”      说着我扑哧一笑,身体直晃,顾意顺势从背后揽住我的细腰,眉眼温和地看着我,难得配合地问:“后来呢?”      “后来刚好被我爸听到了,一顿臭骂,我再不敢问哥哥语文题目了!现在想损我哥时,我还会问他:‘哥,你啥时买山里的别野啊?’我哥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过瘾了!”      “你在家就这么欺负你哥的?”      “嗯,只此一件事,就够我笑话他一辈子的了,不过,他被我逮到的糗事又何止这一件呢?”      我得意洋洋,扭脸望着顾意,只见他俊眉美目,唇角弯翘,黑亮的眼眸中透着些许深情,又带着几分不曾见过的宠溺。      山风吹过,我头脑清醒,心里明白,不管公事私事何种原因,顾意主动上山陪我,已是让步,看着他的眼神,我决定索性赌上一把。      我挺直了背脊,眼神凛冽,冷冷出声:“能够欺负我的人只有姐姐和你!”      顾意舒展的眉心渐渐紧蹙,眸色转暗,似深不见底,沉思良久,缓缓开口:“珊珊,我和她几年前就分手了,现在我只有你,你何必揪着过去不放!”      紧绷的神经瞬时松弛下来,我并不是刻意揪着顾意的过去不放,我要的就是顾意的这句话,明明已经知道了,他越回避我就越难受,开诚布公才是夫妻信任的开始。      “我没有揪你的过去,是你们自己呈现在我面前的,你竟然毫不解释、一味回避。”我一针见血地指出顾意的问题。      “那天我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言语和行为,可是对你,那确实是一个错误的时间和地点。”      顾意一字一句缓缓解释着,突然搂紧了我的腰,他的脸贴着我的脸,嘴里的热气在我耳边释放,弄得我耳后的肌肤痒痒的,只听他低声说:“老婆,对不起,我该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你的。”那语气温柔地就像夏日的微风轻轻拂过了我的长满麦苗的小心田,引来一波一波的金色麦浪。      终于等来了这一句抱歉的话,我那不争气的泪珍珠又要往外冒了。      我拼命地眨眼,把眼泪憋回去,气呼呼地说:“我只问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顾意眉头微蹙,面沉如水,以为我要刨根弄底,沉声问:“什么问题?”      对于我的问题,顾意是绝对想不到的,不问恋爱过程,不问分手原因,不问还爱不爱,单问:“你俩谁先提的分手?”      “是我。”      顾意缓缓吐出的两个字让我蓦然打开心解,以我肤浅的恋爱经历,先提分手,意味着不再留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我长出一口气,绷直的身体松弛下来,嘴角微翘,这样轻松的反应也是顾意意料不到的,他眉毛上扬,眼眸里满是质疑。      如此良辰美景,我却懒得再纠缠于此了。      笑颜如花,娇嫩的小嘴吻上顾意俊朗的脸颊,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亲吻顾意。      顾意惊诧之余,迅速地开始回吻我的唇。      在我被吻得娇喘连连,浑身无力的时候,顾意一把打横抱起我,几步跨入房间,把我丢到了卧室的大床上,隐约知道即将发生什么,我紧张地浑身颤抖。      顾意两下脱掉自己的衬衣,压了上来,温柔地亲吻我的粉唇,一边吻,一边掀开我上身的体恤,推高我的内衣,滚烫的唇,从脸颊滑过脖颈,再到胸前,那温热的手掌抚摸着胸前两团雪白的柔软,湿润的舌头不停地逗弄那顶端的粉红蓓蕾。      我感觉身上似有股股电流通过,酥酥麻麻,一种奇异的渴望让我忍不住娇嗔出声:“顾意!”      顾意的脸微微发红,呼吸有些急促,听到我的呼唤,身体一颤,他深情凝视我,轻轻地问:“脱了好吗?我想要你!”语气似在商量又坚定得不容拒绝。      说着不等我出声,他扒光了我身上所有的衣物,又迅速脱掉自己的,俯身上来,硕大的灼热硬硬地顶着我的下面,我条件反射地两手紧紧抱住他的腰部,他眉头微蹙,低声说:“放松一些,你箍住我了。”      我赶紧松开手来,胡乱地将手仰放在枕头上,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顾意的脸。      就像第一次亲吻那样,顾意笑了,轻轻说:“傻瓜,闭上眼睛。”      我慌乱地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是顾意笑时魅惑的样子。      意乱情迷中,一阵剧痛传来,身体像被撕裂,我不满地哼出声来,“疼!顾意!”      顾意放缓了动作,温柔地揉我脑上的秀发:“忍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接着我还是感觉到疼,又叫:“顾意,疼!”      顾意不敢动了,我睁开眼睛看到他一脑门的汗,脸上满是隐忍,心疼地问他:“很难受?”      顾意点头,我闭上眼睛,一咬牙道:“我不怕疼了,你动吧!”      在顾意缓缓的抽动中,我的疼痛终于过去了,渐渐地还有些舒服,一种奇妙的充实感让我身心满足,那种畅快就像三伏天吃到了冰淇淋一样舒服,我哼哼唧唧,顾意动得越来越快,最后他闷哼一声整个伏在了我的身上,我感觉到他沉甸甸的重量,这重量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却不想推开他。过了好一会儿,我睁开眼看到他光洁白皙的胸膛,好奇地伸出小舌头舔了又舔,笑着对他说:“咸的!”      顾意一副很累的样子,却继续捧着我的脸颊亲吻,仿佛怎么亲也亲不够,最后他喘着粗气说:“小东西,你可真能折腾人!”      我用纯情无辜的大眼睛瞪着他,不明其意,过了一会儿,我又感觉到他身下硬硬的灼热,满脸惊讶地看着面红耳赤的顾意,他没有给我笑话的机会,一吻封住我娇嫩的唇瓣。      这一夜顾意对我极尽缠绵,良久,才拥着我睡去。      我累极了,睡醒已是天光大亮。      顾意抱着我去洗热水澡,温热的水流从两具年轻的身体上流淌下来,顾意忙着给我打泡沫,我勾着他的脖子,像树獭一样赖在他的身上,看着我和顾意如此坦诚相见,不由咧嘴一笑。      顾意手上不停,嘴里问:“傻笑什么?”      说我傻?我别过脸去,不理他,嘴角咧得更大。      灵光一闪,我回头说:“还敢说你没有欺负我?”      “嗯?”      我小嘴瘪着,委委屈屈出声:“大半个月了,你才让我当上真正的新娘子!”      “那晚你尽瞎闹腾,我能干嘛?”顾意绷直了脸反问我,接着又缓缓地说:“不过,这样,你印象会很深刻!”      我捕捉到他黑眸中隐藏的狡黠,咱不怕你的冰山脸,勾紧了脖子,挺着胸脯贴上去,再扭扭腰肢,顾意双手按住我不安分的身体,脸上尽是隐忍,低声说:“乖,等会儿还有事。”      这才想起问他:“你怎么来了?”      “老婆跑了,来逮她回去。”      这声音低沉又略有磁性,听得我小心肝颤了颤,可不相信,揪他的耳朵追问:“说实话!”      “有个技术示范点设在这里。”      手上动作一滞,蓦然失落,果然,不是单为我来的。      “本来安排的是下周,也不用我来。”      一句话,我又笑颜如花了。看,这就是我和顾意之间的心情互动!      早饭后,顾意出去办事,我回旅馆看望学生,学生们刚刚登山看日出回来,朝气蓬勃的样子令腰酸背痛的我羡慕不已,稍事休息后,全体出发,攀山越岭去看一棵千年古树,具有“活化石”之称的水杉树。      夕阳西下,年轻人嘹亮的歌声中,我跟着大部队疲惫不堪地回到驻地。顾意带人拉来一板车十几个大西瓜给大家解暑。得知他是小宋老师的新婚丈夫后,比我小不了几岁的学生们欢呼雀跃,个性大胆、开放的男生喊着:“爱情万岁!”羞涩、羡慕的女生叫着:“宋老师,好幸福啊!”      看着这群可爱的孩子们,我尴尬无语。就这样,顾意每天用一车西瓜把我换走,带回别墅独享我的温柔甜美。      现在想来,歇山上的三天是我和顾意最幸福甜蜜的时光,实习俨然成了我和顾意的蜜月旅行,用杨梅的话说那是蜜里调油的生活。我和顾意的佳话在学生中间传诵一时,害得我见到那两个班的学生都抬不起头,直到一年后那届学生毕业离校。那次实习也成为我最后的实习经历,之后因为读博忙碌,再没有带过学生出去实习。    作者有话要说:俺很担心,不知道这样写会不会被警告?但是剧情需要啊! 12 12、离别 ...   那年九月,博士生入学报到的前两天,顾意用两万块钱表示了对我读书的大力支持,加上单位负担的那部分,正好凑够学费。那时,我正为此事犯愁,上班一年,平日省吃俭用也没存下几个钱,爸妈明确持反对态度,当然不好向他们开口。      说明一下,我和顾意婚后财政相对独立,各有各的工资卡,因为住的是我学校的房子,房租、水电从我的工资上直接划走,顾意负担了平日各种采买的开销,放了一张银行卡在我钱包里,还时不时放一些现金在抽屉里给我零用,不过,我出门习惯刷卡消费,偶尔急用现金才会抓两张走。      所以,看到顾意甩给我的超厚大信封,我虽惊喜,脸皮也没那么厚,小心抽出一半的钱,说:“一万就好,我自己还有。”      顾意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手里啪啪地敲着键盘,头也不回地说:“给你就拿着,你能有几个钱!”      经济决定地位,看在毛爷爷的份上,我瘪瘪嘴,自动过滤掉顾意对我挣钱能力的鄙视。      晚上,顾家一大家子人聚在酒店为顾意爷爷祝寿。作为亲家,老爸老妈也应邀出席。爷爷,顾爸爸,顾妈妈,顾意二叔,二婶,除了外地的顾意姑姑一家和出国的顾惟扬夫妇,人都到齐了。      祝寿的话说了几轮之后,饭桌上的氛围开始有些清寂。根据以往几次短短的接触,我知道爷爷是个老小孩,豁达开朗,喜爱热闹,这个时候,通常小孩子是活跃气氛的最佳人选,可惜环顾一周,只有我和顾意两个小辈。顾意向来话少,不用指望,于是,我厚着脸皮,挺身而出,凑到爷爷跟前,频频敬酒,好听的话儿讲了一箩筐,好玩的事儿逗得爷爷脸上开了花,直逗得爷爷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我才傻了眼。      爷爷是这么说的:“我们珊珊这么可爱,快点给我生个曾孙抱抱,不要像小意那个闷嘴葫芦,要像你才好!”      于是,话题自然而然引到我和顾意什么时候要孩子的事情上了。      顾妈妈说:“珊珊太瘦了,小意要多带珊珊回家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语气温和,表意委婉。      二婶越过半个桌子给我夹菜,又幽怨地看了一眼老妈,说:“是啊,多吃些,你比晓珍瘦多了!晓珍妈,他们这次出去又要多长时间啊?”      姐姐两年前嫁到顾家,一直和顾惟扬在国外忙着读书做研究,虽然是比翼双飞,可是这么一来,二婶既见不到宝贝儿子,又抱不上孙子,这媳妇娶得闹心!身为婆婆心里难免是有些想法的。      身旁的老妈理解这话,立刻紧张地解释:“我哪清楚,没跟我说,我们珍珍要读书做研究,身不由己啊!”      “倒是惟意是老大,抓紧点好!”老妈小心翼翼地说着,在桌下使劲捏捏我的手,示意我表态救场。      姐姐的烂摊子干嘛要牺牲我啊!心里一别扭,我脱口而出:“我要去读博,后天就报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桌子人都惊讶地看着我,顾妈妈满脸失望之情,二婶难掩脸上的幸灾乐祸,嘴上不忘添油加醋:“不愧是教育世家啊,宋教授教女有方,两个女儿都这么好学上进啊!”      老爸面带尴尬,连说了两句:“哪里,哪里,不敢当!”      爷爷眼一瞪,嘴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已经变天。      我被老妈用眼睛狠狠地剜了一眼,赶紧低下头来做委屈状,眼睛的余光哀哀怨怨瞟向顾意,这个时候,能够救我的只有他了。      顾意放下筷子,缓缓开口。      他是这么说服老人同意的:“下周我就要下去挂职锻炼了,珊珊一个人在家,能去读书自然是好的,珊珊还小,孩子的事我们可以缓几年再说。”      这话一出,全家又是一惊,却找不到理由反对,基层挂职锻炼后意味着顾意有升迁的机会,这个时候我这个当老婆的当然不能拖后腿了,找些事干干打发日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顾家长孙的话果然有分量,爷爷的脸色立刻缓和,关切地问起要去多久、去什么地方等问题,话题自然转移到顾意身上。      顾意不慌不忙一一回答,看到爷爷颔首无语,揉揉我额前的软发说:“等我回来,珊珊也差不多要毕业了,一毕业我们就要孩子,珊珊,你说呢?”      接着轻拍两下我的肩膀,把我拍出失神状态,用眼神示意我接话。      我反应过来,立刻狗腿地说:“爷爷,一毕业就生,我保证!”      此话一出引起满堂笑语,爷爷脸上终于浮现笑意,我趁热打铁:“爷爷,您长命百岁,万寿无疆!肯定能抱上两个大胖曾孙!”      姐姐,对不起了,你那一份也得算上。      爷爷没想那么远,笑出声来:“好,爷爷等着你生对双胞胎给我看!”      我汗颜,无语,低头擦擦额上的细小汗珠,惊险过关。      这顿饭吃得惊心动魄,胃口全无,想想刚才顾意说出的理由,往日在娘家永远被忽略的感觉重现,又对顾意突然离家的工作安排毫无准备,回去的路上,我闷闷不乐,直到上床睡觉,都不愿理睬顾意。      很快,我投入到水深火热的博士读书生活中,早出晚归,直到几天后归家,看到客厅里摆放着顾意的大行李箱,这才反应过来顾意是真的要走了。      我和顾意婚后三个月的相处还是不错的,说舍不得他走也是实话,我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家门钥匙,可是这么快,我的家里就空空荡荡,只留我一个人了。      而那个男人,又是什么样的心理,无声无息地作出决定,这么快就能远离新婚妻子去为前程奋斗呢?      始终是我在他的心里还不够重要。      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如往常一样洗澡上床睡觉,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      门响了,顾意进了屋,嘴里还小声讲着电话,似是在跟顾妈妈告别,隐约传来几个句子:“明一早就走,有车来接,不用送。珊珊已经休息了,不叫她跟你讲话了。”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顾意的动作一一传至耳中,换了拖鞋,去了卫生间洗漱,现在走到床边了。      顾意上了床,挨着我躺下,扳过我的肩膀,想拥我入怀,我执拗地翻个身,挪得远一些,给他个脊梁骨。      顾意微叹一声,贴了过来,从背后把我抱住,我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没有任何征兆,我就被爸妈送到乡下外婆家,我讨厌这种突然而至的离别。这么大的事情,说走就走,一点儿商量都没有,几天下来,顾意一句安慰解释的话都没有,再想想婚礼那天的事情,想要等顾意说出一句抱歉的话,难啊!我心里别扭,不想让他就这样蒙混过关,不然,在这个家里我也太没有地位了。      顾意把我抱了一会儿,伸手过来,开始解我睡裙的扣子,温热的唇在我脖子后面轻轻摩挲着,痒痒的。      我不说话,推开他的手,想要挣脱他的怀抱,我一挣扎,他的力量就加大,反而越抱越紧。      我怒目而视,上脚去踢他,他索性整个压了上来,一只手压制住我胡乱挣扎的双手,另一只手很快扒掉我的睡裙,滚烫的吻落在白皙粉嫩的肌肤上。      “顾意!我不想!”      “我想!”      顾意无视我的话,压制着我,继续攻城略地,我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叫道:“我讨厌你,只做不说!”      他吃痛,皱眉,怔住了,“说什么?”      我哭道:“讨厌你什么都不说!”      顾意似乎明白了,像揉小狗一样揉我脑袋上的头发,“你那么能闹腾,我能告诉你吗?”      我带着哭腔反驳:“你又不是我,你怎么就确定我会闹腾?”      顾意回答:“那你是同意的了?同意还哭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同意了?突然发现自己掉进好大一个坑,心里更不爽了,说我闹腾,那就闹给你看,呜呜咽咽,拳打脚踢,直到嘴被堵住,手被按住,人被彻底镇压,我丢盔弃甲,哼哼唧唧,被顾意狠狠地要了后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轻轻印在额头的吻,温暖、湿润、轻柔,随着“哒”的一声关门声,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几分钟后,赤脚奔到阳台,天色微亮,凌晨的冷风吹拂着我的长发,我揽起长至脚踝的睡裙,踩上丢弃在阳台的旧木凳,残旧破损的木凳表面刺痛着我的脚心,我毫不在意,双手紧紧抓着防盗网上的铁栏杆,人站得极高,努力向教学楼前的停车场上望去,终于望见男人一抹消瘦的身影,晨光中孤单伫立,他回头朝我站的方向看过来,几秒后转身上了一辆越野车。那时,我泪眼模糊,多想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多想知道他是否看到了我的身影。跟着,车开动了,目送那辆车出了校门,我的心仿佛被挖开了一个洞,空落落的。    作者有话要说:咳,我又写伤感了!过日子不容易啊! 13 13、怎么疼 ...   我和顾意开始了长达两年的牛郎织女生活。我每周在两个学校之间奔波,在老师和学生两种身份之间转换,学校有课有事的时候住在家里,没课的时候住在A大的学生集体宿舍,沉重的课题压力让我无暇想念顾意,学习、做实验,跟一大群师兄弟姐妹混在一起,日子忙碌而充实,一切仿佛回到了婚前的单身生活。      老妈看我没心没肺的样子倒也放心,偶尔念叨着:“就三百多公里路,有空也该去看看惟意,别老让他往回跑看你。”      我振振有词:“他回来一次可以看好多人,哪里是看我的!”      “那不一样,你这傻丫头!”老妈无奈,气得直敲我的脑门。      我晃晃脑袋,不以为然。      半年前,顾意结束挂职锻炼归来,很顺利地升了职。而我在奉献了无数心血之后,终于被老板默许不用再做实验,可以写论文和发表文章,条件是自力更生,理由是我是老师,早晚要独立做科研、自己发文章。      于是我和顾意终于团圆了,过上了正常人家的生活。升职后,他工作更为忙碌,常常早出晚归,我洗衣做饭、备课上课、写写文章,日子过得安稳、平静,偶有吵吵闹闹、磕磕碰碰,用杨梅的话说:“除去分开那两年,你和顾意的婚龄只能算是一年,那是纸婚啊,一撕就破,当然脆弱,好好磨合吧。”      果然,姐姐的归来就像一粒小石子无意间滚进脚上正穿的鞋子里,体积很小,却让你难受,忍无可忍,总想要把鞋子扒下来,倒个底朝天,看个究竟,这只鞋就是承载我和顾意婚姻的那只鞋。      想到这里,我微叹出声,在生日这样特殊的日子里,宋家的团圆聚餐没有我,顾意的郊外一日游可以填补我心中的失落吗?      顾意闻声,蹙眉,右手伸过来,拉住我的手:“叹什么气?”      我拍开他的手,指指前方道路:“没什么,专心开你的车!”      我把头转向窗外,遍地绿油油的庄稼苗飞速退去。      历时三年,我终于认识到顾意是个回避问题的高手,就像昨天婚纱店与姐姐的重逢,面对前女友可以不动声色、毫无表情,明知我的刻意安排,回家后一句不提、一字不问,我的挑衅和闹腾都被他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我素来敏感,心里容不得事、眼里揉不得沙,用杨梅的毒舌形容就是“小肚鸡肠、心胸狭隘!”这样性格的我在顾意面前屡吃闷气,比如说此情此景。      车子开下高速,开上一条乡间公路,不停地颠簸着,我发现路两旁的村庄似曾相识,跟着,我看到“华庄”的路牌,心里激动起来,如同幼年多次的经历,过了“华庄”不到十分钟,就可以看到清水河了,那就意味着最疼爱我的外婆家快要到了。      我惊讶出声:“以前不是这条路啊?”      顾意瞥了我一眼,悠悠道:“以前是省道,现在走高速快些,不过,下了高速,还是只能走这条土路。”      我送给顾意一个感激的眼神,轻声说:“谢谢你,顾意!”      顾意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很快,车子就开到清水河边,河水清浅,青草郁郁,我们下了车,顾意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小竹篮,里面盛着准备好的果品、酒壶和小酒杯。我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细心的男人,他一手拎起果篮,另一手轻揽我的腰,朝我微笑:“知道你想外婆了。”      我点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因为家里孩子多,幼年的我经常被妈妈送到外婆家来,一住就是几个月,所以在同龄人已经进了幼儿园和学前班的时候,我常常被外婆带到地头,外婆一边干农活,一边照看我。刚来乡下的时候,我总是想家,想妈妈,一个人站在家门口的大路边等着妈妈来接,一直等到夜幕降临,被外婆找回去。后来,外婆对我百般疼爱,幽默风趣的小舅舅花样百出地逗我开心,院子里为我架起荡悠悠的秋千,每顿饭前来个香甜的烧红薯,我渐渐乐在其中、乐不思蜀,甚至有一年过年都心甘情愿地呆在没有电视看的乡下。回城上学之后更是一到寒暑假,第一件事情就是回乡下看外婆。      我们缓步来到外婆的坟头,外婆离世已经五年了,坟头上的草长得郁郁葱葱,在实行火葬的今天,为了保留这个坟头,小舅舅费尽心思疏通关系,还给了这块地的主人一大笔钱。      外婆离世的时候我还在外地读研究生,毫不知情,直到春节放假回来才被老妈告知实情,顿时哭了个稀里哗啦,心中懊恼无比,老妈哀叹道:“就是知道你会这样,才不告诉你的,这也是你外婆的意思,怕影响你学习。”      “我拿了你的照片去,她看了才闭眼的。” 老妈说着也跟着落泪。      我一直哭到两眼红肿,嗓子嘶哑,说不出话来,没能见上外婆最后一面成为我终身的憾事。      我的生日刚好是学校放暑假的时间,所以,童年和少年时期,有很多个生日我都是在外婆家庆祝的,自己下地采摘的新鲜红番茄、自家老母鸡下的土鸡蛋、地里掐来的嫩红薯叶,外婆亲手和面擀出的长寿面,运气好的话儿,小舅舅钓上一条大鱼,美美地喝上一碗鲜鱼汤,那滋味别提多难忘!最重要的是,我感觉自己不再是“小多子”,而是这个家里最受重视的小孩,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感觉,连个小孩子也希望得到。      顾意帮我把果品摆放好,我执着酒壶倒上一杯黄酒,倾洒在表层松软的黄土上。外婆生前是豪爽能干的女人,在外公早逝后独力撑起整个家,一直劳动到七十多岁,闲暇时,她会抿上一两口黄酒,关于这点儿我跟顾意讲过一次,难为他竟记得这般清楚。      “我去河边站站,你慢慢跟外婆说话。” 顾意在坟前鞠了一躬,转身要走。      我拉住他的衣角,低眉,塌眼:“不用,我想你陪着我。”      我俩在坟前草地上随意坐下,我低声念着:“婆,珊宝来看你了,今天是我生日,你还记得吗?”      “珊宝”是外婆给我起的小名,溺爱之意十足。      看一眼面前俊朗帅气的男人,我继续说:“婆,顾意也来看你了,他很聪明,记得给你带酒喝哟。”      “婆,你还活着多好,再也没有人像你那样疼珊宝了!今天老妈他们吃大餐都不带我的。”      顾意拍我的脑袋,忍不住插嘴说:“是你自己不要去的。”      我自己揉揉脑袋,接着说:“婆,顾意欺负我,你教教他怎么疼我!”      顾意眉眼弯弯,把我揽入怀中,问:“怎么疼?”      我小嘴一嘟:“我要吃烧红薯,喝鲜鱼汤。”      顾意轻笑,答:“这个容易!”      我的小心灵满足了,老天爷从我的人生中,带走了外婆,又送来了顾意,只是,顾意能让我找回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感觉吗?      顾意轻抚我的背,难得地主动对我提起话头:“珊珊,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我直腰,瞪眼,惊奇地问:“你想听?”      顾意对我感兴趣啦?      顾意答:“外婆想听。”      这就是顾意,深藏不露。      我顾不上去挖掘他那深厚如高山、广阔如大海的内心世界,想了想,问:“顾意,你有没有经历过那种感觉,就是广阔天地间只有你一个人的孤单感觉?”      顾意摇头,想想也是,在大城市长大,又是家里的宝贝儿子,加上长房长孙的身份,走到哪里身边都不会少得了人。      “我小时候经常跟着外婆上地里干活,当然我太小了,干不了活,外婆把我放在地头的板车上,一头钻进棉花地去摘棉花,棉花很高的,她一进去,我就看不到人了。”      顾意插嘴:“棉花不高,是你人太小。”      “我想也是的。”我点头,接着讲:“外婆半天都不出来,我坐在那里着急,四周大片的庄稼地,空旷极了,一个人都看不到,天特别蓝,云特别白,风热热的,草地上偶尔会蹦过来几只蚂蚱,还能听到一些小虫叫声,半空中有奇怪的嘶嘶响声,这个响声我长大以后才听小舅舅说,那是高压电线的电流通过发出的声音。该有多安静啊,连电流的声音都听得到!”      阳光有些刺眼,我眯起眼睛,看看天空,“那时的天比这蓝多了,也高多了。”      顾意追问:“然后呢?”      “一个小孩子,哪耐得住这种寂寞,时间一长,我就使劲喊‘婆,婆!’开始还能听到她‘哎,哎’地回应我,后来可能走远了,就喊也喊不应了。”      顾意来了兴趣,又问:“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虽然小,可从不乱跑,怕外婆出来找不到我,何况地里只有大片的庄稼,跑到哪里都还是一个人。”      顾意又揉我的脑袋:“小东西,要在城里,你早被坏人抱跑了!怕不怕?”      “那时太小了,不知道害怕,就是急,不过,每次我急得不行的时候,外婆就腾地出现了,怀里抱着雪白的棉壳,哗啦一下倒在板车上,我高兴地哈哈笑!”      顾意又笑:“怪不得外婆疼你,不哭不闹,还知道不乱跑。”      我嘟着嘴:“那是我害怕连外婆都不疼我了,怎么办?在家,我就使劲闹腾,反正爸妈不能不管我,可是我再怎么闹,他们也不像疼哥哥姐姐那样疼我。”      顾意脸上露出既无奈又略显鄙夷的神色,说:“小小年纪,心眼真多!”      我“哼”地一声转过脸去,打小报告:“婆,顾意不向着我!”      顾意满脸无奈,我又得意地笑:“过了好多年,我都很大了,有一次我突然跟老妈讲起这件事,老妈惊吓不已,大叫:‘外婆就这么带你的?被人抱走了怎么办?’”      顾意点头:“其实,你妈很疼你!只不过孩子多了,五个手指还不一般齐呢!”      我撅嘴:“为什么偏我是小拇指?”      顾意双手捧着我的脸,眸中似有深意,一语双关:“别想太多,大度一些,你会快乐的!”      我垂眸,暗思:“我不快乐吗?”      已近正午,阳光越来越刺眼,热风一阵阵吹过,顾意的脸被晒得微红,我伸爪子摸了摸说:“红了!”      顾意拉我起身:“你也是,呆久了会中暑的,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我们家乡话里称呼“外婆”为一个字的“婆”。 14 14、落水 ...   上了车,我心情已经大好,如果顾意能一直像今天这样对我,该多幸福啊,我们一定能走到年老时我欺负他的那一天,那时,他的牙齿肯定会比我的先掉光,到时候我吃肉,他喝汤,想想都美,我不由地乐出声来。顾意皱眉看我,为了掩饰得意,我赶紧问:“我的鱼汤呢?”      似乎早有准备,顾意稳稳地扶着方向盘,把车开上坑坑洼洼的土路,胸有成竹地回答:“等会儿就有了!”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附近的一家“农家乐”,一个农家大院,宽敞的院子里搭着遮阴的葡萄棚子,十几间外表普通的乡间房子,大热天的,只有两三个客人坐在院子里悠闲地吃着水果。      顾意停好车,问我:“想直接吃呢?还是自己钓?”      “还能自己钓?”      我滴溜溜地转着眼睛打量四周,看到不远处的鱼塘,原来客人都在那里,大大的遮阳伞下,三三两两地坐成一堆,好多支钓鱼竿垂放在水中。      “小时候跟着小舅舅用自制的简易钓鱼竿钓过几次,居然还成功地钓上几只手指般粗细的小鱼,本以为外婆会做给我吃,结果。。。”      我故意卖个关子,等顾意来问。      顾意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副钓鱼竿来,抬头问:“结果怎么了?”      “外婆手一甩,丢给家里的鸭子吃了!好伤心啊!”      顾意大踏步向鱼塘走去,边走边说:“那是鱼太小了,傻瓜!”      我紧随其后,继续感慨:“那可是人家第一次钓上来的鱼啊,屁股都坐疼了!”      顾意回头看我,坏笑,点头:“确实,像你这么闹腾的人,不容易!”      我紧赶两步,突然盯住那副钓鱼竿,貌似价值不菲,立即追问:“哪来的鱼竿?”      我知道顾意早就想买一副这样的鱼竿,逛街的时候我们曾经不止一次在体育用品那里看价钱,但一直没有下决心。      顾意已经走至塘边,眼睛转着寻找合适的位置,没有在意我的话,随口一答:“惟扬的。”      敏感如我,怎会反应不过来,立时身上就像大夏天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我追上去,盯着顾意的眼睛,冷冷道:“你早就见过他们了,是吗?”      这次顾意没有躲闪我的目光,直接回答:“是。”      难怪婚纱店的见面如此平静,我自编自导的一幕,合着就我自己是个蒙在鼓里的小丑!      我怒气上涌,声音提高一个八度,厉声问:“为什么不说?”      顾意声音低沉,字字有力:“没、必、要!”      “你!”我脚下发软,声音颤抖:“心里有鬼,才不敢说!”      “宋晓珊,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顾意低吼,面色阴沉,眸中闪过一丝烦躁。      我跺脚大叫:“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怎么看你!”      这声音引得一侧钓鱼的人不满地看过来。      “珊珊,别闹!”顾意看看周围,面带不悦地说,眸中闪过一丝嫌恶。      以往的种种不快瞬间浮上心头,我愤恨不已,不知所措。      愤怒、失望、惶恐、不安纠缠心间,我双眸含泪,不再忍耐。      “讨厌你,讨厌你什么都不说!从来都是!从来都这样!”      用尽全身力气喊完这几句,我扭头就走,泪眼早已模糊,脚步跌跌撞撞,下一秒钟,我“啊”的一声,一脚滑入鱼塘。      虽是夏天,冰凉的塘水还是让我全身战栗,我不会游泳,本能地挣扎着,口鼻呛水,身体下沉,难受极了,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自己已经躺在了黑暗的水底,我的长发就像水草一样漂浮着,小鱼小虾从我的脸前游过,最后钻进我的嘴巴,钻进到我的肚子里。      外婆,珊宝,很快就会见到你了吗?      突然,一双有力的胳膊托住了我的身躯,我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勾住,在失去意识之前,恍惚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让我爱恨不能又无比眷恋的脸,我微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咳,咳”吐出几大口水,胸口憋得生疼,意识渐渐回位,睁眼,看到顾意紧张吓人的脸,傻笑,再次晕掉。      良久醒来,心中一惊,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身上衣服被扒个精光,只盖着一床薄毯,打量房间摆设,像是旅店的客房,跟着,门一响,顾意拿着一个小包进来了。      我裹在毯子里,泪汪汪地看着他走到床边。      脸色很阴沉,甚至有些吓人。      他从包中拿出毛巾、衣服,小心地扶我坐起来。      我看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冲洗过了,没有泥巴,顾意的身上却湿漉漉的,还粘着一些脏兮兮的泥巴。      他用毛巾一下一下地帮我擦头发,接着又一件一件地给我穿衣服,动作很轻柔,却不开口说话。      我顾不得害羞,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开口跟我说点什么。      他却又转身出去了。      我惶恐不安,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而且生很大的气,新婚夜那次闹腾之后,他能够整整一个星期不跟我说话,后来一直没有再出现过,因为长期分离,也没有机会出现,在这之前的半年也都平平稳稳,是什么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平衡,这次他又会多久不跟我说话?      这个生日果然是悲惨的一天。我答应顾意一天都听他的,结果在他叫我别闹的时候,没有控制住自己,我活该受惩罚。可是那些话我不能不说,如果当时能忍住,我就不是宋晓珊了,我就是这样的人,喜欢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爱恨分明。也许,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是顾意给我的感觉,相亲时,我可以不在乎,婚礼时,我已然开始在乎,现在,我不能不在乎,因为我发现自己早已不满足于单纯跟他过个日子,日久生情,不知不觉中我已经爱上他了,自然也希望得到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爱。      突然明白自己这个心意,我打了冷战。跟昊天分手后,那种悲痛欲绝的感觉刻骨铭心,我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舔舐伤口,独自站在我俩曾经约会过的小操场上对天盟誓:我宋晓珊,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任何男人。没有爱,就不会有痛。五年了,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痛,顾意,我该拿你怎么办?你的心里又是如何呢?      顾意又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瓷碗,直接递到我的嘴边来,不说话,眼神凌厉。      我不敢不喝,就着他的手,喝到嘴里,好像是姜汤,热剌剌的,一碗下去,身上好似一股暖流流过,心底也温暖起来。      他虽然生气了,可还是关心我的,也许,我该试着挽回。      心刺痛着,哭着哀求昊天的情形浮现脑间,最丢脸的事情我都做过了,还担心什么?不管发生什么,顾意现在还是我的丈夫,法律意义上属于我的人。      顾意接过碗,随手放在床边的矮柜上,拿起自己的衣服去了卫生间,跟着“哗哗”的水声响了起来。      我知道那双有力的胳膊是谁的了,没有人会让自己的妻子在眼皮前出事的,他一定是被我吓坏了!      想到老妈对我“不省心”的一贯评价,之前的不快突然散去,我心怀歉疚,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盼着顾意快点儿出来,好跟他说说话。      终于水声停了,顾意走出来,用手抹了两下湿淋淋的头发,走到房间门口,准备推门出去,看来不准备跟我呆在一个空间里。      “顾意!”      我腾地跳下床,光着脚丫奔至他身后,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脸贴上他的背,喃喃地说:“顾意,不要走,我害怕!”      顾意转过身来,我立刻抱紧他的脖子,哭诉:“顾意,你嫌弃我了?”      顾意黑面,冷目,蹙眉,薄唇紧闭,没有声响。      我贴着他的胸膛,泪水汹涌,语无伦次:“顾意,我听你的,都听你的!你不要不理我,我给你生宝宝,让爷爷抱曾孙子!不毕业就生!”      突然我的身体腾空而起,顾意把我抱了起来,抱回床上,我不肯放开他,继续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低头呜呜哭着。      顾意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他,我泪眼朦胧地看到他眼眸中浓浓的怒气和不安,立刻说:“我错了,对不起,你别生我气了!”      顾意手上加劲,我脖子仰得难受,下巴被捏得生疼,疼得我倒吸一口气,“嗯”地叫了一声,又赶紧忍住。      顾意终于开口了,冷冷道:“错在哪里?”      我低声呜咽:“我不该朝你吼。”      顾意摇头:“不是重点,还有呢?”      脑子灵光一闪,我呜咽着说:“吼完了、还走路、不看路!      顾意脸色略缓了一些,松开我的下巴,我自己揉了揉痛处,又疼得“嗯”地叫了一声。      顾意眉毛一挑,狠狠地说:“叫你长点儿记性!”      湿淋淋的小脸贴上顾意的胸膛,双手紧紧勾着他的脖子,眼泪簌簌而下,我哭着说:“顾意,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咳!”      眼前俊美的容颜终于阴转多云,平和下来,顾意长叹一声,像平日一样揉揉我的头发,扳过我的脸凝神看着,说:“你吓死我了!”      压抑许久,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全身颤抖。      顾意只好把我紧紧搂在怀里,轻拍我的背。我呜呜哭着,心中所有的委屈都随着这泪水喷涌而出,为什么姐姐什么都比我好?为什么老板刻薄我?为什么昊天不要我,为什么顾意这样子对我?为什么公主和王子生活在一起之后还会有泪水和伤痛?      还有,为什么?偏我没有家门钥匙?      倏地,顾意冰凉的唇堵住了我的哭声,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眉微蹙,眼神清澈,温柔地吻着我的唇瓣,良久,又吻上我的脸颊,舔拭我的泪珠,因为哭得太起劲,还有姜汤的缘故,我的额头和发际上都是汗,他伸出手来抹去我额上的汗水,又小心地查看我的下巴。      我的委屈突然消失,哭声止住了,眼睛酸痛,心里很累,精神困倦,抱着顾意的脖子说:“我困了。”      顾意小心地把我放平,盖上毯子:“睡吧,我看着你!”      我不肯放开他的脖子,他只好也平躺下来,闻着熟悉的气息,我很快入睡,睡得深沉。    15 15、鬼迷心窍 ...   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在眼前闪过,温和的,严厉的,微笑的,冷漠的,讥诮的,魅惑的,都是同一个人的脸,是顾意!      “顾意!”我惊叫着,倏地一下醒来,跟着小腿不受控制地一抽,剧痛传来。      顾意跟着惊醒,坐起看我:“怎么了?”      我不敢动,嘴里说:“腿好痛,好像抽筋了!”      “这只吗?忍一下。”顾意抓住我的小腿,冰冷的手掌小心地用力按着肌肉的走向顺了下来,一遍又一遍。我“嗯嗯”地叫着,直到好转。      顾意又躺下来抱着我说:“给吓到了,不怕,回头我再给你顺顺。”      感觉到顾意手心冰凉,我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烫,立刻紧张地问:“顾意,你难受吗?你好像发烧了?”      顾意摸摸自己的额头,看我担心的样子,不在乎地说:“不要紧,不过,我们今天回不去了,我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开车了。”      我知道顾意一定难受,回想刚才的样子,他一定是忙着给我清洗,没有管自己,也没喝姜汤,我一阵乱动,想要起床,顾意按住我。      “干嘛去?”      “我去给你找点药,或者是姜汤,你刚没喝。”      “老实躺着!”      “可是。。。”      “可是什么?忘了自己刚刚说的话了?听话!”      我又躺下来,听着顾意的呼吸,数着他的心跳,渐渐地分不清哪是他的心跳声,哪是自己的呼吸声。      顾意低沉的声音缓缓道来:“我是被你吓的,幸好我会游泳,不然你让我怎么办!”      我赶紧再次道歉:“对不起!”      顾意发出一声悠悠长叹:“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不省心,可没想到你这么能闹腾,从结婚闹腾到现在,半条命都给你吓走了!”      我不解:“第一次见面?”      顾意敲我的脑门:“忘了?你回家时差点儿被摩托车给撞了,幸好我拉了你一把。”      我心头一动,反应过来,追问他:“哦,知道麻烦你还同意跟我继续交往?”      半天耳边传来低低的四个字:“鬼迷心窍!”      我心中大喜,立刻坐起来,凝视顾意的眼睛:“顾意,你喜欢我?”      顾意闭目,不答。      我用力拉他的手,叫:“顾意,你说话!”      再用力摇他的脑袋:“顾意,不带你这样的,你想急死我啊!”      顾意睁开眼睛,眸中的狡黠再现,缓缓开口:“没有人会把不喜欢的东西买回家。”      我在软软的床垫上跳脚,大叫:“顾意,我不是东西!我是人!”      顾意满脸的不耐烦,呵斥我:“小东西,你闹死人了!”      “顾意,我赔你一条命,我给你生宝宝,好不好?”我娇媚一笑,伏上顾意的胸膛,轻吻他的肌肤,柔若无骨的白皙小手到处煽风点火。      顾意脸上笑意浮现,嘴上却说:“我累了!”      “那好吧,以后爷爷问起,不准怪我!”我翻身下来,怏怏躺平,耳边传来顾意调侃的话语。      “知道你积极,刚刚是谁哭着说‘不毕业就生’?”      “你?”      又给顾意噎着了,我郁闷无语。      顾意在我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乖,你刚受惊吓了,不想累着你!”      此语一出,心中大恸,冰山顾意也有如此温情之语,咳,叫我如何能不动情呢?      跟着,欢快的机器猫乐声响起,老妈的专属铃声。      按下接听键,里面立刻传来老妈的大嗓门:“珊珊,生日快乐!”      “妈!”我心中一阵感动。      “我们大家在一起吃饭呢,大家都要祝你生日快乐,我说我一个人就代表了,个个说多麻烦啊!”老妈解释着,她边上像是有很多人,欢声笑语,还隐约传来我小侄女的吵闹声。      “嗯。”我的声音无比温柔。      “珊珊,过了今天又长一岁,你得学会照顾好自己,不要老让我和你爸操心。”      电话里,老妈也不忘数落我,我前所未有温顺地回应,眼睛瞄着一旁的顾意,声音那么大,老妈的话他肯定都听到了。      “顾意给你安排了什么好节目?”老妈岁数不小,好奇心也不小。      “那个,我们出来郊游了。”我留了点儿心眼,没有说在外婆家附近,只说出来郊游,省得老妈又多想。      老妈的嗓门立刻大了起来:“这么热的天跑出去,没有中暑吧?”      “哪有,我身体结实着呢,哪有那么娇气!”我答着,再回头看顾意,他脸上满是嘲弄的表情。      “没有就好,你乖一些,不要闹腾惟意,好容易过个周末,又陪着你出去,多累!”      知女莫若母,闻听此言,我大窘。      挂断电话,顾意翻身下床,牵我的手:“走吧,我提前叫厨房给你炖了条鱼,再下碗青菜面就行了。”      原来我们住得就是农家乐的客房,出了房间,没走几步就到小饭厅,几张圆桌分散在不同的角落里,零零落落的几个人在用餐。      到这里的时候已是中午,被我这么一折腾,又睡了一觉,现在已是黄昏了,我的肚子及时地“叽里咕噜”叫起来。      坐下不久,慈眉善目的服务员大妈端上鱼和面来,看样子,跟顾意已经很熟了,细细地看看我,还关切地问顾意:“没事吧?”      看来落水事件已经让我成为这里的知名人物。      我面带愧色,看着顾意,羞答答的小媳妇模样。      “没事了,谢谢您啊,等会儿我把那碗给您送过去。”顾意连忙说话,面带谢意。      “可得看好了,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哪能喂了鱼呢!”      大妈的话把我雷地是一愣一愣,我看看自己身上的粉色小衬衫和短短的黑色灯笼裤,大妈一定是把我当成小孩了。      顾意也不分辩,竟然点头:“是,是。”      我窘,无语,早知道就不出来吃饭了,本想吃鱼,却差点被鱼吃,这世道,谁都可以欺负我吗?      不过这鱼汤还真是不错,鲜香美味,手工面条细腻爽滑,真是平日品尝不到的滋味。      我吃饱喝足,小声咂巴两下嘴,以示满足,顾意闻声眉微蹙,不语      。   我和顾意即便是在吃饭这个问题上都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他家教严厉,一向食不语,最看不得我吃饭说话、咂嘴这些行为了,我不以为然,认为这才是真性情的流露,曾经振振有词地分辩:“你能做到喝面条的时候,嘴巴绝对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吗?只要不是刻意的,不影响别人,自己家里,有点声音又如何?这说明你吃得香!”      顾意撇嘴,对我的话不予赞同。      还有就是关于筷子的用法,结婚前第一次跟顾意在外面吃饭,他就发现了我用筷子有问题,惊奇道:“你几岁啊?筷子都不会用!”      顾意拿起自己的筷子,修长的手指一夹,筷子灵活地动了动,示范给我看:“要这样,杠杆原理,懂不懂?”      我看着自己右手里的筷子,疑惑不解:“我从小就这样拿的,没人说过要这样啊!”      话虽这样,脑子还是快速搜索,闪回一个镜头:小时候看到的,因为哥哥是左撇子,老爸纠正他用右手正确拿筷子的情景,哥哥不听话,老爸连说带训,狠狠地打他的手,直到打得他改正过来。      难道我又被忽略了?还是因为我毕竟是用右手,问题不大,爸妈懒得纠正了?      心中哀怨,无语,亲爱的爸妈让我因为一双小小的筷子被顾意鄙视。      顾意示意我改用正确的拿法,我夹了几下,十分别扭,还老掉菜,尴尬无比。      顾意安慰我:“习惯就好了。”      我祈求的目光看向他的脸,问:“可不可以不改?”      他神情严肃,眉头紧蹙,答:“不可以!”      我哀哀怨怨地问:“为什么?”      顾意沉默几秒后开口:“以后到我家吃饭,会挨训的!”      大惊,家教好严,大喜,这意味着他同意带我回家见家长了。      “改不过来,怎么办?”二十多年了,对自己实在没有信心。      “我会监督你练习的。”顾意毫不犹豫地回答我。      于是,我和顾意的每次吃饭都变成我别别扭扭的练习时间,一次,顾意专门点一盘油炸花生米,要求我从一个盘子夹至另一盘中。      我出离愤怒,他毫不在意:“我小时候就这么练的!”      那时的我还没敢像现在这样张牙舞爪,于是,我每次饭都吃得漫长无比,顾意早早吃完,端坐在对面耐心等候。      渐渐地,我练会标准拿法,习惯上还是倾向于自己那娴熟无比的错误拿法,一旦顾意的眼睛瞄向我的筷子,我可以立刻变换成标准拿法。      第一次去顾意家吃饭,看着满桌的饭菜,我因为筷子问题紧张无比,小心翼翼,最后没出现什么问题。再后来,去得多了,有两次我偷偷地随心所欲用筷子,发现顾爸爸和顾妈妈毫无反应,也许是顾及我的面子,懒得计较,于是彻底放松,顾意对我的改造宣告失败。      我和顾意一路走来磕磕碰碰,大问题没有,小问题不断,不过,今天这个大碰撞还是值得的,虽然我成了落汤鸡,却碰出了顾意的真心。      我回神,看着顾意身上的白体恤,佩服地问:“你怎么还知道带衣服呢?”      顾意嫌弃地看着我制造的那斑斑泪迹说:“本来想,你要是喜欢就住一晚,就带了一身换洗衣服,结果还是不够用!”      我立刻接嘴:“我知道,你不用往下说了。”      自己数落自己:“我还真让人不省心!”      “知道就好!”顾意拿起筷子敲敲我的碗沿,示意我把最后的一根面条吃干净。碗里不能剩饭,这也是顾家的规矩。      因为晚饭吃得很饱,下午又睡了一大觉,我强烈要求到院子里乘凉,充分体验农家生活。夜空中星光闪烁,院子里灯光昏黄,晚风习习,我和顾意坐在庭院里的葡萄藤下,服务员大妈端上一盘切好的西瓜来,据说是用井水镇过的,我惬意地啃着西瓜,鲜嫩多汁,冰凉可口,暗喜自己这悲惨的一天最后的时光还是挺不错的。没多久,我们身边的小桌旁又坐下两个乘凉的客人。我侧对那两人,没有细看,却见顾意朝他们微笑,站起,牵我的手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猜猜看,来人是谁? 16 16、重逢 ...   空气中似乎流动着一种怪异的紧张气息,我的心没来由地狂跳几下。近了,我看到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相邻的小桌边,看到顾意后两人都站了起来,一位体形略胖,面部圆润,似乎在哪里见过,另一位长眉剑目,五官极为英俊,令我立时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这么巧,二位也还没走?”顾意放开我的手,上前礼貌地握手,言语平和、蕴含谢意:“今天多谢二位帮忙了!”      “哪里,只要人没事就好!”略胖的那位男子连忙握手回答。      另一位男子肃然站立,表情淡然,没有说话,光影黯淡中,我却清楚地感觉到他那看似平静的目光就像一柄利剑刺穿了我的身体。      身体在半空中撕裂开来,体无完肤,我痛得无法呼吸,深吸一口气,低头,双手垂落身前,握成拳头,拇指指甲狠掐手心里的肉,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顾意回头,拉我上前,口里说着:“快过来道谢,落水那会儿,我抱你游回来,累得不行,塘岸又滑,多亏他们拉了一把才把你弄上来!”      我脸上发烫,无地自容,口中喃喃地说:“谢,谢谢两位。”      “你,还好吗?”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缓缓道来,似在关心,又似在探寻什么。      短短四个字,字字惊心,脑子哄地一声炸开,抬头,正碰上男子犀利的眼神,黝黑、清冽的眼眸似有种种深意。      身体不自觉地一颤,我赶紧把脸别开,用力攒紧自己的十指。      似乎感觉到我的紧张,顾意轻轻揽过我的肩头,略为尴尬地解释:“不好意思,她今天受了点惊吓。”      肩膀处传来温热手心的热量,心中似乎找到了支撑点,我调整呼吸,正色,答:“我很好,多谢关心!”      接着扭头对着顾意说:“累了,我先回去。”说罢,不由分说,我转身就走。      不是不懂礼数,是怕走得慢了,我会忍不住泪水,让顾意看到自己为另一个男人泪眼模糊的样子。   可是我的泪水还是汹涌而至,一口气跑回房间,躲进卫生间,我颤抖着手关上玻璃门。      曾经无数次设想我和陈昊天再次见面的情景,尽管他带给我伤害,我还是愿意等到重逢的那个时候,已经完全整理好自己的感情,看到他时可以做到无痛无恨,甚至坦然一笑,聊聊彼此的家庭和工作,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想象不到会是今天这般的情景。      那么,我朝顾意肆意大吼的时候,我泪流满面往回走的时候,我跌跌撞撞落水的时候,我衣衫尽湿、狼狈不堪的时候,他都在那里,把我的惶恐、伤心、失落和尴尬尽收眼底。      想到自己最后对他撂下的狠话:“我,宋晓珊,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男人,过得比你幸福!”那么,我怎么可以在离开他之后还活得如此难堪呢?      卫生间的玻璃门被扣响,顾意关切的声音传来:“珊珊,你怎么了?”      我抹一把泪水,连忙回应:“没事,我只是吃多了,肚子不太舒服。”      “要不要吃药?”      “已经好些了,你先休息,我顺便冲个澡。”      映射在玻璃门上的黑色身影顿了顿,转身离开。      打开花洒,冰凉的水从头顶上倾洒下来,大脑瞬间清醒,我这是在做什么?都已经结婚了,还在为另一个男人情绪失控!一阵哀伤涌上,我以为已经忘怀,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恨意涌上,痛恨这样的自己,我难以自控地狠狠咬住自己左手的手掌边沿,疼痛沿着手掌直达心间,放开后,一个个红红的牙印赫然入目,倏地,小时候得不到满足自己咬自己的一幕浮现眼前,黯然叹气,时隔多年,我又自虐了。突然浑身打了个冷战,内心这样不完整的自己又有什么权利渴求顾意完整、明白的爱呢?极端的自卑、失望、无助、慌乱让我的大脑再次混乱,蹲□体,蜷成一团,让脸上的泪水肆意流淌,自以为哗哗地流水声可以掩盖住我的哭声。      “咚”地一声,门被猛烈推开,我吓得止住了哭声,惊恐地望着冲进来的男人。顾意注视着我穿着衣服湿淋淋的样子,面色阴沉,眉头蹙成一团,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一把拉我离开花洒。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却被他抢前一步扶住身体,也不说话,三下两下扯掉我的湿衣,浴巾一裹,抱我出了卫生间,几步跨至床前,把我摔了下来。      床铺虽柔软,我还是感觉骨头仿佛被摔散了架,却吓得不敢出声,可怜兮兮地看着顾意。顾意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眼眸黝黑似若深潭,我眼神闪烁,不敢对视,不敢探究那潭水深处的惊涛骇浪,接着他突然转身离去,门“咵”地一声关上了。      我摸到床头柜上的小圆镜,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乱糟糟、湿淋淋,面部浮肿,两眼通红,下颌上一抹乌青的手指印,如此难看、失态的样子怎能不令顾意嫌恶、生疑?何况,在我走之后,他们又说些什么,顾意都知道些什么,我已无暇去想,我只知道,顾意生气了,这次很严重。      顾意一夜未归,周日返程,面若冰霜,一言不发,我俩的关系陷入前所未有的冰点,这是我始料未及的,跟着,周一上班,他发来短信,出差外地两日,晚上不回,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躲避。   而我在落水惊吓、洗冷水澡几番折腾之后,强撑了一天,终于病倒在床,傍晚,高热未退之时,我接到了杨梅的电话。      电话里,一向利索的杨梅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追问之下,终于说出陈昊天通过她约我见面的事。      “妹,你见他吗?”杨梅的声音听起来很为我担心。      “见,为什么不见,何况我们已经见过一面了!”我不知哪里来了力气,喘气高声应着。      跟杨梅约好地方,我穿衣起床,对镜梳妆,镜里的人小脸雪白,清亮的双眸黑白分明,闪着炽热的光芒,因为高热,脸颊上两抹不自然的红晕,擦过唇彩,越发显得两腮嫣红、唇红齿白,破天荒地擦了些薄粉遮掩住眼周的暗沉部分和下颌上的乌青印记,穿上素雅的藕荷色连衣裙,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踩上细高跟水晶凉鞋,挎着精致的小牛皮包,蹬蹬响地出了门,下了楼,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要证明,我现在过得很好。      还是旧日时光冰品屋,还是低沉悠扬的乐曲,一落座,杨梅扫了扫我通身的打扮,惊异地瞪大了乌亮的眼睛,而我正襟危坐,一言不发,生怕一说话我的气势就没有了。      一会儿,对面来人坐下,在我俩对坐无语的冷静氛围里,杨梅识趣地告辞离开。      脑袋昏沉,身体不适的我不知自己在来人面前到底能够支撑多久,低头,放在腿上的小手轻按手机,一条短信发送:“杨梅,勿走,十分钟后来接我。”      经历那晚,又过了两个白天,此刻我反而镇定下来,心静如水,勇敢地抬起眼眸注视对面那人。      匆匆数年,我似乎忘却了他的模样,已有多久,我不再想起眼前的这张面容了?      岁月如梭,时光却并未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痕迹,依然是高大挺拔的身材,俊朗出众的五官,唯一变化的是他的肤色,不再白皙,而是健康的小麦色,以前酷爱的浅色系服装也未见穿着,现在的他穿着质地优良的灰黑色短袖衬衣,领口錾银的扣子慵懒地散开两颗,浅浅露出脖颈处的肌肤,低调而优雅,闲适而随意,自信而成熟,似乎还暗藏着几分成功男人特有的霸气。平心而论,他比顾意还要有魅力,因为顾意气质过于清冷,身形过于消瘦,而他英俊潇洒,丰姿翩翩,无论哪个方面都是恰到好处的。这样的男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令女人入迷的,在遇到顾意之前,我曾经认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而我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      曾经我眼里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正不慌不忙地为自己点上一杯现磨咖啡,又接过侍者的托盘,亲手为我送上一杯草莓奶昔,俊美的脸上笑容清浅,眼睛微微眯着,深邃的目光似一潭池水,深不见底。      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我夏日的至爱草莓奶昔,乳白色的奶昔表层,大颗的草莓鲜嫩欲滴,新鲜地仿佛我们的记忆不曾远去。但是,他并不知道,在分开后的日子里,我曾经狂吃草莓奶昔,直到把胃冻伤,落下毛病。现在,我老实遵照顾意的禁令,即便是在三伏天里,也不敢随意吃冰。      “谢谢!”      要是以前的那个傻姑娘,早已食指大动,现在的我语气疏离地道谢,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盛有奶昔的玻璃杯。即便是不吃,也并不想撤下这杯冰品,我想看着它何时能够完全融化,正如我和他之间的爱情早已消融,徒留残痕。      “不喜欢吗?我不会记错的。”男人皱了皱眉,神色略有诧异,清冽的声音悦耳动听,却不会在我的心湖上激起一丝波澜,经历了那晚之后,这是我所不允许自己发生的。      我冷冷回应,却不否定:“没有记错,是我变了。”      “哦?”男人笑容顿失,眸中满是质疑,打量两眼我的装扮,像是在疑惑夏日酷爱体恤衫、小短裤的我竟然也穿起优雅迷人的连衣裙了?接着他突然扬起眉毛,轻语:“丫头,长大了!”      “五年了,能不老吗?”我出语反驳,不是长大,而是变老,这是不一样的心境!      我感觉到男人的目光缓缓地滑过我的脸颊、脖颈,那目光不可思议地温柔和眷恋,这感觉让我十分地不自在,未等我开口,只见他薄唇轻启,语气轻缓地说出一句话来:“不老,在我眼里依然好看!”      内心的平静被一语击破,这算什么,他在调戏我吗?      晶莹的玻璃杯面映出握得发白的纤细手指,我按捺住上涌的怒气,开门见山:“你约我见面,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不语,悠闲地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呷了一口,眼光凝聚在杯身上,手指轻轻地摩挲杯柄,仿佛在抚摸一只毛茸茸的宠物。      我看得竟然身上渐渐有些发痒,仿佛自己就是他手里那只毛茸茸的宠物。      良久,等来一句话。      “没什么,我回来了,想看看你好不好!”他抬头凝视我的眼睛,语气轻缓,带着关切,仿佛我们的分手不曾发生过。      “我好不好,与你无关。”语气强硬地提醒他,你已经没有权利关心了!      “本来是与我无关,可现在遇上了,就与我有关了。”      什么逻辑!莫名其妙的回答!      再次明确地告诉他:“那晚我已经讲过了,我过得很好!你可以走了!”      “丫头,学会撒谎了!”      男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他探过身来,手指轻轻摩挲我的下巴,那里淤青未消,被他触碰,微微的痛感传来,我不由地歪了歪嘴角,于是,我看到他眼底深处的疼惜。是我看错了吗?这个男人还会在意我的疼痛吗?      他没有放开手,继续眯着眼睛看我,语气低沉地说:“据我亲眼所见,你过得并不好。”      辛苦树起的心理屏障霎时豁出一道缝隙,我有些慌乱地张了张嘴,辩解着:“那,那天只是一个意外。”      “是吗?”犀利的眼神仿佛要我的心剖开,看个究竟。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胸中恨意上涌,现在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插手我的生活!      我咬牙道:“我好与不好,都与你无关!”      四目对视,我捕捉到他眸中闪过的一丝懊恼,接着耳边听到这样的话:“我说过了,本来我想放手,可是现在遇上了,你又过得不好,就不再与我无关。”      心倏地一紧,眼前的人比五年前更加无耻、霸道!      我终于忍无可忍,压低了嗓门怒吼:“你以为你凭什么?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他终于放开我的下巴,后退,抱起双肘,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缓缓吐出一句话来:“或许,你可以考虑,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声音虽然缓慢,语气却很坚定,他的眼神就像动物世界里即将狩猎的豹子一样发出敏锐、幽深的光芒。      姐姐的归来已经惊扰了我和顾意自歇山归来的平静生活,而陈昊天的出现更加让我感到恐慌、无措,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的生活即将又一次脱离自己的掌控,偏离正常的轨道。      我厉声道:“你休想!”      男人似乎已经预料到我的回答,眉头一蹙,叹气道:“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说就炸毛!”      空气中弥漫着危险临近的紧张气息,混乱的大脑闪出一条缝隙,一个念头倏地闪过,我紧张地浑身发抖,颤声质问:“那天你跟他都说了些什么?”      “果然,你们吵架了吗?”男人胸有成竹地说出自己的预判,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只是告诉他,我跟你是旧识,而你见到我激动地跑了。”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样的言语加上那晚我痛哭流涕的表现,难怪顾意会对我冷若冰霜。   当初那样狠心地走开,现在又来扰乱我的生活,当我是什么?      心里窝火极了,我强撑着发软的身体站起身来,抓起那杯奶昔掷在地上,玻璃杯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我手指着地面,哀婉的 16、重逢 ...   声音仿佛不是从自己的嘴里发出来的:“陈昊天,我就是被你丢弃在这地上的草莓,你会再捡起来吃吗?还是想再踩上一脚?”      鲜红的草莓块洒落在灰白色的瓷砖地板上,触目惊心,费劲气力修补好的心似乎又破了一个大洞,血呼呼地向外冒。我看到陈昊天脸上的神情终于不再淡定,接着厉声追问:“你会吗?”      眼前发黑,视线开始模糊,我无力地倒地,听到杨梅在耳边尖叫:“你都对她做了什么?”最后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心疼我的女主啊! 17 17、大学生情侣 ...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眼睛,顾意清烁的面容立刻映入眼帘,我起身想要坐起,被他轻轻按住,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只手上还插着针头,头顶悬挂的玻璃瓶中晶莹的药水一滴一滴地滑落,滑进我纤细分明的青色血管里。      顾意坐在床边,神情平静,目光中似有一些嗔怪:“你发烧了!”这是两天来他第一次跟我说话。      我的脸热热的,喉咙疼得难受,勉强嘶哑地发出声来:“你不是出差了吗?”      “还没走,接到杨梅电话,换别人去了。”顾意说着递过一杯水来。      我眼睛一热,一只胳膊缠着顾意的胳膊,喃喃出声:“顾意,我。。。”      心中想要跟他解释那晚痛哭的原因,却发现无从解释,因为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那些伤痛为什么还在那里。      “嗓子疼就不要说话,喝点水。”      顾意坐在床边,单手轻揽着我的腰,扶我坐起,又低头给我端着水杯,他的下颌几乎要抵到我的头顶,温热的气息缓缓地扑洒到我的脸颊上,我就着他的手喝下一大杯水,几天来混乱不堪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顾意,我要回家。”回我和顾意的家,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那里可以让我安心。      “你还在发烧呢,怕是要呆在这里过夜了。” 接着,他揉我的脑袋,“不怕,我陪着你呢。”      顾意轻轻抬起我的下颌,手指温柔拂过,疼惜地说:“没想到你这么娇嫩,下手狠了点,印子到现在还有。”      我呜咽出两个字:“不疼!”      “不疼才怪,不过,那会儿我是被你气急了!”      望着顾意好看的脸傻笑,他又跟我说话了,多好。      “叮咚叮咚”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顾意递过我的手机说:“是杨梅吧,刚才她急坏了,非要在这里等你醒来,我看天太晚,劝她回去了。”      接过手机查看,陌生号码,只有短短一句话:“丫头,对不起!”      断然删掉,拨通电话跟杨梅报平安,杨梅还不知道周末发生的落水系列事件,大呼小叫地喊着:“宋晓珊,你不是向来号称体壮如牛吗?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出门时,我就发烧了!”      “你牛,为了见天天,发烧都跑来!你不是都忘了吗?你家天天脸吓得惨白,不过,到医院我就把他给赶走了,什么都没给顾意说,姐姐够意思吧!”      可以想象电话那头杨梅的挤眉弄眼,可是她又如何知道我内心真实的感觉呢?我淡淡回答:“出卖我的号码,再说下去,跟你绝交!”      杨梅立刻噤声,几秒后又故作声势地说:“好好养病,改天见面我再审你!”      挂断电话,触碰到顾意平静的眼神,我猜想不出那平静后面蕴藏着什么,暂时的安心让我倦意连连,很快,我又沉沉睡去。      出院后我在家静养了几日,我和顾意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我再也没有在顾意面前提起姐姐那边的事,那副钓鱼竿似乎给顾意遗忘,放在我家的书房里直至落满灰尘,似有默契,顾意也绝口不提我落水那天发生的事情,那个陌生的号码也再没发短信过来。日子和以前一样,又仿佛哪里不一样了,我好像又回到了相亲的时候,不敢再在顾意跟前肆意撒娇耍赖,悄悄地收起自己的小刺和爪子,情绪一直低落,人恹恹的,话也少了很多。      顾意一如往日的沉默寡言,只是接连两个晚上,都钻进书房里闷头鼓捣。我独自守着电视,无聊地看着冗长无趣的国产电视剧,直到昏昏欲睡。      这日清晨,我走进书房,惊奇地发现书桌上自己常用的那台硕大的台式计算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联想thinkpad经典小黑本,小巧轻薄的机身,端在手里掂了掂,毫不费力,我早就梦想拥有自己的笔记本了,不由喜上心头。      转身奔至厨房,对着炉灶边的顾意大叫:“顾意,哪里来的笔记本?”      顾意慌忙伸手拦住我,另一手拎着开水壶远远让开,蹙眉,开口就训:“站远点儿,没看到灌开水呢!”      这样嗔怪的语气再寻常不过了,今天我懒得计较,老实后撤一步,追问:“那老机器呢?我还好多东西在里面呢。”      顾意不慌不忙地往保温瓶里灌着开水,悠悠道:“我拆了,改天卖了吧!”      我正要叫嚷,只听他又说:“你的东西都转到新电脑里了,自己看看吧。”      我又奔回书房,坐在书桌前,开机,听着熟悉的windows开机音乐,轻点鼠标,果然,我的东西都在,似乎整合了一下,规规矩矩地分门别类呆在教学、娱乐等不同的文件夹名下。      顾意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站在身后,颇为详细地介绍:“IBM最轻的超薄本,十二寸屏,以后你上课、开会可以带出去用,很方便,配置都是最好的,缺点是没有光驱,集成显卡,不过日常使用足够了,如果想读碟、看电影,可以用我的电脑。”      我没有回头,暗自腹诽:舍得我动你那“二老婆”?才不要!      顾意俯身下来,问:“软件都给你装好了,你自己看看,还需要什么不?”      对于电脑,我是个懒人,向来只管享用,不管安装和维护,这下可省了不少事,我心中轻松,不过还是担心地问了句:“我那些生物学软件都装了吗?”      顾意的大手轻按在我的手上,移动鼠标,点开一个文件夹,说:“装好了,安装程序我给你都整理到这里了。”      我看着光洁崭新的屏幕,暗叹,这些起着英文名的专业软件,对非生物专业的顾意而言并不熟悉,他这是把整个电脑给我完整拷贝过来了,顿时心情愉悦,觉得那小小的十二寸屏幕就像一张好看的娃娃脸一样讨人喜欢。      顾意在我耳边吹着热气轻轻问:“喜欢吗?我找朋友直接到总代理那边拿的货,所以晚了几天。”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一份迟到的生日礼物啊!      想想前年的数码相机,去年的新款手机,顾意送我的生日礼物,不用指望是漂亮的衣服,也不会是昂贵的首饰,独独钟爱数码产品,往年,我无心钻研那些繁复多样的使用功能,倒是顾意兴致勃勃,反复把玩,研究透彻后自己又不用,偏要给我用,于是,我总说他是以己爱好度量我心,一点儿都不浪漫。      可是今年,此刻,我心头暖暖的,想要跟他说些什么,转过脸来,娇唇正好触碰到他温热的脸颊,索性轻轻噌噌他,低声说:“谢谢你,顾意!”      顾意嘴里说着:“跟我说什么谢谢!”接着,索性像我一样噌上来,不过力气大多了,双手粗糙的指腹捧在我的耳后,硬硬的下巴狠狠地噌着我的脸颊,短短的胡碴儿扎得我是又疼又痒,不由地“咯咯”笑出声来,连声喊着“讨厌!弄疼我了!”      顾意住手,明亮的双眸凝视着我的脸,眸中有笑意,似乎对刚刚绽放的明媚笑颜很满意,柔声说:“这样才好,不要老闷在家里,趁着假期,去学车吧!”      于是,闷了几天之后,我打起精神跑到离家最近的学校驾校报名。因为是暑期,来学车的老师们还不少,我平日在学校少于露面,除了自己学院的,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刚去两次,却意外地碰上一个不想见面的人。      我正想装不认识躲开,却被那人叫住了。      “小飞鸽!小飞鸽!叫你呢!”      我扭头看看,周围没有其他人,那是在叫我了,而且确实,我手里正推着我那辆年老体衰的“小飞鸽”。      那人气喘嘘嘘地跑过来,老样子,胖胖的身材,圆圆的脸,五官倒长得不错,一脸的热乎劲儿仿佛我们早已认识许多年。      想起在清水河那日他与陈昊天同行,我并不想多说话,站住了,冷冷问他:“什么事?”      “还没认出我,你再想想,那天路上的‘嘚驾’!”那人眨着眼睛提示我,满脸的期待表情。      一声“嘚驾”出来,我立刻回想起那天路上遇到的那辆硕大的电动车,车屁股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品牌标志,脱口而出:“圣宝龙!”      “对了,总算想起我了。”那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我却不想稀里糊涂,板着脸:“那也不认识你!”      那人殷勤地伸出手来:“现在认识也不晚,本人吴拂晓,口天吴,拂晓就是黎明的意思!”      我立刻回他一句:“你怎么不叫吴黎明啊,比香港那唱歌的天王还多一个字呢!”      吴拂晓连连摇头:“那也不成,咱这形体在这摆着呢,没fans追,甭瞎折腾。”      这个人倒有些意思,我的脸上终于不再冰冷,转念一想陈昊天,又说:“你是陈昊天的朋友,我不想认识你。”      那人似乎怕我尴尬,无意提起那次落水的事情,也不打听我跟陈昊天的渊源,却又摇头晃脑地辩解:“咱们算是路上认识的,这跟陈昊天有什么关系,而且不想学车的时候有个熟人交流心得?”      最后这句话有些说服力,我犹豫了一下说:“你不会把我在这里学车的事报告给那个人吧?”      那人豪气冲天地回答:“大老爷们,哪有那么八卦!我若报告,让我拿不到驾照!重新来考!”      说实话,这个人直来直去的脾气还真对我的胃口,于是我爽快地伸出手来:“宋晓珊,拂晓的晓,珊瑚的珊。”      “跟美女名字相重,荣幸之至!”      那人胖胖的手轻轻地握着我微凉的指尖,只一下,就收了回去,未做停留,倒也是君子行径。      想起那天路上的事,我不忘继续讽刺他:“电动的又如何,还不是跟我人力车一起升级换代!”      那人嘴里呵呵笑着,毫不介意我的讥讽,打量两眼我的自行车说:“你这车,我老妈以前有一辆,太古董了!不好意思,那天看到实在忍不住就吆喝上了!”      我早就不生气了,拍拍车座解释:“十年前买的二手车,一直在骑,在学校,也就这车,经久耐用,连小偷都嫌弃!”      那人啧啧称赞:“难得,真难得!”      跟吴拂晓一起说话的时候我还挺轻松,学车的间隙里聊聊天、逗逗嘴,时间过得飞快,临走时,我反应过来,这里是江大的校内驾校,外面来的人不多,问他:“你怎么到这里学车?”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回答:“又不是你家开的驾校,咱有熟人介绍不成啊!”      听完,我毫不在意地踩上自己的小飞鸽回家了。      出来跑了一下午,我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晚饭时话又多起来,给顾意讲起学车的过程,顾意耐心听完,只说了一句:“尽量早上去,天太热,小心中暑!”      我哪里是早上能起床的人呢,于是每次只能下午去学,说来也巧,倒是经常碰见那个吴拂晓,知道他只是陈昊天家以前的邻居,几周下来,竟然像哥们一样无所不谈了。      这期间杨梅约了我两次,知道她要对陈昊天的事情刨根问底,我索性以学车忙都推掉了。      这日傍晚,接到顾意电话说回来接我,晚上顾家全家要在酒店聚餐。      我暗自思量,顾爷爷的生日还有一周,顾家父母平日节俭并不多于到酒店吃饭,又是为了什么事而聚餐的呢?还有顾意特意回来接我,也令我奇怪,告诉地址,我自己坐车去不就行了吗?      一看时间,不敢再胡思乱想,赶紧准备。我是个典型的“出门难”,每次出门,顾意都要打至少提前半个小时准备的预算,我们才能准时出门。      洗澡,换衣,打扮停当,顾意的电话也就到了。      拎上包包赶紧下楼,因为要见爷爷,我特地穿上一身青春休闲系列,长长的马尾用黑色水晶发圈高高地束在脑后,蔚蓝色的字母T恤短袖衫,灰蓝色直筒休闲长裤衬出修长的美腿,黑色孔眼运动凉鞋,动感十足。      顾意是打车来接我的,我一坐进去,看到他还穿着上班时的正装,规规矩矩的白衬衣、黑西裤、黑皮鞋,微微一笑。      顾意蹙眉:“傻笑什么?”      “累不累?要不,我坐车里等着,你上楼去换身衣服?”      要在平日,顾意一定说我啰嗦,出门难,今天他竟难得地采纳了我的建议,上楼去了,再下来时竟像是快速冲了个澡,头发湿湿的,散发着洗发露的清香,灰白色条纹T恤衫,深蓝色牛仔长裤,深黑色孔眼休闲皮鞋,一身闲适的打扮,跟我的穿着相配,十足的情侣味。      我朝他咧嘴笑,手指着车窗外面一对牵手路过的青年男女,凑到他耳边说:“顾意,我们像不像大学生情侣?”      顾意扫了窗外一眼,闭目不语,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来。      前面上年纪的司机大叔却耳朵尖尖,接话道:“像,而且是很般配的年轻情侣。”      “年轻?”我轻笑,指着顾意说,“大叔,他都三十多了!”      司机大叔撇了一眼后视镜,摇头,极会说话:“哪有,依我看,也就二十六七,不过小姑娘,你上大几了,大三还是大四?”      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正色道:“大叔 17、大学生情侣 ...   ,我今年大四,不过,嫁给他一年了!”      顾意睁开眼睛瞪我,拉过我的手放在腿上狠狠揉捏着,却听前面司机大叔感叹道:“时代变了,现在大学生结婚不稀奇了!”      于是,我倒进顾意怀里笑得前仰后合,笑着仰脸看顾意,他的眼里满是无奈又宠溺的笑意,心头一暖,歇山上那种甜蜜的感觉又回来了,真好!    18 18、长孙,曾孙? ...   的士直接走过江隧道,一路从江南开到江北,走走停停,驶入江城最有名的繁华地带,停到“金都”大酒店的门口。饶是这样,我们还是花费了半个多小时,车子停稳,我刚下车,就见有人慌张地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暗思,晚饭这个点儿,正是下班的高峰期,的士不好打,坐公交又会被挤成肉饼,道路拥堵不堪,从江大到这里,没有一两个小时哪里过得来,终于体会到顾意回来接我的苦心,瞄瞄正低头掏钱付账的顾意,心里美滋滋的,我的老公,怎么看,怎么帅啊!      这家酒店名气很大,大厅装饰得金碧辉煌,服务小姐年轻美貌、谦恭有礼,大概是应酬时来过,顾意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地引着我进了楼上的包间,推开门,我四下里一瞄,二叔一家四口已经到齐,根据主人先到,客人后到的惯例,我猜想必是他们请客了,还没等落座,顾爸爸和顾妈妈陪着爷爷推门进来了,前后也就一两分钟的事。      我和顾意站在门口,一一喊人问好,爷爷并不着急落座,把我和顾意上上下下细看一番,脸上乐呵呵的,满是青筋的老手指着顾意身上的衣服,嘴里念叨:“平日老见小意穿西装衬衣什么的,今儿跟着珊珊换个打扮,像小了好几岁,不错,年轻人,就是要有朝气才好!”      顾妈妈亲热地拉起我的手,又跟着附和爷爷:“那是,一家人出来吃饭,轻松点好。”      二叔、二婶忙站起来给爷爷、顾爸爸和顾妈妈置座,一阵忙乱,大家按长幼次序坐下,爷爷居中,右手是顾意一家四口,左手是二叔一家四口,循环下来,我跟姐姐正好挨着,坐在末座。      姐姐今天精神不错,两腮绯红,娇唇红润,长卷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脖颈上挂着一条水滴钻坠的铂金项链,莹莹闪亮,衬得肌肤白皙胜雪,身着一袭烟灰色连衣长裙,剪裁修身合体,衣料轻薄飘逸,应是名店佳品,气质成熟而典雅,她柔声一一叫着众长辈,轮到顾意这里自自然然地轻轻喊了一声“大哥”,顾意回应得也又快又自然。      我暗自纳闷人家这对见面怎么就这么平和呢?难道是我的心理控制能力太差?他们技术高超,伪装得太好?还是因为场合不对,在爷爷跟前不敢造次?      既然不敢造次,那么。。。      正满心期待姐姐跟着叫我声“大嫂”呢,没音了,停了两秒,只听她在我耳边小声说:“老妈想你了,有空回家看看。”      我兴趣索然地“嗯”一声,算是回答了她,端起茶杯打量着四周。      英俊潇洒的姐夫顾惟扬今天脸上的表情特别兴奋,竟然抢了服务小姐的活儿,转着圈端茶倒水,忙得不亦乐乎。      二叔、二婶也是一脸喜气,他们和顾意爸爸、妈妈热闹地叙着家常话。      爷爷有些被冷落,突然不悦地开口:“这个位置又不对着门,怎么知道我坐的是主座?”      众人皆是一愣,以前中国人吃饭,四方八仙桌上主客分明,尊卑明确,现在都用圆桌,这该如何解释呢?      二婶试着解释:“刚刚问了服务员,说这个位置是最重要的人坐的。”      爷爷嘴一撇,不满意地说:“那小丫头,知道什么?”      我的眼睛沿着圆桌扫了一圈,心中有数,开口应道:“爷爷,看你面前的餐具垫巾,我们大家都是红色的,就你自己是金色的!这里不是叫‘金都酒店’吗?想来是用这个表示,你那个位置才是最重要的呀!”      爷爷打量一圈,颔首,表示满意:“珊珊说得有道理,这里到处都金黄金黄,晃得我眼睛都花了!”      得到称赞,我一激动,话脱口而出:“不然,我们换一换!”      话音刚落,我小腿吃痛,气呼呼地瞪向顾意,那人看我出言大胆,竟然在桌下踢我,阻止我继续没大没小说下去。      爷爷毫不生气,得意洋洋地说:“哼,眼花,我也不要跟你换!”      十足一个老小孩!      我一个忍不住,话又丢了出去:“那,爷爷,我听说有的酒店特意安排与众不同的座位给请客买单的人坐,这样最后服务员就不会递错账单了。万一,那个座位是买单的位置呢?您坐那里,岂不要掏钱?”      爷爷“啊”了一声,脸上表情略显惊异,接着牛皮哄哄地命令:“小意,钱包拿来,你媳妇就是诌对了,也得你出钱!” 一副小气巴拉的样子。      我气呼呼地叫着逗爷爷:“爷爷,你小气死了!”      众人皆乐,顾意还知道配合我,一本正经地掏出钱包,正要递过去,二叔站起,伸出胳膊拦住顾意,嘴里说:“哪里,爷爷也就这么一说,这顿饭我们请,让惟扬出钱!”      二婶立刻大声响应:“是啊,该我们请的!”      每年,爷爷过生日都是顾意爸爸、妈妈操持,吝啬的二婶向来躲在后面不出面、不出钱,今天如此积极,兴师动众,必有大事!      我奇怪地瞄了瞄身旁垂头含羞不语的姐姐,暗想,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咖啡馆的戏言应验了。      果然,刚刚开席,全体举杯祝爷爷健康之后,二婶喜滋滋地对着爷爷说:“爸,今天我们顾家喜事临门,您明年就能抱上曾孙子了!”      爷爷眉毛跳动,面色大喜,颤声问:“是珊珊有了?”      姐姐出国数年,爷爷未见几面,不像我每逢节假日混在眼前,说笑逗乐,自然第一反应到我头上来了。      我脸一热,立刻“咳,咳”两声掩饰,惭愧道:“哪有,爷爷。”      二婶面带不悦地看了我一眼,赶紧解释:“是晓珍有了,刚刚知道的,惟扬高兴坏了!”一边说,一边跟顾惟扬递眼色。      顾惟扬马上接话:“爷爷,刚一个月,明年夏天肯定让您抱上曾孙子!”      爷爷反应过来,喜上眉梢,连声说:“好啊,好啊,我等着看我们的小惟扬啊!”      顾爸爸、顾妈妈连声祝贺二叔、二婶,顾意赶紧带着我向顾惟扬和姐姐道贺,姐姐整个脸都红红的,睫毛低垂,因为前一阵子的闹腾,我竟然不敢再去盯着顾意的脸去看他的反应,单听声音,好像还挺正常的。      饭桌上前所未有的热闹,场面其乐融融,男人们讨论着生男、生女各取什么名字好,女人们关切地向姐姐交代怀孕期间的各种注意事项,二婶尤其夸张,一脸炫耀地大声呵斥儿子以后要早点下班、多陪老婆。      看来爷爷心情很好,场面也很热闹,今日再无用武之地,趁大家讲话之际,我埋头狂吃,小排骨很香嫩,红烧肘子烂软,基围虾鲜美,尽情享用姐姐为我带来的美味大餐,吃大餐爽,吃免费的大餐更爽。      看我安静下来,顾意竟然夹了两根青菜送到我盘子里面,推近一些,说:“吃点青菜,肉吃多了,回去又要闹肚子!”      这是实话,虽然我馋大餐,但是大餐肉多、油腻,每次享用之后,我都嘴里哼唧着肚子疼,哀叹自己娇弱的肠胃无福消受。      但是,想起刚刚小腿上挨的那一脚,我抬头瞪他一眼,鼻子不满地哼了一下。      倏地,感到眼前一凉,顾妈妈殷切而幽怨的目光向我投射过来,自己儿子是长孙,媳妇守在眼前却一直没消息,小孙子、小孙媳刚刚回国,竟然就有了好消息,妯娌之间,暗暗较劲,想必今天被二婶刺激得不轻。      我大囧,惭愧之极,只好埋头饭菜、继续努力,这一顿竟然吃撑了!      吃过饭,一行人在酒店门口告别,爷爷跟着顾意爸妈坐车回家,我和顾意立在车旁恭送,爷爷已经上车,却又推开车门喊着:“小意,珊珊过来!”      我俩连忙上前,爷爷揉揉我的脑袋,却扭头斥责顾意:“小意,以后早点下班,多陪陪珊珊,照理说,你是老大,倒落在后面,这不乱了吗?”      顾爸爸忙劝慰爷爷:“爸,现在不论这个,随其自然,小意不是工作忙嘛!”      顾妈妈也体谅地解释:“晓珍大珊珊几岁,先生孩子也是自然的!”      爷爷眉头一皱,面色不悦地说:“我才不管什么姐姐妹妹,我只管我们顾家长幼有序!工作再忙,也得顾家!”      顾意被训得尴尬无语,一脸黑线。      我的小心肝悬得高高的,心想,接下来就该是我挨训了。      结果,爷爷笑眯眯地看着我问:“珊珊,啥时毕业啊,你可答应爷爷的啊!”他两只眉毛一挤,神秘兮兮地吐出五个字:“一毕业就生!”      我耳根发烫,低头不语,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      顾意突然开口:“爷爷,她说了,不毕业就生!”      这个叛徒!我立刻惊叫着阻止他:“顾意你!”      显然,爷爷对顾意的用意很清楚,一瞪眼:“小意,你有你的问题,回去给我好好反省!”又对着我乐呵呵地说:“珊珊,加油啊!”活脱脱的老顽童模样!倒也没有令我继续尴尬下去。      想来顾意父母和爷爷对我是相当疼爱的,这种疼爱的感觉,在我第一次去顾意家吃饭刚见面时就奇迹般地感觉到了,以至于我一进门就很自然地跟着顾意叫爷爷、爸爸和妈妈了,一点儿矜持样都没有。      回到家里,想起爷爷挤眉瞪眼的样子,我笑弯了腰,摇着顾意的胳膊问:“你说,爷爷像不像小孩?”      顾意一脸沮丧,回答:“有被小孩训成这样的吗?你呀,尽胡闹!”      我不服气地辩解:“你们一大家子吃饭,不说话,死气沉沉,不是我,爷爷早闷坏了!不过,明年小不点出生了,再没我什么事,请我说都不说了!”      顾意叹气,略有委屈地说:“爷爷跟你倒是投缘。不训你,尽训我!”      我弯腰整理床铺,哀叹:“我在你们家也就这点儿乐趣了,以后爷爷去亲小惟扬了,我可怎么办?”      顾意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瞄瞄我,胸有成竹地说:“加油,生个小小意出来给他看!”      见不得他那副得意的样子,我手上动作不停,嘴里继续打击他:“你怎么知道不是小珊珊?”      “试试不就知道了!”      闻言,我抬头,顾意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我的胸前,顺着一看,睡裙领口的扣子竟然少扣一颗,白皙娇嫩的肌肤不知露了多久,脸上一热,细腰已被他的双手扣住了。      “多久了?”顾意从后面亲吻我的脖颈,喃喃地问。      “什么?”我被他弄得痒痒的,闭着眼睛,神思飘渺。      顾意的声音低沉舒缓,又略带委屈:“一周一次都没有,能怪我吗?”      也难怪,顾意常常早出晚归,以我的坏脾气,睡着之后是绝对不允许他打扰的,如果某一晚顾意悠闲一些,我却又沉浸在某部烂剧之中,或者因为上网玩得不亦乐乎不肯早睡,长此以往,算算,他说的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我汗颜,扭过身来,勾着顾意的脖子,大眼瞪着顾意的眸子:“顾意,你真的想要我给你生孩子?”      括号:“我”这个字加上了重重的语气!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又在胡闹了,可是顾意的心思那么深,不闹不问我又如何能够知道?悲哀的是往往我再怎么闹腾,也逼不出顾意一句掏心掏肺的话。      顾意脸色一沉:“这是什么话?”      又是这样,把球踢还我!就不能明明白白地回答“是的,我要你给我生”吗?还是你根本不会在意谁是你孩子的妈?      心里这样想,话却难出口,只好一瞪眼:“你明白的!”      接着我身子一轻,腾空而起,一声惊呼,被顾意扑倒在床上。      极尽缠绵之时,心有不甘的我喘着气、大着胆子问:“顾意,你爱我吗?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不仅仅只是婚姻的产物,更是爱情的结晶!”      顾意身体一顿,停住动作,剑眉一挑,眼神有一些阴郁,张嘴反问:“你呢?你又如何?”   我傻掉。      在陈昊天出现之前我自认为已经完全忘情,甚至发现自己恢复了爱人的能力,在顾意的身上找回了力量。可是现在连我自己都很矛盾,我对顾意的感情到底是依赖、习惯还是纯粹的爱?为什么我又会在陈昊天面前惶恐、痛苦?      由于我这一丝一秒的犹豫,一切不了了之。      也许,我不该问这个问题,听着身边的人全无动静,我的心像坠入了冰窖。相爱的人不一定能够相守,我却希望与自己相守的是相爱的人,我的要求越来越多了,难道我又错了吗?      良久,顾意长叹一声,又贴过来吻了下我的脸颊,恨恨道:“小东西,傻瓜!笨蛋!”      我不解其意,心忽上忽下,听着顾意沉稳的呼吸声,困意上来,渐渐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看到留言,都很开心,动力更足了!请大家多多支持啊! 19 19、后悔了 ...   转眼暑假即将结束,我开始收心准备新学期的课程,开学之前,我抽时间去了一趟老妈家里。      虽是八月底,天气还很闷热,满头冒汗地进了家门,发现只有两个不用上班的人在屋:已经退休的老妈和尚未开始上班的姐姐。我不知姐姐来了多久,心中甚感来的时间不巧。      老妈给我开了门就进厨房忙乎,姐姐慵懒地斜倚在沙发上,高声叫着:“妈,我口渴!”      老妈忙不迭地走到厨房门口,探着身问:“想喝什么,果汁还是牛奶?”      “不喜欢牛奶,果汁吧。”      “你现在要多喝牛奶才好!”老妈说着,还是端出一杯橙汁递到姐姐手里,又招呼我说:“珊珊想喝什么,自己倒啊!”      姐姐浅尝一小口,立刻嗔怪:“妈,是冰箱里的吗?怎么不冰啊?”      老妈刚走两步,又回头无奈地解释着:“你现在哪能喝冰的,就喝这个吧。”      我走进厨房给自己张罗了一杯凉白开,回到客厅,大柜机的冷风徐徐吹来,凉爽怡人,屁股刚刚落座,气还没喘匀,只听姐姐又娇滴滴地叫着:“妈,我腰不舒服,有没有靠垫?”      老妈双手湿淋淋地跑出来说:“嫌热,靠垫都收了,珊珊去卧室给你姐拿个枕头来!”      我不耐烦地瞄瞄姐姐的肚子,平平的,还没怎么样呢,就娇贵成这样了?      见老妈瞪我,我无奈地走进卧室拿出一个枕头,伸手递过去,姐姐不接,翘起下巴,用眼神示意我给她垫好,满脸得意之情,就像小时候我考了九十几分,而她考出双百分般骄傲。      我又不是你的丫环!      懒得惯她,手一甩,直接把枕头丢给她,她接过枕头,却娇嗔地叫着老妈:“妈,你看珊珊!”      老妈跑出来,紧张地叫着:“又怎么了?珊珊,别闹腾你姐,她现在可是顾家的宝贝疙瘩!”      “她什么时候不是了?顾家的!宋家的!”      我懒懒地出语反驳,打量着姐姐身上做工精良的绣花长裙,问:“你这个样子,开学怎么上班?”      姐姐张开红唇,小口地吸吮果汁,慢悠悠地回答:“这就是一个单位的好处,工作上有惟扬呢,一人干双份,我奋斗这么多年,以后跟着吃饭就行了。”      心中黯然失落,再有五年我也奋斗不到教授的位置上,以后即便职称上去了,事情多,压力大,又有谁能为我分担呢?不能不承认,姐姐真的很好命。      我懒得再搭话了,正思考要不要在这里吃晚饭呢,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发现是顾意,早上我跟他讲过下午会到老妈家里,没想到他竟然来了,那么是来接我的?      “我今儿开车了,正好过来接你!”顾意进了门,嘴里解释着,弯腰低头打开鞋柜找鞋穿。      鬼使神差,我扭头望向姐姐,惊讶地发现沙发上的姐姐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好了,一副大家闺秀、淑女模样,神情略显局促,那只盛着半杯果汁的玻璃杯被她惊险地放置在茶几的边缘上,可想而知,动作是多么的快速、敏捷。      心酸,看来顾意的影响力真大啊!      我耐心告溃,拉住顾意说:“不用换了,我们这就走吧!”      老妈闻声出来,高声叫着:“这才几分钟就要走?珊珊,惟意大老远来了,连杯水都不知道倒!”      我脸一拉,不说话了,手里也没停,脱鞋,穿自己的鞋,拿自己的包。      看我又被批评,顾意连忙对老妈说:“不渴,不用倒,妈,我本来就是接珊珊的,她想走,我们就回去了!”      老妈遗憾地说:“在这儿吃晚饭多好,我准备了好多菜。”      “不吃,我减肥呢。”我拉着顾意开门就走,身后老妈高腔大调地喊着:“瘦成那样,减什么肥!”      直到我们都走下半层楼了,身后还飘来老妈一句怒吼:“惟意,好好管管她!”      坐在车里,顾意面色不善,许久,低声训我:“你在家里就不能好好说话?”      我没生气,他倒怪上我了!      一赌气,话出口了:“你来干嘛?接我还是看人?”      顾意的脸色一下子阴转暴雨,薄唇蹦出两个字:“胡闹!”      一直以来,我对顾意心思的试探屡屡被他归结为胡闹!殊不知,他越这样,我越胡闹,我感觉我们又进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恶性循环。      正猜想这次胡闹会如何恶性循环下去呢,杨梅的电话打来了,十万火急地求我去看她。顾意把车停在“旧日时光”门口,我推了推车门,开不了,扭头看顾意阴沉的脸色,心里明白,他生气了,不愿跟我说话,可是还有意思要表达。我立刻心有灵犀地说:“我保证,不吃冰!早点回家!”      “嗒”的一声轻响,车门锁开了,我摆摆手自顾自地下了车,一头冲进熟悉的冰品屋。      看到杨梅时,杨梅双眼红肿,眼神迷离,小脸湿嗒嗒的,似乎刚刚哭过。      我心惊肉跳,时隔几年,还有什么人能把我们美丽的小辣椒姐姐惹成这副伤心模样?!暗思,陶明,那软绵绵的性格,不太像!      半天,杨梅有气无力地开口:“妹,我见到浩天了!”      心惊,我的十指不自觉地攒紧,颤声问:“他又叫你约我?”      杨梅紧紧握着手里的玻璃杯,眉毛缩成一团,重重地发出一声:“是张浩天!”      原来是杨梅命里的劫数。      悬着的心暂时安定,我呼出一口气来。      “他们两个是一起回来的,我真傻,见陈昊天联系你,一点儿没多想,毫无准备!”      看着杨梅失去神采的双眸,想想自己和陈昊天的重逢,暗叹,这是能准备的吗?      “你怎么哭成这样?要当新娘的人了,高兴些,回来又如何,正好让他看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杨梅的婚期定在十一黄金周,已剩一个月,近在眉睫。我试着安慰杨梅,将心比心,她心中的震动可想而知。      “可是,就因为这个我才难受。”      杨梅眼睛红红的,眼神迷茫,却又透出一些炽热而熟悉的光芒来,我想起她眼里这样的光芒曾经看到过,那个时候她还跟张浩天在一起,爱得昏天黑地,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杨梅的下一句是:“我后悔了,妹。”      我稳住心神,追问:“后悔什么?”      “如果我像你一样已经嫁了,我也就死心了,可是现在我怎么办?”      这该死的预感!心大恸,我急忙摇杨梅的脑袋:“梅子,你清醒一些,你怎么还留恋那个人?”      “妹,我也不想,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一见到他,我就崩溃了!”杨梅说着泪如雨下,眼线被泪水冲刷下来,一道道浓黑的泪痕在她惨白的小脸上显得有些诡异,哪里还是婚纱店里那个明艳动人的准新娘?回想自己那晚的表现,原来我还算坚强的。      我心中喟叹,递过一张纸巾,杨梅接过随意就脸上一抹,于是那张脸更花了。她不管不顾,长叹一声,接着开口:“这些年他还一个人,他一直有苦衷。”      “所以,你想原谅他?”      我冷冷地看着杨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过去的一切她都忘了吗?忍不住用最狠的话提醒她:“别让妹妹看不起你,你忘了他对你的伤害吗?”      “我没忘,可我也没忘记他给我的爱,虽然我不肯承认,可心里面一直希望他能再回来爱我。”杨梅哀怨地说:“这些年,我谈了那么多男朋友,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给我的感觉,包括陶明。”      “妹,你知道吗,这感觉就像上了毒瘾一样难以控制,明明知道他是毒药,我竟然还希望他能爱我。现在他回来了,一个人,所以我后悔结婚了!”杨梅眼里闪烁着的亮光就像一簇燃烧着的小火焰,炽热而疯狂。      “杨梅,你不能这样!陶明会让你幸福的!”我声音颤抖地试图阻止这个失去理智的女人。      “我脑子太乱了,到底该怎么办?”杨梅的手按在额头两侧的太阳穴上,痛苦地揉着。      “你这样,回去睡觉,睡一觉就当没有见过他!”我拉起杨梅就要起身。      杨梅一把按住我的手,抚了抚额前的乱发,看着我问:“妹,你见到陈昊天不乱吗?你都能晕到医院去!”      我呆住了,心中的烦乱、懊恼又涌了上来,不知该如何跟杨梅解释。      杨梅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拨弄着玻璃杯中的勺子,淡淡道出一句话来:“我刚知道的,陈昊天没有跟那个女孩结婚,他们当年只是订婚,现在还是一个人。”      心中一怔,却又黯然,几年前的我听到这个消息,或许还会有所触动,可现在物是人非,这一切又与我何干呢。      “那又如何?”      杨梅看着我的眼睛,小心翼翼说出下面的话来:“我知道他在等你。”      “继续?”      杨梅惶恐地看着我,结结巴巴地说:“我知道你和顾意之间,反正那什么,咳,你会不会原谅那个人?”      心突然如针扎般刺痛,我惨笑:“原谅又如何?”      “你们还会在一起吗?”终于问出来了,杨梅的神情如释重负,有一丝期待,旋即又焦虑地如坐针毡。      心中最后的底线被触碰,我刷地站起身来,冷冷道:“是那个人叫你来问的吗?”      杨梅连连摇头,紧张地解释:“不,不是的。”      我站起身来,断然出声“杨梅,如果你再在我耳边提起这样的话,我就没有你这个朋友了!”      杨梅一把拉住我,可怜兮兮地哀求:“妹,你别走,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太乱了!”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吧?”我盯着杨梅,看她尴尬的小脸就像一张抹布一样难看,苦笑,索性点破:“杨梅,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通过我的选择来说服你自己,可是我们的生活不一样,我是我,你是你!顾意对我很好,当初嫁他时,我就决心和他过一辈子,无论如何,我不会回头的。”      我拉起有气无力的杨梅:“走吧,妹能帮你的,就是陪你借酒浇愁!”      杨梅勾住我的脖子,嘿嘿苦笑:“妹,你真好!”      我们没有走远,就在附近的夜市大排档里,点上几盘烧烤,来上几瓶冰啤酒,很快,就借酒浇愁愁更愁了!趁着还有一些残存的意识,我拨通顾意的电话,对着话筒傻笑着说:“老公,接我回家!”      于是,当年师大出名的班花美女,今晚大排档里的失态醉鬼,酒气醺天地被大帅哥顾意开车接走。送完杨梅回到家,我被顾意嫌弃地丢进卫生间,狂呕了一番,胃里翻江倒海之时,突然很同情顾意,摊上我这么个老婆,真的很惨。      次日醒来,我发现自己穿着洁净的睡衣躺在舒适的大床上,鼻子嗅嗅,身上没有酸臭一堆,反而有着沐浴露的清香气息,知道顾意劳烦了一晚,内心无比惭愧,决定洗心换面。      我无比殷勤地跟着顾意跑前跑后,端茶送水,甚至主动检讨自己承认错误,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在没有顾意陪同的情况下绝对滴酒不沾,顾意在摆了一天冰山脸之后终于又跟我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喜欢的话儿,求收藏啊!求撒花! 20 20、错过了 ...   我是真的想把我和顾意的日子过好,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那日之后杨梅一直没有再联系我。跟着,开学的繁忙让我无暇分神,直到几周后的一个早晨,我在教学楼前意外地看到准新郎陶明,已近十一,这个时候应该是准备婚礼最忙的时候,我纳闷他怎么有空找到这里,正要开口,只见他神色慌张地问我:“宋老师,杨梅有没有到你这里来过?”      我赶紧回答:“怎么了?她没有来啊!”      陶明憨厚的脸上失去了昔日的神采,神色黯然地说:“她突然提出解除婚约,跟着就不见了!”      似乎意外,又似意料之中,我长叹一口气,问:“她怎么说的?”      陶明红着脸,尴尬地搓着自己的双手,低着头,不说话。      不用问了,猜也猜得到,必是“我不爱你,找个爱你的人结婚吧”之类的话。我安慰道:“别太担心,有消息了我就联系你,或许是婚前恐惧症,她躲几天就想开了呢。”      送走陶明,我立刻掏出手机拨杨梅的号码,竟然关机,愤愤然,发出一条短信:“梅子,躲可以解决问题吗?回电话!”      结果,半天过去也没有等来杨梅的电话。      下午趁着没课,我赶到驾校学车,最近事情一多,好久没有过来了,两个小时后,正要走的时候,迎面碰上吴拂晓,再看,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陈昊天。      我把脸一转,装着没有看到,转身要走,可是吴拂晓那厮已经凑了上来,胖胖的脸上满是友好的笑容,张嘴就是:“小飞鸽,好久不见!”      我只好站住打招呼:“圣宝龙,你来晚了,我要走了!”说着冷冷扫一眼他身后的人,又狠狠地瞪他一眼,意思很明显,敢出卖我!      “别呀,我哪知道你在这里呢,我们刚刚在一起,我说要过来学车,昊天就送我过来!”吴拂晓焦急地解释着,一脸好孩子的样子,生怕我误会了他。      跟着,耳边传来陈昊天低沉清冷的声音:“你不想知道梅子在哪里吗?”      一句话生生拉住了我已经迈出去的双脚。      我转身,回眸,质问:“你们把梅子怎么了?”      “想知道,就跟我来吧。”      陈昊天迈步向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去,想也不想,我赶紧跟上,后面还传来吴拂晓的喊声:“咳,怎么说走就走!”喊归喊,他到底也没有跟上来。      陈昊天的步子极快,很快,就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跟前,开门上去,又侧身过来,伸手打开副驾驶座位这边的车门。      我走快了几步,略微有些气喘,站在车门前,平稳了一下呼吸,他皱了下眉,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不敢上来么?”      我抬腿上车,为了梅子,有什么不敢的!      突然,一个温热的身体倾压过来,浓郁的男性气息包围着我,他的脸离我近在咫尺,我立刻身体僵硬,手指紧张地攒成一团。      他犀利的眼睛反复探究着我脸上的表情,跟着,嘴里缓缓吐出一口热气,太近了,那口气被我一丝不拉地吸了进去,突然,胸口一阵憋闷,万分难受,我颤声斥责:“你的废气,离我远点儿!”      “果然是学环境的!”陈昊天收回身体,系上安全带,又想过来帮我系,我已经抢先自己给系好了。      “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      一路无语,车子开了很久,驶入临江大道一个新建成的高层楼盘,“君临天下”,楼盘名字极有气势,这里是眺望江景的黄金地段,闹中取静,小区一派欧式园林风格,绿化得很美,很安静,保安三三两两,制服整齐,门禁层层,看得出档次不低。      陈昊天把车停在规划好的停车位上,并不着急下车,指着前面一辆银灰色的轿车,说:“那是老大的车,看来他们在家。”      我心惊,问:“梅子在张浩天这里?”      “是老大在梅子这里!”陈昊天字斟句酌地说,指着一栋高层说:“7号楼,901,梅子的新家,老大给买的。”      脑子“哄”地一声炸开来,我惊得心差点儿跳出来,按住突突蹦跳的太阳穴,用力揉了揉问:“他们又在一起了?”      陈昊天意味深长地望着远处那个高高的窗口,又回头看我解释:“老大很想弥补梅子,房子一回来就买好了,全款付清,直接登记在梅子名下。”      “有些东西是弥补不了的!”撂下这句话我用力去拉车门,门却是锁着的。      “开门!我要见梅子!”      “丫头,你觉得你现在去打扰他们合适吗?”陈昊天突然伸手过来揉了一下我的脑袋:“头发还是那么柔软!”      “你!”我气得眼冒金星,因为担心梅子,竟然忘记眼前这个男人的无耻。      “傻啊你,老大两天没去公司了,梅子电话关机,这意味着什么?都嫁了人,不用我解释了吧。”      我脸颊羞得滚烫,忍无可忍,狠狠踹上车门:“开门!”      陈昊天竟然无动于衷,倾身过来,半个身子压制住我乱动的双腿,双手按住我的肩头,眼中冒出炽热的火花,厉声道:“丫头,不要动!”      我突然崩溃,大哭起来,该死的杨梅!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痛,还让我置于如此难堪之地。      陈昊天伸出一只手来,抚摸我的脸颊,眼中蕴藏无限深情,声音突然温柔起来:“丫头,对不起!我为对你做过的事道歉!”      我“啪”地一声拍回他的手,哽咽着:“你有什么资格碰我?”      “凭我还爱着你,凭你还爱着我!”陈昊天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话来。      这个男人一如既往地霸道!      他一语既出,我竟怔住了。      低头,垂下眼帘,小手拉着自己的衣角,我缓缓道:“不需要你的道歉,我结婚了,早就不爱你了!”      “那你见到我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晕倒?”      陈昊天的质问一语中的,问出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的问题,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深邃的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充满了渴望,甚至还有以前看到过的深情与眷恋。      分手后的日子里,曾经有多少个夜晚我哭着梦到过这双眼睛,梦到这个人回到我的身边深情地对着我说“他还爱着我”。      现在美梦成真了,彼此这么近,近到可以清楚地听到他那急促的呼吸声,只要短短的一句话,只需小小的一个眼神,我就可以和杨梅一样,重拾旧爱,重温旧梦,可是,我却痛得难以呼吸,难道我真的不再渴望他的爱了吗?      眼泪无声地流下,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难以解释自己的行为,心中唯一明白的是自己刚刚犯了一个错,不该上这辆车,不该跟他这么暧昧地坐着。      心中突然平静下来,我推了推压制自己的强壮身体,嘟着嘴说:“你坐好,我不下车了!”      陈昊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却依然拉着我的手揉捏:“丫头,你开不开心都在脸上,我看得出来,所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来照顾你!”      我嘴角一撇,言语讥诮:“真不愧是兄弟,你不会也有一套房子在等着我吧?”      陈昊天远远眺望着那扇窗口,沉声道:“如果你想要,也不是不可以!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给你,不过,我知道这不是一套房子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又转过头来凝视着我的眼睛:“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还是当年那个深情脉脉、情话动人的陈昊天,这一瞬间,我仿佛相信了他的真心,可是我泪光盈盈地望着他说:“晚了,我都嫁人了!”      陈昊天沉默良久,突然开口:“其实我回来找过你!那时我站在你们学校门口的路边上,看到你和一个男子从附近的咖啡馆里走出来,你朝他甜甜一笑,他拥你入怀,我以为你找到了新的幸福,所以我离开了。”      说这话的时候,陈昊天眼里满是苦涩,我回想起那个情景,正是我和顾意相亲第一次见面结束后的那个情景,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时候,昊天就站在我的附近,远远地看着我进入顾意的怀抱。如果那时昊天出现在我面前,还会有后来我和顾意的继续见面吗?我还会嫁给顾意吗?可是,这世上并没有“如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我知道那个男人很优秀,所以这次回来一直没有见你,直到那天我无意间听到你们争吵,看到你落水。。。”      “不要说了!”我猛然打断他的话,难过地把脸转向车窗外面。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他害你差点没命,让你受伤害,我不会再让你留在他的身边。”他懊恼地用拳头砸了一下方向盘,低下头,深深地抵在那里。      汽车喇叭被他砸得嘀嘀鸣叫一声,这一声似乎叫醒了我惘然迷失的心。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不是你想的那样,比起他,你让我受到的伤害更大!所以我不会回到你身边的。”      斩钉截铁地说完,我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无力地说:“我累了,你要对我好,就送我回学校,以后再也不要见面。”      陈昊天没有说话,良久,车子开动,缓缓驶出小区,我回头望向那栋高楼,夜幕下,九楼的窗口已经亮起温暖的橘色灯光,心里酸酸的,杨梅,你确定找到幸福了吗?      不甘心地发出一条短信:“死杨梅,有本事你躲我一辈子!”      又是一路无话,回到学校,默默下车,临下车时,陈昊天突然叫着:“丫头,再见!”      只当这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告别语,我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      回到家中已是八点钟,顾意还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我拨了一个打过去,电话里顾意的声音很匆忙:“赶点材料,晚点回。”我只好说了声:“别太晚了。”就匆匆挂了电话。      无心吃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命运是如此的无情,我和陈昊天匆匆错过,再难回首,想想顾意和姐姐,又是如何的情形让他们错过的呢?姐姐至今难以忘情,顾意的心中又会如何呢?      折腾良久,突然特别想念顾意,渴望听到他的声音,渴望他抱我于怀的温暖,我难以抑制地又拨打电话,铃声只响了一下就被挂断,心中失落,怏怏躺下,却听见铁门一响,是顾意回来了。      听着那脚步缓缓来到床前,我忽地睁开眼睛,从被窝里腾地一下跳起来,,只穿着薄薄的睡裙,站在床沿,一下扑进顾意怀里,小手直接勾上他的脖子,小脑袋贴着他的脖颈,娇滴滴地说:“顾意,抱我!”      顾意吓了一跳,给我扑得身子往后一退,又怕我摔着,连忙双手抱住我的腰,蹙眉,语气不悦地说:“我很累!”      我侧脸看顾意,黝黑的双眸里透着浓浓的倦意,可是这一刻我是如此贪婪顾意的怀抱,继续撒娇:“你那么老,再过几年就抱不动我了,还不趁现在有力气多抱抱!” 一边说,一边像小狗一样把头埋进顾意的怀里,小鼻子用力地嗅了嗅。      顾意无奈地揉我脑门上的软发:“你是小狗吗?瞎闻什么?”      我晃着脑袋说:“检查检查,看是真的在写材料还是干坏事了,这可是我的地盘!”      顾意笑出声来:“只有小狗才用鼻子辨认地盘。”      我不否认,继续用脸蹭顾意的脸颊、脖颈。      卧室明亮的灯光下,顾意的脸色有一些苍白,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些浅浅的细纹,在他蹙眉的时候尤为明显,这样的顾意让我心疼,我伸手抚摸他的额头,想要抚平那些细纹。      顾意还在蹙眉,不耐烦地说:“还不下来,我要去洗澡了!”      小手揪着顾意衬衣的领子,我抬头看他的脸,撅嘴:“不要,再抱一下嘛!”      下一秒,顾意直接抱着我大步向外走,嘴角上翘,挂着一抹狡黠的笑意:“那就一起吧!”   我大叫:“人家洗过了!”      顾意轻笑一声,转身把我丢在了松软的床铺上,自己出去了。      闹腾一天的心突然感到安宁,我浑身松弛下来,滚到顾意躺的一侧,闻着枕头上熟悉的气息,一夜安眠,连顾意什么时候洗过澡上的床都浑然不知。    21 21、不再恨 ...   三天后,杨梅终于给我打来电话,可怜兮兮地叫着:“妹,别生我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我对着电话大骂她“见色忘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心愿得偿的感觉如何?”      杨梅的声音里都透着甜,喜滋滋地回了我四个字:“妙不可言!”      我想象着她在电话那头眨着大眼睛说话的调皮样子,突然为她感到高兴,感觉以前那个活灵活现的杨梅又回来了,爱情真是妙不可言啊!      我按部就班地上课、开会,日子平淡地向前滑去。月底,我的外文有了消息,严谨的外国专家给出了几条审稿意见,建议补充一些相关数据。再回A大补做实验显然是不可行的,我们系实验条件又有限,于是我犯了难,愁眉不展。      我这人一发愁,话就少了,这在我和顾意一天之中唯一有时间充分交流的饭桌上表现得尤为明显。我埋头扒饭,顾意很自然就注意到了我不佳的情绪,关切地询问我有什么事情。工作上的事情顾意经常帮我出注意,可实验上的事情就不好说了,我缓缓讲出事情始末,顾意思考片刻,提议我去问问张主任。我这人向来对领导是能躲多远就多远,唯一躲不开的领导就数顾意了,连连摆手,很不情愿,顾意鼓励我说:“并不一定是你求他,也许他正需要你的帮忙呢?年轻人起步不容易,找找领导很正常啊!”      于是,在顾领导的大力支持下,我找到张主任讲明情况,没想到他很快就帮我联系到学校重点实验室的相关设备,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要我去联系一个姓陈的老师,当然,顺便再帮他测几个数据出来,经费他包了。      这是个相当不错的消息,我猜想着是不是顾意打了招呼,看来真是有关系好办事啊。      拿出手机拨通电话,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似有一些喜悦,不待我开口就应道:“是你吗,丫头!”      我一下呆住,这才发现这个号码为什么似曾相识,硬着头皮说:“我找重点实验室的陈老师!”      话筒里传来低低的笑声:“我就是,这里就我一个姓陈的。”未等我回答,又接着说:“我都知道了,现在有时间,你过来吧。”      我懊恼不已,因为自己答应帮助系主任测数据,现在再换地方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前往重点实验室的路上,突然回想起吴拂晓在驾校说过的那句话“咱有熟人”,原来这个熟人就是陈昊天啊,看来他确实回来很久了,而且就在我的身边呆着。这才想起主任刚刚介绍时的话:“新来的实验室主任是个洋博士,发了好几篇响当当的文章,手上几个大项目,你去了,多跟人家学习学习。”心中不由有些泄气,身边的人混得一个比一个好,唯独我,一个土博士还拿不下来。      装修一新的实验大楼门口,我又一次见到陈昊天,他朝我得意地扬扬眉,嘴角挂着清浅的笑容:“丫头,又见面了!”      公共场合,想来他也不敢做什么不合适的事情,我立刻瞪他,“叫宋老师!”      陈昊天调皮地眨着眼睛,那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的大学校园,昊天总是故意站在我的座位前发作业,挡着我看黑板,叫他走开,他就冲我眨眼睛。      “是,宋老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配合,不要让你们张主任失望啊!”陈昊天一边说,一边走在前面,引我进了一间实验室。      提起主任,我打消了离开的念头,细细打量着实验室,果然不一样,这里条件好多了,好得甚至可以说是奢侈,不说各种仪器设备,单单试剂瓶架,都是用不锈钢制成的亮晶晶的架子,再垫上十公分厚的毛面钢化玻璃,甚至操作台下的储物柜个个安装着万向轮,方便移动,这在我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      我啧啧地感叹着,嘴里吐出四个字:“财大气粗!”      陈昊天极有气势地回答我:“好设备、好环境才能出好数据!”      我转了一圈,看完设备,公事公办地对着他说:“经费主任出,时间上,我什么时候方便过来?”      陈昊天立刻回答:“我会安排好学生,你随时过来都可以。”      我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你!不许过来打扰我!”      陈昊天微笑着叫屈:“丫头,这里是我上班的地方啊!”接着拍拍我的肩膀说:“放心,我很忙,没有时间老呆在这里,不过,有问题你要及时告诉我。”      我刚要撇嘴,他眼睛一瞪:“不想快点发文章了!”于是我的话缩了回去。      余下的时间里,陈昊天果然守信,偶尔过来看看,问问情况,当着学生的面,一个是严厉的陈老师,一个是温和的宋老师,相互之间,彬彬有礼。      我的实验进展顺利,心情也舒缓起来,不知不觉,两周过去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和昊天像正常的同事一样相处了,最初见到他时的惊慌、惶恐和伤痛似乎都消失了,不由欣慰,我和他之间能有这样的结局也不能不说是一件好事。      最后的两个数据有些棘手,超离一转就是五六个小时,偏偏这日样品上机就已经是下午四点,看样子要晚上十点才能回去了。做好了艰苦奋战的思想准备,我给顾意打电话说要晚点儿回去,因为就在学校里面,离家很近,要他放心。      夜幕降临,实验室里依然灯光通明,我忙着手头的事情,小心地关注着离心机的进程。其实,离心时是不用人守在机器边上的,关键是样品一出来就要立刻处理。渐渐地,学生们一个个都离开了。      最后剩下一个男学生因为有陈昊天的交代,还在协助我干活,我有些不好意思,跟他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害你晚走!”      学生手脚利索地干着活,痛快地回答:“没关系,宋老师,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在这里的。”      “哦?”我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呢?”      “我说了你不许告诉陈老师!”      这个学生还挺有意思的,我笑呵呵地说:“不告诉他,我保证!”      “我们陈老师长得很帅,女生都很喜欢他,可是他很严厉,说不好听点就是脾气特臭。”学生说着做了个怪脸:“你来之前,我们经常挨训,女生也不例外。可是你来之后,陈老师不训人了,每天都很高兴。”      我有些窘,问:“你怎么知道他高兴,我就看不出来。”      “在这边不明显,在他自己办公室那边可高兴了,汇报实验时我们偷偷看几遭了。”      我有些愕然,停下手里的活,找个凳子坐下休息。      学生意犹未尽地补充着:“昨天我把实验搞错了,要是以前早发火了,可竟然让我平安过关了!”      “真的过关了吗?”门口,陈昊天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几步来到实验台前,不知已经听了多久,学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着讨好陈昊天:“陈老师,我不是故意的,跟宋老师聊聊混时间。”      陈昊天板着脸发话:“有这时间不如看我发给你的文献去,你回去吧,明早向我汇报。”      学生迟疑着:“陈老师,那这门?”      陈昊天不耐烦地摆摆手:“我来锁,你走吧!”      “得令!”学生一窜,快速地跑掉了。      看着那男孩子活蹦乱跳离开的背影,我不由感慨:“看着他们,才感觉到自己真的老了!”      “不老,丫头,在我眼里,你永远都不会老。”陈昊天突然在我身侧弯下腰来,手轻轻地扶在我的肩膀上,低头看我,眼里蕴藏着无限深情。      过去,昊天总能把情话说得无比动听,可是现在我很清醒地提示他:“陈老师,这里是实验室。”      “只有我们两个人,为什么不能说?”陈昊天不肯放开我的肩膀,把脸凑近,凝视着我的眼睛,嘴里喃喃地说:“知道吗,你最美丽的地方是哪里?是眼睛!”      我捂着耳朵,“我不要听,你再这样,我立刻就走!”      “舍得就此丢弃你的样品?”陈昊天的薄唇微微上翘,似乎带着一点讥诮,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为了离心机里的样品,我已经忙碌好几天了,他心里知道我不会让自己功亏一篑。      还是那么无耻、霸道!      “你!”   气愤不已,我“忽”地站起身来,动作太猛以至于凳子被我一脚带翻,发出“咣咚”的巨响,陈昊天被我撞得一退,跟着又上前狠狠箍住我的双臂。      “昊天,不要让我恨你!”我挣扎着,脱口而出。      闻声,陈昊天脸上的表情怔怔的,手里反而松开了我,眼里有惊讶和欣喜:“你叫我昊天?你肯叫我昊天了!”      我无语,离心机适时地鸣叫起来,我赶紧开盖处理样品,一阵忙乎之后,看表,已是十点半钟,陈昊天一直站在实验台旁边,就那么默默地看着我。      锁好门,离开实验大楼,陈昊天跟着我来到停自行车的位置,终于开口:“太晚了,让我送你吧!”      一口回绝他:“不用,就在学校里面,很近的。”      “可是两个校区中间还隔着那么长一段路!”      “我有车,不坐你的车!”      “我今天没有开车,我就陪你走到南门口,总行吧。”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毕竟明天还要在这里做实验,还要继续见面,我不吭声了。      陈昊天推过我的自行车,我默默跟随,我们在校园静寂的道路上行走,昏黄的路灯下,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拉长,缩短,再拉长,反反复复,却始终不曾重叠。      一对学生情侣骑车从我们身边大声欢笑着冲过,说他们是学生情侣,是因为女孩子坐在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男孩子亲昵地环着她的腰身踩着车子前进。      陈昊天注视着远去的背影,突然开口:“当年在师大,我也是这么骑车带你的。”      我不由地开口反驳:“我也坐后面的。”      “你上车技术那么差,每次跳上来就像个沙袋 ‘咚’地一下,吓死人,还不如让你老老实实坐在前面。”      听到这话,心中倏然酸涩,那时我每次后面上车都故意笨手笨脚,这样,昊天就会叫我坐在前面的车横梁上,我可以贴着他温暖的胸膛,仰头就看得见他那迷人的脸庞,那时的我是多么贪恋昊天的怀抱,这曾经是我最甜蜜的一刻,转眼,时光流逝,景依旧,情不再。      陈昊天停住脚步,站稳车子,低头看我,拉着我的手柔声问:“我们曾经也这么甜蜜,你难道都忘了吗?”      忘了吗?没忘!可是,忘与不忘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驻足,沉默不语。      “丫头,你为什么不问我原因,这些年我也很痛苦。”      我抓着昊天的衣角哭着苦苦哀求,昊天一个一个地,狠狠地掰开我纤细的手指,甩开我转身离去,这一幕让我的心再次刺痛,我甩开他的手,颤声说:“我问过,我问过无数个为什么,可是你没有回答,就那么狠心地掰开我的手,现在我不需要这个理由了。”      长叹一声,我喟然道:“尽管你曾经让我那么疼,可是我不想再恨你,别再有期待,我走了。”      不待陈昊天回答,我抢过车把,骑上我的“小飞鸽”飞驰而去。      一路下坡,车子穿过狭长、昏暗的街道,很快进入另一个校区的校门,可以看到我家住的那栋宿舍楼了,我下了车,仰望天空,今夜没有月光,没有星光,校园里一片安宁,七楼高处东面的厨房窗口亮着温暖的灯光,我知道那是顾意在家里等待,提起劲来,停好车,一口气上到七楼,进了门,灯亮着,人却不在家,心中怅然。      刚刚洗过澡,顾意回来了,脸色有些阴郁,犀利的眼睛扫了扫我的脸,淡淡地问我一句:“实验还顺利吗?”      我点头应着,嗅嗅鼻子,仿佛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问他:“你去哪儿了?”      顾意低头在衣柜里翻找着什么,头也不抬地说:“吃多了,出去走了下。”      吃多撑着自己,是我宋晓珊常干的事,自律如顾意,也会如此,这让我不由一乐,立刻张嘴讽刺他:“你也有今日,以后不准笑话我!”      顾意不理不睬,拿着自己的衣物转身就出去了。      心中纳闷,这句话不算什么,又是哪里招惹了他?      虽然不解,可是这一天我太辛苦了,从早上七点蹦跶到现在,很快我就入睡,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22 22、好梦短暂 ...   淡淡的晨光射入卧室,我条件反射地迷迷糊糊坐起来,微张开眼,看到顾意难得地还躺在床上,我捋捋自己的一头乱发,想起今天是周末,周末睡懒觉是我的惯例,遂又躺下,习惯地捅捅身边的人:“今天不加班?”   “嗯。”      顾意的声音低沉而慵懒,我似乎被催了眠,又想沉沉睡去,却感觉到身边的人侵上身来,他细细绵长的吻落在我的脸颊,微凉的手指温柔地抚摸我的锁骨,这种酥酥痒痒的感觉让我情不自禁地轻吟两下,却又被困意缠绕,我轻推了他一下说:“困!”      顾意不说话,继续把他的吻依次向下深入,我终于忍耐不住,哼哼唧唧,欲拒还迎。顾意加快动作,一番缠绵之后,激情尽射,我心满意足地亲吻着顾意的脸颊,不肯放他起来,突然感觉到身下热热的润湿,我瞪大眼睛,诧异问:“套套?”      顾意把头埋在我的脖颈,细细地摩挲着我软滑的肌肤,微喘着气说:“我以后不抽烟了,我们要孩子吧。”      虽然早就预料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真的到来时,我还是一阵激动,脑子里纷纷扰扰,我和顾意的孩子,多好,多奇妙!会是男孩还是女孩?会像我,还是像他?      顾意抬头看我的表情,以为我在犹豫,脸上的表情似不悦,又似委屈:“你答应过的,不毕业就生!”      这样的顾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扑哧一笑,勾着他的脖子,献上香吻一枚,“我没有不同意啊!”      顾意又低头吻我,细细地从额头、眼睛、脸颊到唇角,好看的嘴角弯弯,深邃的眼睛似一潭晶莹清澈的池水,里面映出一个小人脸上甜蜜的笑容,那一刻,我突然感觉那潭水不再深不见底,而是盛满了疼惜和爱恋,幸福的感觉让我无比沉醉,我不肯闭上眼睛,生怕这是个梦,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吃过早饭,顾意在家休息,我赶往实验室安排一下学生后面的工作,没有遇见陈昊天,交代完学生,我匆匆返回,路上一想,开始做实验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跟顾意一起好好吃顿饭,调头骑往另一条路,准备到附近的超市采购一下,做顿丰盛的饭菜和顾意共享。      我快刀斩乱麻,很快,手里拎着一大袋食物走出超市,正艰难地把塑料袋往窄小的车筐里塞,突然,身边刺耳的刹车声惊得我抬头望去,一辆的士在附近急停,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下车来,看侧面,是姐姐,她穿着棉质的孕妇长裙,小腹微微突起,姿态优雅,软语抱怨着司机动作太快,那司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抢时间啊!”      我知道姐姐没有住学校分配的房子,也不住二叔家,借着怀孕的理由,几乎长期住在老妈那里,突然出现在这里很是奇怪。      姐姐没有看到我,步幅缓慢地向十几米外的“西点小屋”走去,那是一家蛋糕房,环境幽雅,各种糕点甜糯可口,逛超市偶尔我叫累的时候,顾意会陪我在那里坐坐,随便吃些点心、喝些饮料。      我的眼睛追随姐姐的身影,突然看到一个更为熟悉的身影,浑身不由一颤,本该在家休息的顾意竟然出现在蛋糕房门口,倏地一下,我的脑子就像被一枚重型炮弹击中,“咚”的一声巨响,弹片飞舞中,炸裂了!      我傻傻地看着姐姐走到门口,跟顾意说了些什么,两人一起走进蛋糕房里面,临街这一侧的大落地窗清晰地映出小桌前两个对坐的身影,良久未动。      我手忙脚乱去摸包包里的手机,车筐塞满食物,头重脚轻的自行车“咚”地一声倒地,蔬菜、酸奶散落一地,我无心去捡拾,迅速拨出那个无比熟悉的号码,紧张地听着一声声响起的清脆铃声。      顾意接得很快,轻轻地问:“怎么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拿着手机,看着那个走到蛋糕房门口听电话的男人说:“很快就回,你在家吗?”      顾意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变化:“我出来一下,有点事,很快回去。”      挂断电话,我蹲在地上,一件一件捡起散落一地的东西,心就像那些蔬菜一样七零八落,我胡乱地塞满袋子,两眼失神地盯着那扇大落地窗,心里就像喝过冰水一样,哇凉,哇凉。      深秋还有些刺眼的大太阳下面,我呆立了半个小时,直到看到那两人走出蛋糕房,顾意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挥手叫来一辆的士,小心地送姐姐上了车,又把纸盒递进去,跟着,的士开动,顾意原地站立几分钟,这才转身大步离开。      姐姐大着肚子来见顾意,顾意送别,还赠送蛋糕,我不知道眼前这温情脉脉的一幕意味着什么,我只感觉到早上的美梦果然短暂。      傻站了一会儿,不及细想,蹬上车子,一路下坡,车速很快,遇到一个大斜坡,我手捏着车闸,脚蹭着地往下溜,很快就赶上了顾意,大声叫着:“顾意!”      顾意回身,脸上满是惊吓的表情,身手利索地单手抓住我的车把,另一手扶住车身,我的车速瞬间为零,稳稳地被他固定在大斜坡上。      顾意黑着一张脸,怒目而视,大声呵斥:“你给我下来!”      我吓得一哆嗦,长腿一伸,单脚落地,屁股离开车座,侧身下来。      顾意长长的手指重重地戳在我的脑门上,我疼得呲牙咧嘴,只听他又教训上我:“交规白学了,谁准你从斜坡往下冲的?这么大的坡一摔就是头破血流!不要命了!”      这算什么,我还没发火呢?我不服气地声辩:“我的车闸很好!”      顾意强硬地回答:“那也不行!”      我继续反驳:“我哪有违反交规,交规还管自行车?”      顾意扯着我的胳膊,手往坡上一指,厉声道:“你给我走上去十米,看看那边立的牌子是什么?”      我把自行车往顾意手里一塞,还真的走上坡去,果然,一面巨大的蓝白交通指示牌立在那里,上面形象地画着一人一车一斜坡,醒目地打着一个红色的、大大的叉子。      我走下坡来,朝顾意讪讪地笑:“还真有啊,什么时候立的,我都不知道!”      “一直都在这里的,好不好?”顾意愤怒的眼神像要把我吃掉,接着说:“这么大的标识牌你都看不到,叫我怎么放心你开车!”      我傻眼了,立刻叫着:“顾意,你不会。。。”      顾意邪魅一笑,说:“鉴于你的恶劣表现,买车计划延后!”      于是,我悲催了,悲催到回到家里竟然忘记追问顾意出门的事,过了那日,反而不好再提起,索性睁只眼闭只眼。      心中悲哀,一向眼里不容沙子的我也可以做到难得糊涂,心里明白,其实那是因为自己难以承受那个真相,我已经不能接受没有顾意陪伴的日子,宁愿相信顾意心中对我有情有爱。      没几日,实验完成。我的日子又回到了上课、开会的悠闲状态,晃晃悠悠,顾意似乎越来越忙了,我真不明白当公务员怎么可以忙到他那个程度,晚上时不时地有应酬,烟倒是再没见他抽过,可是喝酒也是不利于下一代的,我从来不让一身酒气回家的他碰我,所以虽然没有再采取措施,我的肚子还是迟迟未有消息,看着姐姐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变圆,顾家、宋家两大家子都围着她紧张地团团转,我心中有说不出的哀怨。      这天,杨梅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多日不见,大不一样,小脸红扑扑的,神采飞扬,长长的眼睫毛小扇子一样忽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又明眸善睐了,已是初冬时节,大红的风衣里面还穿着黑色的裙装,价值不菲的羊毛中裙,一双崭新的黑色高跟长筒皮靴衬托出修长好看的小腿。   我啧啧感慨着说:“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最美丽,哪像我,都黄脸婆了!”      杨梅乐了,爪子拍上我素面朝天的小脸,快嘴快舌地说:“哪有,还不是因为你懒,不过,不化妆,你那一对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也能迷死个人!”      心头一动,突然想起陈昊天的话,也是说我的眼睛好看,再一想,自从那晚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不耐烦地拍下她的爪子,说:“瞎摸什么,不知道的,还当你是色狼呢!”      杨梅收手,嬉笑着说:“我要是个男的,还真想对你色狼一把!”      看我脸色一沉,她赶紧举手告饶,跟着双手掐腰,极有气势地说:“说正事,姐姐向你赔罪来了!”      我困惑不解地看着她,她又解释:“我家浩天安排了一个同学聚会,我叫他定在徳朗洛西餐厅,知道你馋那里的海鲜自助大餐很久了,怎么样,算我对上次的事情抱歉。”      说来惭愧,长这么大,本人一次西餐厅都没有去过,更别提吃西餐了,我跟顾意多次请求过,顾意一口拒绝:“半生不熟的东西我咬不动!”      我可怜兮兮地恳求他:“你喝点汤什么的,让我尝尝总可以吧?”      顾意淡淡扫一眼我手中的筷子,回答:“中国人,筷子都用不好,用什么刀叉!”      于是,我再一次被鄙视得无语。      我知道杨梅的心思,她希望自己和张浩天失而复得的恋情能够得到我这个死党的认可,单请怕我不去,故意借同学聚会之名,一群人嘻嘻哈哈就过去了。      我拉起杨梅的手,诚恳地说:“梅子,知道你幸福就好,我不想去。”      去了,肯定又要碰上陈昊天!      杨梅满脸期待,拉着我的手,身体扭得像个幼稚的小姑娘,语气软软:“求你了,你一定要去。”      看我一脸坚决,她突然叹气,脸上的明媚黯淡下来,低语:“妹,其实,我和浩天这次太快了,我心里突然没底了,你一定要去,帮我看看他,有的时候,我都难以相信这还是五年前的那个他吗?”      “怎么了,他对你不好?”我诧异地问。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好得没边了!像在做梦!”      说这话时,杨梅脸上的表情似甜蜜,似梦幻,又仿佛带着几分迷离,我终于不忍心再拒绝她,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暑假过得好快,开学了,会很忙,各位亲们,后面要双日更了,我会保证准时更新的,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23 23、同学会 ...   徳朗洛西餐厅的一处小偏厅里,装修精美,格调高雅,舒缓的钢琴曲低吟慢唱,多年不见的旧日同学衣着光鲜地穿梭其间,灯影、身影交织着,空气中散发着诱人的食物香气,偶尔还有女人的香风扫过,间或夹杂着葡萄美酒的气息。      我悠闲地坐在临窗角落的小沙发里,躲开众人的喧闹,小桌上,眼前的盘子里盛着小半盘各色食物,浅浅一尝,再无兴趣,不是味道不好,这样应酬的场合我通常都吃不好饭,我发现自己唯有在顾意的陪伴下才能不论场合地大快朵颐,这也是我明明可以自己去西餐厅品尝大餐,却坚持希望顾意陪我一起去的重要原因。      这只算是个小型的同学聚会,张浩天花大手笔,包下整个偏厅,却也就来了十多个人,当年我和杨梅宿舍的胖妞、陈昊天宿舍的几个哥们以及班上一些相熟的同学都来了。今天场上的主角是张浩天和杨梅,老同学们三三两两围着他们,谈笑风生,气氛热烈。因为杨梅之托,我特意好好地观察了一下人群中心的两人。      张浩天西装革履,依旧俊逸潇洒,英姿卓绝,风度翩翩,眉目间带出成功男人特有的自信和霸气,看向杨梅的眼睛饱含情意,聊天之余,时不时对杨梅低语,看上去体贴入微,杨梅一袭白色掐腰小礼裙,粉面红唇,娇俏艳丽,笑颜如花,做小鸟依人状,似是心满意足,不能不感叹,真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璧人啊。      我突然对自己当初反对杨梅复合的做法有所质疑,再回首,这也是一份极大的勇气啊,就看眼前这人值不值了!      张浩天牵着杨梅的小手跟大家打完招呼,缓缓来到我所处的偏隅一角,今非昔比,借着杨梅的面子,已是商界巨子身为大老板的张老大竟然专门移步前来,我连忙站起迎上前示意,心中就算对这个人再有不满,必要的礼仪还是要讲的。      张老大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先宠溺地看一眼杨梅,又举杯向我说:“这些年,多亏你对梅子的照顾,借这杯酒谢了!”接着他端起手中的高脚杯,将小半杯红酒当白酒一样一饮而尽,举止言语甚是诚恳。      我端着自己的玻璃杯,微抿一口鲜红的西瓜汁,淡然扫了扫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回答:“不客气,我和梅子是好姐妹,自然是应该的,何况一直以来梅子照顾我还多一些。”      本来还想放几句狠话,忽然看到身边美女紧张又期许的表情,蓦然心软,既然梅子自己都不计前嫌,我何苦还要做恶人呢。      我叹气,认命地说:“梅子是我姐,以后你就是我姐夫了,姐夫,这杯敬你!”      我仰脖,一口气饮下整杯西瓜汁,以示诚意,略急了些,忙掩口微微咳了两声,张老大受宠若惊地从桌上拿起酒瓶,斟满酒杯,也满饮,作为回礼。      两个来回饮完,梅子长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立时轻松起来,调皮地冲我眨眨眼睛,开口就是一句:“不喝酒倒喝起果汁来,你家顾意有造人计划了?”      死梅子,我给足她面子,她倒来拆我的台!      我大窘,一把拧上梅子的小细腰,梅子痛叫出声,看到张老大心疼的小眼神,我丢下一句:“老大,管好你媳妇!”飘然离去。      再回去,我先前坐的小沙发上窝着一个大男人,慵懒的姿势,微红的脸庞,迷离的眼神,醉醺醺的样子,看来已经喝了不少,正对着我的盘子叉起一块烤鱼吃着,盘子里的食物也所剩无几。      我惊叫出声:“陈昊天,那是我吃剩的!”      碰上他,并不意外,老大请客,他没有不到的,意外的是他竟然坐我的位置,吃我剩下的食物。      他微眯着眼睛,竖起食指“嘘”了一下,悠悠道:“盘子里剩东西很不礼貌!”      我一点儿不感激他的体贴入微,推他道:“你起来,不要坐我的位置。”      他置若罔闻,眼底一片朦胧,自顾自地出了一会儿神,突然说:“‘老大,管好你媳妇’这话儿真耳熟啊!下一句该是‘咱们各管各的媳妇吧。’”      当初,我和杨梅、张老大、陈昊天四人常常结伴出去玩,杨梅和我总是打打闹闹,闹腾不停,陈昊天一急就叫:“老大,管好你媳妇!”张老大就会一把拉走杨梅,留下一句:“咱们各管各的媳妇吧。”      昔日甜蜜的情景恍若再现,亲昵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如今,杨梅和张老大和好如初,我和陈昊天却再也回不到过去,看着陈昊天一脸的失落之情,我的心情也突然低落至谷底。      懒得再开口,我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两眼盯着落地窗外斑斓的夜色,神思恍惚。      “宋晓珊,我说看不到你,原来你们两口子躲在这儿!”一声大嗓门突然响起,音未落,一个圆圆胖胖的矮小身体就滚动到了眼前。      是胖妞,几年未见,她圆圆的脸蛋就像一只红透了的大苹果,身形丰满,胸部波涛汹涌,让我不由地怀疑这小胖妞是不是专门丰了胸。      我和陈昊天分手是大学毕业一年以后的事情,当年的同学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正发愁如何解释呢,陈昊天接话了,声音低沉舒缓,似醉意绵绵:“小胖妞,你老公好福气啊!”      毕业数年,班上的女生除了杨梅这样的特殊情况,都嫁得差不多了,小胖妞也不例外。      此言一出,小胖妞立刻满面羞红,作势要捶打那个窝在沙发里的大男人。      陈昊天连连求饶,引来周围几个男同学不怀好意的哄笑声。      我这人出了学校门,又进学校门,算得上并未真正接触外面的社会,虽不问世事,可上班几年,也有过几次应酬,男人的轻佻话儿并不是没有听说过,现在却因为陈昊天的轻薄戏言,心生反感,世事难料,人亦多变,顿觉无聊,扭头把眼光投向窗外,暗自思量,走也不是,不走更难受,正纠结呢,瞥见门前停车位上滑过一辆黑色的轿车,扫一眼那车牌,忽地想起交代今晚行踪时,顾意语气平淡的一句话:“要是晚了,我去接你!”      心中大喜,顾意来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我整整衣裙,站起身来,眼睛找寻着自己的包包,发现那包正压在陈昊天身体与小沙发之间的空隙里,只露出一小半,还有一段长长的包带子垂落下来。      我走上前去推他的胳膊,嘴里说着:“让一下,压到我的包包了。”      陈昊天似乎是醉了,丝毫不知挪动一□体,我只好弯腰,伸手去拉那包带子,想把挎包硬拽出来。      却听小胖妞又开口了:“陈昊天,你才是最有福气的人,看我们小珊珊,身材极好啊,苗条得还像个二八小姑娘!”      我气愤地回头,小胖妞羡慕的小眼睛就像个超级雷达一样,正把我全身上下打量个遍。      为了配合今天这场合,我出门时还是郑重地穿上一身青灰色的毛料及膝连衣裙,剪裁得修身合体,腿上一条纯黑色紧身羊毛裤,脚踩一双包裹整个小腿的黑色直筒高跟小皮靴,干脆利索,优雅中又略带性感,自知效果当然不错。      我瞪她一眼,又执拗地俯身去拉那包带,突然,一双温热的手掌撑起我的腰身,一股强大的外力迫使我后撤,大惊,如此场合,谁敢碰我!      侧脸一看,却是顾意,顿时松了一口气,已被他揽至身前,远离那沙发,再看,他身边还站着一脸尴尬的杨梅,我脑子突然发懵,顾意听到小胖妞刚才的话了吗?回想自己刚才的姿势,这才反应过来有多暧昧!有多不雅!完了,顾意肯定要生气了!      我立刻露出凄婉的小眼神望着顾意的脸,顾意的神情很平静,乌黑的眼眸中似有点点深情,他很自然地单手揽着我的腰身,侧过脸来,微微垂头,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受宠若惊地指指那只惹祸的黑色小包,惊奇地发现沙发上醉酒的男人竟然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装睡,喃喃地说:“我的包包,压住了!”言语中似有无限委屈。      顾意瞥了一眼沙发上那个男人的脸,温柔地帮我把额前滑落的发丝捋到耳后,低声说:“乖,明天让杨梅给你送过来。”语气轻柔地就像一片洁白的羽毛抚过我的心田。      我顺从地点点头,感觉自己就像顾意身边的一只宠物猫,刚刚被他温柔地抚摸了一把。      众人疑惑的眼光落在我和顾意两个人身上,杨梅终于及时地出面解围:“哈哈,介绍一下,这位是顾惟意,宋晓珊的老公,小日子过得很甜蜜,都来接了啊。”      一语既出,众人皆惊,小胖妞更是红了脸,低声说着:“对不起啊,晓珊,我不知道的。”      “没关系,毕业这么久了,不知道是自然的。”我淡淡回答。      见我谅解,小胖妞立刻又兴奋起来,雷达般的小眼睛开始频频扫描我身边的帅哥:“晓珊,好羡慕你啊,你老公好帅啊!” 一副老花痴模样!      顾意今天要参加市里的重要会议,早上出门时着装正式,一身墨蓝色西服套装,灰色V领毛衣,纯白色棉质衬衣,熨烫服帖的领口处打着配套的银灰底色蓝色暗纹领带,加上无可挑剔的挺拔身姿和俊朗出众的五官模样,自然是帅得一塌糊涂!      当然,这一身打扮出自我的手笔,少不了我的辛劳,又岂容他人觊觎!我只好忍无可忍地望向杨梅,杨梅会意,立刻拉她的手哄走了。      “走吧,我累了!”我小心地看着顾意的脸色,弱弱地发语。      顾意没有再说话,只是牵我的手,走到杨梅和张老大身边,礼貌地感谢招待,我赶紧跟杨梅做了个告别的手势,就被顾意几乎脚不沾地地弄出西餐厅。      上了车,顾意又恢复了深藏不露的神情,我扭头研究了几次,没弄明白他究竟是生气还是没有生气。      快到学校,昏黄的路灯下,望见一家小面馆熟悉的大招牌,我一拍大腿,喝道:“停车!”      顾意竟然听话地踩了刹车,车稳稳停住了。我拉开车门,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面馆,刚坐下,顾意也进来了,自动坐在我的对面,中间隔着一张简易又有些油腻的小桌子。      小店里灯光昏黄,空间狭仄,两个衣着光鲜的人跟这里的用餐环境似乎格格不入,可是光影下,隔着窄窄的桌面,我看清了顾意的面容,此刻是温和无害的,甚至还有些脉脉含情?      我心情愉悦,大声喊着:“老板,一碗牛肉面,不要辣椒!”又看向对面的顾意询问:“你要来一碗吗?”      顾意眉眼弯弯,语气淡淡地说:“我吃饺子!”      我立刻又叫:“再来一碗韭菜馅饺子,带汤。”声音大得就像一个跑堂的。      顾意不说话,嘴角微翘,像往日一样,挂着一个讥诮的微笑。      知道他的意思,我大大咧咧地解释:“根本就没吃上什么东西,饿死我了!”      饺子先端上来,我看得直想流口水,眼睁睁地看着顾意拿起筷子,不慌不忙夹起一个,放进醋碟里,轻轻沾了沾,又送到跟前。      解释一下,这个跟前是我的嘴边,我大睁着眼睛,却毫不犹豫地张嘴就着顾意的筷子吃了下去,滋味鲜美极了。      因为距离和用筷方法的缘故,从顾意碗里抢饺子是我望尘莫及的事情。我可以轻松地从顾意嘴边抢走半个馒头,却只能等着他主动喂我饺子吃,咱不是没抢过,抢掉了几次,羞愤得再也没脸干这事。      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牛肉面外加几个鲜美的韭菜馅饺子下肚,我浑身舒坦,竟然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地看着顾意说:“好饱啊,今晚竟然吃了两顿!”      “以后还想去西餐厅吃饭吗?”顾意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问。      原来有一大坑在等着我呢,我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想!”      顾意眉一挑,似乎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走去。      我连忙缠住顾意的胳膊,叫:“老公,还没给钱呢?你不是要把我押在这里抵饭钱吧?”      胖胖的老板大叔立刻嚷着:“小本经营,概不赊欠,不过,你这闺女,嗓门挺大的,跑跑堂也还凑合。”      见过穿着毛料连衣裙的跑堂吗?我转身,瞪他,极有气势地说:“知道我是谁吗?你请不起我!”      接着我把手伸进顾意西装外套的衣兜,一阵翻找,又毫无形象地去摸他的胸口,顾意蹙眉,呵斥:“什么样子!”自己伸手从胸前内口袋里掏出钱包付了帐。      我声称吃得太饱,坚持要自己步行回家,顾意开着车慢悠悠地跟在我的后面,一人一车,影影绰绰,一路相随,进了校门。      进了家门,洗过澡,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很是惬意,我突然捅捅身边的人说:“我没吃好的原因不是因为去的是西餐厅。”      顾意睡意十足地“嗯”了一声,尾声略微上挑。      “是因为没有你,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放开地、尽情地、随意地、开心地大吃、特吃、狂吃。”我一口气说完,静静地躺着不动。      今晚有月光,柔和的光线从窗帘缝隙里投射进来,倾洒到床前的地板上,自从新婚夜撞墙事件发生之后,我们卧室的窗帘就常常留些许缝隙,有时候是我拉的,有时候是顾意拉的,默契地 23、同学会 ...   让外面的光线投射一点儿进来,房间里并没有漆黑一片,我知道只要侧过身,就可以看到顾意的脸,模糊辨认出他的表情,可是我没动,我很安静,只是紧张地立着耳朵听动静。      一秒,两秒,三秒,一只温热的大手伸了过来,强壮有力的胳膊轻轻一勾,我落入顾意温暖的怀抱,若有若无地哼唧了两声,于是就被扑倒,吃干抹净了。最后在朦胧的月光里,我望着顾意俊朗的脸,轻轻抚去他额头的汗水,娇滴滴地嗔怪:“你真迟钝,我等了三秒呢!”      良久,等来一句长叹:“磨死人的小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女主并不完美,她脾气坏,时而任性,敏感又挑剔,吵闹又莽撞,就像一位读者说的,甚至懦弱,可是我还是喜欢她,因为她心底纯真,善良,为了所爱的人隐忍、坚强,甘愿付出,希望我能够把这些都很好地表达出来,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关注她! 24 24、墓园行 ...   第二天下午,我的包没有被杨梅送来,却被吴拂晓送来了。      接到电话下楼的时候,我回想起跟吴拂晓认识的前前后后,总觉得有些怪异,感觉他跟陈昊天的关系绝非邻居那么简单。      出了楼门,四下张望,忽听到“小飞鸽”的熟悉喊声,走近,楼前空地上,吴拂晓悠闲地坐在一辆崭新的白色别克轿车里,倾身过来打开车门,我诧异道:“升级换代了?”      他兴奋地点点头,示意我上车,我故作惊恐地后退,连连摆手:“谁要坐你的车,无照驾驶!”      他一脸严肃地回答:“我有驾照!”      本来只是开玩笑,竟问出一个驾照来,我心中惊奇,有驾照的人还跑去学车!这人一定是闲得疯了!戒备之心立起,这个吴拂晓不简单,下意识地觉得他跟陈昊天肯定是一国的,这里面一定还和自己有着某种关系。      我小心翼翼地问:“我的包呢?”      吴拂晓抬手指指后车座,说:“上车来拿!”      我抬腿上车坐好,感觉座椅舒适,四下打量,内饰豪华,不懂行情的我暗自做出评价,这车貌似不菲,接着探过身去,从后座拿起包包,礼貌而疏离地对他说:“谢了!”      说完,我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心中打定主意,咱也不多问,以后远离这个有内幕的奇怪男人。      吴拂晓突然伸手过来,轻轻按住我的肩膀说:“不想知道为什么是我来送包吗?”      这就要自揭内幕吗?我怔了一下,看我犹豫,他迅速收回手,满脸诚恳地补充:“放心,有驾照,驾龄三年,可以一起去个地方吗?”      我默然点头,既然他有备而来,我也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了,省得再留个悬念纠结于心。      车子平稳地开出校园,穿过拥挤的街道,渐渐朝着城东出城的方向开去。      望着车窗外陌生的街景,我身体坐得笔直,有些紧张地开口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要跟我老公打个电话说一下时间。”      吴拂晓皱眉苦笑一下,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表情,说:“放心,有昊天在,我敢把你怎么样?我们去九天山,马上就到了,天黑之前肯定送你回去。”      我放松下来,九天山就在城边,那里有着好几个大型墓园,江城晚报每逢清明都要报道那里人山人海、车水马龙的扫墓景象,现在这个时候去九天山很是怪异,他要带去我去见一个死去的人吗?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打了个冷噤,吴拂晓察觉到,略有歉意地说:“吓到你了,所以才不告诉你的,放心,我陪着你!就一小会儿。”      一会儿,车子开进墓园,停进停车场,吴拂晓捧着一束白菊,引领我朝山上走去。      家里早年逝去的长辈都像外婆一样按旧俗埋葬在农村广阔的田地里,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来过墓园。今天没有太阳,天色阴沉沉的,山道两边的松树林绿得发黑,初冬的北风冷嗖嗖从耳边刮过,头顶偶尔传来一两声怪异的鸟叫,带来毛骨悚然的古怪感觉。狭长的墓道两侧,沿着山势,层层大理石碑肃然耸立,代表着每一个曾经来过这世间的灵魂,碑前的零星白菊又寄托着世人几多牵挂、几多哀思。      十多分钟后,吴拂晓来到一块豪华的黑色大理石墓碑前停下,说豪华是因为它比旁边的石碑多了古代亭子屋檐一样的结构,上面还雕刻着精致的装饰性花纹。      吴拂晓默默蹲□来,伸手把那束白菊小心地摆放在墓碑前,嘴里轻轻叫着:“二姨,我带个人来看你!”      他毫不避讳地拉我的手,我只好跟着蹲下,低头看着那墓碑上的名字,并不认识,墓碑上嵌着一张黑白照片,是个中年女子,五官生得极好,只是面部表情有些严肃,绷紧的嘴角透着一丝倔强,眉眼似乎有些熟悉,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颤抖着手,拨开遮掩墓碑下端的几棵衰草,几个小字映入眼帘,顿时心惊胆颤,手心已是冰冷,再转头看向吴拂晓。      他一眼看出我的心思,语气沉重地说:“没错,是昊天的妈妈,我二姨。”      他又转向墓碑,轻声说:“二姨,你最疼昊天了,你肯定希望他过得好,我带来的这个女孩是昊天最爱的人,他爱了这么年,很辛苦,您好好看一眼这个女孩,很美丽,很善良,只有她能给昊天幸福,我想帮帮昊天,好吗?”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北风吹起落叶发出“沙沙”的细微响声。      “二姨,你一定同意的!”      说完这句话,吴拂晓拉我站起来说:“走吧,下山。”      我莫名其妙地跟着他快步下山,上了车,一直到车子开出好远,他才说话:“你刚才脸色很不好,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我揉揉有些发软的小腿,略想了想,说:“去江边吧,那里开阔。”      我和吴拂晓来到江边,下了亲水平台,站在空旷的沙地上,眼前是一片一人多高的芦苇丛,白毛悠悠飘荡,远眺是明镜般的广阔江面,因为天气寒冷,周围没有玩耍嬉戏的人,很安静,只有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令人倍感严寒。      我呼出一口气,心中的压抑略有缓解,注视着吴拂晓,缓缓开口:“说吧,吴拂晓,你想做什么?”      吴拂晓胖胖的圆脸前所未有的严肃,一本正经地说:“我先道歉,我和昊天不只是邻居,其实我是他表弟。”      “这我已经知道了!”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无话不谈。”吴拂晓话锋一转引到我的身上,看着我的眼神热切,语气略有激动地说:“我早就认识你了,我从昊天那里看到过你的照片。”      我无语,转过脸,看那江水缓缓流逝,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大三暑假的一天,昊天特别激动地告诉我他发现了一个宝藏,我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结果他神秘兮兮地拿出你的照片给我看,说你是他见过的最特别、最有灵气的女孩,我不否认,那张照片上的你确实一眼就吸引了我,尤其是你的眼睛,很美丽!很多时候,昊天跟我分享他的快乐,所以在没有看到你本人以前,我对你已经很熟悉了!”      真是啰嗦!我忍不住打断他:“说重点!”      他叹出一口气来:“本以为你们会在一起结婚生子,可是五年前,我二姨查出了肾衰竭,她想要在死之前看到自己的儿子幸福,要求昊天与帮助过陈家的世交的女儿订婚,昊天不同意,可我二姨是个说一不二的女强人,一辈子没有低过头,得病对她打击很大,那时候,一个病人的想法很难让人理解,她用拒绝治疗逼迫昊天同意,昊天实在没有办法,才跟你分手。”      我忍不住转回头,盯着吴拂晓的眼睛,他的眼神清亮中透着诚挚,真实中蕴含着痛苦,哦,不像是说谎!      “你知道吗,你们分手后,他偷偷喝酒,喝醉了就哭,一个大男人抱着我哭,他说你是他的珍宝,他把你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真相终于揭晓,原来昊天不是不要我,而是没有办法,在最挚爱的亲人无比珍贵的生命面前,小儿女之间的你情我愿又算得上是什么?      一切似乎可以理解了,可是似乎又有些讽刺,这就是传说中的“有缘无分”吗?      倏地,江面上传来响亮的轮船汽笛声,声声尖锐而持久,尖锐得仿佛一下刺穿我的心,持久得似乎非要在那心上刺出一个洞来才肯罢休,顿时胸口难受得无法呼吸。      吴拂晓又哀叹道:“人千万不能生病,生了病,再有钱都没办法,医院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肾源,我二姨靠透析撑了一年多,最后还是去世了。”      耳边响起妈妈沉痛的话语:“外婆是肾衰竭晚期,发现得太晚,岁数太大,只能透析,撑了一个月就不行了。”再想到墓碑照片上那张倔强而美丽的面容,世间最悲哀的莫过于亲人的逝去,心中无限感慨,泪水缓缓流出,模糊了我的双眼。      “昊天低沉了好一阵子,家里送他出国读书,他和那个女孩没有感情,就解除了婚约,听说出国前他还回学校找过你一次,昊天跟我说,只要你幸福,他愿意远远地看着你,这几年也谈了几个女朋友,又都分开了。”      原来,昊天在路边看到我和顾意的时候,是怀着刚刚失去亲人的痛苦,他的心里该有多难过啊!我们都没错,可是,我们还是错过了,我难以言述自己复杂纷乱的心情,只能感叹命运对我和陈昊天的无情和捉弄。      “昊天春天回国后直接就进了江大,几个月了,只是看着你的照片发呆,那天在路上我突然认出你,对你吆喝是故意的。”      暗叹,以后我还该相信偶遇吗?自己摇了摇头。      吴拂晓小心地看着我的脸色继续说:“今年七月八号,他突然来了兴致要去钓鱼,约我去了清水河,他说那是你外婆家,你小时候呆过的地方,没有想到遇到了你和顾惟意,这次我保证不是故意的。可是你竟然出了事,把你湿淋淋地拉上岸时,昊天的脸白得吓死人。我知道他很矛盾,曾经伤了你,不敢再靠近你,又忍不住想要关心你。后来,我打听到消息,就去驾校接近你,希望能帮上昊天的忙。”      哦,这就是真正的偶遇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说:“现在达到你的目的了?”      吴拂晓无奈地摇摇头:“昨晚张老大叫我去接昊天,他又喝醉了,我不忍心看他再这么痛苦下去,我把真相告诉你,希望你明白他当年的苦衷,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爱着你!你能原谅他吗?”      我泣不成声,颤声回答:“原谅又如何?我不可能再爱他了,我们已经错过了!”      他还站在原地,而我已经走了出来,纵然,泪还会流,心还会痛。      按捺住飘忽不定的心神,我斩钉截铁地说:“你真正应该做的是帮助陈昊天忘记我!”      说完,我转身就走,吴拂晓急匆匆地喊:“昊天只是让我来送包,不知道我带你去墓地,可以不告诉他吗?”      我背对着他回答:“可以。”      他急忙又问:“我送你回去吧。”      我摇头:“不用了。”      吴拂晓突然大声喊着:“宋晓珊,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笑笑,不置可否,快步离开。      这个夜晚我自己吃饭,胃口极差,勉强塞下几口,顾意有事要晚归,我早早躺在床上,身心俱疲,手脚冰冷。      不知不觉中,一个个往日镜头在眼前闪过:昊天拥着我飞舞在宿舍楼下的简易舞场上,昊天骑车带我飞驰过校园的林荫小道,昊天眨着眼睛恶作剧地抢过我的草莓奶昔,昊天站在小操场的双杠边亲昵地呼唤我“丫头”,倏地,天昏地暗,昊天消失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惶惶然,大地突然裂开一个大洞,我坠落下去,就像进入电影里的时光隧道,四周色彩斑斓,眼花缭乱,我拼命地呼喊着,一个容貌美丽的黑衣女人走来,向我伸出枯柴般的双手,耳边是她尖锐、刺耳的嗓音:“你不可以和他在一起,我要带你走!”我拼命地后退,惊恐地叫着“昊天!”四周安静极了,没有任何的回应。      恍惚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珊珊,那声音熟悉又急切,我大哭着喊:“顾意!顾意!”      倏地醒来,眼前一室光亮,我发现自己连着被子半躺在顾意的怀抱里,额上满是汗水,眼角还挂着泪珠。      顾意摸摸我的额头,语调轻柔地问:“做噩梦了?”      我这才知道刚刚经历的那一切都是梦,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顾意伸手轻轻探进我的睡衣,摸摸我的背,疼惜地说:“身上都汗湿了。”      说着就要放下我,我条件反射般勾住他的脖子,不肯放开,他吻了吻我的脸颊说:“乖,给你拿衣服。”      顾意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睡衣和大毛巾,坐在床边,先用大毛巾轻柔地给我擦拭身体,又帮我换上睡衣,我脑子里还萦绕着梦境中的诡异片段,有些失神,怔怔地由着他做这些事情。      顾意把我放平,重新盖好被子,我终于六神回位,发现他身上还穿着早上出门时的外衣,像是刚刚回来,见他站起身来,我喃喃地说:“顾意,你快点,我等你。”      顾意轻轻点头,朝我笑笑,出去了。      我大开着卧室的顶灯,一室明亮中,强睁着眼睛,直到顾意洗漱完毕,上了床,钻进被窝,我立刻粘过去,投入他温暖的怀抱,顾意轻拍着我的背,一下,一下,轻柔地像在哄小孩,我渐渐心安,紧张的情绪舒缓下来,哼哼着问:“怎么这么晚回来?”      顾意蹙眉:“没办法,最近事情有点多。”      我嘟着嘴说:“都害我做噩梦了!以后早点回来,等你回来我再睡。”      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把责任推到顾意身上了?      可是连我自己心里都明白,我又胡搅蛮缠了!      顾意倒没理我这茬儿,语气舒缓地安慰我:“不怕,梦都是假的。”接着又问我:“梦到什么了?”      我黯然回答:“一个女鬼!”      顾意伸出手指,亲昵地刮了刮我的小鼻子,说:“胆小鬼,以后不许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影!”      我老老实实地 24、墓园行 ...   嗯了一声,挪了挪身体,更紧密地依偎在顾意怀中,脑海中回想起刚刚结婚时,难得有一次跟顾意一起看电影时的情景。      其实,就是呆在家里对着他那台笔记本电脑看的,名字不记得了,是一部美国大片,在看电影方面,顾意严重崇洋媚外,鄙视国产电影,只看外国大片,我对外国大片不感冒,相比之下,我更愿意观看亲亲我我的爱情电影和拖沓冗长的韩剧,但是那会儿,我们刚从歇山回来没多久,正是你侬我侬的甜蜜时刻,我和顾意并排坐着,紧紧相依,顾意盯着屏幕,看得很是专注,我呢,努力想要进入剧情,更多的心思却是在享受和顾意相处的美好惬意。      突然,两只温热的手掌从耳后伸过来,蒙住了我的眼睛,眼前黑蒙蒙一片,我惊叫:“干嘛?”      顾意语气淡淡地回答:“别看!吓人!”      我却逞强不甘示弱,心想,有什么要紧的,你不是还在看吗?于是,使劲扒着他的手指缝,对着屏幕瞄,顾意捂早了,正好让我瞄上了最血腥、最恶心的那一幕,心惊胆颤,立刻老实,自动闭眼数分钟。      当时还没什么,结果到了晚上,我的脑子里就像放幻灯片一样不停地闪回那张恐怖的画面,忍无可忍地打开台灯,推推身边酣睡的顾意,对着他的耳朵可怜兮兮地说:“我害怕,睡不着!”      顾意被我打搅了瞌睡,眼皮抬都不抬一下,不耐烦地说:“不是叫你不要看吗?”      我生气了,直接扑上去闹腾他,猛摇他的胳膊,狠揪他的耳朵:“谁让你看这种电影,都是你害的!”      顾意按住我的胳膊,还是闭着眼睛,语气严肃地说:“老实点,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我那肯罢休,气咻咻地捏他的脸,质问他:“直接告诉我在解剖人,我不就不敢看了吗?”      顾意猛地一个翻身,直接把我压在下面,终于,睁开了他那慵懒的双眼,微眯着眼眸,回答:“你要是好奇,不是还要看吗?不听话!捂上你的眼睛都不管用!”      我无语,只觉得身上沉甸甸的,赶紧转移话题:“好重,你下来啊!”      顾意目露狡诈,坏笑着俯身啃了啃我的耳垂,对着我的脖颈呼着热气说:“不是睡不着吗,我帮你。”      肌肤娇嫩、敏感的我很快就明白狡猾的顾意要如何帮我入睡了,不及出声,就在他的连连热吻之下,被带到如痴如醉的境地,几番缠绵过后,我疲惫而香甜地睡去,竟然一夜好睡!      想到这里,不由傻笑出声,我越来越依赖顾意了,离开他,竟然无法安眠!心中更是忽喜忽悲。      顾意俯身上来,轻轻地问:“傻瓜,笑什么?”      我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咳,哪能好意思说我在想他呢!      顾意微微一笑,又问:“想我帮你入睡吗?”      天啊,难道他也想起了当年的那部电影!      确实,也够难忘,那次以后,顾意嫌我麻烦,再不跟我一起看外国大片,当然对于我所爱好的那些电影,更是不屑一顾,我就是使出九头牛的力气,也甭想把他拉到屏幕前,于是,我们各看各的电影,各自为战了。      我大惊,扭扭捏捏地低声说:“不是昨晚才那个。。。”      顾意凑到我的耳边,也低声说:“放心,你老公还不老!”      窘,原来我撒娇时说顾意老的那话他都记着呢,哼,男人也是小心眼!      他那声音一贯的低沉缓慢,今晚,在这黑黑的夜里听来竟平添了几分性感,光是那声音,就听得我身体一颤,于是,我无奈又羞涩地享用了顾意对我特有的助眠方式,安稳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人家已经写好准备发表了,听了一位亲的建议,又加了顾意的情节!这才发现,这章好长啊,满意不? 25 25、日记 ...   清晨起床,我回忆起自己昨晚做噩梦那会儿好像喊出“昊天”两个字,不知道顾意是否听到,心中略有些忐忑,细细观察顾意,只见他神色如常,什么话也没有问,只是在出门上班时,破天荒地给追到门口的我来了个告别吻,虽然只是轻轻吻了下我的额头,但是足以令我心满意足,最后,他微皱着眉心说:“没课的话儿多出去走走,去看看爷爷和妈妈也好。”      我听话地点点头,目送他消瘦的修长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弯处。      讲完上午的两节课,吃过午饭,想起好久不见的爷爷,我拨通了顾妈妈的电话。      顾妈妈的声音很惊喜,她乐呵呵地说:“珊珊啊,我正要找你呢,你和小意今天抽个时间到爷爷的老房子来,这里要拆迁了,来把小意以前的东西收拾收拾。”      我忙打电话给顾意,顾意说他没时间,又说大概都是些小时候的东西,让我自己去看看,由我做主,该卖就卖,该丢就丢。      顾意小时候的东西,会不会有穿着开裆裤的照片呢?记得我家相册里曾经有一张我哥这样的照片,小时候见过,初中后他羞愤地坚决拒绝大家再瞻仰那张照片,自己偷偷收藏起来。      我一下来了兴趣,联系好顾妈妈,换上利索的棉外套和牛仔长裤,兴冲冲地奔下楼去。      爷爷的老房子虽然同在江南,但还是很远,没办法,江城这个城市就一个字“大”,随便去个什么地方,都得晃悠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      这次我晃悠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的公交,沿着老旧狭窄的社区街道行走,连看带问,终于找到顾妈妈电话里所说的地方,一栋五层高的红砖楼房,红砖早已粉化,外墙一片斑驳,密密匝匝的藤蔓几乎从楼顶垂至一楼,只露出几个小小的窗口,那藤蔓虽早已枯黄干萎,仍可以想象,在炎炎夏日,那会是怎样惬意的满墙绿色呢。      顾妈妈站在一楼的小院子门口向我招手,原来爷爷家住的是一楼的一套房子,像那个年代的许多人家,就着楼前的空地盖起一个小院子,弃了公共的楼道,从小院里单独入户。      进了门,里面是一套四室两厅的大房子,以爷爷的身份,在那个年代住上这样的房子也很自然,装修虽简陋,墙壁早已灰黄,空间却很宽敞,大件的家具等物品已经没有了,老旧的细条木地板上落满了灰尘,散落着各种杂物,一捆捆报纸和旧书堆放在客厅的角落里。      顾妈妈向我解释着:“小意爸爸早年在外地任职,爷爷不放心我和小意,让我们一直住在这里,你二叔一家也在,一大家子人,那个时候,能有这条件就不错了,后来条件好了,爷爷住习惯这院子,又爱热闹,总不让搬,六七年前才分家搬出去的。”      我来不及说话,鼻子痒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妈妈笑了,指着靠近门口的房间说:“那是小意哥俩的房间,你去看看吧,我在这边整理,要卖的东西太多了!”      我笑着说:“妈,需要帮忙叫我。”      说着,从地上杂物之间跳跃穿行,几步迈进那个房间,房间挺宽敞,足够两人居住,床铺已经拆除,只留有两张书桌和一个硕大的书柜。      顾妈妈的声音远远传来:“检查一下抽屉和柜子里面。”      我按照指示,随手拉开窗台前那张书桌中间的大抽屉,沉重的抽屉里面装满各种杂物,看来这里还没有来得及整理。      十几盘老式的卡带磁带勾起我少年时温馨的回忆,半旧的铅笔盒里装满挤攒下来的2B、HB铅笔,这可是学生时代考场上的必备武器啊,甚至还有几张漂亮的邮票、一套崭新的老版人民币和几本好看的小人书。      发现众多,我兴致勃勃地把自认为有价值的物品小心地整理到一个准备带走的手提袋里。终于在抽屉的最下面,给我翻出了几张邮票一样大小的黑白照片,看着其中一张照片上的可爱小人,我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举着照片冲到了顾妈妈跟前,急不可待地问:“妈,这是谁?”      顾妈妈很给面子,立刻从包里翻腾出自己的老花镜,戴在脸上,高举着照片,眯着眼睛对着光亮处看了半天,突然笑了,语气温柔地说:“是我们小意,这照片还在啊,我以为早丢了。”      我看着黑白照片里穿着花罩衣、拉着大气球、一脸稚嫩、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直乐:“哈哈,这,多大啊?”      顾妈妈想了想说:“三岁吧,我出差回来给他买了个气球,高兴着呢。”说完满脸都是身为母亲的慈爱和幸福表情,继续感慨:“小意小时候挺胖的,现在瘦多了。”      我看着那张圆呼呼的小脸,难以置信它在顾意长大之后怎么就变成长脸尖下巴了,要知道本人可是从小到大一圆到底啊,赶紧说:“妈,这照片送我吧。”      顾妈妈惊奇地看着我说:“人我都交给你了,还在乎照片!不过,小意现在太瘦了,你要照顾好他。”      我立时感觉到肩上的千斤重担,点头如捣蒜:“妈,你放心,回去我就给他炖肉吃。”      又回到刚才的房间,我拨通顾意的电话,笑嘻嘻地喊着:“顾意,你猜我在哪里?”      问题似乎太幼稚,电话里顾意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还能哪里,爷爷家?”      我继续幼稚:“你猜我看到什么?”      这次声音很沉稳:“什么?”      我兴奋地说:“一张照片,上面有一个胖乎乎、圆嘟嘟的小男孩,好可爱哦!”      顾意已经猜到我的心思,对我的兴奋不予理睬,交代我说:“珊珊,抓紧时间收拾,早点回家!”      哼,回家我再笑话你!      想到外间还有婆婆在,我收起照片,按捺住乱蹦乱跳的小心思,怏怏地说:“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埋头苦干,继续与杂物奋战,不一会儿,就脖子酸痛,却听到顾妈妈说:“堆得太心慌了!我出门喊个收破烂的过来,先卖一些。”跟着人就出了屋。      我找来一只旧木凳坐下,按按酸痛的脖颈,随手拉开另一张书桌下面的一个小抽屉,这个抽屉里面很整齐地堆放着一摞封面一模一样的小本子,有点像过去那种老式的工作日记,我好奇地打开瞄了一眼,果然是日记,因为有准确的年月日格式。      顾意的日记吗?为什么会在这里随意放着?可以看看吗?      立时,我的心痒得像被小猫爪子挠过,虽说,偷看别人日记不道德,可是本着夫妻同心,我还是厚颜无耻地翻看起来,希望能够找到顾意小时候被爸爸痛打屁股的“英雄”事迹,以满足长期以来想要肆无忌惮嘲笑他的重大心愿。      小本子上的字体很工整,有点不像顾意现在的字迹,字如其人,顾意的字既俊秀又飘逸,令我常常羡慕不已。      一页页发黄的横纹纸上记录着一个大男孩生活中的各种琐细事情和所思所想,我顿时感慨:看不出顾意的心思还这么细腻,文笔竟有些像女孩子般温婉。      直到看到本子里 “大哥”的称呼出现,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这才明白,这不是顾意的日记,而是姐夫顾惟扬年少时的日记。      正准备礼貌地合上本子,一张照片从中滑落,我弯腰拾起,细细端详,尽管年代久远,我还是从上面一群年轻人的身影中辨认出熟悉的面孔,因为实在很好认,镜头居中的三个人,容貌气质皆出众抢眼的三个人,顾惟扬、顾意还有姐姐!      他们三人挨得近近的,顾意两手叉兜,站得洒脱随意,一如现在的沉稳俊逸,一副黑框眼镜遮掩住他那双深邃明亮的黑眸,没有变丑,反而平添了几分儒雅隽秀的气质。顾意说过他上学时有过轻度近视,后来上了班,不再疲劳用眼,竟然慢慢好转,就不再戴眼镜,这样想来这竟是他很难得的一张照片呢。      他的身边站立着姐姐,头微垂,脸略偏,眼神不在镜头,却似看向身边,霎时直觉告诉我,她在走神,是在想顾意吗?恍然觉得那漂亮的眉眼中满透着少女难言的娇羞和满腔的情意。      顾惟扬却是站立在两人身后,他亲热地用一只胳膊攀着他大哥的肩膀,肆意大胆地在顾意头顶比出两只手指,那个年代最流行的拍照捣蛋动作,俊脸上尽是孩子般的淘气和满足,对着镜头傻笑。      长期放置,这照片早已微微发黄,却掩盖不住几个年轻人焕发出的青春气息,内敛而含蓄的稳,悸动而激情的爱,热烈而张扬的痞,萌生,纠缠,延伸,仿佛跨越时光,光洁如新。      心突突急跳,手开始颤抖,就像被魔鬼驱使,我放下照片,慌乱而快速地翻看起那个小本子,双眼就像搜索引擎一样,只找寻着跟“大哥”和“宋晓珍”相关的字眼。      这一寻竟然翻过整整三个本子,直看得我心头像堵上一块大石头,呼吸不畅,心酸不已。最下面的本子里还夹着一个大大的牛皮纸信封,封口敞开着,里面装有厚厚的信纸,看那信封上的署名,是姐姐写给顾意的信,顿时不解,姐姐写给顾意的信为何会在姐夫的日记里夹着呢,难道顾意没有收到这封信吗?      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困惑了,外间大门一响,顾妈妈回来了,大声招呼着我帮忙把要卖的东西转移到屋门口。      我连忙出去,和顾妈妈合力搬了半天,累得直喘气,一个收废品的老头用两只大麻袋把那些旧书报一下都给装走了,竟然还卖了一百多块钱,顾妈妈把一团纸币直接塞到我手里,亲昵地说:“珊珊,拿去买巧克力吃!”      被婆婆像孩子一样宠爱的感觉真好,我眼一热,羞赧地说:“我买排骨给顾意吃吧。”      顾妈妈喘着气说:“爷爷的书太多了,已经搬走了好多,这些只好卖掉,你猜我来时爷爷怎么说的?”      我配合地问:“怎么说?”      “爷爷只说了五个字。”顾妈妈叉腰,学着爷爷可怜兮兮的语气说,“他说:‘手下留情啊!’这是舍不得他的书啊!”      我和顾妈妈一起哈哈地笑了起来,心中的凄惨仿佛被这笑声冲淡了不少,往事不堪回首,可毕竟眼前,我还是幸福的。      我虽不才,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是有的,回程的公交车上,我傻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刚刚搜索到的大量信息经我这台人脑CPU快速处理,汇总在一起,形成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梗概。      故事大意是大学时年少的顾惟扬暗恋美丽温柔的姐姐,借过生日之名,邀请班上同学和姐姐来家里玩,正遇到放假回家的顾意,大家热闹一场,还在院子里合影留念,结果顾惟扬还来不及表白,姐姐就一见钟情地爱上了顾意,之后数月,狂追顾意,终于心愿得偿,顾惟扬黯然神伤,默然守候。      这个故事有开端、有进展却没有结局,当然最终的结局我亲身经历,但是我最想知道的关于顾意和姐姐分手的原因却没有记录,我有一种直觉这一定跟顾惟扬有关。      正如我和陈昊天的故事,因为外力而中断的爱情有一种遗憾美、残缺美,最让人恋恋不忘,难以割舍,我已艰难地从过去走出,那么,顾意是否还停留在过去呢?      吵人的报站喇叭声在头顶赫然响起,我恍然回神,看看车窗外面的街道,发现自己竟然上错回程的公交车,跟着,公交车开上长江大桥,望着滚滚江流东逝水,我明白过来这路车是过江北的,再仔细辨认车窗上部悬挂的行车路线图,因为我平日的活动范围主要在江南的学校附近,江北去得不多,路线图上最熟悉的站名是长青路口,说熟悉是因为顾意上班的地方就在那儿附近,懒得下车,索性一路坐过去,运气好的话儿还可以蹭顾意的公车回家。      打定主意,我继续望着窗外发呆,心中疑惑重重。      慨顾意之魅力,叹姐姐之勇敢,悲顾惟扬之痴情!      一向温柔乖巧、备受宠爱的淑女姐姐竟然有倒追男生的英勇举动,可见当年顾意在姐姐心中的重要地位,但是最终顾惟扬还是打动芳心,抱得美人归,然而美人的心真的就在他那里吗?      倏地心惊,对于我,顾意是怎么看的?会像陈昊天一样,在失去之后努力寻找弥补吗?      木然掩面,昨夜的甜蜜感觉似乎要抑制住我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可是最终,那个可怕的念头还是像一粒种子在我的心田倔强地生根发芽。      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拼命咬住自己的唇角,抑制住哭泣,因为用力,肩膀在微微颤抖。      我惶惶然在长青路下了车,看着马路对面的那栋高楼,泪水终于滑落。看时间,已是下班的点儿,却无心再去找寻顾意,傻傻地呆立在站台上,望着马路上熙来攘往的各种车辆。      站台上等车的行人走了一波又一波,良久,我擦了擦脸,抬头看站牌准备找寻回家的公交路线,却意外地看见顾意走出了对面的那栋大楼,这一刻,我痛恨自己的眼睛长得太好,是的,连大眼睛杨梅都说我的眼睛明亮而清澈,而且没有因为十几年的埋头苦读而导致近视、暴殄天物,视野那么清晰,光线那么充足,冬日黄昏的余晖中,隔着一条大马路,我清楚地看到顾意小心地陪伴着姐姐走下大楼的多级台阶,接着,两人一起上了一辆出租车远去。       25、日记 ...   因为怕打扰顾意工作,我从来不到顾意上班的地方,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有几次路过顾意顺便指给我看。现在姐姐竟然找到这里来,可见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我颤抖着从包中摸出手机,像上次一样拨通顾意的电话,直接就问:“在哪里?下班了没?”      果然,电话里传来顾意依然沉稳的声音:“我晚点回,有事要处理!”      这就是最近的有点忙吗?      我冷笑着挂断电话,心如刀割般痛苦,在顾意晚归的多少个夜晚,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心中的信任如大厦倒地般崩塌,我泪眼模糊,竟然看不清站牌上的小字,大脑无法思考,公交车头上方的601或803就是几个简单的阿拉伯数字,丝毫不能代表这路车能够到达的地方。      落日归山,天色暗淡下来,霓虹初上,晚风吹拂,夜晚的寒意袭入我整个身心,小腿竟然开始颤抖,要打的回家吗?那个七楼的家还是家吗?      突然,一辆白色轿车在我身边急刹停下,车门打开,吴拂晓圆圆的脑袋探了出来,惊讶道:“小飞鸽,真的是你?怎么跑江北来了?”      我毫不犹豫地上车坐好,面无表情地命令着:“开车!”      吴拂晓小心地看看我的脸色,故意笑着说:“这次你倒上得快,去哪里?”      我闭着眼睛,硬梆梆地发话:“随便!”      看我情绪不佳,吴拂晓不再说话了。      车子缓缓开动,我终于离开了这个让我伤心欲绝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逃走,俺好像又把顾意丢角落里了! 26 26、夜不归宿 ...   良久,睁开眼睛,我发现吴拂晓又把车子开到了江边。      这两年江边实施了亮化工程,静寂的夜空中,两岸灯光闪烁,高层建筑物上璀璨缤纷,江心游轮装点得像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可是眼前的这一切引不起我丝毫的兴趣,我甚至坐在车里一语不发、半天未动。      吴拂晓忍耐不住沉寂,终于扭头问我:“不下去吗?上次你说这里开阔!”      是啊,我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地方呢?难道就因为我和顾意相亲时唯一外出游玩的地方是这里吗?他带我乘坐渡轮,亲身体验摆渡的原理,来到这个江边,没有音乐,没有鲜花,没有大餐,只有漫天飞舞的芦苇白毛和滔滔江水的滚滚流淌,就在这样空旷而开阔的地方,我奇迹般地开始依赖他,开始信任他,开始想要和他共持一个家门的钥匙。      现在这个地方已经失去了意义,我闭上眼睛无力地说:“走吧,带我去一个没有顾惟意的地方。”      过了很久,我发现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学校。      吴拂晓把车停在学校专门提供给引进人才居住的博士楼前,无奈地说:“沾昊天的光,我才能住在这里,上去坐坐吧。”      说着,他狡猾地挤挤眼睛:“放心,昊天出差不在家,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老公绝对找不到这里。”      我浑身凄冷,脑子一团糟,已经丧失思考能力,木然跟着他上了电梯,上到十楼,进入东面的一套房子。      我跟着我们学院的女同事来过博士楼一次,格局很清楚,二室两厅一厨一卫,房间不大,站在门口一望,墙壁雪白,装修简洁,地面统一铺着淡青色的地砖,客厅里沙发、电视齐全,整体来说,两个大男人居住的房子,收拾得还算整洁。      吴拂晓招呼我进屋,嘴里慌乱地说着:“不用换鞋了,我们没那么多瞎讲究。”接着自己也不换鞋,手忙脚乱地拣拾随意丢弃在沙发上的杂志。跟着,他的电话又响了,接完电话,他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急匆匆地跟我解释:“我朋友车坏在路上了,我去接他,咳,今天尽接人了!”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交代我:“你坐一下,我很快就回来。”接着,大门就咵地一声关上了。      吴拂晓一走,屋子里陷入寂静,我空虚得可怕,四下看看,习惯性拣起那几本杂志收好,又把沙发上的几件脏衣服丢进卫生间里的洗衣机,清理掉茶几上烟灰缸里的烟灰、烟头,找出抹布抹两遍桌子,又拿起拖把,连拖两遍地,直累得手发酸、腿发软,才停下手来,突然察觉自己竟然在陌生男人的家里收拾起房间来,满心羞愧。      我来到厨房找水,大冬天的,开水瓶里竟然连热水都没有,打开燃气灶,烧上满满一壶水,这才回到沙发上坐下,打量着房间,干净净的、亮堂堂的,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      门哒地响了,陈昊天拖着行李箱走进来,看到我就像被电击了一样呆住,眼眸中尽是喜悦和诧异。      我有些吃惊,却淡淡开口:“你不是出差吗?”      他忙不迭地解释:“最后一天是参观,我嫌没劲儿,提前回来了。”      他放下行李箱,看了看房间,难以置信地望着我,那眼神仿佛我就是神话里的田螺姑娘突然降临给他收拾了房间,一种异样的、幸福的光彩闪现在他的眸中,他傻傻地呆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我说:“进来啊?站着干嘛?”口气轻松地仿佛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跟着厨房的水壶要命地尖叫起来,我站起来,急匆匆地跑进去,找出两只玻璃杯清洗干净,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习惯性地给陈昊天泡了一杯淡淡的绿茶解乏。      端着杯子走出来时,陈昊天的眼神还没有完全回位,他突然上前轻轻揽住我的细腰,无比温柔地对我说:“丫头,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我双手举着两只杯子,无暇反应,连声说:“烫!烫!”      他这才反应过来,接过那两只杯子,走到茶几前放下。      我来到沙发跟前坐下,抚摸杯子的上部,轻轻地旋转着那杯身,热热的杯子刚好拿来温暖我冰冷的指尖,垂眸,不语。      陈昊天急切地端起那杯绿茶,吹拂几下,喝下两口,接着说话,不问我来这里的原因,只是关切地询问我:“吃晚饭了吗?”      我望向窗外,一片漆黑,夜幕全然降临,那个男人归家了吗?黯然摇头。      陈昊天说:“正好我得了一瓶好酒,冰箱里应该还有菜,我们做了吃。”      他走进厨房,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厨房是开放式的,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如针扎般刺痛,有多久,那个男人没有这样为我做好吃的了?      很快,陈昊天端出几个盘子摆在餐桌上,很简单的几样小菜。      我有些吃惊,娇公子一样的陈昊天也会做菜了?      陈昊天返回卧室,拿出一瓶上面满是外文字样的白酒来,在我眼前晃晃说:“敢吗?”      我昂首应着:“倒!”      第一次喝酒还是跟陈昊天在一起,喝不出名的白酒,几杯下肚,眼前就晃动起来,最后还是陈昊天给背回宿舍,好在我酒品很好,不哭不闹,陈昊天说安静得像只小猫,不像那个杨梅,闹腾死了,所以陈昊天的结论是再闹腾的人也总有安静的一刻。      在顾意面前,我很少敢放开喝酒,除了上次陪伴杨梅,还没有喝醉过,如果顾意知道我喝了酒会如此安静,在他烦心的时候,说不好会直接灌上我两杯,好让我彻底安静。      没有小酒盅,就用刚刚喝水的杯子来代替,坐在餐桌前,我颓然喝下小半杯酒,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路烧到胸肺,心倒是没那么痛了!      陈昊天吃惊地瞪着我说:“谁让你一次喝完了?”      我不理会他,指指杯子,豪情万丈地命令:“倒!”      陈昊天看着我,眼里满是怜惜,按住我的手说:“吃些菜,不然你会醉的!”      我啪地一下甩开他的手,自己给自己倒上一大杯,一仰脖子灌了几大口。      从未体验过的猛烈刺激让我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出的酒水从嘴角沿着脸颊直流到脖颈里,肌肤上的凉意,空气中的清冷,手指尖的冰凉,五脏六腑却像篝火一般熊熊燃烧,无比炽热,我再次体验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陈昊天夺过我的酒杯,收起酒瓶,强硬地说:“我错了,不该让你喝的!”      我伸手去抢那酒瓶,突然哀求:“你让我喝,我醉了,就不痛了!”      陈昊天不理睬我,直接拿走酒瓶,又坐回来,凝视着我,犀利的眼神像要把我的心一刀剖开。      他冷冷开口:“我知道你不快乐,可是没想到你这么不快乐!”      想是那酒的度数很高,或是我的酒量太差,不一会儿,我已经恍恍惚惚了,对面人影晃动,那张好看的脸,似是昊天,又似是顾意。      我傻笑着回答:“谁说我不快乐,我高兴着呢,像傻子一样,只知道高兴。”      滚烫的热流从四肢百骸缓缓散开,身体有些发软,我站起来,强撑着向沙发走去,想要在那里躺一下,腿一软,陈昊天两步跨了过来,撑住我的身体,直接把我打横抱起,来到沙发前坐下,把我放到他的腿上,小心地拥我入怀。      温暖的怀抱里,我闻到男人有些陌生的气息,有些诧异,又舍不得离开这怀抱,或许是手脚僵硬,我早已没有力气再动,残留的一点意识让我抬头紧紧盯着面前男人的脸,想要辨认清楚他究竟是谁。      男人的脸轻轻贴近,热热的气息扑洒到我的脸上,我听到耳边一声低语:“丫头,我就知道你没忘,还记得我喜欢绿茶,回到我身边,让我来爱你吧!”      心中忽喜忽悲,原来该爱我的人不爱我,不该爱我的人还在爱着我,老天爷给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我想动,可是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全身就像被麻痹了。      男人热热的唇旋即粘上我的唇瓣,从浅浅的亲吻到深深的吮吸,再到时而温柔、时而霸道的舌尖缠绕,我瞪着眼睛,无力阻止这醉人的一刻,似要沉溺其中。      蓦然,算了,就当我欠了的,今儿都还了吧。      男人的呼吸渐渐急促,眼眸中燃烧着危险的火焰,他抱起我大步迈进卧室,一脚踹上卧室房门,跟着把我放平在床上,几下,扯掉我的外套,俯身下来,眸中发出炽热的光芒,单手牢牢扣住我后脑勺,用力地亲吻着我的唇瓣,不,那已经是在啃噬了,那动作似乎要把我一口吞咽下肚,另一只手直接探入我的毛衣内部,覆上我雪白的柔软。      就算是在当年,我和他,也未曾这般亲密过!      青葱岁月里,少男少女之间的爱意,发乎情,止于礼,在乎的是精神上的相知相恋,现在的陈昊天,拥有成年男人的正常欲望,要的岂止是一点点!他要你整个人,整个身,整个心!      可是,陌生的气息,生疏的触感,混乱的意识里,我的身,我的心,我的神竟然瞬间回位!      羞愧,慌乱,惶恐,无力,无奈,无语,只有哗哗而下的泪水和满是惊吓的眼神,我像受惊了的小兽呜咽着,浑身战栗,突然,逼迫自己从牙缝里发出一个又长又响亮的单音节:“意!”      在酒精的麻痹下我竟然拼命发出了示警的声音!      陈昊天暧昧的动作顿时止住,四目相对,几秒后,他眼里的狂热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歉意,他拉过被子给我盖好,轻轻地退出了卧室。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一夜无梦,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盖着陌生的棉被,我立刻弹跳起来,看到自己昨天的外套扔在地板上,毛衣什么的都还好好穿在身上,细细回想前一晚,想起自己好像叫了一声“意”之后,那个男人就走开了,终于略松一口气,心有余悸,还好,没有酿成大错,陈昊天毕竟不忍心强迫我,否则,我再无颜面回去面对顾意了。      我整理好衣服,走了出去,看到陈昊天和衣蜷缩在沙发上沉睡,脸颊、脖颈通红,茶几上昨夜的酒瓶已空,似是喝了一夜酒,吴拂晓好像一夜未归,另一间卧室房门紧闭,毫无动静。      我悄悄地走进厨房,随意弄些吃的,摆在餐桌上,留下一张字条:“昊天,对不起,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不能爱你了!忘了我吧。”      令你伤心,非我本意,缘去离散,自此之后,远离陈昊天!      走出博士楼,天色尚早,淡淡的薄雾笼罩着校园,四周一片安宁,平静得仿佛昨夜我所经历的惊涛骇浪未曾发生过。      站立在校园图书馆前的小路上,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我这才从包里掏出手机,昨晚在站台上打完电话我就愤然关了机,果然不出所料,一开机,几十个未接电话,有顾意的,老妈的,杨梅的,还有几十通短信,内容都一样,昨夜找我的人一定急疯了。      咳,我该怎么解释彻夜不归的这一晚呢?      勉强稳下心神,我故作镇定地打的来到杨梅家楼下,拨通杨梅的电话,一接通,杨梅就大呼小叫地喊着:“死女人,跑哪儿去了?你家顾意都急疯了!”      我可怜兮兮地说:“可不可以说我在你那里?”      杨梅不依不饶:“要我帮你圆谎?先交代你去那儿了?”      我继续哀求:“我在你家楼下,可不可以进屋再说?”      杨梅诧异:“来了怎么不上来?”      我轻笑:“我怕惊了鸳鸯!”      杨梅惊叫:“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快上来让我审你!”      我颓然跌坐在杨梅家的沙发上,讲述了昨天在公交车站看到的一幕,杨梅叹气,同情地看着我说:“也许只是误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我无力地挠头:“一直以来我都想躲避的,也不愿相信,可是事实就在我眼前一层一层地揭开。”      “那就直接去问个清楚明白!”      “三年了,我家顾意是打太极的高手,我打不过他!而且,梅子,我怕最后的那个结果!”      杨梅无奈地笑笑说:“打不过就扑倒他,也许有个孩子,一切就不一样了,孩子可以把你们牢牢地拴在一起。”      “可是。。。”我抚摸自己平平的小腹:“我想,孩子就会来吗?”      杨梅无语,拉起我的手,似乎要把她的力量传递给我,良久,嗅嗅鼻子,又开口问:“你喝酒了?这就是你晚上不回家的原因吗?顾意昨晚十二点还在打我的电话,问了好多你常去的地方,估计找了你一整夜!”      我讪讪地说:“我在陈昊天那里,喝醉了,回不来了!”      杨梅惊得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颤声问:“妹,你们,没有那个,那个什么,酒后乱/性吧?”一向伶牙俐齿的她竟然把这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的,半天才说完整了。      我红着脸,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回答:“差一点点了!”      杨梅立刻又坐回来,揪着我的马尾逼问:“快说,怎么回事?”      听我断断续续的讲完,杨梅倒安静了,半天没有说话,好久才问:“你心里真的没有陈昊天了 26、夜不归宿 ...   吗?”      回想这几个月来跟陈昊天的点滴接触,旧日心中因他而起的郁结、哀怨悄然散去,最初见面时的惶恐、伤痛已然逝去,不再恨他,不再爱他,不再念他,平平淡淡,无欲无求,我重重地点了下头。      杨梅发出一声长叹,“万幸,他终究没有伤害你,不然,你可怎么收场呢?”      我拉着杨梅的手,困惑地说:“姐,我也后怕,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么累、这么乱呢?是我要求的太多了吗?”      杨梅无语,语气坚定地开口:“不管怎样,我认为你现在应该赶快回家,好好睡一觉,跟顾意好好谈谈,我会跟他说你昨晚在我这里。”      说话间,门铃响了,杨梅站起身来,边走边说:“我刚打了电话,顾意来接你了!”      这该死的叛徒!      我的心骤然紧缩,“砰砰”乱跳,就像小时候干坏事之后害怕爸妈打我一样紧张,怯怯地站起身来,双眼紧紧地盯着门口。      在老婆突然失踪一夜之后,这个令我怨念重重、屡屡伤心的男人又会是如何的情形呢?    作者有话要说:酒可不能随便喝啊!下一节,关小黑屋的顾恶魔放出来了! 27 27、家暴 ...   顾意进门了,浑身透着冰冷的寒意,脸色铁青,神情阴郁,深邃的眼眸里满是血丝,尽是倦意,应是一夜没睡,他薄唇紧闭,一言不发,眼神却无比锐利,迅速锁定我,霎时,就像小李飞刀一样,只对视一眼,一刀致命,似剜进我的心尖,冰冷彻骨,痛入骨髓。      我再不敢注视他的眼睛,慌乱无助地低头。两秒后,他扯着我的胳膊转身就走,力气大得让我差点儿跌倒。      杨梅追到大门外,在我身后喊了一句:“珊珊昨晚在我这里,是我骗了你!你别怪她!”      有友如此,今生何憾!      顾意脚步略停了一下,扭头冷冷扫杨梅一眼,回答:“杨梅,谢了!”      他是感谢杨梅收留了我?还是在感谢杨梅仗义帮我说谎?      我无从知道,只知道自己的胳膊被他扯得生疼,人被他连拉带拽地带下楼,像扔小狗一样,直接扔进楼门口正在等待的出租车后车座。      我的腰部重重地撞击在座椅上,一阵剧痛。      顾意却不跟进来,砰的一声巨响,摔上车门,自己直接坐在司机旁边的副驾驶座位上。      司机大叔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大概是心疼他的车门,却没有出言抗议,配合地发动车子。我猜想大概是因为顾意包了一个来回,他为了高昂的车费竟然忍了!      我忍痛坐直身体,听到坐前面的顾意开始讲电话,他似乎是在跟顾妈妈说话,声音与往日不同,有些颤抖,又有些嘶哑:“找到了,在她好朋友家里,怪我,我太紧张了,忘了她跟我说过要在那里住一夜的,手机又刚好没电了,没事,放心吧。”      接着他又跟我老妈打电话,讲了一遍一模一样的说辞,要我老妈放心,猜也猜的出来,一定是老妈在电话里嚷嚷着要训斥我,他又加了一句:“以后跟朋友不能玩太疯,嗯,我知道的,我会跟她讲的。”      最后连张主任和李敏那里都去电话解释一通,礼貌地表达了他对昨晚打扰的歉意。      原来昨夜顾意找我已经世人皆知了!      从后面望着他那冷峻的侧脸轮廓,我咧咧嘴角,讥讽地笑,真会事啊!      这下大家都知道顾意有多紧张我了,他可真是一个好丈夫!      殊不知,他是几点结束了跟前女友的约会才发现自家老婆不见的?      一路压抑无语,回到学校宿舍楼前,顾意还在付车费,我自己主动先跳下车,快步走在前面,一口气爬上七楼,开门,甩下不爽的外套和毛衣,换上舒适的薄棉睡衣,嗅嗅自己,身上似乎还带着些许酒气,可是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上床,盖被蒙脸,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说,一个字,睡!睡醒,也许一切都不同了。      我心中的小算盘未能如愿,因为很快我听到顾意站在床边问:“今天没课?”      心骤然一惊,算算,单周周四,没课,安下心来。      学校排课按单双周,记着有点复杂,弄错上课时间,耽误上课可是教学事故,所以我把课程表贴在穿衣镜上,时刻提醒自己,久而久之,顾意对我的上课时间也十分关注,还时常提醒我。      既然没课,懒得回答他,继续沉默。      顾意哑着嗓子又问:“昨晚去那儿了?谁招惹你了?”      我不理,安睡。      顾意还在说话,那声音已经不颤了,嘶哑中带着异常的沉稳,音调不高,却字字清晰入耳:“你知道我打了多少个电话吗?你知道惊动了多少人吗?我爸妈、爷爷、你爸妈、你领导、你同事、还有杨梅那里,我知道的人都问了一遍,我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妈说你四点就往回走了,我甚至想你是迷路了,还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我差点就去报警了,可是还没到二十四小时!去了人家警察也不管!”      这怪我吗?我也不想的!      满腹委屈,泪水涌出,我拉起被子闷在头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泣流泪的样子。      突然,棉被整个被大力揭开,猛地甩至床尾,我气恼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狠狠地瞪着顾意。      顾意面沉似水,气寒若冰,神情比以往任何生气的时候都要严厉,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厉声道:“回答我!”      室内清冷的空气刺激着我浑身脆弱紧绷的神经末梢,我丝毫未能体会那短短的三个字里面所蕴藏的愤怒火焰和危险气息,执拗地仰起下巴,不屑地与顾意对视,愤然出声:“不要你管!”      顾意突然嘴角抽动,冷笑两声,那笑声不高,听来却十分怪异,令我浑身寒毛直立,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但是接下来,我已经不再需要思考应对了。      因为从顾意口中吐出这么一句话:“今天我还非管不可了!”音调照旧不高,低沉而缓慢,最后一个“了”字却突然上挑!      我脑子里还在傻傻地想:你能怎么管我,大不了被你数落一顿!才不要听!      正准备捂耳抗拒,突然,一股蛮力把我整个拖至床边,跟着,我的身体就失控地被他翻转,屁股朝天,无暇反应,背部已被牢牢按住,啪地一声,我圆润的小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这才明白过来,我被顾意打屁股了。      我只穿着睡衣裤,隔着薄薄的布料,那硕大的巴掌是又重又急,长了快三十岁,我老爸都没这么重的打过我。      热血哄的一下涌上脑子,脸热耳烫,我羞愤无比,委屈无比,丝毫不知作何反应,第一反应是“哇”地一声嚎哭起来,直哭得满脸泪花、浑身颤抖。      顾意停顿一下,几秒后,没有因为我哭就立刻收手,反而继续闷声不吭狠狠地杠,一下,两下,还加重力道了!      疼!      羞!      急!      怒!      气!      混到这份上,再没脸见人了!      我突然猛咳一声,止住哭声,只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就像被大石压死,憋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顾意像是察觉到什么,立刻停手,弯腰抄起我的身体,横抱入怀,兴许是我的脸色过于难看,他吓得一脸惨白,赶紧用拳头重重捶打我的背部,数下,我终于一口气喘上来,他又接着一下一下按摩我的胸口,帮助我顺气呼吸。      蓦然间,身上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我低着头,垂着眼眸,微微地喘息着,任由顾意的各种举动,胳膊散落身侧,两手松垂,不再像以前在他怀中那样紧紧地勾着他的脖子。      “珊珊!珊珊?”      顾意迅速低头,把他的脸颊贴在我的脸侧,在我耳边急切地连声呼唤,他的脸颊冰凉,不似平日的温热,我微微动了动嘴唇,却无力出声。      顾意看我没有回应,用力把怀中软软的身体立起来,像抱小孩一样把我的下颌放在他的肩膀上,单手穿过我的胳膊搂住我的背部,另一只手端起我的双腿,准备往外走,没走两步,看看我身上的衣服,又返回床边,腾出一只手扯过一件厚外套搭在我的肩膀上,这一番折腾下来,他垂下头,在我耳边微微地喘着气。      毕竟,再瘦,我也有百十斤重!      突然,心很疼,很疼!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      他可以这般无情地打我,我却见不得他累得喘气。      罢,罢,罢,终究是我爱他胜于他爱我!      惨,惨,惨,我认输,我什么都不计较了!      他抱起我又迈步往外走,我终于有了反应,抬眼,问:“去哪儿?”      “医院!”说着,顾意几步已走至客厅,马上就到大门口了。      我略作挣扎,说:“不要去,顾意,我没事!”      顾意停下脚步,低头细细观察我的脸,我用眼神示意他,说:“你把我放床上躺一会儿就好!”      很累,很累,从昨天下午到现在,近二十个小时,心神俱损。      于是,他不再坚持,把我抱回床上,我却已是躺不得了,屁股上火辣辣的痛,我只好趴着,小眼神望着顾意:“疼,我趴着,好吗?”语气无比地温顺,仿佛身上所有的刺儿被顾意一顿巴掌打进了皮肉,再也伸不出来了。      顾意小心拉下我的睡裤,看了看,脸上的表情很受伤,懊恼地轻叹一口气,我自己看不到,但是可以想象,一定是五彩斑斓、屁股开花。      顾意没有说话,给我盖上被子就出去了。      我被一顿巴掌打得大脑一片空白,不悲不喜了,不怨不恨了,不疑不惑了!      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想不了的感觉还真是挺好的,我猜想和尚修行要达到的是不是就是这种境界啊!      唯一不爽的就是屁股上的疼痛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刚刚被家暴了!被那个众人眼里的好丈夫家暴了!      可是我该向公婆告状,还是向爸妈诉苦呢?还是投诉到妇女保护协会?      无论哪里,我猜想我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夜不归宿,该打!      酗酒,该打!      加上撒谎骗人,该打!      还有那些令我心有余悸的暧昧情景,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我死也不会这件丢脸的事情说出去,这就叫做打落牙齿和血吞!      门“嗒”的一响,顾意手里拿着一个袋子回来了,这时候我已经睡意绵绵,可是屁股上的刺痛时刻提醒着我,让我无法入睡,我早已从和尚修行的境界里还俗,趴在床上,痛苦万分,怨恨无比。      顾意洗过手,在床边坐下,掏出一管药膏,掀开下面的被子,轻轻拉下我的睡裤,开始给我涂抹药膏。      我感觉到□一阵剧痛,不由地“啊”了一声,跟着奇异的冰凉感传来,伤处舒服了许多,又轻轻地 “哼”了一声。      顾意轻声问:“好点了吗?”语气里透着一千个小心、一万个怜惜。      要是以前我又得瑟上了,现在的我乖乖点头,回答:“好点了,很清凉。”      顾意又说:“那你好好睡上一觉,饿了,我买了蛋糕,渴了,保温杯里有水,给你放床头柜上。”      听他语气放轻松许多,我把脸贴在枕头上,闭着眼睛体贴入微地说:“不用管我,你忙你的吧。”      顾意今天话很多,他又说:“我今天有个会,必须要去,我会尽早回来的。”言语中带着浓浓的歉意。      我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感觉到顾意在我身边一阵忙碌,闻着香甜的气息,知道他把蛋糕放床头柜上了,接着又塞了个硬硬的长方块在枕头边,好像是我的手机,最后他轻轻推我的胳膊:“你要不要上厕所?”      言外之意,如果有需要,他可以抱我去厕所。      我又不是残了!      我无奈地抬头,冲他龇牙咧嘴:“我自己可以,不会尿床的,你放心好了!”      眼前,顾意的脸色依然黯沉,唇色略显青乌,嘴角却微微弯了一下,似无奈地摇摇头,出门了。      身上伤痛暂缓,精神彻底松懈,我终于可以惬意舒服、畅快淋漓地趴着睡觉了。      一大觉醒来,伸长手摸上床头柜,吃下两块蛋糕,喝下一大杯热水,立时觉得舒服许多,手机也及时地叫唤起来。      一听,是吴拂晓那家伙,用脚趾头也猜的到,一定是陈昊天让他打的。      吴拂晓小心翼翼地解释:“小飞鸽,我那朋友给撂到高速上了,忙乎我一夜,你什么时候走的?家里怎么样了?”      听这话,他似乎知道我留宿一夜的事情,我淡淡回答:“没事,陈昊天醒了吗?”      吴拂晓回答:“那家伙好像喝了一夜酒,我已经叫醒他了,有我在,你放心。”他迟疑了一下,又说:“他让我转达一声‘对不起’!”      陈昊天肯定就在他边上听着呢,想想他终究没有强迫我,我无心再去追究,故作糊涂地快速回答:“他喝醉了,我不怪他。”      话虽如此,想想昨晚那一幕,仍然心惊,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吴拂晓又低声问:“你们两个,你一个对不起,他一个对不起,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意?”      我怒,吼:“吴拂晓,我挂电话了!”      吴拂晓赶紧说:“别,还有事,后天路考你去吗?要不要我陪你先练练手。”      我想想自己悲惨的屁股,没有五六天估计好不了,回答:“很忙,去不了,我等下一批去吧。”      挂断电话,我又打给同事李敏,想跟她换课,把本周五的课程换到下周再上,这样我就不用出家门献丑了。      李敏在电话里咋咋呼呼地抱怨:“你老公可真紧张你,昨晚打来好几个电话,最后一个电话都十一点了,把我儿子都吵醒了!”      我赶紧道歉,说明用意,李敏豪爽地应下了。      打完电话,突然有感觉了,我费劲地挪动到床边,套上拖鞋,缓慢行走,每走一步,牵动着肌肉,就痛一下。      我呲牙咧嘴、歪歪扭扭好容易穿越客厅,走近卫生间,听到有人正在外面敲门,是杨梅的声音,她高声喊着:“宋晓珊,开门!”      真不想给她看到我这个样子!      我决定无视她,继续往卫生间走。      杨梅似乎知道我在家,把门擂 27、家暴 ...   得震天响,惊动了邻居家的小狗,“汪汪”的狗叫声,“咚咚”的敲门声,楼里住得都是老师,平日在家备课的不在少数,再闹下去,要有人提意见了。      无可奈何,我挪动到大门前,开了门,杨梅一闪身,自动进来了,不说话,怪异地上下打量我。      我还记着她给顾意通风报信的事,冷冷问:“你不上班吗?这么有功夫来我这里串门!”      杨梅笑嘻嘻地说:“我现在就在老大那里做事,去不去岂不随我?”      我懒得再理她,艰难地挪进卫生间,半天,又挪了出来。      杨梅竟然站在门口候着我,追问:“哪儿受伤了?”      我像个皇后一样把手一伸,极有气势地命令:“扶着!”      机灵的杨梅心领神会,立刻像个乖巧的小侍女,扶我一步一挪地回了卧室。      待上了床,我辛辛苦苦刚趴好,杨梅就扑哧一声笑场了,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小手指着我的屁股问:“真打了屁股啊?”      我就知道她不会放弃这个笑话我的绝好机会,以静制动,不回答,不解释,毫无反应。      杨梅哈哈笑个不停,直笑得喊肚子疼,还窜至床边,妄图揭开被子看个究竟。      我忍无可忍地扭头哀求:“姐,求你了,给妹留点面子成不?”      杨梅终于止住笑声,感叹:“爱之深,恨之切啊!顾意下手真狠!看来被你气坏了!”      我还被他气坏了呢!无奈,力量悬殊!      恨恨地想,咱把这一条记录在案,等他老得走不动路了,再讨回来。      我问杨梅:“你怎么想着过来的?”      杨梅一本正经地说:“遵照你家顾领导的指示,过来陪你。”      我惊,“他给你打电话了?怎么说的?”      杨梅毫不客气地甩去外套,脱鞋上床,舒舒服服地靠在我身边的床头上,这才开口:“他说你受了点伤,怕是动不了,要是有时间就过来陪陪你,我就纳闷,早上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怎么就动不了了?我跟老大打声招呼,立刻就奔你这儿来了。”      杨梅知道,就等于老大知道,再让陈昊天知道,岂不是火上浇油!后果不堪设想!      我立刻拉着杨梅的手说:“这件事你不准告诉其他人!包括张老大!”      杨梅爽快地拍拍我的脑袋说:“好,我不说,多没面子的事,哪能随便说。”      我放心了,喃喃地说:“知道就好,我在顾意跟前早就什么面子都没有了!连里子都要丢光了!”      杨梅巧嘴如簧,回答:“这才说明你们亲密无间啊!夫妻之间要什么面子、里子的。”      我感慨着:“梅子,我也很奇怪,顾意打我,我竟然一点儿不恨他,不怪他,要是别人动我,我早拼命了!”      杨梅回答:“还不是你自己也有错!不过。。。”      接着她耐心地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长叹道:“妹,你彻底爱上顾意了!现在看来,陈昊天完蛋了,彻底没戏!”      知我者,杨梅也!      我给杨梅闹腾半天,心情舒快了许多,情绪明显好转,趴在床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杨梅自寻乐子,吃着我的零食,看着我的电视,乐得嘻嘻哈哈,吵得我无法入眠,唯一发挥的作用是帮我倒了两杯水,扶我上了两次厕所。      中午,顾意打来问候电话,问我睡着了没,吃蛋糕了没,喝水了没,杨梅来了没,有没有好一点等等,声音无比轻柔,关切之情沿着电磁波跨越长江天堑,仿佛直接递入我的小心灵。      不争气的我沉醉其中,对着话筒低眉顺眼,无比乖巧地问啥答啥,更是给杨梅又一个笑话我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拍我啊,俺也不赞成家暴,写着写着就顺到这里了,很担心大家能不能接受,请允许我狗血一把吧!后面,再给顾意洗洗白!有什么感受告诉我哦! 28 28、养伤(上) ...   很快,外间大门口有了动静,是顾意下班回家了,他手上拎着大袋小包的,直接走进卧室来看望我。      我翻开手机,看时间才刚刚下午五点钟,脑中转悠:向来工作认真、按时按点上下班的顾意提前开溜了?      杨梅见状,利索地跳下床来,收起先前的嬉皮笑脸,丝毫没有识趣告退的意思,她板着小脸,极不客气地质问顾意:“哎!我说,再急,再气,也不能动手打人啊!”此话掷地有声,言辞犀利,饱含不满!      我明白过来,她这是作为娘家人要为我出气呢!      比起早上出门时,顾意脸色已经平和许多,他表情讪讪的,低着头,没有说话,跟着又抬头,不看杨梅,只是把关切的目光投射到我的脸上,眸中满是愧疚。      我有些不忍,正要说话,只听杨梅又说:“我这就把珊珊接走,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说着,回头要扶我起身。      哎,我哪能去她那里当电灯泡呢!      我正要着急出声,只见顾意已丢下手中的大袋小包,两步跨至床前,扶住我,对着杨梅说:“杨梅,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吧!”      言下之意,他承认错误了!      他跟着表态:“我会照顾好珊珊的,在自己家里还是方便些。”语气诚恳,满是歉意。      杨梅叉着小腰,小嘴嘟着,继续不依不饶地放狠话:“我那里不够好,我把她送到宋妈妈那里岂不是很好!”      听她这话,还要到我老妈那里告状去!      我惊吓之余,正要瞪杨梅,只见杨梅朝我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这才明白过来,这丫头只是在虚张声势呢!      顾意真是急了,竟然会被杨梅吓到,他急赤白脸地当着杨梅央求我:“老婆,不要走。”短短几个字竟然带出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儿!      杨梅察言观色,把手一摊,无奈地说:“那,看珊珊的意思吧!”      顾意立刻又把紧张担忧的小眼神投向我,我心里美滋滋的,在死党的帮助下,咱也终于当家作主一回了!趁势收场,大声宣布:“就呆家里,哪儿也不去!”      说完,我朝杨梅摆摆手,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她毫不在意,一本正经地交代我:“好好养伤,有事呼我!”那口气认真的仿佛我就是刚下火线的重伤员!跟着,穿衣,拎包,潇洒离去。      顾意这才长出一口气,回身捡拾散落在地板上的大袋小袋,走到卧室外面放置东西。      他出去不过短短两分钟,我就已经急不可待地隔空遥远呼唤他了。      “顾意,你来!”      “怎么了?”      顾意很快来到卧室床边坐下,轻声问我,眼神温柔地不可思议。      我贪婪地看了两眼那难得的小眼神,两秒后,指指自己的背后面说:“疼,给我擦点儿药。”      说实话,我一直忍耐到现在,即便是亲近如杨梅,也不好意思叫她看我五彩斑斓的光屁股,潜意识里,顾意已成为我最最亲密的人,身体的每一部分似乎只有他才可以观看,只有他才可以触碰,意识到这一点,心中难免伤感,不由地把头深深埋进枕头里。      顾意洗了手过来,先把我的脑袋揪出来,轻轻说:“别那样,会影响呼吸的。”接着翻开被子,轻缓地拉下我的睡裤,开始涂抹药膏。      上午的药效早已过去,屁股似乎越来越痛,任何轻微的触摸都会勾动我敏感的肌肉神经,我嘴里“嘶嘶”吸着凉气,耳边听到顾意难过的声音:“打重了,肿这么高!” 心中突然觉得能让顾意为我感到难过,这屁股肿得也值了,竟然完全忘记他根本就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顾意擦完药膏,出去洗了手,又坐回床头,亲昵地揉着我的头发问:“晚上想吃什么?”那泰然自若的神情似乎只要是我提出来的,他都会满足。      我想了想,眨着大眼睛试探着问:“什么都可以?”      顾意微笑,重重地点头。      我立刻叫道:“红焖武昌鱼!”说完,认真地探究顾意脸上的表情。      果然,顾意蹙了下眉,嘴角微翘,似不满,又似愉悦,拍拍我的脑袋出去了。      毛主席的名句: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      一语道出江城最为常见的著名菜式,我向来馋鱼吃,可惜自己又不会做,弄不好,溅上几滴油,还要光荣负伤。      顾意做菜水平虽然比我高,可是做鱼颇为考验技术,在我家火力勇猛、难以调节的电磁炉上,想要把油锅里的鱼煎得恰到好处、鱼皮完整、不焦不破很是困难,他之前做过几次,屡有瑕疵,被我抓住狠狠打击,积极性严重受挫,后来宁肯下馆子满足我肚里的馋虫,也不愿意亲自动手做给我吃。      现在,趁这受伤的大好时机,我何不小小满足一下自己的口福,顺便让他好好练手,练会了,还不是做给我吃?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得意洋洋,屁股上的伤处似乎也没有那么痛了。      我立着耳朵听了半天,未听到顾意开门出去,只远远听到厨房里发出各种细微的声响,定是顾意在里面忙乎,心中诧异,难道他刚刚回来时就已经买好了鱼?他怎么就知道我想吃鱼了呢?暗想,有这份诚意,等会儿不管这鱼做得如何,只一个字“夸”!再不能对他的做鱼水准穷追猛打、大肆打击了。      渐渐地,饭菜香气丝丝缕缕飘入卧室,我嗅嗅鼻子,心中十分期待。      顾意走进卧室,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把一张折叠小饭桌打开,支在我们的大床上。这叫懒人桌,本来是我在校园里的流动摊上偶然遇见的,给住宿舍的学生在床上玩电脑用,买回来后,顾意说在床上支桌子不成体统,不允许我用,没想到现在倒发挥作用了,他这意思是我不用下床就可以吃饭了?      我傻傻追问顾意:“不讲体统了?”      顾意鼻子哼了一下,懒得理我,进进出出地忙着端菜端饭。      这晚的饭菜很丰盛,不只是鱼,其它的菜也都是我喜爱吃的,那道名菜更是金灿灿、黄嫩嫩的,香气四溢,汤汁浓郁,似乎完美无缺,光看着、闻着就觉得滋味好极了。      我保持趴着的姿势,顾意就像一只亲鸟,把米饭用小勺喂到我这只幼鸟口中,又把鱼肉小心地挑出细刺,夹给我吃。我乖乖地咀嚼饭菜,不挑食,不吵闹,全然没有平日饭桌上的闹腾。      这般沉寂的喂食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会儿,顾意问我:“知道正宗的武昌鱼有多少根刺吗?”      如此奇怪的问题,有人吃鱼数鱼刺吗?      我诧异,武昌鱼咱吃过不少,可是从来没有留意过那鱼身上到底有多少根刺。      顾意用筷子从鱼脊向鱼肚方向上轻轻一划,拈起一大块薄薄的鱼肉,送入我的口中,又指着那里露出几根大骨头,不慌不忙地说:“据说正宗的武昌鱼每条鱼的鱼刺一共是十三根半,不多不少,当然指的是像这样的大骨头。”      我讶然,问:“还有个半根?就像故宫传说一共有9999间半房间?”      顾意回答:“老婆真聪明,那个半根就在鱼脖子那个位置。”      我对他难得的夸奖不做反应,细细品味着鲜嫩的鱼肉,脸上不忘做出一对崇拜的星星眼,那意思是:呀,老公,你懂的可真多啊!      嚼完,却出语反驳:“你数给我看,满大街都在卖武昌鱼,哪里分得出正宗不正宗!”      顾意毫不在意我的质疑,又夹根碧绿碧绿的小白菜送入我的口中,悠悠回答:“我直接去的梁子湖水产直销部,姑且信它一回,难不成还真的一根根去数?”说完,熟悉的讥诮又挂上他的嘴角,似乎在说,只有小孩子才会傻傻地一根根去数那鱼刺!      我吃瘪,却鼻子一哼,叫:“不吃那青菜,要肉!”      接下来,顾意破天荒地很多话,问这问那的,我一一老实回答,他一边问着话,一边不停地忙着喂食我这只小鸟,自己没吃上几口,一条鱼倒给我吃掉了大半。      最后,我舔舔嘴角,颇为满意,略带诧异地问:“今天这鱼怎么这么成功呢?”      顾意急切地问:“好吃吗?”      我连连点头,于是他面露得意,缓缓回答:“不看看你老公是谁,我中午上网研究了半个小时。”      我面无表情,鉴于饭前的决心,不好出语打击他,心中翻他一个大白眼,早干什么去了?以前我想吃鱼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上网研究呢?      顾意似乎看懂了我的小心思,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碗筷,一边回答:“光有理论哪成?我今天做的特别小心,还好,没让老婆的嘴巴再受委屈。”说这话时,他脸上的得意已经不见了,眸中蓄满了疼惜和歉意。      听他这意思是今天让我的身心受委屈了?      心口突然很软,很软,顾意,你打我时那般无情,这会儿又有情了吗?      晚饭后,我继续趴在床上,顾意收拾厨房,一会儿,他打来热水,用热毛巾细心地给我擦脸、擦手,我仰着脸,伸出手,自动配合,虽然也不是自己做不了,可是我愿意享受这一刻他对我的宠溺。      他出去倒水,接着又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放在地板上,示意我往床边上来点。      我傻傻地问:“干嘛?”      他回答:“洗脚!”      虽然本人自我感觉两只小脚又白又嫩,观感、触感皆不错,可是要让一个大男人抱着俯首埋头的洗,咱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我不在意地说:“算了,都在床上蹭一天了!”      他理直气壮地回答:“你不是不洗睡不着觉吗?”      我无语,确实,这又是我的一个怪癖,不刷牙、不洗脚,绝不上床睡觉。      读书时,曾经有一次做试验太过劳累,回来直接上床睡着了,结果半夜睡醒,感觉死活不对劲儿,自己又跑去刷牙洗脚,大半夜的,屋子里开得灯火通明,顾意那天正好从挂职锻炼的外地回来探亲,睡梦里被刺眼的灯光照醒,两眼惺忪地询问我,我理直气壮地回答他:“不洗睡不着!”      第二晚我又忙到十点归家,精疲力竭,和衣躺在床上,顾意过来催我去洗澡,我火大、炸毛,吼:“不去,累死了!”人却浑身难受,半睡半醒,总难入眠。顾意轻叹,直接把我抱起去卫生间帮我洗澡,我眼皮抬也不抬,安然享受他的优质服务,最后在他清新好闻的怀抱里香甜入睡,所以,自家老婆如此古怪的毛病,以顾意之心细,又怎能不记得呢?      昨晚,要不是那点酒精作怪,我是不可能就那样睡着的,这么一想,心里痒痒,两天了,怎能不洗呢?      我老老实实挪到床边,斜趴着身体,把双脚探出床外,扭头看着顾意小心地把热水淋在白亮亮的左脚上,开始帮我洗。      这感觉可真怪啊,痒!      他的大手刚刚抓住我的一只脚踝,我就想笑,不想给他听到,使劲绷脸忍着,于是,抓过枕头,把脑袋立刻埋进枕头里。      顾意轻柔地揉搓着我的脚丫,从脚踝到脚背,热热的,痒痒的,十分舒服,却又让我难以忍耐!      终于,在他的手掌触摸到我的脚心时,我“啊”地一声惊叫,脚丫子条件反射地使劲踢腾了一下。      顾意立刻捉住我的脚踝,叫:“老实点!”      我头也不抬,闷声回答:“不行,痒死了!”      顾意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说着:“忍着,还没洗完呢!”      顾意做事向来认真,他甚至连每个脚趾缝儿都帮我仔细的洗到了。      天哪,他到底还要洗多久?      于是,我不再忍耐,他洗着,我伏在枕头上哧哧闷笑,双脚轮换被捉住清洗,最后他用毛巾擦干水,好像是故意用手指刮了刮我的脚心,惹得我一阵踢腾,娇笑出声,大叫着:“就这了,行了,好了!”      趁顾意出去倒水的空儿,我侧身回眸,对着床前的穿衣镜,看到一张雪白的小脸,两腮微微泛红,两天未见的笑颜重新绽放,脚痒,心暖。      脚心的痒痒劲刚过,我已经主动想到要自力更生解决刷牙问题了。      下床,套上拖鞋,一步一挪往外走,顾意走进来,问:“干嘛去?”      我干脆利落地回答:“上厕所!”      结果,顾意竟是见不得我那困难劲儿,一把抱起就把我送进卫生间,吓得我高声叫嚷着“出去”,因为我是真的想上厕所了。      谁知他眉一挑,瘪瘪嘴说:“哪儿我没看过!”      男人都是大色狼,这句话果然没有错。      不过,说归说,他人还是退到了门外面,我等了半天没动静,才缓缓解决问题,又对着洗脸池刷牙漱口,最后被顾意抱着送回床上。      我趴着猜想,在遥远的古代,即便尊贵为皇后,上厕所也得自己上吧,比一比,咱这待遇还真不赖!      忙乎完所有琐细的事情,顾意也上了床,静静躺在我的身边,卧室的灯关了,窗帘照旧留有一道缝隙,微弱的光线投射进来,周围的一切都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顾意轻声说:“晚上要是上厕所就叫我。”      我慵懒无比地“嗯”了一声,把歪在枕头上的小脸蛋调换个边。    28、养伤(上) ...      整整一天的趴式睡姿体验,让我终于不再认为趴着睡是天下最舒服的睡姿。脸不能放平,不是歪在这边,就是歪在那边,时间一长,脖子就酸,胳膊也发麻,还有我那可怜的胸部,本来就玲珑的小馒头这下要压成曲奇小薄饼,这才明白平日顾意阻止我趴着睡的良苦用心。      我转过脸后正好对着顾意这一侧,几秒钟后,顾意侧身过来,扳着我的脸狠狠亲吻,喃喃出声:“老婆,对不起,我以后再不打你了!”      终于,真情流露,顾意正式道歉了!      借着微弱的光线,我还是依稀辨认出他眸中深深的愧疚。      人生中,这样的经历只此一次,足以刻骨铭心,还需要第二次吗?      我朝他没心没肺地笑,说:“不要紧,我不怪你!”      顾意又说:“是我不好,没想到你这么娇嫩,几下就成那样了!”      我诧异问:“你还想打几下?”      他语气讪讪地说:“我以为用手掌不要紧,我被我爸用皮带抽过,比这狠多了!”      好孩子顾意竟有这般挨打的经历!      回忆小时候哥哥被老爸胖揍时的恐怖情景,当爹的够狠,男孩子也果然够结实!      想想自己的成长历程,我翻他白眼,无限委屈地说:“我老爸一指头都没动过我,你倒好。。。”      顾意伸手轻柔地抚摸我的脸颊,又说:“对不起,我保证,以后绝不动你一指头!”      “骗人是小狗!”      “好,我保证,做不到我就是顾小狗!”      我扑哧一笑,冰山顾意会哄人了!      心中升腾出一丝新的希望,我小心地问出一个问题:“昨晚你又有事?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意翻身躺好,叹气道:“找朋友办点事,九点钟回来的。”      这个朋友还真是不一般啊!      刚刚升腾的希望小火苗如风吹蜡烛般熄灭了。      心有不甘,我惴惴追问:“什么朋友?”      顾意回答:“你见过的,小刘,会炒股的那个。”      听这语气,坦荡而自然,不像有假,那么,他跟姐姐见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中依然困惑,却不再说话,我怔怔地看了一阵天花板,缓缓开口:“顾意,我不喜欢你天天晚归,以后尽量早点。”      顾意“嗯”了一声,或许是愧疚,或许是明白我彻夜不归的原因了,没有对我昨夜的行踪追问下去。      良久,耳边响起顾意低沉缓慢的声音:“珊珊,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不回家,我会担心的。”      哦,他终究还知道关心我的安危,心中淡淡的暖意涌上,我像他一样,重重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静静的冬夜里,两人的身体相依相偎,轻轻的呼吸声彼此可闻,可是彼此深埋的心声却依旧晦涩不明,懵懂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蓦然回首,发现在亲们大力撒花支持下,最近几章都好长好长好长啊!今天是教师节,祝天下为人师表的同行们节日快乐!还有剧透一下,后面会展示小宋老师上课的风采哦! 29 29、养伤(下) ...   第二天是周五,顾意下午提前开溜,跑回家来,好吃好喝地伺候我,听候我发出各种指示,除了做饭洗碗的时候,他都陪伴在我的身边一步以内,端茶倒水修水果皮,陪伴着我说话,像个殷勤的贴身男保姆。      趴在床上久了,我喊胳膊累、脖子酸,顾意就把我立起来,让我趴在他的怀里,脑袋正好放在他的肩头,于是,我要他背对着电视坐下,趴在他的肩头,自己看起电视来,平日冗长无聊的电视节目,被我看了个津津有味。      顾意不说话,单手揽着我的细腰,另一手轻轻抚摸我的背部,仿佛要把他满心的愧疚融入到那一下一下的细微动作中。。      我被他弄得背上痒痒的,呵呵轻笑,扭头问:“摸什么呢,我又不是小猫小狗。”      顾意把头紧紧贴在我的颈窝,在我耳侧轻轻回答:“你是我的小东西。”语气清淡,却透着一贯的坚定和执着。      不是小狗小猫,也不是人,有会吃、会喝、会说话的小东西吗?      关于这个执拗的论调,我已经反驳N次了,泪!无语问苍天!      这晚,我坚定从容地拒绝了顾意提议的继续从脸洗到脚的温馨服务,自己站在花洒下洗了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擦干身体,刚用大浴巾裹好,冒着热气、新鲜出炉的我就被等候在门外的顾意搬运回了卧室,直接塞进床上铺平的被窝里。      习惯一旦养成,惰性随即而来啊!      光溜溜的我趴在松软舒适的被窝里,照旧发出指令,呼唤着顾意给我拿干净衣物,却千呼万唤始不来,跟着听到卫生间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想是他在洗澡,我只好无奈地趴着啃手指甲了。      一会儿,顾意进来了,身上穿着我给他买的卡通睡衣,上面绣着一只可爱的大熊,他曾经顽强地抵制过这件幼稚的东西,却因为我藏起他所有的睡衣,不得不穿上身,后来或许是他发现我有一件一模一样的小号,赖着他一起耍幼稚,无可奈何地自觉上身了。      他在床边坐下,上来就抓住我的手指,不是呵斥,却是低头,温柔地嗔怪我:“怎么长不大的,又啃指甲!”      我承认自己的怪毛病很多,平日早听惯了顾意严厉的呵斥,现在他这么一温柔,我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望着顾意睡衣上色彩张扬的大熊图案,憨态可掬、可爱无比啊!再看看他那清瘦的面容,深邃的眼眸,浑身散发出成熟男人深沉而内敛的气质,简直是对比鲜明,甚至还有些滑稽好笑!      可是此刻他那专注含情的眼神,又让我感到温馨无比!      心中一片柔软,竟然默默无语,忘记进行往日都有的辩驳和强烈反弹。      顾意接着用大手扒了扒我潮乎乎的头发,问:“怎么不擦干?”      我嘟着嘴回答:“这姿势擦头太难受了!”      顾意不说话了,拿来一条大毛巾在我脑袋上揉了又揉,又拿出吹风机准备给我吹头发,我正要积极配合,却发现自己身无寸缕,于是裹着棉被睁大眼睛瞪顾意,命令:“先拿衣服来!”      顾意举着吹风机对着我的脑袋,正色道:“先吹头发!”      哼,怎么这保姆才两天就不好使了?      我裹着被子,难为情地叫:“不行,我没法动!”      顾意挑起眉梢,看着我,严肃地说:“不赶快吹干,你想明天头疼吗?”      这话是有充足的科学依据和惨痛的前车之鉴的,可是我还是瞪着美丽无敌的大眼睛与顾意对视两秒,竭力想要找出他怀有不良企图的依据来。      遗憾啊!      眼前这双深邃乌黑的眼睛就像长白山顶的天池水般清澈透亮,俊朗的脸上满是君子坦荡荡的毅然和坚定。      咦,是深藏不露,还是我想歪了?      咳,言情小说看多了,思想果然不够纯洁啊!      尽管如此,我还是裹紧被子挪动到了床边,顾意轻柔地抚摸着我的长发,认真仔细地给我吹风,果然,吹干之后,脑袋舒服许多,我满意地哼了一声,快速地挪回大床中间。      顾意还算守信,打开衣柜门,找出我的那套大熊睡衣和小裤裤,丢到我的枕头边,跟着关灯、上床、钻进被窝了。      动作之快,快到我伸着胳膊还没有分清楚哪是睡裤的正反面。      我叫:“关什么灯?”      顾意答:“哦,原来你想我看着你穿?”      那语调一贯的低沉舒缓,尾音却轻轻上挑。      我囧。      哦,果然还是深藏不露!      昏暗中,借着窗帘缝隙的几缕光线,我看到顾意的眼睛像黑色琉璃球一样发出点点熠熠的光芒,猜也猜的到,他那好看的嘴角又翘起戏弄我的微笑弧度了。      想到自己带伤的不利形势,好吧,美女肚里能撑船,我忍!      我不说话,撑起半个身体,黑暗中,摸摸索索地解着睡衣的扣子,哀叹,这衣服叠得太认真了,每个扣子竟然都扣得严严实实的,现在要再一个个地解开,真麻烦!不用说,这一定是顾意在我的压迫之下折叠出来的衣服,因为身为大马虎、爱偷懒的我是绝对不会这样叠的。      突然,顾意伸过来两只胳膊,掐着我的腰部猛地用力,来不及反应,我就飞上他的胸口,伏在他的身上,面面相对了。      我和他如此亲近,顾意浑身带着清新好闻的味道,鼻中呼出的温热气息直接扑洒到我的脸颊上,他的双手缓缓流连在我光滑细腻的背部,带来温暖又略带粗糙的触感,营造出诱惑而又舒心的奇异氛围,我却大煞风景地惊叫:“屁股?”      身下的男人微微喘着粗气,闷声回答:“我知道。”那低沉的声音里似有七分大男人的懊恼,还带着三分小孩子般的委屈。      接下来,顾意不再抚摸,只是把双臂交叉地放在我的腰部,合拢抱着我,渐渐加重力道,用力地把我箍在怀里,那劲头,似乎要把我揉进他的体内。      我感觉有些痛,仿佛听到自己的骨骼在咯吱咯吱地响,抬着脖子叫:“疼,顾意!”      顾意略松了松,把我往上举了举,单手拉过我的枕头垫在他的枕头一角,我的头正好可以放在他耳侧的枕头上,高度很合适,也很舒服。      顾意转过脸来,这下可方便了,我们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嘴巴对嘴巴,还不用抬脖子,毫不费劲,他可真会摆枕头啊。      他开始轻轻地亲吻我,温热的薄唇从额头缓缓滑过眼睛,再到鼻子,又细细地啃咬着我的耳垂、脖颈,手动,嘴动,人却是一声不吭、一言不发。      我被他弄得是耳痒,脸烫,身软,心慌。      他一定是想我了!      突然觉得欣慰,不管如何,他终究还是迷恋我的身体的,我还是他身边最亲密的人,夜夜同床的枕边人,那么,不管屁股了,给他?      内心颇难为情地纠结了一会儿,我毅然打破沉默,喃喃出声:“顾意,你想我了?”      顾意不说话,继续温柔地亲吻我。      默默回想,我和顾意之间,自歇山以来,一直都是顾意主动要求的,似乎我还从来没有主动过。      于是,我羞涩地避开他的亲吻,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给你,好不好?”      顾意终于说话:“傻瓜,我只亲亲你。”      天哪,这真是热脸贴上冷屁股!      还有什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那低沉的声音缓缓发出,却气得我是热血腾地头上涌,小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我立刻挥着胳膊义愤填膺地挣扎了一下,没用,因为顾意跟着又发力把我箍紧了。      大概是猜到我的小心思,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解释:“你受伤了,会弄疼你的。”      哦,是为了我吗?      讨厌!那干嘛又抱又摸的?      顾意喟叹出声:“珊珊,我后悔死了!”      大脑充血、云里雾里的我赶紧追问:“后悔什么?”      他答:“不该气急发昏打了你。”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而后悔吗?无耻!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霎时,我那心口是哇凉、哇凉啊!      良久,顾意又说:“让你受罪,我也跟着难受了!”      尽管他那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可是耳朵尖尖的我还是听到了。      哈哈,难受!      我乐不可支、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      顾意的“深藏不露”终于露出一丝缝隙了!      我把自感嫩滑的小手探入他的睡衣,伸出纤纤两指,在他那触感光滑的胸口上轻轻地划着圈圈,妩媚地笑着问:“哪里难受?心口?”      顾意不出声,下巴略微点了点,跟着又轻轻地摇摇脑袋。      合着他演哑剧呢。      好吧,咱就配合一把。      我突然安静了,伏在顾意身上,闭上眼睛,回忆小说里描述的那些情节,漫不经心地把手划着圈圈,一点一点地往下移,悄悄地往下探,突然伸进顾意的睡裤,一把抓住那个硬硬的、热热的小家伙。      顾意惊得身体猛地一颤,发出嘶的一声,倒吸一口气,叫:“小东西,手真凉!”      我得意洋洋地抬头,看着顾意的脸,憋住坏笑,问他:“还难受不?”      朦朦胧胧中,顾意脸上的表情很古怪,仿佛在享受,又似乎在隐忍,胸口规律地、剧烈地一起一伏,呼吸声也跟着变得粗重起来,却并没有出手阻止我异乎寻常的大胆举动。      于是他这样的反应鼓励了我。我握紧小家伙的根部,试着把手往上动了动,调皮的小家伙跟着就向上弹了弹,我来了兴趣,又好玩地连动数下。      顾意突然发出“哼”的一声,双手又抚摸上我的背部,急促而用力,一下,两下,倏地,我心头瞬间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欲望,想要与他更亲近一些,渴望与他再紧密一些,恨不能整个身躯化作一根夏日的长藤,枝枝蔓蔓,缠缠绕绕,无休无止,不知不觉中,我俯身扭动,小嘴吻上顾意的唇瓣,浅浅呻吟,肆意而诱人。      顾意更激动了,他那强壮有力的胳膊把我上半身撑起少许,仰头热烈而疯狂地吻遍我胸前的每一寸肌肤,却始终没有像往日那样翻身压上来。      我意乱情迷,身下强烈的空虚感让我忘记矜持和羞涩,娇喘吁吁、嘤嘤咛咛,似渴求,似催促,似坚持。      顾意抱着我吻了又吻,却突然起身,把我放在一边盖上被子,自己迅速下床走出卧室。      我的激情戛然而止,听到外面响起哗啦啦的流水声,心中十分哀怨,一脚踹翻身上的被子,扯着被角,咬!我咬!牙齿恨得痒痒的。      坏蛋顾意!招惹了我,又把我撂在一边,不管了!      冬夜低低的室温里,充血的大脑清醒过来,发热的身体渐渐冷却,我怏怏地摸索着穿好睡衣捂严被子,自己老老实实地趴着睡觉。      终于,顾意又上床来,还是不说话,伸手在我的枕头边上摸呀摸的,触碰到我的脸,那手冰凉冰凉的。      我不耐烦地叫:“干嘛?”      他温柔地回答:“帮你穿睡衣。”      我生气地说:“不敢劳您大驾!早穿好了。”      他却答得文不对题:“那就好好趴着,不许再乱动!”      不讲理,明明是他先乱动的嘛,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以示抗议。      突然,他在被窝里伸手捏捏我的手心,怪声怪气地问:“小东西,哪儿学的?”      我一怔,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我刚刚的那些动作,随口回答:“那些小说里都有写啊!”      顾意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说:“以后不准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      我刚要反驳,感觉到手心又被他重重地捏了下,只听他恨恨道:“本来就那个,又学这些!”      这话可真隐晦啊,什么那个、这些的!      我还要继续追问,忽听他又气势汹汹地说:“伤好之前,离我远点!”      跟着顾意的大手松开我的小手,身体也挪远了一些,跟我保持安全距离!      冰山顾意竟也有今天!      于是,我用力把被子拉到头顶,闷头想象着顾意刚刚说话时又羞又急又气的神态,扑哧一声笑场了!      终于,在我面前,顾意也吃瘪一回!      如此兴奋的后果是,我趴了许久也未能入睡,于是,挠着顾意的耳朵,两人又唧唧歪歪了好久,以我讲话为主,顾意负责发出“后来呢”和“嗯嗯”的声音,以示他清醒地存在着,终于,我嘴皮子累了,顾意疲惫地打着呵欠,卧室里安静下来,我俩困倦地睡着了。      接下来的周末,我们两人哪里也没去,一对宅男宅女安静地呆在七楼的家里。      顾意继续毫无怨言地陪伴着我,我这几天备受老公疼爱,留意到他那“二老婆”电脑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开机了,专宠啊,专宠!这可真是难得啊!      周一,我在床上趴了三天之后,开始下床活动,除了到对面教学楼上课,歪歪扭扭地去菜场采购,其他时间都呆在家里,洗衣、做饭、收拾房间,做个尽职尽责的小媳妇, 29、养伤(下) ...   甚至还找出一本买来后仅仅一天就被我冷落的菜谱潜心钻研,变着花样给顾意炖肉煲汤。      顾意恢复了正常上班,每天基本都在晚上七点前后到家,江南过江北路上一趟至少一个小时,在上下班的高峰期,更是拥堵不堪,能这个点儿到家我已经很满意了。      吃过晚饭,顾意通常会主动洗碗,然后我看电视,他用电脑,随便聊点什么,其乐融融,一派和谐友爱景象。      我的伤处渐渐开始消肿,顾意坚持每晚给我擦药,从他受伤的表情,我猜想自己光洁圆润的小屁股上一定还印着大片难看的红紫色斑痕,平日我不知哪里随意磕一下、碰一下,身上都会留下印子,平均两天受伤一次,这次,动作这么大,效果可想而知。      顾意抚摸着我屁股左侧一块硬硬的圆形疤痕,关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自己摸了摸那块疤,笑嘻嘻地回答他:“小时候长包落下的。”接着拍拍顾意的手安慰他:“不用担心,这些会自己慢慢消失的。”      他不太满意我的安慰,担心地追问:“还要多久?”      我抬起手腕,给他看一周前自己炒菜时制造的一个浅浅的烫伤痕迹,回答:“看,这个地方,一周,快没有了。”      于是,顾意的小眼神又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过节,祝看文的朋友们中秋节快乐!合家团圆! 30 30、柔中带刚(小改一下) ...   话说屋漏偏逢连阴雨,我这边伤未痊愈,那边系里就派下活来,江城大学两年一度的青年教师讲课大赛即将举行,我们知人善用的张主任嘴巴一张就满心信任地把我送入比赛的前沿阵地。      我硬着头皮参加学院举行的第一轮预赛,竟然以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势将其他系推荐的几位年长于我的青年教师斩于马下,获得学院第一名。      听到这个比赛结果,我满怀激动却又心惊胆颤,激动的是自己的讲课水平获得学院众位评委的集体认可,胆颤的是这下又要到学校高手如林的决赛中继续拼杀了。      李副院长撇着满口的本地腔鼓励我:“小宋普通话讲得不赖撒儿,学院就靠你拿奖了!”      大腹便便的杨书记跟着附和:“这课上得不错,今年学院肯定能有重大突破!一届上一个新台阶啊!”      两大领导寄予厚望!      沐浴在领导慈爱而期待的目光中,我心有戚戚焉,捅捅身边的李敏,小声追问:“咱院往届的成绩是什么?”      李敏做个怪样子,悄悄回答:“优秀奖和三等奖!”见我不解,又解释:“优秀奖就是去了就能拿的那种!”      心下了然,只要参赛,最起码是优秀奖,保全薄面,可是突破三等奖,这可就难了!一等奖、二等奖全校也就那么几个指标,各个学院人才济济,藏龙卧虎,让我这个教龄尚浅的小讲师如何去跟人家那些精英梯队竞争呢?这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嘛。      可是大领导们发话了,重任在身,少不得要认真对待,拼搏一把,毕竟,内心深处对自己的普通话水平还是蛮骄傲的,不是自吹自擂,解释一下,普通话等级考试中,国家级播音员是一甲的要求,教师是至少二乙的要求,我的考试成绩是一乙,做个地市级的播音员是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回到家中,我发下狠心备课,钻进书房,埋头书堆,马不停蹄,忙乎不止,上网查找资料,精心制作课件,巧妙构思撰写讲稿,认真仔细整理教案。这些平时都有现成的,只不过既然要参加比赛,那就只能是好上加好,锦上添花了,不知不觉间,竟拿出平日备课几倍的力气来。      人忙些倒没什么,就是可怜了我细皮嫩肉的小屁股,虽然没有前几日那么痛苦,可是坐久了也承受不住啊,于是,我坐一会儿,站一会儿,交替进行,对着电脑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      顾意走进书房来看我,惊奇地问:“做什么呢?念念叨叨的,像个老太婆!”      我做事认真的时候,特别讨厌被人打扰,立马火大,叫着:“讨厌,赶紧走,没看备课呢!”      也许,顾意从来没有看我如此严阵以待的样子,因为他曾经多次在我第二天有课的晚上看到我不慌不忙、舒舒服服地玩耍,担心地提示我:“明早有课的!”      我总是潇洒地甩他一眼:“那点课,小意思!”每当此时,顾意总是摇摇头,惋惜地感叹:“我家宋老师又要毁人了!”      此刻,他丝毫没有识趣马上离开的意思,清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的脸颊,满是疑惑,我只好解释:“后天代表学院参加学校的讲课比赛,好担心出丑啊!”      闻言,顾意的眼神变得难以置信,又有些不以为然,似乎在质疑我的讲课水准,又似乎在怀疑我这么胡搅蛮缠厚脸皮的人也会害怕出丑?      不管是何种心思,我都没有时间琢磨了,正不耐烦要推他出去,突然眼珠子一转,脑瓜开窍,这人见的大场面比我多,不如先讲给他听听、实战演习一下?      此念一出,我立刻转推为拉,缠着顾意的胳膊说:“顾意,听我讲一节,给点意见!”那态度、那腔调、那语气不晓得有多诚恳。      顾意双肘抱肩,悠闲地站着,淡淡地问:“不赶我走了?”      我忙点头,补充说:“要听完整整一节课啊,全景模拟赛况!”      顾意却蹙眉,不耐烦地回答:“哪有那长时间,不看看几点了?”      我瞄瞄电脑屏幕,还早嘛,刚刚十点半钟,正要反驳,只见他啪啪两下键盘操作,直接关掉我的电脑,嘴里还命令着:“少废话!赶快睡觉,明早一二节!”      不帮忙就算了,关键是这腔调,这口气,这态度!      这人才温柔了几天啊,又教训上我了!      我恼怒地翻他一个大白眼,想想明天确实要早起上课,老老实实地洗漱、上床睡觉,心有不甘,为表怒意,我故意趴着把脸歪向另一边,不对着身边的那个人,模模糊糊中,听到耳边一声轻笑,我恍恍惚惚地神游到了梦天国。      清晨,我在响亮的闹钟铃声中艰难地睁开眼睛,不用说,自是一大通忙乎,对于出门难的我来说,我很佩服自己,就算起得再早,也总有办法磨蹭到最后一分钟。      终于,我在七点四十分朝顾意挥手拜拜,先他一步冲出家门,用三分钟下楼,四分钟走路,三分钟上楼,当我快步走进教学楼的五楼教室时,正好满足学校对任课教师的基本要求:提前十分钟到堂。      我悠悠呼出一口气,从包中掏出教案、课本等物,不慌不忙地打开电脑、投影等设备。      一切准备就绪,我潇洒地斜倚在高高的讲台电脑桌上,微笑着,看着活蹦乱跳的学生一个个从门口慌里慌张地跑进教室。      悠长的上课铃声响起,眼光全场一扫,出勤情况心中大致有数,还算满意,我迅速进入教学状态,轻点鼠标,侃侃而谈,转眼间,一堂课的内容轻松结束,桌上摊着的教案、课本竟是一页未翻,内容早就贮存在人脑CPU中,带那东西纯属应付督导检查。      下课铃声并未像心中预测的那样准时响起,我望着学生们满怀期待的小眼神,收回微笑,不轻不重地念出两个学生的名字,被点到名字的男生猛地抬头,面露紧张,我板着脸,严肃而威严地说:“你们两个的作业今天再不交,我就不收了,平时成绩直接记零分!”      语毕,看着那两个孩子凄惨的小眼神,我得意地微笑,课间十分钟足够他俩忙乎的了,接着,随着悦耳的下课铃声,我大声宣布:“下课!”      突然感觉肚子有情况,可能早上豆浆喝多了,我快步移出喧闹的教室,刚进走廊,身体自动刹车,两腿立刻站定,因为我诧异地看见顾意就站在教室后门的走廊里,好整以暇地等着我,那脸上的表情可真丰富,有欣赏、好玩,还有几分讥诮?      在教学楼看到他还真是稀罕事!      两秒后,我激动地小跑迎上前去,顾意伸手就来揉我的头发,我头一偏,竟然没有躲过去,索性挥手用力拍掉,这下轮到我一本正经呵斥他了:“什么样子,一屋子学生看着呢!”      顾意蹙眉,语气不悦地说:“那我走了,晚上再给你意见!”说完,干脆利落,抬脚就走。      大庭广众,学生面前,为了我的师道尊严,我才不屑与他纠缠,恨恨地看着他洒脱离去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合着他刚刚在教室偷听我讲课来着,那么,昨晚我求而不得的意见就这么被我一巴掌拍飞了?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晚上回家还不得老老实实讲给我听!      转瞬,我又自我安慰,迅速跑进卫生间解决当务之急。      这个夜晚,我自然是早早地做好丰盛无味的宋晓珊式晚餐,万分期待地等着顾意归家。      还好,顾意没有让我失望,正常时间下班进门。      终于,晚饭后,看着我巴巴渴望的小眼神,我家顾领导庄重严肃地开始讲话:“专业上的内容我也不太懂,不做评价,就谈谈我的几点感受。”      嘿,听这口气还蛮谦虚的!      我立马把凳子搬得靠近他一些,坐得端端正正,做洗耳恭听状。      对于自己的课,平日听多了同事们之间的阿谀奉承,听听非专业人士的评价可真新鲜,而且他直接跑进教室里面听课,神出鬼没的,没有被我察觉,这可是最真实的实战状态啊!      顾意弯弯的嘴角上挂起一个最熟悉不过的讥诮,第一句话就把我气得想吐血,因为这句话是这么说的:“长这么好看的两只大眼睛竟是没用的,坐了四十五分钟,你都没发现我?!”      咳,是怪我讲课讲得太投入?还是怪我对他太漠视?      我嘿嘿笑着,忍住火气解释:“点名记人那种麻烦事,我向来不屑于做!铃声一响,人家就进入忘我境界,眼里哪里还看得到你呢。”      顾意微垂着脑袋,修长的手指在饭桌上不慌不忙地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轻微响声,似若有所思,然后,抬起亮眸,轻轻瞥我一眼,说:“欺负学生很开心嘛!”      合着他为学生打抱不平呢?站错立场了吧!      这下,心中气恼,不耐烦地学着他敲击几下桌面,发出咚咚的响亮声音,出语提醒他:“顾领导,你跑题了吧?”      顾意收手,坐正,喉咙微微咳了一下,听这个声音我知道,通常,领导们最重要的发言之前都有这个,咱就等这句呢!      顾意绷着脸,严肃地说:“你讲课最大的优点是声音清晰悦耳,节奏不紧不慢,理论与实例相结合,故事性强,趣味性足,生动形象,把知识深入浅出、潜移默化中传授给学生,效果不错,不夸张,我这个非专业人士今天基本都听懂了!”      评价够高的!      我有些惊讶,这还不夸张啊,本人讲的可是基因工程,跟他那机电专业可是一点儿都不搭噶啊!      可是顾意接着说:“你不摆老师架子,气场不大,气势不够,威严不足,讲课内容趣味性多了,理论性就显得不强。”      哦,够狡猾的,先扬后抑!      顾意语调一转,用加强语气说:“而且你讲课多采用协商式语气,这对于团队协作是很不错的讲话方式,可是在课堂上,会显得教师的威信力不足,论点的可信性下降。你的语音腔调过于柔和甜美,这会成为你在比赛时最大的弱点。”      “要知道,如果是在幼儿园和小学这样说话还是不错的,可是在大学课堂上,如果下面听课的都是比你小的乖学生,他们会觉得你是大姐姐,也挺好的,但是也总会遇到一些调皮捣蛋的无赖学生,你这样的说话方式会让他觉得你好欺负,再加上比赛时,下面坐的是一堆教龄几十年的老头老太,这种哄小孩子般的感觉,你觉得他们会让你哄吗?一定会挑出很多问题,来显摆他们的高深道行!那么旁边的评委一听,大家有这么多问题啊,你的分数自然就不会高了!”      没有想到,最自然的不摆架子,温和的说话方式、爹妈给的甜美声音也会成为缺点!      我听得是哑口无言,无心辩驳,竟然惭愧地垂下头来。      顾意伸手过来,轻轻地扶起我的脸颊,凝视着我的眼睛,做总结陈词了:“所以,我刚刚问你的前两个问题很重要。你需要改进的是,拿出你教训学生时的语调和气势来,不是那一小会儿,要贯穿整堂课,记住你才是这个课堂上的主宰,掌控你的学生,自信满满地引导他们接受你讲授的知识。还有要忘情的投入,比赛时不要惧怕那些老教授们,就像在平日的课堂上一样,这样,他们反而会欣赏你的,这叫做柔中带刚!你的分数不会差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我茅塞顿开,立时觉得眼前顾意那张严肃的冰山脸分外可爱,迅速扑入他的怀抱,油乎乎的嘴唇直接蹭上他的脸颊,激动地叫着:“老公,你懂的可真多啊!”      顾意蹙眉,嫌恶地把我推开,自己用手摸了摸脸颊,说:“小东西,你嘴都没擦?”      我嘻嘻笑着回答:“刚才过于期待,忘了!不过现在我也蹭干净了!”      顾意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起身收拾碗筷。      我趁机溜回书房,好好回味刚才听到的那番话,对着讲稿,脑海里使劲想象了一把,哪里需要加强语气,哪里需要做出手势,哪里进行归纳总结,以达到弱化甜美,增强气势、突出理论的目的,关键之处还用红笔醒目做注。      一会儿,顾意又进书房来看我,问:“检查教案不?明天一早打印一份新的,装订漂亮些,建议你用铜版纸加透明胶纸做封面,好看、耐脏,用塑料孔眼活页夹装订,以后用起来方便,可以随时添加内容。”      这么有内容的建议被我用满不在乎的一句话回答:“花那冤枉钱?”      顾意眸中颇有深意,好言奉劝我:“有时候,面子工程还是要讲的。”      我撇撇嘴,轻描淡写地回答:“说晚了,教案提前一天检查,我已经把最真实反映教学状态的旧教案交上去了。”      顾意轻叹一声,说:“好吧,我家宋老师凭的是真功夫!”      我终于无比默契、无比自豪地回应他一句:“那是!”      接下来,我又反复修改几遍多媒体课件,倾心熟悉讲稿内容,一直忙碌到夜色深沉,更深雾重。      顾意很安静,竟然没有过来催促我睡觉,大概自己玩了会电脑,上床休息了。我收拾整齐,悄悄爬上床铺,内心无比充实,听着身边人沉稳的呼吸声,自己也迅速入睡。      清晨,我精神抖擞地整装待发,没有特意 30、柔中带刚(小改一下) ...   打扮,只是梳着干脆利索的马尾辫,咖啡色短款掐腰棉外套,黑色牛仔长裤,黑色中跟短款小皮靴,风风火火赶赴位于图书馆学术大厅的决赛现场。      我来到大厅的后门口,探着脑袋悄悄地往里面瞄了瞄赛况,果然,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坐的是满满当当,各个学院都有派来名为学习实为捧场的教师啦啦队,最前排就坐是数名头发雪白的老教授,细细探寻,竟然看到那个经常去听我课的学校督导。      那老头姓史,退休多年,又被学校返聘,每天在教学楼转悠,专门听课。我心里偷偷叫他铁面老史,因为挑剔的他经常批评我上课声音不够洪亮,其实是因为我天生嗓音细小,讲大声需要花费更多的劲儿,平日课多,为了保护嗓子,不得不牺牲音量,为此心中委屈多次,想到这里,不由暗自紧张,不知道他今天又要挑我什么毛病了!      转念想起顾意上班走时那个轻柔的早安吻和他鼓励的小眼神,我不再观看门内情形,回身,低头做一个长长的深呼吸,缓解紧张的情绪,再抬头,竟然看到缓缓走向这边的姐姐,顿时,深呼吸白做了,心慌意乱。    31 31、甜美嗓音 ...   姐姐身着质地优良的韩版毛料长袖连衣裙,微微隆起的小腹被高腰的裙身恰到好处的遮掩,仪态庄重,气质优雅,虽然怀孕数月,皮肤依然白皙光洁,不认真细看,还真不知道她是个孕妇。她那长长的卷发分别从两边的耳侧编成发辫,最后汇总于脑后,别上一只闪亮的带钻绸布发饰,显然走的是甜美公主风。这样的美人,让人念念不忘、恋恋不舍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回忆那日她与顾意一起搭乘的士离开的画面,暗呼,我该怎么办?      像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扑上去恶狠狠地质问她吗?可她是姐姐啊!      即便是不顾姐妹情面,如此场合,我怎能无所顾忌地闹事呢?      何况,只是看到两人私下见面而已,我又能追问些什么呢?      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强咽下心中的酸涩,扫一眼贴在后门口的参赛名单,真巧,我的名字后面接着就是姐姐的名字,果然,一向优秀的姐姐代表他们学院来参加决赛,都怀孕了,还这么积极认真,这就是她口中所说的“以后就跟着顾惟扬吃饭了”?      好笑!好玩!      我的人生真是时时刻刻都少不了她浓墨重彩的一笔啊!      倏地,心头小刺突突跳起,我微笑着上前,一语双关,问候姐姐:“姐,你可真忙啊,要积极向上,又要围着好几个人转!”      姐姐看到我,略有吃惊,眼神闪了闪,似乎听出我语带讽刺,沉声问:“这话什么意思?有你这么跟姐姐打招呼的吗?”      我撇着嘴角,故作糊涂,回答:“大小姐,这话哪里不对了?宋家的,顾家的,除了顾惟扬,围着你转的人还少了?你岂不是都要奉陪?”      心中困惑,她与他,到底是谁在纠缠谁,谁又在奉陪谁?      姐姐的脸刷地变得雪白,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自己的唇瓣,质问我:“我有孩子,家里人自然是围着我转,你又耍什么脾气!”      她显然并不想与我纠缠下去,当即摆出家里大人的架势来教训我:“就知道耍脾气,你自己呢?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家?整天听老妈念叨你都烦死了!”      暗自腹诽,是我愿意的吗?不是你,我能受伤吗?我能这么长时间不回家?      可是这也来自顾意对自己毫不留情下的狠手,倏地,心中酸楚,气势顿失,话又自我菲薄地说出口:“人笨了呗,得多花点时间备课!”      姐姐看出我也是来参赛的,扯着我的衣袖,打量两眼我的装扮,高扬着她那尖翘的小下巴,评价:“你这衣服哪行,太随便了!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回去换了!”      我看看她的装扮,又看看自己,无语,此刻,夏日初遇姐姐带着挑衅气焰的宋晓珊随着时间的磨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的我判若两人,刚冒了冒头,又自动缩回自以为安全的龟壳里,只想要握住手心里仅有的小小幸福。      “我向来是随意就好!”      无心再作纠缠,冷冷抛下这句话,我蹑手蹑脚走进大厅,在后排就座,压抑住心中的愤慨,默念十遍,告诫自己:宋晓珊,什么都不要想,讲好眼前这堂课!      不久之后,轮到我上去开讲了。昨天因为有课,李敏代我去教务处抽签排的顺序,我是第二组上午的第二个,这个顺序很好,太早了,分数会被压得很低,太靠后,专家都累了,哪里还有心情认真听下去。      想着“柔中带刚”四字真经,我昂首挺胸,脚步沉稳地走上讲台,想来是多年的实战和精心的准备发挥作用,自动屏蔽刚刚受到的外界刺激,化悲愤为力量,迅速进入忘我境界,沉着冷静地开始讲课。      首先是声音洪亮、简单利落的开场白:“今天这节课,我们来一起学习基因工程的分子生物学基础。现代分子生物学领域内理论上的三大发现和技术上的三大发明对基因工程的诞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我们先来看理论上的三大发现,首先,第一个重大发现是生物遗传物质DNA的发现。发现者是美国细菌学家Avery即艾弗里,他被誉为诺贝尔奖的‘第四十一席’,下面有哪位同学能告诉我何谓‘第四十一席’?”      我语调一转,做出手势,模拟课堂提问,再自我回答。      “法国科学院成立早期,规定只设四十个院士席位,授予那些在科学和文化上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不朽者’,因此,一些原本有资格进入‘不朽者’行列,但没有入选的人被称为‘坐第四十一席者’,现在这个比喻广泛应用于其他领域类似情况,‘第四十一席’成为杰出的遗憾者的代名词。生物遗传物质DNA的发现可以说是揭开了生命科学的新篇章,开创了科学技术的新时代。那么Avery为什么成为杰出的遗憾者呢?”      再次发问,我相信,讲到这里,通常课堂上那些昏昏欲睡、萎靡不振的学生已经很好地被我调动起了兴趣,而现在,台下那些白发苍苍、精神矍铄、来自不同学科领域的老专家们专注的目光告诉我,他们对这个话题同样很感兴趣。      “超越时代的科学成就往往不易被人们接受,Avery于1944年首先证明遗传物质是DNA,但是这在当时并未赢得阵阵掌声,这是因为蛋白质的发现比核酸早30年,从20世纪初就发展迅速,当时生物界普遍倾向于认为蛋白质才是遗传信息的载体。Avery的论文事隔10年以后才得以公开发表。我想,如果是我们现在的任何一位博士研究生,估计等毕业等得都要哭死了!”      我随心加入个人感受略加调侃,效果不错,满堂笑声!      “直到1955年艾弗里溘然长逝后,诺贝尔委员会才认识到:‘1944年艾弗里发现脱氧核糖核酸(DNA)是遗传物质的载体,这是遗传学上最重要的成就之一,他未获诺贝尔奖实属憾事。’”      面带遗憾,语气沉重,向逝者致敬,台下依稀传来惺惺相惜的叹气声,效果依然不错。      “在这一理论的研究过程中,科学界许多人的怀疑、否定,不但没有能动摇艾弗里等人继续探索的坚定信心,反而加强了他们的信念,为进一步明确、探索而奋斗。历史告诉我们,有时候,成功就在眼前,真理离你仅一步之遥!所以,我们同学在以后的生活学习中,比方说考研的时候,过四六级的时候,找工作的时候,也要有这般勇敢无畏的精神和执着、坚定的信念,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敢为天下先!”      激扬慷慨,内心激动,宋老师哪里是毁人不倦,俺这是润物细无声啊!      后面的实时授课过程不再赘述了!      人忘情投入的时候,时间往往过得很快,转瞬,四十五分钟的教学演示就结束了,雷鸣般热烈的掌声将我拉回现实,告诉我课上得很成功。      我抬眼望向后排的姐姐,她也正向我望来,神情略带紧张,讶然,一向高高在上、无比自信的她也紧张的时候?我给她带来了压力?      接下来是来自评委的一些赞誉和较为中肯的建议,没有提出太大的问题,我一一鞠躬致谢。      最后连那个一向挑剔的铁面老史都称赞我声音比平日响亮许多,很有进步,我连忙哑着嗓子致谢,妈呀,刚刚台上这四十五分钟可是使足了力气,喉头已然隐隐作痛,不响亮才怪!      一位银发苍苍、面色和蔼的老太太对我前一日提交的教案进行了点评,最后鼓励我:“这么短的教龄,做到这个程度,态度非常认真,我给你打九分,差一点就是优秀教案了,继续努力啊!”      一场数日的辛苦,得到这样的评价,心中最后竟是波澜不惊的感觉,毕竟,付出了,努力过,对于收获和结局,无论如何,我都坦然笑纳。      再次致谢后,我平静地来到后排就坐,几分钟后,我将欣赏到姐姐精彩的双语教学。      双语教学,就是在教学过程中使用中英文两种语言讲授内容,是富有中国特色的高校教学方式,因为全部使用英文授课,对于教师,语言难度过大,对于学生,首次接触陌生的专业理论,直接就用英文理解掌握也会困难重重,于是,双语教学应时而生!      即便这样,对于土包子我而言,这种授课方式也是难上加难,好在学校对每位教师并不强求,现在,有机会学习观摩,我又岂能错过?      果然,一向不负众望的姐姐开场白讲得是精彩流利,课件画面精美,图文并茂,引用许多国外的英文资料,内容显得极有深度。仪态优雅,手势轻柔,口中两种语言熟练地切换,那声音从学术大厅的立体声音响中软软传出,在我耳边柔柔飘过,悠悠回荡在学术大厅之中,语调分外的柔和,如涓涓溪流潺潺流淌,嗓音格外的甜美,如沁人花香扑鼻而来!      慢!我为什么用上了“柔和甜美”四个字?      蓦然心惊,听老爸说,我和姐姐属于长得不太像的那种姐妹,我完全遗传了我那风风火火老妈的性格和容貌,圆圆脸,大眼睛,双眼皮,而姐姐更像我那逝去的奶奶,性格温柔娴静,标准的传统美人脸型鸭蛋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双眼睛是内双的,显得不够大,但也透亮、水灵、够迷人。      可是现在,我终于找到我们的相同之处,嗓音!再加上同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环境培养出来的彬彬有礼、温和待人的说话语调!      这一瞬间,我从姐姐身上仿佛看到自己的影子,反过来说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影子,本来就是一母同胞,又怎能不相像!      顾意说的“语音腔调过于柔和甜美”几句话立刻在脑子中回放,暗自比较,姐姐的语速比我还缓慢,如果我说话已属柔和甜美,那么她说话就该用绵软甜腻来准确形容了,平日对话不太明显,现在,在这宽敞的大厅里,经立体声音响这么一放大,前几句过去,听上去竟有些嗲气腻味了!      果然,在演示过后的点评时间里,专家针对姐姐说话的腔调语气做出了批评性的建议,话虽委婉,意思却跟顾意说的一模一样,我不得不佩服自家老公的心思缜密和料事如神。      铁面老史更是直接用戏谑的口气说:“不要搞错了,这里不是幼儿园,教的也不是小娃娃,我们的目标是要努力打造世界一流的大学教育殿堂,培养出顶级的高端人才!”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语,引来满场的讨论声,或许是那些老古董们并没有听懂姐姐几乎百分之八十的英语教学,内心郁闷,只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议论个不休。      姐姐脸色有些苍白,略显吃惊,显然对这样的批评有些难以接受,无语辩驳,手足无措,竟忘了鞠躬致谢,加上她的服饰和装扮,更加显得柔弱动人,楚楚可怜,这种情绪的明显外露直接影响了她的成绩,虽然双语教学有专门的难度加分,但是最终揭晓的总分数还是略低了些。      终于,在加起来年龄足以好几百岁、不知怜香惜玉的老专家们面前,出现了难得的美女不吃香的奇异场面。      平心而论,这个分数不太客观,可是我没有精力去做正义使者,满脑子都在反复回放顾意说过的那几句话,难以抑制的悲哀涌上心头,对于姐姐和我,他是早就身有体会了吗?      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谁为花,谁又为影?      一周前,在我心田倔强生根的那粒种子经不得一丝触碰,又一次冒头,微妙地存在着,刺痛着我的心。      此刻,我再也不想计较自己的分数高低,得奖与否,默默逃离学术大厅,图书馆入口的台阶处,遇上了匆匆而来的姐夫顾惟扬。      顾惟扬面带关切,迎上来拦住我,嘴里连珠炮般地问我:“珊珊,碰上你太好了,你在里面听了吗?你姐讲了没?结果怎么样?”      实在没心情搭理他,我不屑地瞥一眼他脸上的那副殷勤样,问:“你自己怎么不进去看?来晚了!”      顾惟扬面有尴尬,小声解释:“我是要陪你姐来的,她不让,怕她生气,我只好守着点来接了。”      “哦?”      我疑惑地打量着这个说话的男人,想要跟老照片上的那个大男孩对应起来,眼前的顾惟扬身材高大而结实,样貌堂堂,也算是一表人才,提起姐姐来却声声唯唯诺诺,一副惟命是从的老婆奴样子。      很是不解,从前那个朝气蓬勃、甚至有些张扬痞气的大男孩哪里去了?是什么改变了他?是爱到极致就会变得卑微的感情改变了他吗?      突然,想要同情顾惟扬,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怀好意地提示他:“马上就出来了,情绪不太好,等会儿好好哄哄!”说完,丢下一脸困惑的顾惟扬,快步离去。      回到学院四楼的办公室,我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脑继续发呆。      过了一会儿,门外一阵热闹,李敏等同事进来了,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刚刚的比赛。      李敏把一本东西啪地一下丢到桌面上,凑上来说:“教案不要了,跑那么快,喊都喊不应!不过,今天你表现可真不赖!给咱学院争光了!”      我看着自己提交检查的旧教案,谦虚地回应:“哪里,你上还不一样给咱院争光!”      李敏用手捣着桌上的教案又说:“你也太马 31、甜美嗓音 ...   虎了!我去看了大厅门口展示的那些优秀教案,内容质量跟你的也差不多,可是装订的一个比一个豪华,哇塞,有的简直就像牛津大词典一样,怨不得那老太太给你打九分,优秀教案都是十分的,你直接就扔掉很宝贵的一分!”      我抬头,感觉李敏的表情和言语都十分诚恳,不像是在忽悠我,却无精打采地应着,嘴里瞎哈哈。      只听她又啰嗦上了:“你后面那个女老师有些亏了,那些老家伙们听不懂英文,尽挑刺了!”      我哀叹:“她英语真不错,好羡慕!”这确实是真心之语啊!      李敏跟着感叹:“人也漂亮,听说是他们学院之花呢,才来半年就参加比赛了!也真是巧,跟你名字就差一个字!”      是啊,这就是我那无比优秀、人见人夸的美女姐姐啊!      暗想,这次姐姐在学校受了委屈,估计回去有顾惟扬受的了!定要使出浑身解数、百般宠爱哄得美人笑开颜!      那么,顾意又会如何呢?他们还会再见面吗?      心中惨淡,索性勾住李敏的脖子问:“有空不?给我大外甥买衣服去?”      李敏自打生了个小帅哥,就再也没有兴趣打扮自己,每次上街最爱逛童装,百逛不厌,以前我虽不喜,可是今天胸中憋闷,勉为其难,就当是去逛街散心了。      果然,李敏闻言立喜:“好啊,好啊,等我拿上包包,我们马上就去。”说完又狡猾一笑,霸道地说:“你提议的,不准嫌我烦!还要帮我拎包!”      半个小时后,我和李敏出现在银泰百货的童装区,李敏兴致勃勃、不厌其烦,对着一排排小衣服挑来摸去,我就像是李敏的跟班,抱着自己和她的两个包包,对着货架上那一双双咪咪小、粉嫩嫩的童鞋发愣,心中一片柔软,太好看了,太神奇了,那该是怎样可爱无比的小脚丫啊!      李敏终于出手,拿下一套小男生的帅气童装,走过来推推我:“哎,我说,你怎么还没有消息?”      我脸上微微苦笑,却一甩辫子,故作潇洒,轻描淡写地回答她:“养孩子多麻烦,不如丁克算了!”      李敏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我,惊讶道:“人家顾家就一个儿子,你丁克?”      我动作敏捷地腾出一只手,去捂她的嘴巴,心虚地说:“小声点!”      给顾家、宋家任何一个老字辈听到这话儿,我又讨打了!      正闹呢,李敏电话响了,她接过电话就高声叫着:“不管你了,我儿子有点咳嗽,我得赶快回家看看。”      说着,扭头就走,我追上去,体贴地把手中的包递给她,还不忘讽刺一句:“看,我说累吧,麻烦吧?”      李敏狠狠地瞪我一眼,极有气势地回答:“等你当上妈妈就知道了,再苦再累也是甜!”      目送李敏蹬蹬离去的背影,我颓然无力,耳边萦绕着她的那句话,喃喃低语:我和顾意的宝宝,再苦再累也是甜的宝宝!何时会来麻烦我的宝宝!      正失神呢,手机铃声响了,悠扬低沉的交响乐!      顾意一成不变的开篇语,只是语气温柔了不少:“在哪儿呢?”      “银泰百货。”      “哦,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我惊奇地追问一句:“不是在上班吗?”      顾意回答:“我出来办事,一起吃午饭吧。”      稀罕,中午就两个小时休息时间,竟然跑回江南吃午饭!    作者有话要说:每章都好长啊,写的好累,希望大家看的高兴。亲们多多撒花啊!偶爱收花哦! 32 32、河东狮吼 ...   我就近找个茶吧坐下,一杯奶茶还没喝完,顾意就到了,也不坐下,站立在桌边,先打量两眼我的神情,我仰起脖子,积极和他对视,心中猜想他会追问比赛结果,或者出语讽刺我伤还没好就急着跑出来逛街了,结果都不对,因为他若无其事、语气轻柔地说:“时间还早,陪你转转吧。”      顾意是个喜爱安静的人,休息时,更多的是呆在家里,轻易不愿到人多热闹的场合。除了采购日常用品必去的超市,每次出来逛街,我都想尽办法,提前闹腾上几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最后才能赢取短暂的半天购物时间,现在,他主动提议,我自然不会拒绝。      我轻挽着顾意的胳膊,悠闲地漫步在光洁闪亮的商场大厅里,穿梭于琳琅满目、眼花缭乱的时尚女装区,四处皆有的柱面落地大镜子时不时映出一对俊男美女携手相伴的身影,看上去很是养眼。      因为临近中午,顾客很少,我们这种男女同行的客人最受导购小姐的欢迎,走到哪里都热情非凡,热情得都有些过头了。      我心烦,只是在每间店铺门口淡淡扫上一眼,旋即离开,本为散心,过过眼瘾,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期待。      顾意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直很专注地看着各个店面里的服装。      遇到一家熟悉的品牌店,我照例淡扫一眼,正欲离开,却见顾意快步走了进去,在靠墙的衣架前停住脚步,回头叫我:“珊珊,过来看看!”言语之中似有惊喜。      我跟了过去,看着顾意手中拎出的衣服,愕然!      那是去年冬天我念念不忘的一件衣服,毛料连帽短大衣,深蓝色,小收腰,缀着咖啡色的牛角扣,帽沿上镶着同色的狐狸毛,当时我爱不释手,却因为价钱过高犹豫不决,回家跟顾意念叨了整整一个晚上。      顾意烦不胜烦,埋怨我:“叫你买不肯,回来又啰嗦!”接着下命令:“不管多少钱,明早就去给我买回来!”      第二天,我像领到圣旨一样冲进商场,却被告知我穿的那个码子已经卖出去了,因为年底,也不会再进货了!      时隔一年,我竟然又见到了这件衣服,抚摸着那柔软的狐狸毛边,心中涌上淡淡的喜悦。      导购小姐趁机过来,大言不惭地介绍:“您好,这是我们专柜今冬的新款!”      切!我细看了下,也就是领口的细节变化了一下,就成新款了!再看那价格标签,去年一千二百九十八,我没舍得,今年变一千五百九十八了!      气不打一处来,我张嘴就来:“这也太宰人了,我去年见过这件衣服!”      导购小姐保持微笑,修养极好地回答:“您一定是看错了,我们衣服款式经典、质量也好,这面料是百分三十的羊毛混纺百分之七十的兔毛,轻薄保暖,柔和细腻,帽沿是百分百真狐狸毛。”      面料是不错,只是这款式果然是经典啊,经典得两年都一模一样!      我正要争论下去,顾意拦住我,指挥那导购,“中号,给她找一件!”      我扭头睁大眼睛瞪顾意,那意思是说:我有表示要买吗?还有,没看我正吵架呢?      那导购喜滋滋地找出衣服,会事地递到顾意手上,小嘴也没闲着,上来就夸:“先生眼光真好!”说完,还大胆地把顾意通体上下打量了一番。      小样的!敢吃我老公豆腐!      我立刻狠狠剜导购小姐一眼,以示警告,大声说:“衣服颜色太深了,还有,扣子一点都不精致!”      顾意却不理会我,把我轻轻推进试衣间,递过衣服,说:“穿上我看看!”      看他期待的小眼神,我哀叹,又不是没见过,去年不是试过了吗?      叹归叹,两分钟后,我还是换装出现在穿衣镜前,深蓝的颜色映衬得肌肤更加白皙,款型很适合我这样的身形和高度,牛角扣大气粗犷,帽沿一圈的狐狸毛增添了几分小俏皮,十分符合我不愿那么庄重严肃的小心思,上班、下班两当宜,可以随意穿着,配牛仔裤再合适不过,洒脱又帅气,帽子是活动的,可以取下,并不仅仅只是装饰,扣在头上很严实,保暖性能也不错。      只是,我好像瘦了,去年穿着正合适的中号,今年穿着竟有些宽松,收腰效果立打折扣,身形略显得单薄平淡。      我忽视这点小小的不足,藏好自己欣喜的小心情,面无表情,对着镜子左拉右扯、转来转去,从镜子里面偷看顾意,只见他站立一边,单手扶颌,头微偏,眼睛专注地看着我,轻轻颔首,似是满意。      导购小姐有些紧张,迎上前问我:“是不是大了些,要不要试一下小号?”      不及我出声,顾意却说:“不用了,就这样挺好。”      接着,他语气肯定地对导购说:“我老婆说得没错,你这衣服我们去年就见过,价钱高得离谱了!”      说完,他那犀利的眼神坦荡地注视着那个导购,那意思很明确,买不买我做主,看你的表现了。      机灵的导购立刻回答:“本来新款是不打折的,不过,先生要是满意,我给您打九折,您看可以吗?”      顾意把手一挥,“开票吧!”      于是,我这边人还没发话,他三言两语就把卡一刷,拍成定局了。      离开那家店铺,我喜滋滋地抱着新衣服,跟在大踏步前进的顾意身后,嘴上却埋怨他:“我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买下来了?比去年贵多了!”      顾意扭头瞥我一眼,淡淡回答:“回去不想耳朵上生茧子!”      哼,还记着我那唠叨呢!      不过,回想那晚,还真是为了件衣服没能睡好觉呢!惦念一晚上,最后愿望落空时的感觉还真是不好,现在又失而复得的感觉还真是好。      我又说:“才九折,多磨一会儿,说不好可以打八折呢!”      顾意站定了,威严地看着我问:“我花了这么多钱,还不能耳根清净一下吗?”      我无语,噤声。      顾意却说话了,他接过我手中的袋子,问:“午饭想吃什么?”      我立刻抢回袋子说:“你回去上班吧,刚花这么多钱,我回学校食堂吃,省着点!”      顾意自然懂我话里的意思,看着我,委屈地说:“老婆,那我也得找地儿吃午饭啊!”      那一瞬间,他乌亮的眼睛水光光的,睫毛眨了眨,竟然像极了外婆家以前养的那只小狗拱在我腿边求食时可爱无比的样子。      我强忍住坏笑,麻利地掏出自己的钱包,极有气势、极其大方地回答他:“谁让你乱花钱的!这样吧,我请你吃永和豆浆的炸酱面!”      顾意咧开嘴角,无奈地揉了揉我的头发,于是,两碗炸酱面打发了两个心满意足的人。      担心顾意要赶时间回江北上班,我拒绝了他送我回家的提议,自己搭上返程的公交车。      回到家中,把那衣服看来看去,心中满是甜蜜与苦涩交织的滋味儿。      顾意有心,一件衣服都记得这么清楚,我是不是应该糊涂一些,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鬼念头?就这样稀里糊涂、得过且过吧!      这晚,吃过饭,我主动体谅顾意白日挤公交上班的辛苦,自己大包大揽地收拾碗筷、洗碗刷锅。      厨房的水龙头前,正两手泡沫地忙乎呢,欢快的机器猫铃声响起,于是,我手上不停,大声呼唤着顾意帮我拿电话来。      顾意走进厨房,体贴地把电话举到我的耳边,轻声说:“你老妈的。”      我点头,表示明白,一边洗着手里的碗筷,一边对着电话应着。      老妈的大嗓门在电话里叫着:“珊珊,吃饭了吗?”      中国人见面最俗不过的开场白,却令我心中一喜,哦,老妈终于想起来关心我了。      我温顺地回答:“嗯,吃过了。”      老妈大声叫:“你怎么这么久不回家?白养你这闺女了!”那声音大的震得我的耳朵嗡嗡响。      我把耳朵挪得稍远一些,回眸瞪一眼顾意,那意思是:看,都是你害的!      顾意在我耳边轻语:“活蹦乱跳时,也不见你回家!”一副死不认账的无赖表情。      呵,才几天啊,愧疚没有了?回头再跟你算账!      我对着电话好脾气地解释:“妈,我忙,好多课呢!有事吗?”      顾意在身边戏谑地看着我,笑话我这慌话撒的真是面不改色、声不改调!      老妈又叫:“有事,你姐今天回家情绪不对劲,很不高兴,问她又什么都不肯讲,顾惟扬说是因为讲课比赛,具体他也不知道,你也在学校,知道怎么回事吗?”      咳,我就知道这电话不是专门打来关心我的!      太佩服自己了,我的预言怎么就这么准呢?      真是宝贝!宋家大小姐一生气,惊动一圈人啊!      我没好气地回答:“还能什么事,讲课比赛,被评委批评了,成绩不太好!”      老妈立刻惊叫起来:“你们什么学校啊,我这么优秀的闺女,还会被批评!批些什么?严重吗?”      是啊,那是老妈眼里完美无缺的娇闺女啊,怎么会有人敢批评!      我冲洗掉手上的泡沫,从顾意手上接过手机,对着话筒无奈地解释:“专家说她说话腔调像在哄幼儿园的小朋友,太温柔甜美了!”说完,微微侧身,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瞄顾意的表情,顾意在听,听的还挺专注,神色倒还自然。      美人受委屈了,不担心啊?不心疼啊?      话筒里老妈的声音猛地提高一个八度,把我曲曲绕的小心思惊了回来,她怒吼:“温柔甜美还不好,难不成都像泼妇一样讲话!”      我不得不把电话又拿远一些,小心地解释:“妈,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走极端!”      老妈叹气道:“我早叫她不要参加,非要去,都要当妈的人了,还争些什么?”      老妈的眼里,难道就没有我吗?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情况?心中突然难过,我不出声了。      老妈还在感叹:“孕妇情绪不好会影响肚里的宝宝,真是让我操不完的心!”      见我没有回应,老妈终于想起她还有个同样当教师的二闺女,关切地问:“你怎么样?参加比赛了吗?挨批了吗?”      我怏怏然,却满不在乎地回答:“您批的还少了?听多了您那疾风骤雨般的深刻批评,我会怕那几个加起来好几百岁的老评委?”      果然,一语既出,老妈又教训上我:“珊珊,怎么这样说话!不懂事!在外面说话要谦虚、做事要稳重,好好跟惟意学学!”      哦,榜样都给我找好了!      我讥讽地看一眼顾意,顾意脸上赞同的神情分明在说:你老妈英明啊!      我撇撇嘴,对着电话不耐烦地问:“妈,还有事吗?”      老妈没好气地回答我:“行了,行了,没有一个能让我放心的,你管好你自己,挂了!”      这算什么事啊,姐姐情绪不好,倒牵连着我落老妈一顿批!      好在我早已习惯了,默默把电话塞回顾意手中,打开水龙头,继续对付池中的碗筷。      顾意没有急于离开,悄悄靠近我,双手从背后环住我的腰,脑袋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嘴巴附在我的耳边缓声问:“今天比赛到底怎样?”      以前从未有过的小动作!瞬间带来异样的甜蜜感觉!      我惊得身体一颤,脑袋却糊糊瞎转。      终于忍不住了,他是关心我的情绪,还是关心两姐妹之争的胜负?      突然气恼自己,都说要稀里糊涂、得过且过了,怎么又冒出这么多鬼念头!      我使劲晃晃脑袋,想要把这鬼念头甩出去,却还是神使鬼差地问出一句话:“顾意,我和姐姐说话都柔和甜美,很像,是吧?”说完,我回头,紧张地盯着顾意那张俊秀硬朗的面容。      一直以来,我都在顾意面前刻意回避关于姐姐的话题,鱼塘落水之后,这更是第一次提起,顾意会作何反应?      顾意松开我,蹙眉,表情先是严肃,跟着嘴角又弯起那个讨厌的弧度,低沉而缓慢地回答:“那天听你讲课,我突然有一个重大发现。”      他想转移话题?      可是我已经被吸引,困惑不解地追问:“什么发现?”      “我发现你对学生像春天般温暖,说话温柔和气,对我这个老公则是冬天般寒冷,总是凶巴巴的,要么狂轰滥炸,要么胡搅蛮缠!”      我讶然,细细回想,好像是这样子的,对外人,我一直很注意说话方式,会隐忍,会克制,可是在家里,对顾意,很多时候都是随心而来,率性而为,如此想想,发脾气吼他的时候还真不少。      顾意接着眨了眨眼睛,薄唇轻启,缓缓道出一句话来:“所以,柔和甜美是假象,真相是。。。” 他停顿一下,突然说:“简直就是河东狮吼啊!”      啊!这还得了!敢说我是悍妇!      我立刻炸毛,用湿淋淋的手去揪住他的脸颊,却被他灵活地一闪,避开了,我懊恼地跳脚大叫:“你以为你是谁啊,想装苏东坡!背词!有本事背一首宋词来!”      顾意脸上挂着大大的、得意的笑容,字字清楚 32、河东狮吼 ...   地念着:“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      离开学校数年,理科高材生的他竟然把苏轼的名句背得是一字不差!      呵,平日小瞧他了!      我却恼羞成怒地扑上前去,叫着:“坏蛋,不准背了!”      他背完了,岂不是默认我是悍妇了?      顾意一把抓住我挥舞的魔爪,收回脸上的笑容,认真地说:“珊珊,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你是怎样的,就怎样,不要因为别人改变自己的天性。”      看我怔住,不做反应,他又了然于胸地说:“我已经猜到结果了,今天这课一定讲的是极有气势,效果不错!”      我终于反应过来,却不愿看到他那副得意自负的模样,说:“也不全对,因为教案没有重新打印装订,白白损失一分,拿奖很悬啊。”      顾意盯着我的眼睛,颇有深意地回答:“你努力过,付出了,也有收获,这不就很好吗?至于拿不拿奖,又不指望它穿衣吃饭,当它是浮云好了!”      内心撼动,不得不承认,我又受教了!      心中如此,脸上却不露丝毫,嘴上毫不服输,说我凶蛮,好吧,我换一种方式。      于是,我温柔地缠上顾意的胳膊,嘴里发出娇滴滴的声音:“学校不奖,老公奖励一下嘛!”      顾意眉一挑,不耐烦地回答:“不是已经奖了吗?衣服白买了?”      原来他早候着呢。      我照旧吃瘪,却不生气,继续粘上他的脸颊,嗲声嗲气地叫:“那就谢谢老公了。”那声音肉麻得连我自己都要起鸡皮疙瘩了,跟那娱乐明星林大姐姐绝对有得一拼。      哼,叫你说我河东狮吼,肉麻死你!      果然,顾意眉头蹙得更紧了,一脸嫌弃相,立刻挥手像赶苍蝇一样驱赶我,自己迅速闪到桌前,开机,神情肃穆,薄唇紧闭,弃大老婆于不理不睬、不管不顾,与他那“二老婆”电脑深情对望了。      过犹不及,可怜的我立刻钻进书房,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上网,搜寻杨贵妃秘传,暗呼,要潜心专研,专宠,俺要专宠啊!    作者有话要说:心情惨淡,如果现实生活中的男人都像小说中的男主那样体贴入微多好!手头一篇外文文章赶的很急,下周更新暂缓,请大家见谅,我会尽快恢复更新的。 33 33、顾家晚餐(上) ...   周日下午,顾意带我出门,回江北的爸妈家吃晚饭,转两道公交车,历时近两个小时,我们终于行走在顾家附近喧闹小街的人行道上。      脚步缓慢的我下意识地歪着身体,伸手揉了下难受的屁股,想想许久未曾回来的缘故,颇为大度地安慰身边人:“放心,我从来不告状。”      其实,小时候我向爸妈告过哥哥无数状,可是,万一,顾意被他爸抽了,心疼的可是我啊。      自从我在公交车上丢失使用仅仅两个月的崭新手机后,跟随顾意出门的时候,他总是自觉主动帮我拿包。此刻,身边的大男人单肩斜挎着我的女士小皮包,不伦不类的样子被他走的是正义凛然,闻言侧过脸,轻轻瞄我一眼,没有言语。      那副坦然自若的神情令我心生郁闷,咦,难道本人有史以来最为惊天动地的挨打事件就此完结了?      我和顾意缓步走进小区,刚刚走到顾家楼下,尚未按门禁,楼栋单元门自动开启,走上三楼,屋门大敞着,顾妈妈已经笑容满面地迎在门口了,一打照面就嗔怪:“稀客,稀客,见你们一面真难啊!”      知道婆婆在责怪我们回来少了,可是我有苦难言啊,立在门口连忙叫着“妈妈、爸爸,我们回来了!”      顾意微微蹙眉,假模假样地解释着:“工作忙,哪有时间啊!”      他可真会找借口,可是老人都是那么好骗的吗?      头发花白的顾爸爸戴着老花镜,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阅读报纸,越过报纸扫了我和顾意一眼,满脸严肃地搭话:“又不是企业,再忙也有星期天!”      顾爸爸是个沉默、严厉的人,顾意跟他很少搭话,两父子一见面就气压低沉的场景并不稀奇,其实,我认为见到顾爸爸,就会知道顾意为什么是那样寡言、深沉的人了。      顾爸爸干脆放下报纸不看了,脸绷得直直的,对着我们低声教训:“爷爷岁数大了,身体不好,见你们一面就这么难?这都多久没回来了?你妈在那挂历上都给你们记着呢。”      我和顾意尴尬地站在门厅挨训,顾妈妈忙笑着圆场:“这不是来了吗?别一见面就教训孩子,珊珊,快进来啊,今天我给你们打上对勾!”      我抬头一望,门厅墙壁的大挂历上,上个周日和上上个周日的日期被没有当过教师的婆婆用红色油笔打上粗大的叉子,鲜亮而醒目,比我打在学生试卷上的红叉子难看多了,可是现在我们老师都不提倡打叉子了,说是会打击学生的积极性,咳,婆婆可真有意思啊!      我弯腰换鞋,又自来熟地给顾意找来一双棉拖鞋,心领神会地问:“爸爸,爷爷呢?”      顾爸爸鼻子里哼了一下,拿起报纸只顾自己看,不理人了,顾妈妈接话:“阳台上呢,快过去打个招呼。”      我听着,脚步快速移动到南面的大阳台门前,隔着落地的移动大纱门,甜甜地叫:“爷爷,我们回来了!”      爷爷回头,向我招手,乐呵呵地说:“快过来,爷爷给你看好东西。”      我拉开纱门走进阳台,顾意跟在身后也走进来。      爷爷戴着毛线织成的绛红色老头帽,穿着厚实的灰色棉布袄,脚上一双老北京黑棉靴,古朴自然,手里却拿着一个时髦玩意。      “好玩,看得可清楚了,珊珊,你来看看!”      爷爷像献宝一样举到我的面前,我细看,像是个双筒望远镜,黑色,小小的,只有手掌那么长,看上去做工精良。      爷爷手把手指挥我调整好焦度,我顺着望远镜望了过去,果然,好清晰,远处的人和物就像一下子搬到了眼前,我们刚刚走进来的那条街道一目了然,连水果店门口摆放的一箱红富士苹果,也都一个个活色生鲜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扭头朝顾意惊喜地叫着:“好清楚啊,顾意,你来看看!”      顾意并不上前,站在门边,远远瞄一眼那望远镜,嘴角微微一撇,不以为然地说:“爷爷,哪儿翻出来的?”      爷爷翘翘下巴说:“你爸藏着不给我玩,我在书房无意中给翻了出来,不还他了!”      他说着话,下巴还微微抖动着,我想象着如果是生活在古代,那里再长着一簇长长的仙风道骨般的山羊胡子,就更有趣了,暗自在心里偷着乐。      顾意微微弯起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来,语带不屑,继续刺激爷爷:“这有什么,我早玩过了!”      爷爷气咻咻地哼了一声,面朝我说:“坏小子,不理他,咱们玩!”      我笑不可支,爷爷真是越活越小了!      爷爷面带得意地说:“我刚刚看到你们两个了,走那么慢,珊珊还一扭一扭的,大街上走路,又不是跳舞,扭什么?”      我愕然,我在街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我!      幸好我只是屁股有点儿难受,走路别扭了两下,要是突然发疯搂着顾意来个激情香吻什么的,可就丢大人了!      爷爷语气一转,眼神变得犀利,盯着我问:“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了吧?”      “哪有!”我满面娇羞,语气弱弱地否认。      顾意面不改色、表情自然地回答:“珊珊前一阵子下楼梯不小心摔了一下,所以走路有些困难。”      我愣神,这个无赖,他还真会找理由圆谎!      突然听到顾妈妈关切的声音,隔着纱门在大惊小怪:“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珊珊,你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妈还等你的好消息呢。”      我无语,窘,赶紧转移话题:“爷爷,你的菜种得怎么样了,我帮你偷吧!”      爷爷是位与时俱进的老人,八十好几,玩游戏劲头不让年轻人,买了一台很时尚的十九寸屏、惠普一体机电脑摆放在书房,上网、打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自从我教会爷爷网上偷菜,他就上了瘾,可惜老人家没有什么好友,我注册几个小号,种上菜,专门留给他偷,不过,他最爱看我偷我们实验室兄弟姐妹的菜,人多、热闹,有时几个人同时盯着一块地下手,拼的就是网速,分秒必争,惊心动魄。      果然,爷爷闻言立刻拉着我进书房偷菜。我陪了一会儿爷爷,心里记挂着婆婆,走出房间,看到顾意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神情恬淡,看着电视,有一言,无一语,跟他爸爸聊天,心里明白,这就是他们两父子独特的相处之道。我喊顾意进来陪爷爷说话,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顾妈妈正在厨房忙着准备晚饭。每次我和顾意回来,她总是要做一大桌子好吃的饭菜。      顾家吃饭很讲究,每顿饭前要先喝一小碗养胃汤,顾爸爸牙齿不好,要吃面条,爷爷要吃稀饭,顾妈妈和我们吃米饭,五花八门,所以一顿饭总要两三个小时地准备。      我不忍心顾妈妈一个人忙乎,每次回来都要进厨房帮忙,结婚前是为了表现,结婚后是责无旁贷。      顾妈妈见我进来,眉开眼笑,自己手脚麻利地干着活,又指挥着我洗菜、剥葱。顾妈妈经常用极大的热情教我做菜,满心希望把我训练好了,可以好好满足她儿子的肠胃。可惜我一直进步缓慢,而且回来的次数也少,好容易逮着机会,顾妈妈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比如说现在,她交代我把化冻的整只鸡砍成小块炖汤。      在自己家里,我从来不碰生荤的东西,顾意会把买回来的所有肉类洗净,砍成小块,用食品专用袋装好,一袋袋地冻存在冰箱下层,等到做菜的时候只要提前拿出来化冻即可。      现在,我望着那只光秃秃的没毛小鸡,犯了难,实在下不了手,而且我的准头太差,切个黄瓜都能切到自己的指甲上,我实在不敢保证会不会砍下自己的手指头来。      趁顾妈妈出去找东西,我从厨房探出头,还好,顾意在客厅,我小声喊着:“顾意,过来一下!”      顾意一回头,看我的脸上的表情,放下遥控器就过来了,看看案板上的那坨东西,不用说就知道怎么回事,挥刀就砍,往日他会眉毛微挑,一脸鄙视我的样子,今天挺好,神情愉悦,手起刀落,三下五除二全砍好了,顺带弯腰打开操作台下面的柜子,端出高压锅,加上大半锅水,放在燃气灶上。      顾妈妈急匆匆地回到厨房,站在门口,一看案板上剁好的鸡块就高声叫了起来:“不行,大了,再砍小些!”      就知道砍个鸡块没那么容易,以顾意之水平都达不到要求,何况我乎?      顾意蹙眉,掂起一个鸡块看看,不耐烦地说:“妈,别那么讲究,已经够小了!”      顾妈妈毫不恼怒,眼里满是疼爱,笑着说:“别偷懒,你爷爷和爸爸牙齿都不好,小点烂乎,好嚼。”      于是,顾意对那些鸡块继续加工,我贴着顾意,站在窄窄的厨房过道里,局促不安,手足无措,媳妇做成这样,实在是很丢脸啊!      顾意砍完鸡块,丢进高压锅,又询问顾妈妈,加入各种配料,盖盖开火,接着大包大揽地洗菜、切菜,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时不时地扭头看看我,眼里满是温和的笑意。      顾妈妈终于明白儿子心疼媳妇的用意,拉我出来,体贴地说:“珊珊,你去客厅休息一下,等下我教你炒几个好菜!”说着,自己却走进厨房帮忙。      其实我宁愿呆在厨房,客厅里有一本正经的顾爸爸在,我哪能随便玩耍,如果一味陪伴爷爷呢,又会留下取巧偷懒不干活的印象。      略想一下,我找出自己和顾意放在家里的茶杯,倒上两杯热水,站在厨房门口问顾意:“你喝水吗?”      顾意站在水龙头前,头也不抬地回答:“先放外面!”      于是我把顾意的杯子放在餐桌上,手里端着自己的水杯,喝着水,故作悠闲地站在厨房门口,看那娘俩忙乎,时不时地跟顾妈妈搭两句近来的闲话。      一会儿,顾妈妈甩甩手上的水,轻推顾意的后背,嘴里说:“都准备好了,就剩炒菜了,你快出去!”      顾意给赶了出来,见我站在门口,拉过门后墙上的毛巾擦手,擦完手,揉我的脑袋,轻声埋怨:“怎么不坐下休息?”      不等回答,他牵着我的手,来到长沙发前坐下,还拿过一只软软的靠垫,帮我放在背后,好靠得舒服一些。      客厅里,大屏幕液晶电视开着,爷爷坐在单人沙发上摆弄着手里的遥控器,声音开得极响,在几个电视台之间不停地跳来跳去,顾爸爸坐在爷爷对面另外一张单人沙发上,仍然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报纸。      我抬眼瞄瞄旁边的顾爸爸,心里有些慌张,小声说:“坐什么,马上要炒菜了!”      顾意没有放开我的手,眼睛盯着电视屏幕,语气自然地说:“不去,坐着吧。”      我有些着急,生怕再晚两秒,婆婆的大嗓门就叫了起来,凑近,贴着他耳朵说:“妈说要教我呢!”      顾意瞥我两眼,眉一挑,说:“你,教得会吗?”尾音上挑,习惯性地无视我对烹饪的学习能力。      见我低头,窘,他又低语安慰:“也不在这一时,不急。”      最后,他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我妈烧的菜,也就那样!”      一语引来顾爸爸的关注,他把眼睛从报纸上移开,看了看我和顾意,颔首,说了不轻不重、不缓不急的三个字:“那倒是!”      我哭笑不得,心里还知道维护婆婆,用强调语气说:“什么呀,我就觉得很好吃啊!”      于是,面上一寒,加上爷爷,六道眼光就像六支长箭,嗖地一声向我射来,那眼神似乎在说,哪里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幼稚的我被顾家男人集体鄙视了!      我嘴一撅,心中有无限委屈,咱又没什么机会去豪华饭店吃“腐败”大餐,哪里能知道呢?   一委屈,咱还不在这儿呆了!      我甩开顾意的手,起身进了厨房,选择跟婆婆站在一条战线上。      似乎明白自家儿子的心思,顾妈妈这次没让我动手,自己抄着锅铲,翻动着锅里的食材,耐心跟我讲解,该放什么调味品,什么时候放合适,一会儿,几个热乎乎、香喷喷的炒菜就出锅了。      跟着,我来回进出厨房,帮助布置餐具、端菜、端汤、盛饭、喊人吃饭。      进门四个小时后,我的屁股终于踏踏实实、安安稳稳地坐在了饭桌前的椅子上。      我长出一口气,开始慢条斯理地享用这顿所谓的大餐,不承认不行,确实,比我和顾意做得要好吃。      顾意端起自己的汤碗呷了一口,微微蹙眉,朝着顾妈妈问:“妈,你放了多少盐啊?”      顾妈妈忙问:“咸了?”      顾意重重的“嗯”了一声,那语气似不满,似责怪,带着小孩子般的任性和撒娇。      这般说话的顾意还真少见,那一瞬间,我仿佛觉得坐在自己身边的老公一下子变小十几岁,只是一个在妈妈跟前撒娇的大男孩了。      顾妈妈连忙端起自己面前的汤碗浅尝一小口,摇头,微叹一声:“怪我,怕不出味儿,多放了一丁点儿。”      我刚喝过一口,没啥感觉,听他们这么说,又尝了一口,果然,稍稍咸了一点点。      就这么一点点,顾意都尝出来了,那么,平日里 33、顾家晚餐(上) ...   我做的那些时而恶咸、时而寡淡的汤汤水水,他都如何心甘情愿、不言不语地喝下去呢?      惭愧啊,惭愧!      考虑到婆婆大人的尊严,我及时地打哈哈说:“还好,还好。”      顾家吃饭讲究食不语,我的话匣子懂事地关闭,开始默默吃饭。      一会儿,也就十分钟的样子,顾爸爸放下筷子,把自己的碗碟摞在一起,这表示他已经吃好了。      顾妈妈跟着放下筷子,看着顾爸爸的脸,关心地问:“不再喝碗汤?这鸡汤炖了好久,肉都烂了。”      顾爸爸蹙眉,淡然开口:“咸了!”      如出一辙,果然是两父子!      顾爸爸接着问:“你是怎么在做的?鸡块那么大,能吃吗?”那神情、那语气比顾意更甚一层,毫无顾及婆婆在小辈跟前的面子。      顾妈妈当众落了埋怨,面有尴尬,小心地解释:“鸡块是小意剁的,我叫他砍小一些的。”      可怜的婆婆竟然还要拿儿子来做挡箭牌!      我讶然,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家里没有地位!      我和顾意就是年轻版的顾家妈妈和爸爸!      不,我暗呼,一定不能走上婆婆那样的道路,人家要当家做主人的!      可能见不得老妈被老爸欺负,勇敢的顾意很有反抗精神,看着他老爸,不慌不忙地开口挑战权威:“爸,已经够小了!”      转眼间,饭桌上形成了围绕着鸡块大小唇枪舌剑的紧张氛围,气压很低沉,顾爸爸和顾意的表情很严肃、很认真,婆婆茫然不知所措,我紧张愕然地看着这一幕,大脑飞速旋转推算:如果这鸡块是我剁的,还会有现在的这一幕吗?顾意会维护我吗?还是把我直接丢出去,接受严谨精确的顾家饮食教育?      爷爷四下里一瞄,转转眼珠,突然发话:“大不大,我说了算!”      他伸长筷子,夹起一块肥大的鸡腿肉,送到自己嘴边比了比,放进顾意碗里,手指着自己的嘴巴说:“小意,似乎大了些啊,你自己砍的,你吃了吧!”跟着又用汤匙舀上几只鲜嫩的大虾仁送到我碗里,笑眯眯地看着我说:“虾仁有营养,珊珊,多吃些!”      这下,短短几句话,简单的两组动作,既维护了儿子的家长权威,又保全了媳妇在小辈跟前的面子,轻怨了一下自己的宝贝孙子,消灭掉块头最大的鸡腿肉,最后还不忘疼爱疼爱怯场的孙媳妇,饭桌上紧张的气氛立时松弛下来。      我对爷爷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般绵绵不绝喷涌而出,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极有智慧的老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篇外文压顶,刚刚激动地得知这文又上榜了,这下两个鞭子抽打俺了!累啊!还望大家多多鼓励我啊! 34 34、顾家晚餐(下)改错字 ...   数分钟后,爷爷和顾妈妈也放下筷子,上岁数的老人讲究少食多餐,所以很快就吃好。如果没有我,这顿准备了长达三个小时之久的大餐在十五分钟之内就算结束了。      我吃饭超级缓慢,在家、在学校甚至单位聚餐通常都是吃到最后的一个,为了速度,常常牺牲肚皮,少吃为妙。刚到顾家时,心里很紧张,吃饭总是吃不好,后来知道顾意会等着我,这才放心了。      我嘴里慢慢地嚼着食物,眼珠一转,看到顾意还在夹菜吃,知道他故意放慢速度等我,只要和顾意保持一致就好,很心安。      长辈们吃完了,并没有急于离座,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很享受看我和顾意吃饭香香的美好场面。      爷爷面朝我,乐呵呵地问:“珊珊,听说你在学车啊?”      我嘴里含着食物,只好点点头。      爷爷凑近问:“准备买什么车?选好了没有?”      我连连摇头,买车是家里的大事,似乎我做不了主,近来诸多闹腾,我和顾意一直还没有坐下来好好地商量过此事。      爷爷接着问:“要不要爷爷帮你上网看看?琢磨琢磨车型?”      爷爷一向紧跟时代潮流,信息灵通,就从他一年前花大手笔买下惠普一体机电脑就知道,超大屏幕,无主机机箱,无线键盘和鼠标,关键是全触摸屏式的操作,其思想见识极具前瞻性啊!      当时,顾意对这款豪华时尚的电脑直摇头,做出八字评价:“华而不实,奢侈浪费!”      眼前这车嘛。。。      我只能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不置可否了。      顾意插话:“爷爷,上网多了对您眼睛不好!”      顾爸爸紧跟着严肃地“嗯”了一声,以示赞同。      爷爷扭头瞪一眼顾意,又看着我问:“钱够吗?要买就买辆好点儿的,安全!”      我满嘴食物,听不出语气地瞎“嗯嗯”,心想,我自己还得回去看看存折才知道。      我和顾意工资卡上结余的钱到一定数额,会取出存到一个定期存折上,户头是我的,密码共知,平日收着,乍一想,还真不记得我们到底有多少钱。      爷爷笑呵呵地说:“别不好意思,这次爷爷赞助你们一个车轮子!”      说着揉我的脑袋:“再不许说爷爷小气了啊!”      怎么人人都喜欢揉我的脑袋!      我终于腾出嘴来,连忙分辩:“爷爷,都多久的事了,人家那是在开玩笑!”      爷爷眼珠瞪得圆圆的,沉声道:“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爷爷有钱,四个轮子嘛没有,赞助一个还是可以的!”      身边的顾意突然放下筷子,语气坚定地说:“爷爷,我们今年不买车!”      我立刻吃惊地看向顾意,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原来,上次顾意惩罚我说购车计划延后是动真格的啊!      长辈们都疑惑地看着他,他却低头吃饭了,不解释,不回应。      爷爷似乎给扫了兴,脸一下拉的老长,不说话了,站起身来去了客厅。      顾爸爸扭头看看爷爷一个人坐着看电视的孤单背影,郑重开口:“小意,考虑一下,今年买还有小排量车辆购置税优惠!”      顾妈妈生怕我们不明白,忙跟着解释:“爷爷是想你们多回来看看,有车不就方便了吗?”      啊,可爱的爷爷!      顾意蹙眉,放下筷子,十分不悦地说:“吃饭呢,这事以后再说吧。”      真有胆量,顾爸爸的话竟也给他噎回去了!      顾爸爸旋即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去,顾妈妈终于有机会摆出长辈的架子,绷着脸数落顾意:“你这孩子!脾气还这么倔!谁的话都不听!叫我可怎么放心!”      我赶紧咽下最后一口汤,替顾意圆场:“妈,他撒娇呢,在外面可稳重了!”      我这话儿惹顾妈妈笑了,还招致顾意一记冷眼。      饭终人散,我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要完成,洗碗!      洗碗,最没有创意、最没有激情的家务劳动。      在顾家,不洗碗,不知家务累!      就像在酒店吃饭,顾家每人餐具的标准配置为一碗、一碟、一汤匙、一双筷子,五人就五套了,不管吃的时候用不用的上,最后都要清洗。      盛菜的盘子就不说了,单说那锅,高压锅、炒菜锅、蒸饭锅、煮面的小钢锅,外加稀饭锅,就得一阵折腾,逢年过节,喝点小酒,还得再加上数个酒杯、果汁杯。      就程序而言,洗洁精洗一道,清水冲洗两道,最后还要全部沥干水,用擦碗专用的干净毛巾擦干,再整整齐齐地收到橱柜里。      咱做饭不行,洗碗从小到大,还是很有一套的。就我这麻利身手,对付顾家一顿饭的锅碗瓢盆,也得忙乎上三四十分钟,哪像我和顾意在七楼吃饭的锅碗盘碟,十分钟之内绝对搞定。      自从在顾家洗过第一次碗,我在逛商场的时候就开始时刻留意洗碗机,可惜这机器好像不符合中国国情,在江城这样的大城市竟然没有被我找到。      如果给我发现,我一定要表示孝心,搬回一台来,但是顾意评价那玩意儿严重浪费水资源,不像是我这个环保人士应该支持的,而且他老妈会因为额外多出的水费和电费弃之不用,买也白买,我遂断了此般念头。      我放下筷子,二话不说,收拾碗筷,走进厨房,摩拳擦掌,顾意竟然跟着进来了,按下我的手,自己挽起袖子,打开水龙头,洗了起来。      在我来之前,民主开明的顾家是年龄最小的家庭成员顾意负责洗碗,我嫁进来之后,顾意对着锅碗瓢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对于我无怨无悔投身洗碗事业的高尚举动,曾经如释重负地说:“你来了,我终于解脱了!”      当时我很感兴趣地追问他:“你几岁开始洗碗的?”      他回答:“不记得了,大概是小学时吧。”      我暗叹,比起我那顽劣的哥哥和傲娇的姐姐,顾意小时候可真勤快,而且作为独子,顾妈妈竟然没有娇养,家教真好啊!      尽管如此,还是得意洋洋地回答他:“这有什么,我六岁就开始帮老妈洗碗了,人刚刚够着水龙头!”      顾意接的也快,“知道,还把洗好的碗放在水池边上,全部打翻摔碎,你们家第二天全部换新碗吃饭了!”      我诧异,问:“你怎么知道?”      顾意翻着眼珠回答我:“我自有办法。”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跟你哥聊天时,他告诉我的。”      哦,想想也是,我会把哥哥小时候的糗事四处宣扬,哥哥自然也会把我的糗事告诉顾意了!      我面不改色、厚着脸皮接下去:“本来以为破坏家庭财物,老爸要教训我的,结果他根本就不知道换新碗了,问都没问,还夸我洗的好,会帮妈妈干活了!嘿嘿,老妈带我去买的新碗跟旧碗很像。”      顾意的嘴角又弯了,笑说:“小傻瓜,大家都知道,只是没有说罢了!”      看我有些不解,顾意继续解释:“打击了你的洗碗积极性,你老爸、你哥、你姐,其他人岂不要洗碗了!要是我在,也不会出声的。”      原来如此,从小到大,合着我成了一个洗碗的小童工!郁闷啊!      而且悲惨的是,现在嫁了人成了家,洗碗作为我最擅长的家务技能还将继续发扬光大下去。      对于这点,我早已毫无怨言地认命了,可是很奇怪,顾意现在主动洗碗,难道是因为惹了祸,不敢出去面对长辈了?不太像!那就是还在为打屁股的事情而愧疚?      我把双手伸进裤兜,冰凉的指尖汲取自己身体的热量,悠闲地站在顾意身边,细细端详。      洗碗池的高度对顾意来说有些矮,他高高的个子,弯着腰,驼着背,两手泡沫,姿势应该不太好受,可是脸上神情挺轻松,眼眸里似乎散发着几分脉脉温情。      听到“哗哗”的流水声,顾妈妈跑到厨房门口,急匆匆地喊着:“珊珊,用点儿热水,莫冻着了!”      我尴尬无语,忙用手推顾意,顾意扭头,闷声答应着:“知道了。”      见洗碗的是顾意,顾妈妈微微愣了一下,表情讪讪地说:“那,我不管了,你们小两口慢慢洗。”说着调头出去了。      明明是顾意欺负我,这下好了,婆婆肯定以为我在欺负他,当着父母都敢这样,在自己家还不知道怎么奴役他家小意呢!      我哀怨地说:“我辛苦经营的好媳妇形象被你毁于一旦!”      顾意不回头、不说话,不予回应,貌似任劳任怨地干着活。      十分钟过去,顾意有些皱眉,似乎不耐烦了,盯着水池里一堆冒着泡沫的盘碟,发牢骚抱怨:“每次都搞这么复杂,瞎讲究!”      我立刻揪住他前后不一致的小辫子,挠挠他的头发说:“我要洗,你不让,现在又啰嗦!”      顾意回头吆喝我,“你站着别动,等会儿帮我擦碗!”      一会儿,顾意洗好一只碗,递过来,我接过,用干净的专用毛巾擦干碗里的水,放进碗橱,一系列动作,一气哈成,就像工厂里的生产流水线一样,配合默契,比我自己一个人洗碗时,速度明显快多了。      水池中高高摞起的碗盘渐渐消失,顾意扭头命令我:“饭锅,拿来!”      我手上正举着毛巾,用力擦抹爷爷喝粥用的大玻璃碗,只好回答:“没手!自己拿!”      顾意向我跨过来一步,伸手去够那只放得稍远一些的蒸饭锅,跟着,我头顶传来“咚”的一声,几乎与此同时,顾意发出响亮的叫声!      “啊!”      “碰头了!”      我立刻仰头,反应到是顾意的后脑勺跟我打开的吊柜柜门发生了严重碰撞!      顾意单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后部,气恼地叫:“什么鬼设计!”      厨房的橱柜和操作台显然是按照顾妈妈的身高设计的,高处悬挂的吊柜柜门打开时,比我略矮的顾妈妈肯定是碰不到的,对我来说,正对着我的额头上沿,略有危险,所以,顾妈妈跟我一起在厨房时常常提醒我小心注意,可是这样的高度对顾家男人们来说,那是一碰一个准!      顾意不幸中标了!      我忙放下玻璃碗,听听厨房外间的动静,还好,可能电视的声音太大,老人们好像都没听到,如果给顾妈妈看到这一幕,肯定心疼死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我伸手想要帮顾意揉脑袋,一脸关心地问他:“疼吗?怎么不小心点儿!”      顾意没好气地白我一眼,自己用湿淋淋的手使劲揉了揉,反问:“能不疼吗!”跟着又嘟噜了一句:“打这么多柜子干嘛!以后咱家新房装修不许打这种吊柜!”      我继续擦碗,嘴里没忘慢悠悠地回答他:“只要厨房够大,要吊柜何用!就你知道疼啊,我在这里不知道碰过多少回了!第一次在你家洗碗一扭头就撞了,我谁都没告诉呢。”      说完,我等着顾意嘴里冒出什么老婆好能吃苦之类的夸奖话来,好安慰一下自己过往受伤的小心灵。      可人家拎着锅子,继续闷头干活了!      真是金口难开啊!      看活干得差不多了,我溜出去,上个厕所,刚回来就听到顾意在厨房里叫:“人呢?”      电视机前的婆婆扭头接一句:“什么事?”      厨房里面高声回答:“叫珊珊呢!”      我忙进去,顾意皱着眉头,举着一个洗得锃亮的小锅子,问:“这个,放哪里?”      不可否认,这锅洗得还真干净,顾意一出,必是精品,我洗碗,快是快,可是总会被顾意挑出毛病来。      不过,身经百战的我比顾意熟悉顾家厨房,我踮起脚打开高处上层的一个柜门,指示他放到婆婆通常摆放的位置。      他放好小锅,蹙眉,来上一句:“麻烦!”又拍拍手,宣告洗碗的结束。      我终于逮到诉苦的机会,哀怨地说:“知道我平日到你家有多辛苦了吗?从三点进门到八点走,只有吃饭那半个小时屁股能呆在椅子上!还不算来回路上那三个小时!”确实,有的时候,公交车上那三个小时基本也都是站着的。      顾意似乎已经忘记刚才碰撞带来的疼痛,眉眼弯弯,看着我说:“老婆,辛苦了!”      霎时,我那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透了!      以前纵有千百回委屈,为有这一刻的甜蜜,就算要做一只收起小刺的刺猬,还是个剪去爪子的小猫咪,我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了!    35 35、无心之语 ...   收拾好厨房,我和顾意来到客厅沙发上就坐,再闲话一小会儿,就到点儿回学校了。      说话间,客厅里的电话铃响起,坐在近处的顾妈妈顺手拿起电话,嘴里应着:“明华啊,是啊,回来了,都在呢。”      我知道明华是二婶的名字,心里暗暗猜想她这时候打来电话跟顾妈妈八卦些什么呢?      这电话时间还挺长的,顾妈妈渐渐没声了,只是“嗯”着回应,脸色却越来越阴沉,时不时拿眼睛瞄我两下。      我突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难道说比赛那日对话受委屈的姐姐跟二婶告状了,要顾妈妈找我算账了?不至于吧,要告状也是找我老妈啊!      果然,挂断电话,顾妈妈冷着脸发话:“珊珊,你和小意过来一下!”      顾爸爸追问一句:“明华打电话说什么?”      顾妈妈冷冰冰地回答一句:“崩打听,我们老太太之间的事!”      此话一出,又引来看电视的爷爷一记疑惑的目光。      妯娌之间,磕磕碰碰,也是常有的事,只是城门失火,如何殃及池鱼,我就不明白了。      我和顾意不解地站起身,跟在顾妈妈身后,一起走进顾妈妈居住的主卧室。      顾妈妈一脸严肃,特地关上房门,这才在床边坐下,我和顾意老老实实地站立在床前,就像两个闯了祸的小孩子。      顾妈妈脸色不太好,不看顾意,只看着我问:“珊珊,你周五去银泰了?”      我忐忑不安地“嗯”了一声。      顾妈妈又说:“二婶说在银泰看到你了,看你逛童装区,以为你有了好消息!”      此话一出,我和顾意诧异地对视了一眼,我是做鬼心虚、条件反射的惊吓,顾意的眼眸里竟然满是惊喜,立马就握住了我的手!      可是我的内心无比哀怨,顾妈妈,拜托您说话不要这么大喘气啊!      顾妈妈连捶两下自己的胸口,颇为艰难地说话:“二婶听到跟你一起的那个女的喊着什么顾家就一个儿子,你要丁克!不要以为我们人老、岁数大,就不知道丁克是什么意思!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非常之严厉,神情严肃的顾妈妈跟此前那个满脸慈爱的婆婆简直判若两人!      祸从口出!还有什么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悲惨了,一句玩笑话竟然从江南传至江北,直接传到婆婆耳中,信息时代,这传播效率可真够高的!      汗颜,羞愧,无语,头低得要掉到地上去,可惜木地板上没有地缝让我钻啊!      聪明的顾意似乎听明白些什么,狠狠地捏一把我的手心,出语解围:“妈,我们没有这个意思,珊珊是开玩笑的。”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我当时也在的,这事很清楚。”      顾妈妈面带怒意,颤声说:“这事能开玩笑吗?幸好是我接的电话,这话要是叫爷爷听到,能当场把他气进医院!”      我心惊胆颤,无心之语,竟有如此后果,看来我说话太轻率了,太随便了!更何况,我想要宝宝的着急心情并不亚于家中的老人,这下说不清了,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顾意极其不悦地瞪我一眼,又说话了:“妈,珊珊那会儿跟她同事在闹,口无遮拦,说着玩呢,我叫她以后注意,不过,我们真没有那个意思。”说着,不拉手了,轻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赶紧表态。      我怯生生地认错:“妈,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说,我们是准备要孩子的。”说完,伤心地低下脑袋,委屈的泪水蓄满眼眶,暗自祈求:天上的神灵啊,请原谅我的无心之语吧!      顾妈妈的神色略缓了些,追问:“真的?没骗我?二婶还听到你说什么养孩子麻烦的话!”      我连连点头,差点儿就想用我和顾意已经不避孕的事实来澄清自己了,可是话到嘴边,又羞涩地咽了回去。      顾妈妈狐疑地看一眼顾意:“你二婶怎么没看到你?”      顾意语气轻松地解释着:“妈,我二婶那人神神叨叨的,唯恐天下不乱,你又不是不知道,听她的干嘛,你信我就成!我们后来还给珊珊买了件衣服,下次穿来给你看,还不错!”      顾妈妈放心下来,拉着我的手说:“傻孩子,话可不能乱说,别怪妈,妈是心里着急,你们年轻人爱赶社会上的时髦,可是孩子是人生大事,不要怕麻烦,听妈的不会错的。”      咳,我还能说什么呢,还是低着头,用蚊子般的细小声音说:“妈,是我不好!给您惹事了!”      顾妈妈突然笑了,疼爱地揉了揉我的小手,说:“妈太紧张了,一惊一乍的,行了,你们跟我来,我给你们看样好东西!”      卧房门口突然传来顾爸爸的声音:“说什么呢?都八点多了,还不抓紧走?”      顾妈妈高声应着去开门:“就来,就来!”      我和顾意跟着顾妈妈来到厨房,看着她从橱柜高处拿出一袋奇怪的东西,鼓鼓囊囊的,神秘兮兮地问:“见过吗?”      我连连摇头,顾意不耐烦地问她:“什么东西?妈,你快点儿,还要赶车呢!”      顾妈妈不卖关子了,郑重其事地说:“我托人从广州买回来的,南非深海花胶,回去你们两个都要吃,嫌腥的话,放点儿姜,可以单独炖了吃,也可以和肉一起炖。具体说明袋子里有!”      原来是补品啊!      我脸烫,耳热,这事闹的!      顾意接话:“我们回去自己看吧,不懂再打电话!”      顾妈妈不放心地说:“你们两个都这么瘦,要好好补补,不准浪费,都给我吃掉,好贵的啊!”      顾意挑眉,叫:“妈,要走了!”      顾妈妈终于放过我们,说:“不啰嗦了,走吧,走吧!”      我垂着脑袋跟着顾妈妈刚回到客厅,顾爸爸又催上了:“不看看几点了,尽啰嗦!”      这回,顾妈妈理直气壮地解释着:“我把那好东西给孩子们,你催什么?”      顾爸爸不说话了,看来早就了然于胸,却不知卧房中的那番话另有波澜。      不过,我相信,为了顾全大局,知书达理的顾妈妈是不会告诉爷爷和爸爸的,万幸啊!      收拾好随身物品,顾妈妈追到门□代着:“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回去就赶紧休息,小意不要玩你那电脑。”      我和顾意嗯嗯的答应着,又喊着跟爷爷告别。      爷爷不说话,不回头,眼睛一直盯着大屏幕电视。      其实,我知道他是最舍不得我们离开的人。每年过年我和顾意在顾家居住的时候,爷爷总是激动地说:“这样多好,想玩多晚就多晚,不用惦记赶车了!”      怏怏离开顾家,已是晚上八点半,紧走两步,我和顾意赶到附近的公交总站,搭上一班回江南的公交车,车厢里大把的座位空着,零零落落地坐着几个晚归的人。      彪悍的司机大哥把公交车开得是虎虎生风,急于跑完最后的行程,好回家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      我和顾意并排坐在车窗边,顾意照例牵过我的手放进他的大手里包裹着,温暖的感觉遂一点一点地缓缓传递至我的指尖,渐渐深入我不安的心间。      我属于体寒畏冷的那类人,每到冬天,就算整个人包裹得再严实也是手脚冰冷。      因为这个缘故,顾意常常是一边给我暖手,一边嘲笑我是蛇一样的冷血动物,自己完全不会发热。      今晚,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握着我的手。      回想刚刚顾妈妈卧室里的那席话,顾意心中必然经历由喜悦到震惊,再到生气的急剧变化,他会责骂我的口无遮拦吗?      我心怀歉意,惴惴然,扭头观察他的脸色,却见他神情平静,情绪一丝不露。      酝酿再三,我终于小声说话:“顾意,对不起!我。。。”      此刻,我突然发现课堂上口舌生花的自己是如此的口拙嘴笨,该如何解释呢?      停顿两秒,我只好小声接下去:“那话我只是随口说说的。”      为了表示真心实意,我又补充两个字:“真的!”      顾意并不说话,只是扭脸朝我微微笑了一下,转正,平视前方,静默了。      我恍然觉得那笑容很勉强、很勉强,无语凝噎,也静默了。      公交车厢里奇迹般的安静,连一贯吵吵闹闹的车载电视也被司机大哥遗忘,竟然没有播放。      我胸中憋闷,扭头朝身侧的车窗外面望去。      三年来,多少个夜晚,我和顾意看过父母之后坐公交深夜晚归时都是这般情景,夜色里,灯光依旧流光溢彩,街道的人和景匆匆而过,就像我们的生活从不止步。      过了江要转一道车,我和顾意站在空荡荡的站台上等车,路灯下,两个单薄的身影,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紧紧相依。      冷风吹来,寒气刺骨,我打了个冷噤,顾意不说话,只是低头把我拥入怀中,我越过他的肩膀,看着地上的黑影重重叠叠,合二为一。      等待很久,总算开过来一辆公交车,是开往大学城的热门线路,疯玩的学生和晚归的人们塞满了整个车厢。      错过这辆车,怕是要打的回学校了,经验丰富的我迅速作出判断,对着顾意大叫:“上!”      接着,我快步挤上车,连刷两下车卡,像泥鳅一样灵巧地滑过人缝,自顾自地找到一个相对疏松的位置,踮起脚,伸长胳膊,费劲地把自己吊在设计得极其不合理的拉环上,晃晃悠悠。      顾意撵了过来,一手拉住车顶的横杆,一手拎着从顾家拿回的袋子,却迅速抬起胳膊把我护在胸前,阻挡了旁边一位大高个男人晃动中对我身体的冲击,终于说话,责怪我:“跑得倒快!”      见我一副吊死鬼的难受模样,又命令:“你不拉了,抱着我就好!”      我高扬起下巴,没有松手,公共场所和他这么腻歪,万一车上有我的学生呢?      顾意不耐烦了,呵斥我:“有谁认识你啊?听话!”      一语引来周围众人好奇的眼光,我的面子早丢到爪哇国了!      我索性没皮没脸地放下拉环,双手抱紧顾意的腰部,把脸紧紧贴在他温暖的胸口,埋头,随着车辆时急时缓的行进,享受这一刻的暧昧,双目合上,睡意渐浓。      下了车,凄冷的北风竟然吹不走我的睡意,我呵欠连连地跟着顾意走进学校,爬楼梯,进家门。      顾意掏出手机给顾妈妈第一时间报平安,猜都猜得出来,婆婆一定在问:“怎么这么长时间啊?都十点多了。”      顾意淡然回答:“没车,中间等了好久。”      来回路上三个多小时的折腾加上五个小时在顾家的忙碌和站立,我已经没有精神再听下去,草草洗了洗,换衣上床。      人很累,睡意虽浓,却总难入睡,在冰冷的被窝里蜷缩了好一会儿,终于等来一个热呼呼的身体,立时缠绕上去,搂脖,抓腰,脚蹬那人小腿,沉沉睡去。      在冬日惨白的阳光下,我和顾意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伤痛过去,疑虑像一条冬眠的小蛇蛰伏在我们的生活中,伺机而动,而我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的临近。    36 36、钝刀子 ...   没过几日,我接到了吴拂晓的电话,没有提陈昊天,只是热心地追问我路考的事情。      耽耽误误,大半个月没去学车了,我兴趣寥寥,回答他:“还考什么,都没练!”      吴拂晓大包大揽地说:“有我在呢,怕什么?”接着又问:“有时间吗?不如我接你找个地方练练?”      我看看课程表,时间是有,可是跟吴拂晓出去让我有些犹豫,在电话里瞎嗯嗯半天。      他似乎猜到我的心思,语气平淡地说:“只是作为朋友,表示一点儿关心,不可以吗?”      平心而论,我跟吴拂晓相处的时候,感觉总是轻松随意的,想想他也没有什么地方得罪我,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必一定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我答应下来,收拾东西出门,吴拂晓很快就开车过来接上我。      他今天穿着米白色夹克衫厚外套,白色长裤,头发剪短了一些,眼睛很有神采,似乎清减了一些,脸上的肉少了,干净利落的打扮,还显出一丝儒雅的气质来。      看我歪着脑袋瞧他,吴拂晓微笑着问:“怎么,看我变帅了!”      我扶着自己的下颌点头赞同,“确实,都说女大十八变,没想到男人也可以!”      吴拂晓颔首:“多谢夸奖!”      我又追问:“你干什么的?天天这么悠闲!”      吴拂晓不以为然地回答:“我呢,也就是一修东西的,缝缝补补什么的。”      “裁缝?”      我讶然,这职业可以说是俗,也可以说是雅,要么是混迹民间的小裁缝,要么是行走时装界的大设计师,可是吴拂晓,怎么看,都不像这两类人。      吴拂晓苦笑,解释道:“咳,那个,我缝的东西比较精细。”      我又叫着:“搞电器的?”      在我眼里,电子产品总算够精细的了。      吴拂晓佯怒,瞪圆了眼睛,看我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懒得再开口解释。      我们来到新修好的南湖环湖路上,这里相对偏僻,经过的车辆很少,六车道的道路很宽敞。      我看看不远处的湖水,笑问:“不怕我把你的豪车开到湖里去?”      吴拂晓豪气冲天地回答:“陪美女一起喂鱼是它的荣幸!”      听到“喂鱼”两个字,我蓦然想起上次落水时的尴尬情景,面部肌肉顿时僵硬。      吴拂晓察言观色,自觉失言,赶紧弥补:“有我在呢,怎么会!”      我在吴拂晓的指点下,沿湖开了两圈,渐渐熟练,不一会儿,有些累了,就把车停靠在路边,人走下湖堤,想吹吹风。      眼前,一望无垠的宽阔水面在冬日黄昏的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影,微风吹拂,泛起层层涟漪,悠悠荡荡递向远处。      我突然想起,那个夏日正午,我的落水究竟激起了多大的水花?那水花又映出几人惊诧、恐慌的面容呢?      我扭头,努力让自己表情淡然,问吴拂晓:“陈昊天,他怎么样?”      吴拂晓摇摇头,满不在乎地说:“能怎么样?该吃吃,该睡睡。”      难道是我的忧心未能尽掩?      他看看我的表情,又补充上一句:“放心,他很忙,没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      突然没了兴致,我把钥匙塞回吴拂晓手中,说:“我该回去了。”      似乎是触碰到我一贯冰冷的指尖,吴拂晓望着我说:“倒是你,脸色不太好,白得过头了!”      说这话时,他紧紧直视我的眼睛,眸中似有某种深意。      我立刻毫不客气地回他一句:“我一直都这么白的!”      他微微叹气,晃晃钥匙回答:“你厉害,大美女,走吧?”      回到家中,我有些无聊,一时不知做些什么,突然想起临别时吴拂晓的话,他说下次有空陪我去看车展,先过过眼瘾,我不置可否,买车的事我做不了主,那么积极干什么。      心念一动,我趴在床头,拉开床头柜一阵翻找,又跳下床来,在房间里猛地折腾一阵,终于找到家里的定期存折,长期不动,放在哪里都记不得了,哪里还清楚上面到底有多少钱。      我准备仔细研究一下我和顾意的共有资产。      我和顾意工资收入应该数中等水平,暂时没有赡养老人、抚育孩子的重担,也无还房贷的压力,平时朋友应酬不多,生活还算节俭,偶有奢侈行为,总体开销不大,几年下来应该存有不少钱。      一页页翻动着存折,捻着手指心里算着,我估摸着,除了预留的新房装修款,剩下的总额,买一辆实用的家用轿车应该不成问题。      突然,在看到最后一页的末行小字后,我的眼睛直了,手指也随之僵住。      那一行借出了一笔一年自动转存的钱款,不多,五万,时间是三周前的那个日子。      我清楚地记得这个日期是因为那晚我平生第一次夜不归宿,而我夜不归宿的原因是又一次看到顾意和姐姐私下见面。      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吗?这钱还有十几天就要到期了,取的是那么迫不及待、无声无息!      都开始贴钱了吗?那么,近日来的温柔体贴都是因为对我的愧疚吗?      霎时,被我假意蒙蔽的伤口撕裂开来,痛得我无法呼吸,我的眼睛干涩酸痛,却没有泪水,我已经麻木得不会哭了,哭就有用吗?      我呆坐到夜幕降临,突然反应过来,拎包下楼,骑车出门。      别担心,我只是去买菜,经历了多次的哭闹,我已经明白一个至真道理:心再伤痛,日子总要过的。我宁愿像只沙漠里的鸵鸟,把头埋进滚烫的沙子里,只当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我在超市采买了一大堆各种食品,排队等候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手机铃声。      打开手机一听,顾意的声音,又是斥责:“给你买手机有什么用?你自己看看我打过几个了?”      此刻,这样的话儿在我听来尤为刺耳,平日里,顾意会以长者的姿态教训我,什么时候起,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未等我回答,他又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我在超市外面呢,你出来吧。”      我结过帐,费力地拎着两只大袋子匆匆而出,看到顾意站立在我的自行车旁边,夜色里,身形寂寥,面目模糊,心中恍惚,这还是那个第一次见面给我讲渡轮的俊雅男人吗?这般单薄的身影周旋在两个女人身边,不累吗?      我走到车边,微微喘着气,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超市?”      顾意接过我手中的袋子说:“我打家里电话没人接,路过这里找了找你的自行车,就知道了!”      要是以前我会笑嘻嘻地夸他:“老公,你可真聪明!”      现在,我沉默了几秒钟,又问:“你打电话找我有事吗?”      顾意顿了顿,无奈地回答:“刚才路上堵车了,我怕你着急,打电话告诉你一声,结果我打了足有十几个,你呀,你自己看看!”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机,果然,屏幕上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顾意的号码。      我喃喃地解释着:“里面太吵,我没听到。”      顾意没好气地数落我:“你呀,什么时候听到过!”      见我低头不说话,顾意又说:“你自己骑上车先回去,下坡时给我推着走,我来拎东西!”说完,又啰嗦一句:“买这么多,我不来,你可怎么办?”      我自己也有些纳闷,怎么买这么多呢?      看那两大袋东西确实放不进窄小的车筐,我推着车说:“不骑了,我跟你一起走回去。”      顾意点头,我俩一起沿着马路边,往学校方向走,刚走一段,顾意停下脚步放下袋子,两手交换,再拎起那两只塑料袋,嘴里解释着:“这袋子太勒手。”      我刚刚购买的有盒装牛奶、干面条、萝卜、冬瓜等物,都是死沉死沉的,不勒手才怪。      我瞄瞄车把,立刻想出办法:“把袋子挂车把上吧,你来推车!”      顾意同意了,两人遂交换过来,硕大的袋子勉强挂上车把,顾意推着我的车,缓慢地行走。      我两手空空,干脆伸入裤兜取暖,边走边想,这一切的麻烦,换成四个轮子的轿车自然就解决了,顾意执意不肯买车,其中必有缘由,那些钱又用在哪里了呢?为什么他不告诉我?      我突然开口:“顾意,我看到一段话,有点意思,讲给你听啊!”      顾意沉默,没有回应。      我自顾自地讲下去:“大概是这么说的,年轻时,我们没有钱,我们紧紧相拥地走在马路上,我感受着你胸怀全部的温暖;后来,我们有了自行车,你在前面骑,我坐在后面,至少我还可以贴紧你温暖的背部;再后来,我们买了车,你一边,我一边,我只能远远望着你注视前方的脸颊;最后,我们每人一辆车,只能呆在没有对方的空间里彼此想象。”      说完,我看向顾意的脸,问:“顾意,这是你不同意买车的原因吗?”      路灯昏暗,顾意的脸上明暗不定,我判断不出那是什么样的神情,良久,听到他叹气出声,语气轻淡飘忽:“珊珊,你整日里脑子都想些什么?有这功夫,想想你的文章多好。”      我黯然神伤,低头走路。      从顾意口中,永远也听不到我想要的答案,可是我宁愿那些真相从顾意的嘴里说出来,而不是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由别人或我自己赫然揭开,这感觉就像是拿钝刀子割肉,一下,一下,太不痛快了!      回到家里,我没有让顾意动手,自己洗菜、做饭,顾意可能是累了,也没有过来帮忙。      饭后,我又积极地收拾碗筷,洗碗刷锅。      以前只要是我做的饭,顾意就要负责洗碗,我美其名曰:“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谁也别想偷懒!”      现在我不在乎这些了,顾意看我的眼神有些吃惊,我并不奇怪,我太想抱住自己拥有顾意的生活了。      临睡前,顾意打开衣柜高处的柜门,找出一床旧毯子来。      我一看,是以前上学时用过的单人电热毯,那时候怕冷,一个人的被窝总也暖不热,年年冬天都要用。      嫁给顾意之后,我突然发现老公的又一大好处,就是你可以把他当成人体取暖器,不怕暖水袋的滚烫,没有电热毯的燥热,恒温暖和,舒适惬意,效果极佳,所以跟顾意同床共枕的冬夜里,我都是赖在他的怀抱里入眠的。      我望向床前的穿衣镜,里面映出自己苍白的脸色,确实,好像白过头了,是因为最近用的面霜美白效果好吗?      顾意推推我说:“给你铺上吧,手脚太冰了!”      果然,都开始嫌弃我冰冷的手脚了,那么,也厌烦我的痴缠了吗?      我不动声色,淡然回答:“好。”      两人合力揭起床单,大床很宽,顾意把电热毯铺在我睡的那一侧,小心地展平,捋顺外露的电线和开关,细心地掖到我的枕头边。      我的眼睛看到这些细微体贴的动作,麻木的脑子能想到的却只是顾意不想再抱我了。      重新铺好床单,顾意打开开关试温,轻声说:“你先去洗,我给你热上,睡觉时要关上的。”      我磨磨蹭蹭洗了好久,等我回来,顾意出去洗漱,我换上睡衣,快速跳进被窝,果然,温度很合适,被窝很舒服。      我规规矩矩地躺在属于自己的一半地盘上入睡,迷迷糊糊中听到顾意在耳边啰嗦:“你记住了,只要开二十分钟就好,睡之前一定要关掉!”      这一晚,我前半夜睡得很安稳,后半夜却醒了,脚头一片冰冷,我不敢钻进身边人的怀抱,静静地把双手埋在胸前,双腿收起,蜷缩一团,忍耐着等待天亮,心中无限悲伤,又纷乱如麻,我是如此依恋那个人,如果失去,我该如何自处?      耳边传来阳台上鸟儿悉悉索索的声音,蓦然回想起那个闷热的夏日夜晚,我还任性地脚踹身边的那个男人,那个清凉的早晨,我还沉浸在羞涩诧异的梦境里。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相信那个人的爱,现在,短短数月,人依旧,情不同。      为什么我会在晨梦里问“他是我的老公吗”?难道一切都是注定的吗?我拥有家的好梦要醒了吗?      昏昏沌沌中,人又迷糊过去,恍惚中,似乎有一只温热的手指按住我的眉心,左右轻轻地抚动几下,我舒展开紧皱的眉心,竟然安稳睡去,连顾意什么时候出门上班都浑然不知。      醒来又是忙碌的一天,临近期末,课程还没有结束,马上要出考试卷了,下午要开全体会议,还要教老张的学生做一点儿实验,我头一次发现,有事情做真好,忙碌真的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近日太忙,让大家等候了,祝大家国庆快乐!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小媳妇这文上榜了,很高兴,也压力巨大,因为最近工作任务艰巨,分身乏术。后面尽量及时更新!还望大家继续鼓励!编编给新换的漂亮封面!个人还是很喜欢先前的封面,因为是利用家中旧物亲手制作的,哈哈,有感情了! 37 37、夜半扫雷 ...   坏消息突然传来,尽管重新补充了数据,我的外文文章最终还是被外国专家毙掉!博士毕业立刻变得遥遥无期!      我赶赴A大拜见导师,恰逢一个小师妹弄坏了实验室最重要的一台进口离心机,两大坏事赶到一起,脾气本就暴躁、喜怒无常的导师对着全体学生一番狂吼,我也未能幸免,又一次体验到多日未有的严厉教诲。      接下来,导师揪住我文章中一个关于参考文献的笔误严词呵斥,声称像我这般马虎、不严谨的学术态度,难怪会被拒稿,言外之意,被拒稿完全是我咎由自取的结果。      尽管,心里明白,这根本就是导师眼界太高,非逼着我低稿高投的缘故!      但是,在长者如此高压的狂轰滥炸之下,我那自讲课比赛以来建立的信心和气势几乎丧失殆尽。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可怜,教龄近五年、同为老师的我被自己的导师教训的是低头无语,毫不分辩。      其实,在我之前长达三年的博士生涯里,挨训实属常事,这也是我后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选择对自己的学生温柔和气的首要原因。      由己推人,我绝对不愿走上导师这样的道路,不管有理、无理,训人者必然会被自己的学生腹诽谩骂,想想都会难受!所以,个人以为,循循善诱才是教书育人的最高境界。      看我态度不错,发泄完怒气的导师终于开讲正事,建议我换家影响因子低些的期刊尽快重新投稿,最后,语气强调地说:“再出错,耽误了毕业,可就怪不得我了!”      一句话说完,我就像一根荒草一样被导师轻飘飘地丢出了实验室,能不能毕业、什么时候毕业似乎都跟他无关了!      这年头,什么样的老师都有,倒霉的我遇到了一个极品!      回到家中,情绪自然不佳,我对着电脑上网多番查找,要确定重新投递的外文期刊,要修改文章,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      顾意打回电话说有应酬晚归,我懒得做饭,煮上几只速冻饺子对付一顿,忙碌中,眼睛酸涩疼痛,想想再急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索性上床躺着闭目养神。      这一躺,竟然和衣睡去了,再次醒来,卧室内黑沉沉的,伸手一摸,身边大半个床铺空荡荡的,心惊,顾意还没回吗?      此刻怕是已经半夜了,我摸黑走出卧室,却见客厅餐桌上电脑屏幕前发出一抹蓝幽幽的亮光,亮光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看上去甚是诡异。      我睡得真沉,顾意回来丝毫不知道,可是夜凉如水,他为何还坐在这里,不去睡觉呢?      心中正在疑惑,顾意察觉到我的动静,扭过头来。      光线昏暗,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好出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去睡觉?”      顾意回答:“马上,这就睡!”说着,伸手关机,动作很快,待我去过厕所返回卧室,他已经在床上躺好入睡了。      我静静地回想刚刚看到的顾意电脑上的图案,他在扫雷,最初级、最无聊的电脑游戏,是什么让他宁愿扫雷,都不肯上床睡觉的呢?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我可以确定,顾意一定有心事,而且,显然,这心事他不愿与我分享!      谁没有心事,我的心事多着呢,我也没有都告诉他,比如说现在这烦心的文章!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两天,除了上课,我整日呆在家里,文章要重新排版,全部数据再次审核一遍,参考文献全部按照新期刊的要求调整格式,语言细致润色,细节问题一大堆,对着电脑忙的是头晕眼花,情绪也越来越烦躁。      这两晚,顾意面沉如水,寡淡沉默,吃过晚饭,就静静地坐在他的电脑前,常常要到深夜才肯上床入睡,虽然不似冷战时那么冰山,但也情绪低落,不甚言语。      我忌惮他的沉默,静静做自己的事情,并不出语去打扰他。      这晚,已是十点钟,我竟然接到来自导师的电话,他追问我文章的情况,一听我还未投稿,立刻大怒,语气严厉地质问我拖拖拉拉,几时才能成事!      不允许出错的人是他,数落我动作缓慢的也是他!      挂断电话,心中委实憋闷,突然异常想念顾意温暖的怀抱,索性不改文章了,洗澡上床。      等待许久,探头看着顾意坐在电脑前毫无睡意的模样,实在忍耐不住,下床,借着倒水,端着水杯走到顾意身边,小声催促他快点去洗澡睡觉。      顾意嘴里懒懒地应着,眼睛紧紧盯着屏幕,手上鼠标嗒嗒地点个不停。      破扫雷,有什么好玩的?他竟然都不会厌烦!      终于,在我羞答答的再三催促和几番暗示之下,顾意上床了,却又打开卧室里的电视,靠在床头,自顾自地看起Star Movie频道的外国电影来。      我是该没羞没臊,热情、直接地投入他的怀抱,还是继续耐心等待?      想了一下,我伸手试图抢过遥控器,半是撒娇半是嗔怪地说:“这电影不好看,换个台吧!”      顾意倒不跟我抢,直接把遥控器丢了过来,动作有些大,那遥控器重重砸在我面前的被子上,他自己躺平,拉上被子准备入睡了。      这算什么?刚刚不睡的是他,现在要睡的也是他!      那一瞬间,电话里被导师厉声呵斥、几番羞辱的感觉忽地涌上大脑!      我大叫:“顾意,你想干嘛?”      顾意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默不出声。      我又叫:“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我得罪你了吗?”      顾意不耐烦地翻个身,终于说话:“别闹,我心烦!”      又来了!又说我胡闹!      满腹的委屈涌上心头,我带着哭腔喊:“顾意,就你一个人会心烦吗?”      心烦就该这样子对待我吗?还有,到底是什么让你心烦!外面的女人吗?      心头这口恶气堵得我浑身难受,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怒气汹汹的话脱口而出:“我恨死你了,凭什么,高兴就对我好,心烦就不理我,你这叫家暴!”      顾意腾地一下坐起,胡乱地揉一把自己脑袋上的短发,满脸急切,双眸中满是痛苦,他竟然低声回答:“珊珊,不要恨我!”      他停顿一下,又气恼地解释:“我怎么家暴你了,这些天都没碰你一指头!”      好冷的话啊!没碰你一指头,都不愿意碰我了吗?      我哭喊着说:“我就恨你,你这叫冷暴力!”却转瞬泪眼模糊地看见顾意抬腿下床出卧室了。      就像数年前的新婚夜和半年前的那个夏夜,顾意又一次把胡闹哭喊的我丢弃在我们的大床上。      哭声戛然而止,我默默躺平,盖好被子,心中一片凄凉。      那个男人又去扫雷了吗?      为什么我们一旦发生争执,就会陷入这般沉默无语的局面?      争吵时,遇上一个不说话的对手,这感觉就像遇到金庸小说里的大侠独孤求败,再无出招拆招的机会了!      时间似乎过去很久,我虽然闭目,却无法入睡,身体在冰冷的被窝里蜷缩着,冷得微微地打着颤儿。      终于,朦胧的夜色里,我起身下床,摸到客厅,意外的是客厅里没有光亮,顾意不在这里。      我又摸到书房,开灯,看到顾意躺在书房里的单人床上裹着一床小薄被睡得正沉,愕然!      我心乱如麻的时候,他竟在熟睡!      听着他那舒缓均匀的呼吸声,只着单薄睡衣的我心酸不已,浑身颤抖,到底是我又胡闹了,还是他始终不懂我的心?      那个夏夜顾意的暂时离开,只是为了忍耐我的坏脾气,现在这场面竟是他主动跟我分床了!      那么,接下来会是什么呢?      不,我不要!      突然一切都不想计较了,早就告诫自己要稀里糊涂过日子的,为什么总是斤斤计较!一忘再忘!      既然爱他,只要这个家还在,那就宁愿自己受伤,包容他的一切吧。      冷静好头脑,我伸手轻轻地推了下顾意的身体,顾意突然惊醒,睁开眼睛看看我,又闭上眼睛轻声说:“很晚了,快去睡觉吧。”      我不语,又用力地推了推他。      他睁开着眼睛问:“你怎么了?”      我喃喃回答:“我睡不着。”      这下,顾意揭开被子,坐起身来,弓膝,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颇为无奈地看着我问:“那你到底想怎样?”      我还是不语,伸手去拉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透过自己低垂过脸的长发缝隙,我看到一只手指纤细的小手轻轻地覆在顾意的大手上,缓缓地动了动,试图把那只大手整个包裹在小小的手心里。      顾意,我都这样了,你会如何呢?      顾意突然甩掉被子下床,说:“走,过去睡觉!”      我会意,立刻扭头走在前面,顾意在身后关灯,跟着我回到卧室。      我上床,静静地侧身躺在自己的一边,顾意跟着躺下来,盖好被子。      现在顾意回到床上就好,再无其他期盼了!      我裹严被角,小心地保持着与顾意身体之间的距离。      短短几分钟后,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一股温热缓缓蔓延,宽大的双人被里竟然渐渐暖和起来!      不由发出一声细微的叹息,自己竟然如此没出息地贪恋这点热量!      顾意突然靠近,伸出胳膊,把我揽入怀中,抱得紧紧的。      我身体一颤,没有转身,就像虾米一样,配合地弓背躺在他的怀中,温暖、舒适和安心的感觉重现,不及多想,白日繁忙带来的困倦让我很快就入睡了。      清晨醒来,我睁开干涩的双眼,看到眼前的顾意神色竟然温和许多,他啰啰嗦嗦交代我自己一个人在家也要好好吃饭,这才出门上班。      想起导师昨晚的电话,我无暇沉浸在与顾意的情感纠葛中,摒弃心中一切杂念,继续投入到那篇文章中,又奋战两天,终于把文章投递出去,电话通知完导师,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又将是无比漫长的等待了。      顾意晚上归家,情绪比前几日有所好转,吃饭时,竟然想起过问我迟迟未有音信的外文文章。      我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最后说了一句:“这下,我的毕业又要推迟半年了!”      顾意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不着急,平常心就好,毕业是早晚的事!”      暗思,能够令一向沉稳、深藏不露的顾意情绪如此波动,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现在都解决了吗?      可是,顾意既然不肯说,我又何必强逼他告知自己呢?      但是,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外面一旦有风吹草动,我和顾意的感情就会陷入让人困惑的迷局呢?我们的婚姻中到底缺了点什么?      忙忙碌碌中,一年就要过完,第二天就是元旦,不知什么时候起,中国人遵循国际惯例,越来越重视“元旦”这个新年节日了。      接到吴拂晓的电话,我以为他要约我趁元旦休息去看车。      正想拒绝,他开口了:“这次是你好姐姐杨梅的事,你一定要到的。”      惊叹吴拂晓之好人缘!      什么时候杨梅的事情要由他来告诉我了?      他慌忙解释:“杨梅自己不知道的,是老大安排的,你明晚五点准时到杨梅家楼下跟我们会合!”      我警惕地问:“什么事?”      他回答:“老大要求婚了,你不想帮忙吗?老大要我务必请到你。”      杨梅是元旦的生日,选择在生日这天求婚,可谓是双重的惊喜。      忙,我不一定能帮上,但是我真的很想见证求婚这一重要时刻,我和顾意什么都没有,所以,这辈子能亲眼目睹好姐妹得到幸福的时刻也算值了。      我又问:“陈昊天在吗?”      吴拂晓如实相告:“陈昊天肯定在的,不过我也在那儿,还有老大和杨梅,这么多人,你担心什么呢?”      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我只好应下。      当晚,我跟顾意交代第二天下午要去杨梅家玩,会晚归,他怔了一下,又说元旦下午正好有事情要办,不能陪我,要我自己去玩,如果他回来早了就去杨梅家接我。      又是好朋友的事吗?      每逢佳节倍思亲,咱还是不碍眼为好。      我淡淡地回答:“不知闹到几点呢,再说吧,放心,绝不外宿,你也尽量早点回家。”      不管怎样,在所有事情尚未清楚、明朗之前,还得坚守住自己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欢乐大放送!但这文怎么有些悲了呢?嘻嘻,只是暂时的。趁放假努力码字中,大家多鼓励、多撒花啊! 38 38、彻底了结 ...   元旦下午,我准时来到杨梅家的楼下,意外地看到吴拂晓和陈昊天抱着一大堆东西站在单元楼门口等待,看见我,陈昊天一声不吭,刷卡打开门禁,领头走进电梯,出了电梯,又掏出钥匙直接打开杨梅家的大门。      看我满脸惊奇,吴拂晓主动开口解释:“老大给的钥匙,杨梅给老大带出去了,我们只有两个小时时间,赶快行动。”      上次来去匆忙,未及好好观看杨梅的房子。我在屋内溜达了一圈,这房子果然不错,精装修的错层四居室,时尚的开放式厨房,豪华大气的卫浴间,家具、电器一应俱全,看品牌都是花了大价钱的,张老大这次果然用心。      两个大男人手忙脚乱地布置起杨梅家的客厅来,我由着他们献殷勤,站在一边,抱肘悠闲地观看着。      吴拂晓手里干着活,还不忘耍贫嘴:“美女自然是要歇着的,等会儿,万一杨梅不表态,你说上一句,顶我们哥俩干上半天。”      原来老大这么紧张啊!他和杨梅不是早就好的是如胶似漆了吗?      我有些疑惑,又悄悄打量多日不见的陈昊天。      陈昊天自见面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大学时他常常可以高谈阔论很久,与我斗嘴为乐,口才好的连我有时都说不过他。      现在,他明显比以前沉默许多,人看上去也消瘦了,眼神深邃,看不出里面蕴含着什么,或许根本就不曾看过我。      我大大咧咧地捅捅站在凳子上挂气球的吴拂晓,问:“你们做什么减肥餐?”      吴拂晓低头看我,不解地“嗯”了一声。      我只好略带尴尬地解释:“我是问你们平时都吃些什么,两个人都这么有瘦身效果。”      话刚出口,陈昊天犀利的眼神突然飘向我,一闪,又回位。      吴拂晓弯腰凑近我的耳边,眼睛瞟了一下陈昊天,压低嗓门,油嘴滑舌地回答:“怎么,心疼了?为他,还是为我?”      我怒,抬腿,轻踹吴拂晓脚下的高凳,他吓得身体一晃,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立刻抱拳讨饶:“我错了,美女饶命!”      我轻笑:“算你识相!”      我转身来到厨房,从刚刚两人带上来的袋子里拣出一些吃的,都是些卤制品,找出几个盘子,把熟牛肉等切成薄片,很快,收拾出几个还算像样的下酒菜。      再出去,外面客厅已经有些模样了。      吴拂晓晃着脑袋问:“效果怎么样?”      我乐,语带讽刺地回答:“跟麦当劳的儿童生日餐会一个样。”      吴拂晓诡辩,振振有词:“本来也就是庆生日!”      陈昊天嘴角一撇,突然开口:“庆生日还好,求婚俗了点儿!”      我蓦然想起当年陈昊天看到电影里男主角跪地求婚场面时说的话儿:“如果是我,一定会用一个与众不同、永生难忘的方式!”      那时的我会幸福地遐想自己是那个与众不同场面里的女主角,可是现在,我已经无缘再看到这一场面了。      吴拂晓念念有词:“生活本来就俗,哪个女人,看到鲜花、宝石能不动心?”      想起我和顾意简朴的结婚对戒,心中喟叹,是啊,我也未能免俗,未曾拥有,还不是一样在心底渴望过?      陈昊天的手机滴滴响起,老大发回短信:“十分钟后到家。”      一阵忙乱,清理好现场,餐桌上的水晶花瓶中插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精致的慕斯蛋糕拆除包装隆重现形,客厅一角的大柜机嘶嘶地吐着热气,温暖的房间里,照明全部关掉,仅点燃五彩的生日蜡烛,最后,在摇曳的烛光里,三个人静静地等待着主角登场。      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开门声,大家屏住呼吸,老大拥着杨梅走进房间,随着老大的一个手势,大家把掌中满把的玫瑰花瓣奢侈地洒向两人,接着默契地高声欢呼:“生日快乐!”      杨梅小脸通红,乌黑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明白过来,回头看着身后的老大献上一个甜蜜的笑容。      老大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极有风度地说:“生日快乐!”又推她向前,“快去许愿!”      杨梅来不及脱□上的外衣,就被老大推至餐桌前,她看着那蛋糕,又扭头看老大,双目含情,眸里似乎只有老大,没有我们。      只见她双掌合什,嘴中默念,粉红的小嘴一嘟,一口吹灭了蜡烛,接着,就像所有的生日庆祝一样,大家及其配合地热烈鼓掌。      杨梅面向大家开口:“谢谢大家给我惊喜,现在是不是可以开灯了?”      老大从身后拥着杨梅,低语:“梅梅,不急,热吗?我先帮你脱了大衣!”说着帮杨梅将大衣脱下。      我这才发现杨梅大衣里面穿着一条玫红色毛料连衣裙,鲜艳的颜色衬得杨梅笑颜如花,合体的剪裁衬托出她娇俏的腰身,美得就像一个新娘子。      随着杨梅一声娇呼,老大把她抱起放在餐桌前的椅子上,跟着,单膝着地跪下,单手背在身后,缓缓地伸出另一只手来,掌心渐渐展开,一枚璀璨夺目的钻石戒指在摇曳的烛光里闪着梦幻般的光芒。      杨梅又是一声惊呼,难以置信地睁大了黑宝石一样美丽的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小手跟着捂住自己的脸颊。      老大眼含深情地望着杨梅,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悦耳,似乎还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梅梅,你愿意嫁给我吗?”      俗,俗得再也不能俗的求婚方式!      可是不能不承认,当你心中所爱的人,一个七尺男儿,为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你而跪下的时候,又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挡得住这份勇气和情意!      怨不得,这招永远流行,永不过时!      突然笑自己,竟然因为顾意一个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吻,就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整个人交了出去!      杨梅的眼睛晶莹剔透,蓄满了泪水,因为激动,或许是因为感动,娇小的身体微微颤抖,几秒后,她蹲□来,伸手轻柔抚摸老大的脸颊,眼睛深情地凝视着他,微微叹出一口气,喃喃地说:“没想到,刚刚许下的生日愿望立刻就实现了!”      老大旋即抱起杨梅,原地转了一圈,杨梅鲜艳的衣裙飞起,如盛开的花朵般绽放。      吴拂晓和陈昊天高声欢呼着:“恭喜老大!”      我的眼里早已蓄满了泪水,为杨梅长达五年的等待和坚守而感动,为她毅然回头的勇气和胆量而折服,为她这一刻和以后永远的的甜蜜生活而祝福。      老大停止旋转,自己坐在椅子上,把杨梅抱在腿上,抬起她的手指,轻轻地为她戴上炫美的钻石戒指,当着众人,他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诚恳地说:“今天来的各位都是见证,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相信我吗?”      这样信誓旦旦的情话,世上会有女人抵抗得住吗?      再思及自己几近干枯的内心里面,竟然连顾意的一句情话都不曾听到过!      蓦然后悔,今晚来错了,不该来的,该守在七楼的家里心静如水的!      杨梅娇羞满面,连连点头,送上香吻,用实际行动表示她的信任。      一切都那么顺利,一切又那么浪漫,之后,几个大男人在客厅里庆祝老大求婚成功,吆五吆六地喝起酒来。      杨梅拉我躲进卧室说起了悄悄话,原来下午老大硬拉杨梅出去逛街,非要给她买那身鲜艳的红裙,还不准换□来,杨梅以为是新年礼物,没有想到还有双重惊喜。      杨梅眨着眼睛说:“我闭着眼睛许愿的时候说今年我一定要嫁出去,不到一分钟,老大就向我求婚了,简直太浪漫了!”      我拉着杨梅的手真心地祝福她:“姐,你一定要幸福!”      杨梅笑,说:“我们都会幸福的!”      说起幸福,触动心事,我有些神伤,听到外面在高声呼唤,就拉着杨梅的手出去喝酒庆祝。      大家情绪高涨,举杯共庆,贺新年,庆生日,叙友情,祝福新人,理由说了一个又一个,酒杯举了一次又一次。      不好扫众人的兴致,每次,我也举着杯子浅抿一下。      很快,两瓶白酒就见了底,几个大男人似乎没有什么事,我这个喝得最少的眼前略有些晃。      想起上次醉酒后失态闯的祸,我赶紧走进卫生间用凉水洗脸,冲洗半天,感觉略好一些,觉得已是时候告别,遂又出去。      正待开口告辞,只见杨梅眼睛通红,醉醺醺地抓住老大的胳膊拼命摇,似撒娇,又似在生气,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老大,你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老大疼爱地看着杨梅回答:“梅梅,我不会离开你,放心好了。”      杨梅定是醉了,又想起旧日老大离开时的伤心往事。      我上前想要拉开杨梅,只见她伸手指指我,又歪着脑袋问老大:“老大,你以后会不会打我的屁股?我可不要打屁股!”      闻听此言,几个男人立刻高声哄笑着,老大笑着说:“我家梅梅又闹人了,好好的,我怎么会打你的屁股?”      我的神经瞬间绷紧,正待上前拉扯杨梅,却见她连连摇头,娇哼两下,说:“我才不信,你们这些男人都一样!珊珊上次就被打了屁股,三天都没下床!”      她一语既出,满室寂静,我只听到窗外夜空中“啪啪”燃放的烟花声,几人同时做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得我只想找个地缝立即钻进去。      我立刻惊叫着否认:“杨梅,瞎说什么?”      陈昊天像动物园里的猛兽一样发出一声低吼,从凳子上一跃而起,跨至我的面前,眼睛紧紧盯着我的脸,犀利的眼神就像宝剑出鞘一般,锋利无比,刺得我的心尖锐地痛。      他急切地质问我:“丫头,谁打你?顾惟意?”      杨梅还不清醒,身子倒向老大,嘴里竟然还在说醉话:“她老公狠啊,珊珊路都走不成,我都看到了!”      无地自容!无脸见人了!      我扭头便走,突然感觉胳膊被人拉住,回头,是陈昊天在用力拉我,他的眼里满是血丝,闪动着愤怒的火苗,低吼:“丫头,说清楚!”      我恼羞成怒,奋力甩开他,大叫:“放开,不要你管!”      陈昊天毫无松手的意思,眸中除了愤怒,还有哀怨,他缓声道:“都这样了,你还要跟他继续过下去吗?”      吴拂晓突然插话,叹息道:“咳,怪不得你躲着不出门,我早该想到的。”      我大声分辩:“只是误会而已。”      吴拂晓摇摇头:“非也,这已经是家庭暴力了,或者说是虐待妇女,宋晓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说完,他把温和的目光投向我,眼中充满了怜惜,似乎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隐藏在里面。      我在众人眼里成了电视上法律节目中的援助对象了吗?      再看杨梅,这个始作俑者已经缩在老大的怀里一动不动了。      挨打之事果然还未完结!      可怜,可悲,可叹!      我突然浑身无力,茫然蹲下,蜷缩成一团,低声说:“我想回家,可以吗?”      陈昊天也跟着我蹲下,双手小心地捧起我的脸颊,柔声说:“丫头,让你挨打的地方,那还是家吗?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再回去吗?”      心中某些脆弱的东西似乎被他一语击破,挨打月余难以言喻的委屈立时涌上,所有支撑自己的信心和力量突然间卸去,我猛然推开他的手,发力捶打他,大哭:“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在你那里彻夜不归,他也不会打我!”      陈昊天把我拥入怀中,任由我重重捶打他,冷冷地问:“他就这么不信任你吗?”      我愕然,惊吓得立时止住哭泣,一动不动了。      我以为顾意打我是为我的安全担心,从来没有往这一层上想过,经陈昊天这么一问,更是心惊。      难道在顾意的心里,我是那样不值得信任的人吗?还是,将心比心,他从来就不曾信过我?      不会的,顾意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直觉告诉我,不要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话!      我猛烈摇头,想要把刚刚听到的话语从脑子中剔除出去。      口袋里响起低沉的交响乐铃声,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话筒里传来顾意的声音,听来很急切:“珊珊,你在哪里?”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我顿时泣不成声,嘴里支吾:“顾意,我。。。我。。。”      陈昊天突然夺过我的手机,对着话筒大声喊叫:“顾惟意,你竟敢打她!我不会再让她回你身边!”      话筒里传来顾意低沉而严厉的声音:“叫珊珊接电话!”      陈昊天对着手机继续喊叫,他的声音疯狂而刺耳:“顾惟意,我,陈昊天,爱宋晓珊,你放手吧!你信不信我告你虐待?”      要死了!      这不是要把我和顾意岌岌可危的夫妻关系推入火炕,再火上浇油吗?      我拼命夺过手机,颤声喊着:“顾意!”      我旋即听到话筒里传来顾意恶狠狠的声音:“宋晓珊,我不管你在哪里,如果你还想见爷爷,就马上到 38、彻底了结 ...   陆军总医院来,爷爷在急救!”      电话“嗒”的一声断了,外婆离世时的终身遗憾立时涌上,再没有比去医院更重要的事了!      我心急如焚,努力挣扎想要站起来往外跑,陈昊天的双臂牢牢箍住我的身体,他红着眼睛,悲切地叫着:“丫头,我不准你走!”      我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明白这个曾经爱我如获珍宝,也曾经伤彻我心扉的男人不再是我的幸福,五年前断得不够清楚,不够甘心,现在是彻底了结的时候了!      我咬牙命令:“放手!”      陈昊天摇头,反而加重自己的力量:“我不会放手,我发过誓,如果你不幸福,就再不放开你的手!”      我冷笑:“你错了,你不是我的幸福,从今以后,我的幸福与你陈昊天没有半点儿关系!”      我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狞笑着说:“幸福只在自己的手里!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看,我的幸福!”      说着,我一口咬上自己左手大拇指处的手掌边缘,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用挑战的眼神看着陈昊天,忍住剧痛,狠狠咬紧牙关。      只要心够痛,伤人不如伤己,干脆利落!      我的血,我的肉,我的幸福,我以我血祭幸福!      “丫头!”      陈昊天一声惊呼,用力拉扯我的手掌,试图阻止我怪异的行为,他的眼神看上去惨烈而决绝。      这个倔强的男人当初可以用他的力量,一个、一个地掰开我的手指、丢弃我最真的爱,现在也可以再次用他的力量牢牢地禁锢我的身体,挽留我逝去的爱。      可是,我不会再让他得逞了!      我是谁?从小脾气古怪、能把自虐当游戏玩的宋家小闺女!      这次的游戏只不过是时间稍长一些,观众略多一些,结局更精彩一些,这么好玩,我会松开我小豹子一样锐利的牙齿吗?      我只赌一把,你不是说你爱我吗?      陈昊天骤然后退,双手颓然垂下,无力地说:“你走,我不拦你!”      我腾地站起身来,箭一般地射出门去,拼命地按住电梯的下行键。      见无反应,调头冲向楼梯,一头扎进漆黑的楼梯间,灯光应声而亮,我一口气冲下楼梯,刚到门厅,吴拂晓突然从后面扳住我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我送你!”      夜色茫茫,惘然四顾,别无选择,我坐上他的车,开口:“快!陆总医院急救中心!”      吴拂晓一边把车子开成赛车速度,一边问:“你的手怎么样了?”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有些血肉模糊的手掌,随手从车前台摆放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覆在上面,红色的粘液很快渗透纸巾,形成一个个暗洞。      吴拂晓指着我座位前面的一个暗盒说:“别这样,纸屑会沾到伤口上,那里面有干净的手帕,用那个!”      我打开暗盒,果然有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条棉质手帕,随意抽出一条,胡乱缠绕住手掌,眼睛茫然望着车窗外面的街道,心里想的都是爷爷,好端端的,爷爷怎么会进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一直抽,回复不了,在这里说一句,Mia的留评让我激动不已,连看两遍,感谢大家倾心鼓励!后面有些细节还要好好思考一下,我的习惯是不达到自己满意,不会发上来,所以,下次更新是四号,请耐心等待啊! 39 39、小狗咬了 ...   我冲进陆总医院急救中心时,走廊尽头的抢救室已经灭灯,黑漆漆的,房门紧闭,似乎空无一人。      我颓然倒在抢救室门口,痛哭失声,亲爱的爷爷,我对不起你!顾意,一定恨死我了!      后面赶来的吴拂晓小心地把我从地上搀扶起来。      我站立在走廊里,伏墙,痛哭,心如刀割,伤心欲绝,这种痛苦远远超越了当年失恋时的痛苦。      我突然明白爸妈为什么选择在外婆逝去的时候不通知我,失去亲人的痛苦最难承受,他们只是想要把我护在身后,不想我经历生离死别的痛楚。      或许,我哭得太惨烈了,一位个头矮矮的小护士走过来,动作利索地锁上抢救室的房门,同情地看看我问:“你是哪个病人的家属?刚刚那个老爷爷救过来了啊!”      我一下子惊醒,紧张地抓住她的手,颤声问:“是姓顾吗?我爷爷叫顾之语!”      小护士想了想,回答:“一个年轻人登记的,叫顾什么意!”      心头顿然一松,我喜极而泣,继续追问:“我爷爷他怎么样了?”      小护士回答:“那得问医生,转住院部了,我刚好要过去,你跟着我吧!”      我回头对吴拂晓说:“你回去吧,谢谢你了!”      吴拂晓突然拉着我的手说:“珊珊,我暂时不走,就在外面,你有事打我电话。”      还在担心顾意会打我吗?关心我的人还真多!      我没有回答,跟着小护士就走,穿过另一侧的走廊,来到后楼的住院部。      小护士引我上了三楼,指着前面说:“就在这里!”      我顺着小护士的手指,看到走廊里站着的熟悉身影,那个身影消瘦、单薄,倚着墙,头低垂,一动不动,似乎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我惴惴然走过去,低声开口:“顾意!”      顾意的头猛地抬起,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脸看,黝黑的眼眸里情感变幻莫测。      但是,我还是扑捉到那里瞬间闪过的一丝惊喜,以爷爷对我的深厚感情,这个时候,他还是希望我过来的,可是仅仅只是这样吗?      他很快平静地说:“你来了。”      我立刻表示歉意:“对不起,顾意,我来晚了!”      顾意抬手指指病房,低声说:“爷爷在里面,暂时没事了!”      我又问:“怎么不进去?爸爸妈妈呢?”      顾意还是指指里面:“都在里面呢,我出来透口气!”      说着,他微叹一声,“进去吧,看看爷爷!”      顾意没有像往常一样牵我的手,只是自己快步走在前面。      他这样的举动我并不意外,这已经比预料中的平静太多了!      没有狂暴的举动,没有怒吼的声音,没有吓人的神情,有的只是客气与疏离!      当我只是来探望爷爷的客人吗?      那把无形的钝刀子又开始撕扯着我的心。      我默默无语,跟随他走进病房。      不算宽敞的病房里站着好几个人,顾爸爸、妈妈,二叔、二婶,顾惟扬,除了怀孕的姐姐,就差我了。      我远远望着病床上的爷爷,他人平躺着,一动不动,脸上罩着浅绿色的氧气面罩,床边的柜子上,一台监测仪器不停地闪烁着不知含义的红字和绿色波段,看这吓人的情形,爷爷病得似乎很严重。      顾妈妈扭头看到我就问:“珊珊,你的脸怎么肿这么高,眼睛也是红的!”      我走近顾妈妈身边,忍住悲声解释:“我担心爷爷。”      顾妈妈拍着胸口说:“刚刚我们也吓坏了,幸好送的及时,爷爷刚刚醒过来了,医生用上了药,现在暂时没事了!”      顾爸爸面色沉重,严肃地说:“留一个人,其他人都回去吧。”      顾意和顾惟扬两兄弟同时开口:“我留下。”      二婶伸出手指,夸张地重戳顾惟扬的脑门,恨恨地说:“都是你惹的祸!罚你留下!”      闻言,顾爸爸神色十分不悦,语气严厉地说:“还是小意留下吧。”言语之中,似乎并不希望顾惟扬留下。      接着,他看着顾意语气认真地解释:“爸、妈岁数大了,熬不了夜!现在只能靠你了!”      孙子照顾爷爷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顾爸爸是心疼儿子,还是太讲究礼数了?      顾意连声答应着,他身边满脸沮丧的顾惟扬嘴巴动了动,还想争辩些什么。      我拉拉顾妈妈的衣角,怯怯地央求:“妈妈,我也留下吧,我明天没有课,有时间。”      顾妈妈立刻回答:“这倒是,有你在这儿,陪着小意,爷爷醒了也好陪他说话。”语气赞同又略有欣慰。      顾爸爸不再发话,默认了。      大家走后,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监测仪器发出细微的滴滴声。      我局促地站立在爷爷的病床床头,望着氧气面罩外面露出的苍老脸颊,看头顶悬挂的玻璃瓶里晶莹的药水一滴滴地缓缓滑落,滑入那如老藤般干枯的青色血管中。      顾意站立在病床床尾,人离我只有两步之远,却感觉好似千里之外,这就是“咫尺天涯”的感觉吗?      他一言不发地沉默着,似乎没有要理睬我的意思。      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我回头,看到顾惟扬推门走了进来,有些奇怪,他不是走了吗?      顾惟扬满脸懊丧,跟我并排站立在病床前,眼神怯怯地望着昏睡中的爷爷。      顾意两步跨了过来,面色阴沉,双眉紧蹙,压着嗓子对着顾惟扬凶狠地说:“你怎么还不走?气爷爷气得还不够?”      顾惟扬垂着脑袋,口中嗫嚅,勉强地叫了一声大哥,接着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顾意沉声质问:“我劝过你多少次,现在才知道错了?”      我讶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意轻轻地朝我这边看了一眼,低声说:“现在不是你认错的时候,你先回去吧。”      顾惟扬也小心地看了我一眼,开口:“要不让珊珊回去休息吧,我和你守着爷爷!”      顾意终于耐心告溃,沉着脸,低吼:“顾惟扬!出来!”      那声音虽低,却也吼得我的小心肝跟着一颤,除了上次被打屁股的时候,这是我第二次看到顾意发火。      顾意一把扯着顾惟扬的胳膊,扯出病房。      难不成他们兄弟两个要打架?      我紧张地追到门口,透着门缝,看到两人站在门外对话。      顾意满脸怒气,语气异常严厉:“你真该庆幸,不然肠子悔青也换不回爷爷的命!眼下,爷爷没那么快原谅你,你赖在他眼皮前,难道还想气他?之前我劝也劝了,帮也帮了,我力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顾惟扬低声继续央求:“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不敢了,回头你帮我求求爷爷吧。”      顾意不耐烦地命令:“赶紧回去,这事以后再说!”      于是,短暂的沉寂之后,走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      那个闯祸的大孩子顾惟扬离开了。      一会儿,顾意走进来,站立在病房的临窗位置,眼睛直直地望着窗外的茫茫夜色,继续沉默,还是没有要理睬我的意思。      我惴惴然,继续站立到病床前,双眼盯着爷爷满是皱纹的额头,暗思,是什么能让老顽童般的爷爷气急攻心、如此重病呢?看刚刚的情形,顾意特地隐瞒着我,这是那件让他深夜扫雷的烦心事情吗?这一切又与顾惟扬夫妇是什么关系?      眼下,这些都不重要,我无心追寻顾惟扬犯错的谜底,只是忧心地望望窗前顾意静默的背影。      他是在生顾惟扬的气,还是在生我的气?      “嘀嘀”几声响,我忙低头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调成震动状态,再去看那短信,是吴拂晓的:“有事吗?我就在下面。”      我手指飞舞,回复:“你走吧,今天谢谢了!”      敲字的同时,我用眼睛的余光瞄向顾意,顾意果然被惊动,回头冷冷看我一眼,眼里有疑惑,却什么都不问,又沉默了。      这该死的沉默!      我倒宁愿他质问我,像对顾惟扬一样,对着我吼,那样,最起码我还有机会解释误会和表明态度。      想想他发火时吓人的样子,我不敢主动跟他说话,静静站立在床边,专注地盯着玻璃瓶里的药水。      看那吊瓶里的药水快到底了,我拔腿朝外跑去。      静静的走廊里响起“咚咚”的脚步声,我一口气跑到走廊尽头的护士站,对低头做事的护士叫着:“我爷爷的药快滴完了!”      护士抬头,竟是刚刚带我过来的那个,她笑着说:“是你啊?马上过去!”      我立刻往回跑,回到病房,喘着气站在病床前,眼睛紧紧盯着高处悬挂的吊瓶,生怕药水滴完了,爷爷的血液会倒流到管子里。      小护士果然很快端着盘子进来了,手脚利索地换上另一瓶药水,嘴里说着:“还要挂一瓶。”      顾意走到床边,看着小护士忙乎,终于说话:“可以按铃的。”      两秒沉寂后,我反应过来,他这话是对我说的,细看,爷爷床头墙上有个红色按键,应该是呼叫器吧,低头脸红,有些为自己的无知和幼稚而惭愧。      小护士突然盯着我的手看,问:“你的手怎么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掌还在阵阵作痛,手帕上渗出斑斑血迹,甚是难看。      顾意犀利的眼神也落在那手帕上面,双眸紧紧地盯着,薄唇紧紧地闭着,还是不说话。      我也傻傻地盯着自己手上缠绕着的棉帕,这手帕是灰白色的,四周织有精致的格子纹路,显然,这是一方男人使用的手帕,它在告诉顾意,我刚刚跟一个男人呆在一起,似乎那个男人还高声呼喊着他爱我。      顾意会怎样想?陈昊天都那样喊了,他能不误会吗?      他一定是生气了,很生气!      还是,会有更严重的后果,他那冷漠的目光在告诉我他都不会再为了我而生气了?      我心惊肉跳,低声回答那护士:“不要紧的。”      小护士关切地说:“你把手帕解开,我给你处理一下。”      我后退,本能地不想顾意看到自己还有自虐这么丑陋的一面。      小护士似乎对我印象很好,很关心我,坚持说:“不处理,要感染的。”      我还在后退,顾意却已经走过来,贴近我的身体,牢牢抓住我的手,帮着解开胡乱缠绕的手帕。      伤口已凝出血痂,解手帕的时候,我紧皱着眉头,狠狠地吸气,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几个红肿的牙齿咬痕赫然出现在手掌边缘,那伤口仿佛我的手掌刚刚被一只凶狠的小狗啃咬过。      小护士拿起盘子里的消毒棉签沾上红色的碘酒,轻声说:“有一点疼,忍一忍啊!”说着,用棉签反复擦抹那几个牙齿咬痕。      果然,很疼,很疼!      我继续大口、大口地吸气,强忍住眼泪。      小护士用碘酒擦抹了两遍,又用酒精棉球擦抹一遍,最后用纱布轻轻覆在上面,用胶带固定好,交代我说:“这两天不要碰水!”      最后离开时,她回头贴心地交代我:“小狗咬了,要打疫苗,你要抓紧去!”      我无力地朝她笑笑。      小护士离开后,病房内又陷入寂静。      以前我最擅长打破这种局面,现在却突然无能为力,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似乎说什么都多余,做什么都会错。      顾意又站立到窗前,凝视外面漆黑的夜空,仅仅只是,时不时地回头看看爷爷床顶的吊瓶。      他的眼里没有我了吗?      心酸无比,心凉似铁。。。      终于对我的血、我的泪都无动于衷了吗?我彻底失去顾意的爱了吗?还是从来就不曾得到过?      万分委屈,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结局!      突然可以理解“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原来,一个人悲哀到不能再悲哀的时候,既不会流泪,也不会心痛,只有木,心木木的,那感觉就像是你已经没有心了。      我不再关注顾意,只看着爷爷,我甚至忘记了坐下,就这么呆立在床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我要看着爷爷,我亲爱的爷爷。      药水渐渐消耗,我第一时间,按动呼叫器。      小护士过来拔针,说:“没有了,你们也休息一下,病人不会那么快醒的。”      我点头,轻声说着:“谢谢!”      小护士临走时看看我的脸又说:“你刚刚在那边哭得吓死人了,脸都肿了,明天一定很难看!”      顾意闻声,终于回了回头,看看我的脸,对我说:“你到沙发上休息一下,我看着就好。”      我的脸哭肿了,是因为爷爷,可是顾意他又怎会知道?他会误解我是在陈昊天面前哭诉委屈吗?我该如何解释呢?现在这情形,解释还有用吗?      乱了,傻了,呆了,我的脑子彻底当机,不会运转了!      我不说话,继续傻站在床边 39、小狗咬了 ...   ,顾意走过来,掂着就把我丢在沙发上,压低了嗓门恨恨地说:“你怎么这么气人!”      我还是不说话,人一动不动的。      顾意弯下腰,双手挟制我的肩膀,冷冷地问:“被狗咬了?”      我无力地摇头。      他盯着我的眼睛,眼眸微微泛红,急切又严厉地说:“不开玩笑,天亮给我去打疫苗!”      我连连摇头。      顾意咬牙切齿地说:“不去也得去,爸爸一来,我就送你去。”      我着急出声:“我自己咬的!”      喊完,垂头,我无颜再面对顾意。      顾意惊,松开压制我的肩膀,难以置信地拉起我的手看,似乎不明白,该是怎样的恨意,要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呢?      顾意颤声问:“为什么?告诉我!”      我拼命憋回泪水,呜咽着:“不这样,我就回不来看爷爷!”      顾意突然抱我入怀,像以前无数次抱我那样,把我的下颌轻轻放在他的肩头,轻轻抚摸我的背部,那感觉像在抱小孩,好像我就是他的小女儿。      顾意,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顾意,让我再贪恋一次你的温暖吧!      我眼睛酸涩,睁大了眼睛,默不做声,把所有的泪水憋回眼睛里,咽回肚子里,乖得像一只温顺的猫咪,蜷缩在他的怀里直到晨光大亮。    作者有话要说:似乎风暴不够猛烈啊!嘻嘻,以顾意之性格,都在心里面呢! 之前也提到过,这文因为第一人称的缘故,对于男主的心理描写很艰难,只能从动作和语言上表现,已经在尽力注意细节了,所以,一直在想,如果这文是第三人称写,会是什么效果呢? 行文至此,当然要坚持下去的。 大家有什么感受告诉我,多多支持啊! 40 40、回到初衷 ...   清晨,爷爷醒来,脸色在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映衬下尤为苍白,他眉头不展,似乎有些烦心,看到床边守候的我和顾意,面带遗憾,苦笑一下,说:“爷爷没用,给你们买不成车轮子了!”      我拉着爷爷的手哭成了泪人,喃喃地说:“爷爷,我只要你好好的,别的什么都不要!”      爷爷不想多说话,语气坚定地交代顾意:“你带珊珊回去吧,我没事的。”      我和顾意坚持到顾爸爸和顾妈妈赶来,顾意要赶去江北上班,我回学校,我们在医院门口的公交站台上分开。      我怯怯地小声说:“顾意,我什么都没带,给我点儿车钱。”      顾意叹气,塞给我钥匙和钱,只说了一句:“爷爷这病没那么快好,回去好好休息。”说完,他朝着过街天桥走去,开往江北的公交车都停靠在马路对面的站台。      冬日清晨凛冽的空气里,我站在公交站台上,黯然心伤,一个晚上,天翻地覆,我辛苦想要抱住拥有顾意的生活又失控了。      我两眼失神,茫然地注视着大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赶公交上班的人们从我身边不停地挤过,我甚至差一点儿被挤下窄窄的站台。      良久,要等的那一路公交车还没有到来,我掏出手机,想要看一下时间,发现手机正在震动,有电话进来。      我习惯性地按下接听键,话筒里传来顾意的声音,一夜未睡,那声音低沉又略带沙哑:“怎么不接电话?”      这话平日问得多了,今日语气轻淡,竟少了往常的责怪和埋怨。      我机械地回答:“打震动上了,没有听见。”      顾意接着又问:“怎么不坐车走?”      我细声细语地回答:“车没有来。”那声音温顺得仿佛昨夜的那只猫咪刚刚睡醒,发出轻轻的喵喵声。      我听到话筒里顾意重重地叹了口气,问我:“回江大的那路车都过来三辆了,长那么大的眼珠子,看不到吗?”      我傻傻地反驳:“没有啊?我一直看着马路,还在纳闷今天怎么没有车呢,你怎么知道的?”      熟悉又无奈的声音传来:“傻瓜,我就站在对面的站台上,我看着公交车从你身边经过,你却一直不上车,二十分钟都过去三辆车了!”      接着,顾意斩钉截铁地命令我:“你现在马上给我打的回去,我看着你上车!”那语气坚定地一如平日的毋庸置疑。      原来,顾意的眼里还有我,毕竟,他还记挂着我的安危,他是把我当做亲人来照顾的吗?      酸涩与甜蜜交织在一起又是什么样的滋味呢?这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我听话地拦了一辆的士,很快,回到家中,刚进家门,电话铃响起,是杨梅,断然挂掉,这个出卖朋友的家伙!      铃声孜孜不倦地响着,我不予理睬,抱头大睡,却毫无睡意,脑子里一团糟,只想着在发生这一系列事情之后,该如何和顾意相处,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      杨梅直接杀上门来,我开了里面的木门,隔着防盗门栏杆冷冷地看着她,她哀求连连:“妹,你还不知道我,一喝酒,就管不住嘴了!原谅我吧!”      我哀叹,开门,和杨梅面对面地坐在我家的餐桌前,默默无语。      杨梅小心地看着我的脸色说:“没有想到我最幸福的夜晚成了你的噩梦!”      我惨笑:“也好,现在至少跟陈昊天说清楚了!”      杨梅又叹气,“老大说,你走之后,陈昊天竟然哭了,一个大男人蹲在那里呜呜地哭,我看也只有你能让他那样伤心了!”说着,乌黑的大眼睛瞄瞄我缠着白纱布的手掌。      杨梅试探着说:“我看他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我淡淡地回答:“你转给他一句话,这次是手掌,下次可就不是手掌了。”说着,我比了比自己纤细的手腕,腕上青色的血管丝线般蜿蜒。      杨梅变色道:“算你狠!宋晓珊!”      我颓然回答:“我该怎么办?我不会跟陈昊天复合,又搞不清楚顾意的心。”      机灵如杨梅,竟然也找不到话来安慰我了,黑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同情,最后长叹一声说:“不管怎样,你和顾意还是夫妻,受法律保护!”      哀!我的感情竟然可怜到要用一本红色的证书来保护了!      突然想到自己相亲时的初衷,不过是想要一把家门钥匙,什么时候开始,要求越来越多了?      那么,现在,转了一圈,只不过是回到原地,无爱即无求,无求即无痛!      我感到自己突然想通了,开始时是怎样就怎样好了!      我对杨梅笑笑说:“我没事了,你回去吧,该忙什么就忙什么。”      杨梅丢下我拉在她家的包包,无限感慨地回去了。      我打起精神,给自己弄了些吃的,又强迫自己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后,觉得舒服多了。      亲人之间,没有那么亲密,也不要求甚多回报,既然如此,管什么爱不爱的,从这一刻起,我把顾意和他的家人都当作自己的亲人尽心尽意、好好对待就是了。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婚姻就像手心里的一捧沙子,握的越紧,漏的越多,那么,现在,我后退,给彼此留出空间来!      下午三点,我收拾了自己和顾意的洗漱物品,匆忙赶到爷爷的病房。      看昨晚的情形,夜里陪伴爷爷的重任怕是要落在我和顾意身上了,能够为爷爷尽心,当然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病房里人很多,除了顾爸爸和妈妈,还有二叔、二婶和顾惟扬。      姐姐也过来了,有阵子不见,她长胖许多,身形已经显得臃肿,容貌还很秀丽,不过,可能是营养太好,竟然长出了双下巴。      顾惟扬继续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似乎刚刚挨过训。      姐姐坐在病房里唯一的布沙发上,看向顾惟扬的时候,神色有些淡漠,两人一直没有说话。      他们在我进门的时候就停止了正在谈论的话题,似乎有一些事情并不想让我知晓。      我已经调整好心态,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现在我只关注爷爷的病情。      爷爷已经不用戴氧气面罩了,精神看上去比早上略好一些,他斜倚在稍稍抬起的床头,绷着脸,挥挥手,发话:“你们大家该干嘛干嘛去,不要都围在这里,人多,我看着心烦。晓珍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要老往医院这样的地方跑。”      沙发上的姐姐立刻嘤嘤地答应了一声,顾惟扬也出语应了一声:“谢谢爷爷!”      可是,一向喜爱热闹的爷爷竟也嫌人多心烦,可见心中还余怒未消。      顾妈妈悄悄告诉我,爷爷是突发心梗,虽然及时采取了治疗措施,但还要住一阵子院用药、静养,顾爸爸托人跟医院的领导讲情,照顾爷爷岁数大,默许我们家属一直陪床。      她指指屋角堆放的折叠床,叹气道:“被子也从家里打包拿来了,只是我和你爸爸身体不好,不能熬夜,惟扬要陪媳妇,怕是要辛苦小意了,白天还要坚持上班。”      我立刻积极表态:“妈,我可以晚上陪爷爷的,我的课马上就结束了,就剩下考试,上班时间很灵活。”      顾妈妈一脸担忧地说:“那也不能让你一人在这里过夜,小意还得守在这里。”      我拉着顾妈妈的手,安慰她说:“您放心,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      于是,大家达成共识,晚上是我和顾意,白天是顾爸爸和顾妈妈,二叔、二婶负责在家煲汤做饭,顾惟扬白天跑腿送饭。      爷爷一场大病,动用了顾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我感慨着,这就是亲人的力量啊,所以,能有这样的亲人不能说不是幸福。      夜晚来临,顾意下班赶到医院病房,看到我的时候,神情很平静,平静地似乎没有听到过那个电话里的肆意喊叫,平静地似乎昨晚针对我的沉默都不曾有过。      我微笑着跟他说了大家的分工安排以及爷爷略有好转的病况,泰然自若,大脑自动屏蔽记忆,只当昨晚发生的一切未曾发生过。      顾意没有追问我和陈昊天之间的事情,他既不问,我也不愿浪费口舌,瞎猜原因,自添烦恼。      爷爷刚刚历经大难,沉闷很多,也不言语。      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其实,医院的条件很好,晚上又有值班医生和护士守护,我和顾意不过是陪伴爷爷不寂寞罢了。      我细语哄着爷爷吃病号饭、喝水、打针、服药,满足爷爷的各项要求。      顾意负责陪伴爷爷上厕所、照顾洗漱等事,还要跑出去购买我俩吃的盒饭。      两个人说话、做事都围着爷爷转,除了顾意递给我他买的盒饭,我们之间基本没有直接交流。      就算是对话,我们两个也像最初相亲时刚刚见面那样,彬彬有礼,相敬如宾。      照顾爷爷入睡之后,顾意在爷爷床前支起那张窄窄的行军床,要我躺下休息。      我看看那张床,又扭头看看沙发,难以抉择。      行军床太软,对顾意的腰不好,沙发太小,他躺不下,略想一下,听从他的安排,脱去外面的大棉袄,穿着毛衣躺下。      顾意为我盖上被子,自己裹着毯子蜷缩在沙发上。      关了灯,走廊里的灯光从病房房门的花玻璃上投射进来,我可以看到沙发上顾意模模糊糊的身姿,似乎不太舒服,他调整了几次,终于不再挪动,沉沉睡去。      病房里很安静,静得能够听到各人呼吸的声音,声音大的、打着呼噜的是爷爷,沉稳而缓慢的是顾意,而有点急促又像是鼻塞的声音是我的,我突然很享受眼前的这一切,最起码我最爱的亲人都还守在我的身边。    41 41、小人书 ...   第二日,我忙了些工作上的事情,又匆匆赶往医院,因为时间比昨日晚许多,心中很是着急,刚走到医院门口又接到顾意的电话,说他临时有事会晚点到,要我自己买些吃的,再去陪伴爷爷。      我思量着附近并没有什么合适的吃饭地方,加上天色已晚,就在路边小摊随便买了一只两块钱的油饼,就地站着一啃,啃完立刻走进医院。      病房里,爷爷正在顾妈妈的照料下吃晚饭,他蹙着眉,神情不太愉悦,略略喝了两口稀粥就算是吃完了。      顾妈妈叹口气,悄悄地告诉我,爷爷是因为二婶熬的米粥不够软糯,菜又偏咸,不愿意多吃。      一想就明白,爷爷长期和顾意的父母生活在一起,肯定是顾妈妈做的粥饭对他的胃口。      我会意,建议道:“妈妈,您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顾妈妈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才好早起给爷爷熬粥啊!      顾爸爸见我一个人进门,瞪着眼睛问:“怎么就你一个,小意呢?”      我急忙替顾意解释:“他打电话了,马上就到!”      爷爷不耐烦地催促顾爸爸和顾妈妈,挥挥手说:“你们也累了一天,回吧,有珊珊陪着就好!”      见老爷子发话,顾妈妈站起准备收拾饭盒,我赶紧上前拦住,说:“妈,您只管走吧,我来收捡这些。”      顾妈妈突然看到我左手上缠着的纱布,疑惑地问:“你的手?”      我忙拉了拉左边的衣袖遮掩,嘴里解释:“不小心蹭了下,不要紧,只是左手!”      顾妈妈看着我,立刻嗔怪:“你这孩子,怎么不小心点?”      我对着顾妈妈若无其事地笑笑,又补充道:“您放心,我慢慢洗,反正这也是明天才拿回二婶家里的。”      顾爸爸颔首,满意地点点头,叫着顾妈妈,两人随即离开了。      我把爷爷的饭盒和碗筷拿到卫生间,用一只手,就着水龙头小心地清洗干净,又用塑料袋装好,收进病房里的矮柜里,这才在爷爷的床边坐下,低着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一天未见,爷爷的情绪比昨日明显好转,他主动开口,柔声问:“小意什么时候过来?”      我垂头回答:“打过电话了,说有事稍晚些过来!”      爷爷从床头柜上拿起他那黑砖块一样的大屏幕手机看看,又问:“他平日几点回家?都这么晚吗?”      我瞄瞄手机上面的时间,已近八点,小心翼翼地回答:“哪有,路上太堵了,平日都七点左右到家。”      爷爷突然把手机递给我,命令:“打电话,叫他给我买蛋挞来!”      我讶然,叫:“爷爷,您不是不能吃太甜吗?”      爷爷脸上的神情毋庸置疑,他不耐烦地说:“叫你打,你就打,啰嗦什么?”      我用爷爷的手机拨通顾意的号码,爷爷迫不及待地接过去,对着电话大声喊:“小意,我要吃蛋挞,你快买回来,皇冠蛋糕房的,一整盒,别家的不要!”      可能是顾意在电话里说了跟我一样的话,爷爷对着话筒,像个孩子般叫着:“就要吃蛋挞,不买,等会儿不让你进门!”      爷爷因为耳朵有些背,打电话时说话声音特别大,整个病房里都回荡着他喊着要吃蛋挞的声音,近日心中的惨淡和凄凉竟然悄无声息地被冲淡了许多。      可能是顾意答应下来,爷爷挂断电话,得意地对我说:“等着吧,这小子不敢不买!”      我陪着爷爷聊了会天,突然感觉肚子剧痛,心里明白,定是那张不卫生的油饼作怪,赶紧跑进卫生间,稀里哗啦,痛苦地把肚子清空了,自己也给熏了个够呛。      因为卫生间就设在病房里,担心有味道臭着爷爷,我开着排气扇,猛抽半天,这才开门出去,又自动站立在窗口,打开窗子吹冷风,还挥舞着自己的手掌一阵狂扇。      爷爷关切地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只好扭头,厚着脸皮回答他:“爷爷,你怎么什么都问,人有三急!”      爷爷有些乐了,说:“这有什么,正好腾空肚子,等会儿吃好东西。”      我那个羞啊,简直无法言表!      在爷爷眼里,我成了贪嘴吃的小孩了!      可是我的肚子真的咕咕叫了起来。      为了掩饰窘态,我回头责怪爷爷:“爷爷,您看您那被子盖的,赶紧捂严,别让这风把您给吹着了!”      爷爷神情懒懒地靠在床头上,却很有兴致跟我斗嘴:“我病都好了,我才不怕呢。”      得,您厉害!      我无语,草草吹两分钟冷风,关上窗户,想念着那即将到来的热乎乎的美味蛋挞!      半个小时后,顾意急匆匆赶来,从层层包裹的塑料袋里掏出一整盒蛋挞,弯腰,恭恭敬敬地递到爷爷跟前,嘴里埋怨:“您厉害,不买都不让我进门了!”      爷爷得意地微笑着,并不伸手接,指挥身边的我:“接着!”那威风的架势简直就是顾家的太上皇!      我像个小宫女一样接过顾意递过来的蛋挞,打开纸盒,一个个银色锡箔小碗中,金黄色的蛋挞微微冒着热气,散发出诱人的香甜气息。      我拿出一个,递给爷爷,爷爷心满意足地伸手接着,嘴里说:“快,珊珊,趁热吃!”      我总不能独享啊!      我看看顾意,拿出一个准备给他递过去,却听爷爷说:“让他看着,咱们吃!”      咳,这可怎么办呢?太上皇发令了,不能不听啊!      我的胳膊只好拐了个弯,把蛋挞送到自己嘴边,咬上一口,香甜软滑,味道真好,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顾意蹙眉,面有尴尬,凑近爷爷小声问:“爷爷,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那语气竟满是委屈。      爷爷捧着蛋挞,不忙着吃,却极其严肃地问:“我问你,我交代你早些下班回家陪珊珊的事情,你做到了没有?”      顾意愣了一下,立刻扭头望向我,我使劲眨眼睛,拼命地向他传递委屈的小眼神,不是我,不是我,我可没有告你的状!      爷爷瞪着眼睛,明察秋毫,说:“你别瞪珊珊,赶紧交代!”      顾意似乎明白我的眼神,缓缓回答:“这个嘛,基本做到了!有一两次晚归,那也是实在推不掉的事。”      真不愧是当领导的,这样的回答也算是滴水不漏了!      爷爷犀利的眼神扫过顾意的脸,几秒后,突然说:“给他吃吧!”      我赶紧走过去,把整盒蛋挞讨好地端给顾意,顾意毫不客气地接过,自己拈起一个,垂头,吃将起来。      我有些傻眼,虽知道蛋挞是他的至爱,可是,也不能就此全盘接收啊!      爷爷把他手里一口未动的蛋挞递给我,示意我接着吃,靠在床头,叹气道:“你小子还算诚实,就照你今天回来的这个点儿,平日里肯定也有,爷爷还是那句话,工作再忙,也得顾家!”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和顾意,接着轻拍顾意埋头大吃的脑壳:“别只顾着自己吃,给你媳妇留点!”      几句话功夫,我只吃下一个蛋挞,顾意竟已干掉了四个,看这情形,必是空着肚子,还没有来得及吃晚饭。      顾意抬头,怏怏地说:“爷爷真烦,吃东西都不让人痛快!”      爷爷乐,回答:“好,好,我不能吃甜的,本来就是买给你们吃的,你们两个分!剩下的,一人三个,小意不许多吃!”      爷爷笑呵呵的情形就像幼儿园的老师在给小朋友们分糖果,只差一句“每个人都有,不许抢啊!”      我这才明白爷爷的良苦用心,昨日我和顾意相敬如宾,难道精明老道的爷爷看出什么了?他老人家的眼睛可真是毒啊!      啊,爷爷,您就是那世间难寻的高山流水,清澈见底,又甜润我心,我太崇拜您了!      我故作高姿态,不慌着吃,给爷爷倒上一杯开水放在床头柜上,嘴里体贴地说:“爷爷,您等会喝两口润喉,莫干着了!”      接着,我又找出两个一次性纸杯倒上水,递一杯给顾意,只有动作,没有言语。      咳,爷爷一口未吃,怎么会干着,我这么说,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顾意表情淡然,也不说话,一只手接过纸杯,另一只手递过只剩下三只蛋挞的纸盒来。      他可真听爷爷的话!      那么,我也听爷爷的话,不讲客气,开吃了!      我细细地品味着香甜的蛋挞,幸福的感觉溢满身心,要求越少,越容易满足,难道不是吗?      第三日的晚上,北风正紧,寒气逼人,我思量再三,穿上上次新买的那件连帽短大衣,早早来到医院病房。      顾妈妈尚未离开,看到我眼睛一亮,对着我上下端详,又抚摸着我的衣角问:“这是小意说的那件衣服?”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顾妈妈脸上满是慈爱,毫不掩饰她的赞叹:“好看,是不错!”接着又说:“就是天气这么冷,还是穿羽绒服暖和,别光顾着漂亮,要注意保暖。”      我这么怕冷的人自然知道什么是最保暖的了,可是,爷爷的病房里虽开着空调,制热效果却不太好,羽绒服是穿着热,脱掉又冷,所以我才选择穿这件短大衣的,不用来回脱换,也顾不得要留到过年当新衣了。      我忙答应着,嘴里解释:“羽绒服做事不方便,再说这里也没那么冷。”      顾妈妈点点头,不再说话,收拾好东西,跟随顾爸爸一起回去了。      我搬来凳子坐下,依偎在爷爷身边,应他的古怪要求,给他讲故事。      为这个事情,我白天扰了一天的头皮,爷爷这么大岁数了,哪里去寻他没有听过的故事?      现在,我从自己的包包里试着掏出一本陈旧的小人书,爷爷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很感兴趣地问我:“什么书?”      我告诉他是比利时作家写的一本漫画,名字叫《丁丁历险记》。      爷爷也不细看,郑重地点点头,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说:“讲吧。”      于是,我开始看着那本漫画,给爷爷描述画面上的情景,加入自己无尽的想象力,尽可能地把故事讲述的是绘声绘色、生动有趣。      爷爷似乎很满意,一直享受地闭着眼睛。      顾意进来了,凑近我看了看,突然抢过我手里的小人书,翻看两下,脸上满是诧异!      我来不及反应,只好拿眼睛瞪他,他竟然挤眉弄眼,做了个很是滑稽的表情!      因为没有声音了,爷爷闭着眼睛问:“怎么不讲了?”      顾意叫:“爷爷,你怎么听这个?”      爷爷连眼睛都懒得睁,闭着眼睛呵斥他:“不许说话,你也坐下给我听!”      于是,顾意搬来一把凳子,老老实实地坐在我对面的床边,却并不专心听故事,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瞄瞄我,那眼眸里竟然又有了点点笑意!      我给他看的是浑身发毛,不由地看下他的脸,又看下那本小人书,如此反复几次,水平发挥严重失常,先前滔滔不绝的嘴巴说话竟磕巴起来。      爷爷睁开眼睛看看我,体贴地说:“嘴巴干了吧,去喝点水,咱明天再讲。”      我如释重负地丢下那本小人书,没有去喝水,倒是躲进了卫生间,因为我想看看自己发热的脸蛋到底有多红!      还有,顾意又对我笑了,他不再计较元旦那天陈昊天的胡言乱语,原谅我了吗?      我看到镜子里自己绯红的脸色,打开水龙头,单手捧一捧凉水拍在发热的脸颊上,心里默念,快点降温!要保持平常心!      卫生间的门突然一响,我回头,发现顾意竟然跟了进来,顿时心肝乱颤,深悔自己因为匆忙,刚刚忘记锁上门。      他靠近我,手里举着那本小人书,微笑着问:“从爷爷老房子里带回来的?”      我被他挤在洗手台前狭窄的空间里,面对着他,局促不安地点点头。      顾意把小人书丢在洗手台上,伸手拨弄我帽沿上的狐狸毛,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好几本呢,怎么单单挑这本?”      两个人当着爷爷的面一起挤在卫生间里,这算是什么事啊!      为了打发他尽快离开,我决定实话实说,满足他的好奇心。      于是,我指指小人书封皮上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回答:“因为上面有这个!”      顾意弯起嘴角,昔日的狡黠和坏笑重现,低头凑近了一些,又动动那几缕柔软的毛,追问:“不懂,说清楚些!”      我看着那稚嫩的三个铅笔字,那似乎是一个学龄前儿童得意洋洋的大作,“顾惟意”三个字,在声明着一个小人对这本小人书的所有权。      耳畔被几缕毛弄得痒痒的,暗思,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于是,我狠狠心,厚着脸皮回答:“这几个字很有纪念意义,我想着以后讲故事的时候,可以顺便。。。”      顾意逼得更近,紧紧地盯着我的脸,灼热的眼神透出一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      “顺便什么?”      我一咬牙,索性没皮没脸地说完:“顺便给宝宝看 41、小人书 ...   看。。。他爸爸当年的字!”      我的话刚刚说完,还没来得及羞涩地用手捂脸,身体就被顾意的双臂抱住了,他紧紧地抱着我,跟着,滚烫的吻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空间狭窄,我无处躲避,低低惊叫一声,于是,嘴唇又被顾意堵上了。      我瞪圆了眼睛,近距离地看着顾意的眼睛,他的眼睛泉水般清亮透澈,眼底蕴含着热切的情感,是对我的浓浓爱意吗?      我只好闭上眼睛,放任自己享受顾意的温存,双手习惯性勾上他的脖颈。      因为有回应,顾意更激动了,他喘着粗气,一边亲吻我,一边换单手揽着我的腰,另一只手竟然利索地解开了我的牛角扣,径直伸入毛衣,越过层层障碍,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胸部。      这动作惹得我的身体一阵战栗,想想也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了,这个男人还是如此地依恋我的身体。      我被他抚弄地是浑身发热,却又极力克制自己,不敢再去回应。      良久,顾意终于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长叹,喃喃地说:“珊珊,怎么办,我好想你!”      我挣扎出两只手,用力抬起他的脑袋,搬离自己的肩头,说:“快放开,不看看什么地方!”      顾意满脸无奈,竟然说:“你亲亲我,我就放开。”      这话语气极其无赖,又是相识几年来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好似不是从冰山顾意的口中说出来的话语。      大脑倏地云里雾里,他在向我撒娇!?      不及多想,我只好主动送上香唇,竟又被顾意吻住,这一下,又是一个绵长甜蜜的热吻。      最后,顾意终于放开快要喘不上气来的我,满意地揉揉我的脑袋,拿起那本刚刚被丢弃到洗手台上的小人书出去了。      我对着镜子看自己,顾意的亲吻好似一颗蜜糖,又好似一剂良药,慰藉着身体里几近干枯、伤痕累累的那颗心,镜中人那双黑亮好看的双眸重现神采,只是头发乱了,脸更红了,帽沿上几缕本来俏皮的狐狸毛被揉捏的是东倒西歪,滑稽感十足。      我小心地整理半天,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卫生间,只见顾意一本正经地忙着铺设行军床,病床上,爷爷平躺,似乎已经闭上眼睛准备入睡了。      一切都很平静,我突然想起爷爷临睡前还要吃一种药,赶快呼唤爷爷,端水送药,低着头,用眼角偷偷打量爷爷。      还好,爷爷什么都没说,只是眼含笑意,很配合地吃药,接着,呼唤顾意照顾他洗漱,一阵忙碌后,终于平躺下来准备休息了。      我快手快脚,简单洗漱一下,也在行军床上就位躺好。      顾意排在最后一个,进卫生间洗漱。      哗啦啦的水声中,我睡意渐浓,慢慢进入迷糊状态,却感觉有人凑近自己的床边。      我睁眼看到是顾意,他突然弯下腰来轻轻亲吻我的额头,又附在耳边低声说:“小东西,那小人书本来就是爷爷买给我的,不过,你讲的真好,比自己看有趣多了!”      于是,我大囧,终于知道顾意的腹黑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个爷爷,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顾意接着用手抚摸着我的下巴,语气强硬地问:“老实交代,你还带回来什么?”      我努力扭头挣了挣,行动未果,只好回答他:“还有些邮票什么的。”      顾意眉梢微挑,嘴角弯翘,继续追问:“照片呢,藏哪里了?”      哦,终于想起那个穿花衣的小男孩了!      哼,干嘛要告诉你!      我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倔强表情,小声出语提醒他:“爷爷可在边上呢!”      现在不比刚刚卫生间里的情势,咱不怕你!      顾意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半是无奈,半是恐吓:“哼!小心点,最好不要被我找到!”      说完,他终于松开我的下巴,关了房间灯,摸着回到沙发上,折腾几下躺着的姿势,渐渐安静下来。      睡意都被囧走了,借着走廊里射进来的些许灯光,我看向沙发上的那个男人,暗思,风雨过后,自己似乎又抓住了幸福的小尾巴,静静地告诫自己,要淡定,记着沙漏的原理,给彼此空间,切勿多念多求,过好眼前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宅几天了,给忍无可忍的老公抓出去大采购了!好想国庆的假日从今天起再重复一遍! 42 42、揪鼻子 ...   接下来,白天的时候,顾意照旧赶去江北上班,我回学校处理事情,晚上,我和顾意在病房碰面,陪伴爷爷,日子过得匆忙而充实。      我对着爷爷撒娇,再也不肯讲那本《丁丁历险记》,找来一本名叫《脑筋急转弯》的书,要跟爷爷比赛回答里面的问题。      顾意抢过书本,翻了翻,对这种低智商的无聊游戏嗤之以鼻,声称还不如听故事精彩有趣。      我紧张地看着爷爷,用眼神祈求他。      亲爱的爷爷,千万不要再让我讲故事啊!      爷爷笑眯眯地看着我问:“不想提前演练了?也好,讲的不错,我曾孙有耳福!”      我脸热,低头嗔怪地叫着:“爷爷,说什么呢!”      轻摸自己的脸颊,啊,烫的就像刚刚吃下一大盘麻辣无比的鸭脖子!      再抬头,悄悄瞄一眼顾意,这人脸皮真够厚的,面不改色,神色如常!      好在爷爷很快就说:“脑筋急转弯嘛,出其不意也挺好,小意,你也来,就当是开阔思路、练练逆向思维。”      于是,顾意皱着眉头答应着,我抱着书本问问题,大家一起抢答。      爷爷乐在其中,很快玩上了瘾,抢过我手里的书本,架上一副老旧的黑框老花镜,得意地说:“从现在起,我问,你们答,答不上来的人要被我刮一下鼻子!”      我立刻条件反射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虽然刚刚我不是回答的最差的一个,可是这刮鼻子嘛。。。      平日里,总有个男人嘲笑我鼻子矮,咳,怎么让爷爷改变主意呢?      正在搜肠刮肚地想词,只见顾意对着爷爷认真地说,“爷爷,您刮我的鼻子可以,但是,珊珊,就改揪吧。”      爷爷看看他的脸,又看看我的脸,好奇地问:“为啥?”      他一定在想,难道鼻子被揪会更痛苦?      顾意趁我不备,出其不意,直接揪揪我的鼻子,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我鼻梁这么高,不怕您刮,她嘛,本来就是个塌鼻子,再给您使劲刮几下。。。”      顾意话没说完,爷爷就开心地哈哈笑起来,半天,终于忍住笑:“你小子,怕我把你媳妇刮丑了!好吧,爷爷帮你揪高点儿!越揪越漂亮!”      然后,爷爷和顾意两人都面带微笑,默契地盯着我的鼻子研究上了。      他们爷孙俩乐个够,我可要囧死了!      哼,我白浪费感情了,说到底,爷爷还是跟他的宝贝孙子最亲近!      很快,我开始后悔带来这本《脑筋急转弯》了,因为爷爷嘴里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古怪,我和顾意莫名其妙,连连出错,难以应对。      这下,爷爷开心了,我和顾意轮番被他又刮又揪地折腾。      一次,两次,三次。。。      再一次,我和顾意面对奇异的问题反应无能时,顾意终于不再忍耐,朝我怨恨地瞪瞪眼,揉着自己的鼻子,叫了起来:“爷爷,不能刮了,再刮,我的鼻子也完蛋了。”      我看着顾意微微泛红的鼻头,捂着自己的鼻子,顺势跟着叫:“爷爷,不能揪了,再揪,我就成外国小孩匹诺曹了!”      爷爷笑得是乐不可支,干瘦的脸上,尖尖的下巴又滑稽地一翘一翘了。      幸好此时,进来送药的护士解救了我们。      还是那个矮矮的小护士,多次接触,现在大家彼此已经算是熟人了,她微微笑着说:“这个我知道,我来说答案。”      爷爷转移目标,很有兴致地打趣她:“说错了,是不是该批准我出院回家?”      小护士很机灵地回答:“那还是让我们科主任来回答吧。”      于是,病房里响起众人欢快的笑声。      小护士放下盛有药丸的小盒子,临走时来了一句:“爷爷,有这么好的家人陪着您,您保持心情愉快,一定很快就可以出院的。”      小护士的话很快应验,在全家人的精心照顾下,爷爷得到比较好的康复,两天后,开始自己下地活动,在众人面前,话也渐渐多起来,以前那个可爱爽朗的老爷爷原原本本地回来了。      转眼周六,我和顾意不用赶去上班,自然还呆在病房,陪同顾爸爸和顾妈妈一起照顾爷爷,顾意一家五口在病房里聚齐了。      熟悉的机器猫铃声响起,我跑出病房接听电话。      电话里,老妈气呼呼地质问我:“你姐隔三差五就回来一次,你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回家?不要告诉我你忙,元旦学校能不放假?”      最近几番折腾,一直没有回家,确实有些不像话了,难怪老妈会生气。      不待我编词回话,老妈又命令道:“你和惟意今天回来吃饭吧,妈今儿买了条桂鱼,特地烧给你这只馋猫吃!”      这话既是命令,又带着埋怨,还透出无比的亲昵和关切。      老妈没有忘记我这个爱吃鱼的小闺女!      我心头暖暖的,赶紧跟老妈解释,讲了爷爷住院的事情。      老妈立刻在电话里责怪我不懂事,说应该早些知会她和爸爸,接着要我把电话拿给顾妈妈接听。      我听话地走进病房,把手机递给顾妈妈,接着听到顾妈妈跟老妈解释半天爷爷的病情和治疗进展,连连感谢老妈的关心和问候,最后,她又把手机还到我手心里。      我听到老妈在电话里继续下命令:“你老老实实呆在那里,我和你爸下午就去看望顾爷爷,顺便看看你这瘦猴,这鱼,你就别惦记了,改天再吃吧。”      于是,一条连小刺都没有的美味桂鱼飞到嘴边没有了,可是,沾爷爷的光,一想老爸、老妈也算是来看我的,我心里又美上了。      下午,老爸、老妈如约而至,带来好几大盒送给爷爷的礼物。      顾爸爸和顾妈妈连声道谢,几番推让,终于收下礼物。      因为病房里只有两个方木凳,顾爸爸和顾妈妈客气地让座,老爸和老妈过意不去,不肯就坐,结果,四个长辈只能站着说话,场面略有些尴尬。      顾意见此情形,也不言语,调头就出去了。      接着,顾妈妈吩咐我把礼物先收到矮柜里。      我接过礼物,一边往柜子里收,一边偷偷地去瞄盒子的外包装。      看样子,不像是超市常见的应景礼品,包装盒上面一堆外国文字,竟像是哥哥从国外带回来的贵重补品。      放完礼物,我老实地站立在老妈身边,好久没见到老妈了,心里还挺想念她的,不由地想要靠她近一些,再近一些,甚至快挤到她身上去了,嘴里连声叫着:“妈,妈,我这衣服好看不?新买的呢!”      老妈面露笑意,对我贴着她站立的亲热举动挺满意,伸手帮我拉拉大衣的衣角,却回答:“好看顶什么用,站没站样,给我站直了!”      接着她又轻轻地敲我的脑门,低声责怪我:“不懂事,刚刚瞎看什么!”      我对老妈的责怪见惯不怪、不以为然,悄悄问:“妈,都是些什么呀?”      老妈面朝我,小声满足我的好奇心:“好东西!你哥出国带回来的原装西洋参和大蒜油。”      闻言,暗叹自家父母的豪爽大气,为了两个闺女够下血本。      这时,刚刚出去的顾意进来了,一手拎一只木板凳,招呼两个爸爸和两个妈妈都坐下说话。      长辈们围坐在爷爷的病床两侧,爷爷居中,众星拱月般,说话方便了,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      我不自觉地继续贴着老妈站立,顾意忙着给老爸、老妈端茶倒水,之后,也在病床前随意站立。      我突然发现他没有站到对面顾妈妈的身边,而是习惯性地挨着我站立,这情形竟然像极了当初结婚前,两家人唯一的一次正式会面。      那会儿,我和顾意刚刚分别去过一次对方的家中,很快,在顾家长辈的提议下,有了这次双方家长的正式会面。      顾意直接打的来到宋家接我和爸妈,陪同我们走进预订好的酒店房间。      爷爷、顾爸爸和顾妈妈像是自己提前过去的,早早地等候在那里,给足了老爸老妈面子。      刚见面,长辈之间还不很熟识,彼此问候健康,说些热闹的客套话。      如此场面,我还是第一次经历,又是为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心情很是紧张,只知道紧紧贴着老妈。      顾意虽然连我的手都没有碰,却一直很自然地或站、或坐的守在我的身边,并没有泾渭分明地挨着顾家人那边,如果那样的话儿,眼前的场面就像是电视剧里上演的两家对阵谈判了。      顾妈妈的神情略带哀怨,不说话,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在我身边一尺之内的顾意,一会儿,又反复地打量我。      爷爷、顾爸爸和老爸倒是意气相投,很快就相谈甚欢,频频举杯。      好一阵子,顾妈妈才开始跟老妈聊天,问些我小时候的事情,关切地询问我的身体,还伸长胳膊,亲手给我舀了一碗汤,端给我,温言劝我多吃些菜。      我和顾意埋头饭菜,基本没有交流,似乎眼前的事情跟我们两个没有任何关系。      酒足饭饱,爷爷满意地握着老爸的手说:“咱们两家有缘,您要是看得上我这孙子,后面的事情就让孩子们自己商量着办,咱们婚宴上再喝个痛快!”      老爸自然是满面笑容地一口应下。      于是,爷爷一语定乾坤,我和顾意的关系立刻迈进一大步,直接进入筹备婚礼的最后流程。      那日回到家中,老妈面带忧色,埋怨老爸答应的太快,说顾妈妈对我估计不是太满意,老爸却回答,看她儿子就行了,世上没有家长能拗得过自己的子女,而且她后来不是还给珊珊端汤吗。      我这才明白顾意酒席上的举动,那是在自己母亲面前表露坚持娶我的决心,心中感动,暗思,结婚后一定要跟他好好地过日子。      恍然间,我和顾意走在一起已近四年,时间流逝得可真快啊!      爷爷爽朗的笑声把我从记忆中拉回,他今天状态不错,兴致很高,我赶紧收神,去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本人竟是他们的话题中心,爷爷和顾妈妈当着我爸妈的面,对我是赞不绝口,连连夸奖老妈养了个乖巧的好闺女。      这次我给老妈挣足了面子,平生第一次,老妈为我这个小闺女自豪起来,她笑得合不拢嘴,却连声说着:“哪里,哪里,这丫头从小古怪调皮,让你们费心了!”      老爸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看亲家把惟意培养得更好,我们老俩很是喜欢啊!”      我讶然,什么时候起,当父母的说话也肉麻起来了?互夸个不停!      说话间,二婶一家四口推门而入,也来例行探望爷爷。      病房里忽地聚集一大群人,大家站起彼此打着招呼,七嘴八舌,热闹非凡。      我悄悄捅捅顾意,说:“再去借几个板凳!”      顾意眉一挑,回答:“不去,他们又不累!”前恭后倨的态度判若两人。      我突然发现,一向做事稳当的顾意最近有些情绪化,比如说现在,他定是因为心疼自己父母,气恼二叔和二婶在照顾爷爷的事情上不够尽心。      不管怎么说,长子的这个“长”字极有分量啊,在传统的多子家庭里,这意味着对父母双亲要承担更多的赡养责任。      那么作为长孙的顾意,自然也是责无旁贷了,再思及自己,我立刻感受到肩头沉甸甸的压力,好在之前数日,尽心尽力,也算问心无愧。      因为没有足够的板凳,二叔、二婶作为岁数略小的长辈,又是顾家自己人,只能在病房里站着聊天。      只有身怀六甲的姐姐被细心的顾妈妈安置在病房角落里唯一的布沙发上就坐。      姐姐刚坐下来,突然远远地喊了一声“妈!”      二婶和老妈均是愣了一下,神色诧异,不知她喊的是哪个妈。      我的姐姐啊,你又不是不能动,不会走到身边再叫吗?      姐姐面有尴尬,把可怜的眼神对准老妈,又叫了句:“妈,你来一下。”      老妈终于反应过来,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询问她什么事。      姐姐低着头,小声说:“我想跟你回家住。”      这声音虽小,可是因为她刚刚制造出的惊人效应,大家忘记聊天,尚未开始新的话题,于是,我相信,包括我在内,病房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听到了。      老妈温言劝慰姐姐:“住哪边都一样,早过去早适应。”      姐姐微微抬头,就像没听到老妈的话一样,一字不差地重复刚才的话,声音还略大了一些:“我想跟你回家住。”      老妈只好当众嗔怪她:“你以前很听话的,这是怎么了?岁数越大越不懂事了!”      这下,姐姐不出声了,眼圈却微微地泛红,脸上的神情似有千百般的委屈。      孕妇为大,想是担心姐姐情绪波动,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老妈扭头小心地征求二婶的意见。      二婶看着姐姐问:“珍珍想是吃不惯我做的饭吧?”那语气听上去酸溜溜的。      好在停顿一下,她不等姐姐回答,又立刻表态:“住哪儿都一样,随孩子好了。”      这期间,顾惟扬 42、揪鼻子 ...   垂头,一言未发,照旧是一副唯唯诺诺、不敢出声的老婆奴模样。      给姐姐这么一闹,老爸和老妈不便久坐下去,适时提出告辞,见二婶不反对,走时,顺便把姐姐接回家去住了。      我心中十分疑惑,暗思,出嫁的闺女总住娘家到底不是好事,姐姐当众闹着回娘家住,是因为爷爷生病,想要给二婶减负,还是因为她和顾惟扬之间出了大问题?      接下来,二叔、二婶、顾爸爸和顾妈妈陪着爷爷闲话一会儿,照顾完爷爷用餐,也各自回家休息去了。      最后,病房里只剩我、顾意和顾惟扬三个孙子辈的年轻人陪伴爷爷。    43 43、训话 ...   自从爷爷住院以来,顾惟扬跑腿送过两天饭,匆匆来,匆匆去,不敢多做停留,后来,因为爷爷吃不惯二婶做的饭菜,他连送饭的活儿也省了,或许是心中愧疚,并不敢在病房出现。      今天主动留了下来,必定是有事情。      我从二婶带来的苹果里挑出一个又红又大的,找来水果刀,坐在沙发上削苹果皮,悠闲地坐观其变。      似乎早有约定,两兄弟并排站立在爷爷的病床前。      顾惟扬小心翼翼地伸手推了推顾意的手臂,于是,顾意对着爷爷开口说话:“爷爷,惟扬他知道错了,要打要骂,随您处置!”      顾惟扬立刻低头叫:“爷爷,我知道错了,您打我骂我,就是千万别再生我气了!”      爷爷仰面靠在床头上,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并不理睬,还闭上双眸。      两兄弟面面相觑,被爷爷冷冷地晾在那里。      一会儿,顾意回头看了看沙发上的我,用眼神示意我出语帮忙。      论本心,把爷爷气出大病,真不想帮顾惟扬的忙,可是,看他在姐姐面前的可怜样儿,我又于心不忍了。      于是,我举着大苹果,递到爷爷的脸面前,在他耳边甜甜地叫:“爷爷,您尝尝这苹果吧!”      爷爷睁开眼睛看看我手里的苹果,略有不悦地埋怨:“知道我不能吃甜,还买!”      顾意顺势接过我手里的苹果,拿起刀子,利索地分成两半,很及时地接上话头:“您少吃些,不要紧,再说,我们陪着您,也要跟着沾些光啊!”      爷爷眼一瞪,回答:“那也是给珊珊吃,没你们的份儿!”      看爷爷这样子,似乎连顾意一起恼呢。      顾意微笑着,把半个苹果递给我,又把另外半个用刀子继续分割。      我默契地端来一只小碗接着他切下的苹果块儿,放上小勺子,端给爷爷。      这期间,顾惟扬一直是满脸愧色,垂头站立,默默不语。      看着他,真替他难受,他都做了些什么蠢事?      爷爷示意我把小碗先放在床头柜上,坐正身体,说:“惟扬,你抬起头来。”      顾惟扬抬起头来,怯怯地看着爷爷。      爷爷目光犀利地注视着他,郑重其事地开口讲话:“惟扬,你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怕的是你并不清楚。”      顾惟扬嘴巴动了动,却没敢出声回答。      爷爷继续说下去:“眼下并无外人,都是你的亲人,我就直说了。你遇上困难,无论跟家里谁说,父母也好,你大哥也好,我也好,都会帮助你的。”      爷爷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他扫了一圈身边的三个年轻人,长叹一声,说:“我一个老头子,这么大的岁数,没几天活头了,要钱做什么?有钱也带不走,当然是要留给你们的。”      此话一出,我心里咯噔一下,和顾意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句“爷爷”,顿生难过之情。      “我这一辈子过过富日子,也尝过苦日子,如果不是房屋拆迁,单靠退休金,只怕还没有这笔钱。原想着,你大哥太忙,把这个事情交给你去办,办好了,等你哥买车的时候我帮点儿,你买新房子的时候我再添点儿,两下里都圆满。”      爷爷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严厉,又说下去:“现在钱折腾没了,这也没什么,关键是你不告自取、死不认错的恶劣行径!富日子也好,苦日子也罢,有一点,我这一辈子所有的钱来路都正!我问你,你的钱来路正吗?”      “那天你跟我顶嘴,说只是拿了自家人的钱,说我是老古董,什么都爱上纲上线,还说我跟你生分,只宠你大哥。我就这么说了!而且现在我还是这么个态度!我跟着老大一家住,平日是跟你大哥接触多,亲热一些,可你大哥要是犯了错,我一样批他!我自认还是一碗水端得平的。”      顾惟扬低声解释:“爷爷,对不起,我不该跟您顶嘴!”      爷爷不睬他,继续训话:“俗语说,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你现在欺瞒家人,动的是家里人的钱,不吸取教训,认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以后就会耍着心眼,偷偷动国家的钱,动单位的钱,动别人的钱,那可是要坐牢的!我们顾家怎么能出这样的子孙!防微杜渐!爷爷再宠你,也不能眼睁睁地惯你这个毛病,爷爷气在这里啊!”      啊,睿智的爷爷!      顾惟扬继续低头认错,说:“爷爷,您别生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是怕我以后犯大错误,是为我好,我都明白,我不该说那些话,我向您道歉还不成?”      爷爷瞪着顾惟扬,叫:“知道错就好,以后可不能做这些糊涂事,术业有专攻,你一个搞学术的,一下子就能变成股神了?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挣钱!知道不?”      看顾惟扬诚惶诚恐、点头如捣蒜,爷爷的语气终于略缓了一些,他看着顾意说:“小意知情不报,这次也有错!”      顾意低声叫了句“爷爷”,正待开口解释,爷爷打断他的话,又说:“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的心,你是怕气到我,可是你劝住他了吗?他听你的吗?”      闻言,顾惟扬惭愧地表态:“爷爷,这次我一定听话!”      爷爷重重地叹口气,继续教育两兄弟:“现在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你们走到哪里都要记着谨言慎行,严格律己,清白做人,我这一辈子也算有些经历,我说的话你们要好好记着。”      于是,带上我,三个年轻人一起连声答应着。      咳,怪不得爷爷说给我买不成车轮子了。      现在想想,那日在顾家晚餐时,顾意不惜惹多位长辈不悦,坚决反对今年买车的提议,必是担心爷爷想起动用他自己的那笔钱从而知晓顾惟扬私下挪用的事情。      这么一想,他当晚的怪异行为都是有原因的了,可是,干嘛要瞒我瞒那么紧呢?      爷爷把身体斜倚在床头,懒懒地说:“这话到此为止,我不会再重复,钱呢,我也不强求你还,三年五载,尽力就好,可这事儿还没完,看你顾惟扬的表现了!”      说完,顾家太上皇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了,最后一句话语气清淡,却透着十足的威严。      顾惟扬似乎是感觉到爷爷言语中传递过来的无形压力,脸上的表情很悲催。      顾意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顾惟扬终于开窍一回,主动请示:“爷爷,我今晚留下陪您吧,让大嫂回家休息,这里肯定休息不好。”      爷爷眼皮抬也不抬,却满意地“嗯”了一声,又说:“小意也回去吧。”      顾意却回答:“这哪能,惟扬不熟悉情况,我还是留下吧。”      我捧着咬了两口的苹果,暗思爷爷刚刚的一席话,因为钱,书呆子顾惟扬犯下错误,气坏爷爷,那么顾意呢,何尝不是欺瞒我拿走家里的钱,可是两件事情好像又不一样,因为这钱本来就是夫妻共有资产,说到底,顾意有权动用属于他的那一份,这里面,到底跟姐姐有没有关系呢?他送去救急救难了?他可真够体贴的!      想到这里,手里冰凉的苹果竟难以下咽,见果肉已然变色氧化,我索性连着爷爷小碗里的苹果一起丢进垃圾桶,暗叹,大冬天的,带苹果来看望病人,确实有点不合时宜。      随后,为了给顾惟扬表现机会,吃过顾意买来的盒饭,我收拾东西回家了。      走进家门,一室清冷,虽然每日匆匆回来,却一直没有顾上打扫房间,不过一周的时间,地板、家具上面均已落下一层薄灰。      我难以忍受,换上方便的衣服,挽起袖子做起卫生来。这一忙,忙到了夜深人静。接下来,洗澡上床,打开电热毯,人不敢立刻入睡,强撑着看了会电视,将近一点钟,这才关掉电热毯,躺下睡觉,想想,自从顾意结束挂职归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睡觉了,这感觉还真奇怪。      我在宽大的被窝里肆意地打了个滚,用顾意绝对不允许的趴姿入睡了。      似乎睡了没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外面哗哗的水声,哦,天气真坏,竟然下大雨了!      我翻个身,继续睡去,却听那水声停了,很快,被子被忽地揭开,一个热乎乎的身体贴了上来。      我正要惊叫,却听到耳边传来顾意的声音:“不怕,是我。”      大脑立时清醒,睁大眼睛看,果然是顾意。      顾意躺平,盖好被子,自动解释我的疑惑:“爷爷嫌我臭,放我假回来洗澡换衣服!”      哦,爷爷自己每天也就是将就着擦洗一下,怎会嫌他臭!      他定是想着今天是周日,特地让不用上班的顾意回家来好好休息一下。      这个七巧玲珑心的爷爷!      顾意侧过身来,紧紧地抱着我,又说:“放心,我爸到了,我才走的。”      我这才明白,这会儿已经是早上了。      顾意揪揪我的小鼻子,嗔怪:“这么能睡,一个人睡觉怎么不反锁好大门?”      我赶紧回忆一下,确实,昨晚忘了,大门通常都是晚归的顾意回来时顺手反锁的,我对这事向来不上心。      顾意微微叹气,说:“你真能耐,总有让我不放心的地方,坏人进来了怎么办?”      我心想,学校里面,担心什么?      正要反驳,却心思一转,顺着说下去:“可不就进来坏人了?”      顾意笑答:“说我是坏人,我可是拿着钥匙进来的。”      听他这一语,搞怪的心思立刻全消,我低头,只紧紧地勾着他的脖子,鼻间满是熟悉好闻的气息,心中突然难过,泪水竟默默蓄满眼眶。      啊,我的初衷,与我共持一把家门钥匙的人!      顾意似乎觉察到我的情绪变化,不再说话,只是把我抱的更紧,慢慢地亲吻我,开始他温柔的索取,我忍住泪水,给予他羞涩的回应。      于是,一番甜蜜旖旎之后,我们相拥着睡着了。      良久,醒来,惬意地睁开眼睛,正对上顾意长长的睫毛,他亲昵地看着我笑,轻轻地揪揪我的鼻子,说:“这鼻子好像还真给爷爷揪好看了。”      我无语,瞪他,摸过床边的手机看时间。      或许是这一周太紧张,太劳累,晚上不曾休息好过,这一觉,我们竟睡过中午,直接睡到了下午四点钟。      时间不早了,我催促顾意起床,早点去替换爸妈。      顾意很不情愿,抱着我,埋头嘟囔着:“应该罚顾惟扬好好表现几天!”      我挠他头顶的短发,故作严厉地驳斥他:“那你也跑不掉,爷爷的宝贝长孙,还得守在那里!”      于是,他抬头,无奈地笑笑,终于放开我,起床了。      两人磨磨蹭蹭地梳洗完毕,正赶上学校食堂五点钟的饭点,我送顾意下楼,顺便一起在食堂吃晚饭。      饭后,顾意与我告别,一人匆匆赶往医院,临走时,再三嘱咐我晚上反锁好大门。      接着,托顾惟扬的福,我在家中休息了好几个晚上,改成白天去看望爷爷。      很快,在春节前夕,爷爷提前获准出院。      我和顾意彻底结束了在医院陪床的生活,又回到七楼的家中居住,开始忙乎自己的小日子了。      已近年底,各个单位都很忙,我和顾意也不例外。      顾意应酬多了起来,渐渐开始带着酒气晚归。      我忙着监考、改卷子,最后登分的时候干脆找个研究生当助手,小心谨慎地录入成绩。      这期间,吴拂晓打过一次电话给我,问我近况,我笑着回答他很好,不用担心。      寒假前的最后一天,我们学院组织集体会餐,吃年饭。      跟顾意打好招呼,欣然前往,聚餐很热闹,菜色也不错,即将放假和讲课比赛获得三等奖的好消息让我整晚的心情都很放松。      结束时,我发现学校另一单位的老师也在这家酒店聚餐,醉醺醺的酒鬼里面竟然有顾惟扬。      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招呼,他醉眼朦胧地搂住了我的肩膀,还跟旁边的人介绍说:“这是我小姨子,漂亮吧?”       作者有话要说:交代些事情,过渡一下。 44 44、醉鬼醉话(上) ...   大庭广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顾惟扬真是喝醉了!      俗话说“醉鬼难缠”,既然遇上了,还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不管,万一出什么事,顾家、宋家两边都说不过去啊。      顾不得避嫌了,我只好搀扶着他往酒店的外面走,想要尽快打发走这个酒鬼,直接拦了一辆的士,没好气地问他回哪边,老妈家还是二叔家。      他一点儿都不领我的情,气呼呼地回答:“我那儿都不去。”说着,甩开我的胳膊,摇摇晃晃地走上过街天桥。      我赶紧放走的士,快追几步赶上他,只见他站在天桥上扶着栏杆吹上冷风了。      或许是冷风吹醒了他的酒意,他突然开口,语气认真地说:“珊珊,别走,陪我说说话。”      说话的时候,他神情沮丧,眸中似有一些慌乱和哀伤。      我诧异,这还是夏天我见到的那个英俊潇洒的归国博士后吗?      顾惟扬看我诧异,凝视着我的眼睛,颇为诚恳地说:“不好意思,刚刚我有些失礼,那会儿,我觉得你的神态跟珍珍特别像,就一下子。。。”      哦,他也发现我和姐姐的相似之处了吗?      为免两人尴尬下去,我故意打趣他:“现在清醒了吗,你是不是该叫我声大嫂表示歉意?”      顾惟扬用力晃了晃他自己的脑袋,表示他已经清醒了,停顿几秒后突然问我:“你和大哥还好吗?”      他不喊大嫂,我也懒得计较,却有些不解其意,笑笑回答:“你怎么突然想起关心我们了?”      顾惟扬脸上皆是痛苦,他伸手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忧伤地说:“我什么都知道,我相信,作为一个妻子,你一定也有感觉。”      黑夜里,我望着天桥下的滚滚车流,来来往往的车辆尾灯闪烁着红光,甚是刺眼,隆隆的车轮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这一切都遮挡不了男人刚刚说出的那几个字在我心底所引发的震动。      “你一定也有感觉。。。”      岂止是感觉,这把钝刀子已经快要把我的心底磨穿!      我心惊肉跳,紧张地等着他往下说。      顾惟扬苦笑着说:“其实,你姐姐是我从大哥那里抢来的!”      他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无语,瞪着眼睛看顾惟扬,男人的眼神看上去迷离而恍惚,日记里那个没有结局的爱情故事要揭晓谜底了吗?      接下来,顾惟扬丝毫不理睬我的反应,自顾自地缓缓讲述了他、姐姐和顾意三人之间的过往。      故事的前半段我已经从日记中偷看过了,可是从当事人口中亲耳听到,又是另一番难以言述的滋味。      我迫不及待地追问:“那后来,他们因为什么分手了呢?”      顾惟扬叹气道:“是因为我,那时候,你姐把我当好朋友,什么都告诉我,所以我知道他们两人刚刚吵过架,其实情侣之间都会吵架,吵了架再哄哄就好了。但是大哥平日里就不会说甜言蜜语,吵了架,也从来不会哄你姐。你姐姐那么骄傲的人,为了大哥,已经做过许多次让步,每次都是你姐姐先讲和。那一次,他们闹得很厉害,大哥很多天一句话也不说,你姐姐说这次坚决不再让步,就那么僵住了。我对你姐说,如果他真的爱你,会让步的,所以你姐很期待这次大哥的让步。”      是啊,顾意的冰山脸,几十年如一日,有时候连我都承受不了,何况自小在家里受尽宠爱、骄傲如公主的姐姐呢?      “有一天晚上,我找大哥喝酒,我喝了很多,我问大哥,你有对一个女孩子,想要宠她宠到骨子里的感觉吗?无论她有什么要求,你都愿意为她去做!大哥怔住了,我接着说‘我有!那个女孩就是宋晓珍!’我借酒壮胆对他说,‘如果你不能给她这种宠爱,那么就让我来吧。’说完这话,我以为大哥会打我,或者是很生气,但是他没有,那个晚上,我和大哥喝了一晚上的酒,他什么话都没说。”      “后来,你姐坚持不下去了,又不肯当面讲和,就写了一封信给大哥,托我转交,她真的很爱大哥,可是我扣下那封信,我怕他们合好,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当时我心里很不安,所以偷偷喝酒麻醉自己,然后我骑着摩托车摔到路边的沟里,小腿骨折住了院。大哥知道我醉驾出事后,狠狠地骂了我,然后回答我那个问题,他说他做不到,所以他退出。之后,他就向你姐提出了分手,你姐很伤心,可大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后来,她对大哥心灰意冷,我以朋友为由赖着她照顾我,出院后,我又疯狂地追求她,然后,她就嫁给了我。”      真相大白,原来如此,怪不得顾惟扬会对姐姐百依百顺、体贴入微。      我思量着顾惟扬的那句话:“想要宠一个人宠到骨子里。”      有时候,顾意对我是宠溺的,但绝对不是没有原则的。      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顾惟扬黯然道:“抢来的幸福终究靠不住,我们刚回国,看你姐的眼神,我就知道,她心里没有彻底忘记大哥。特别是大哥又娶了你,每次大家碰面,我都很担心。”      顾惟扬欲言又止,我终于明白,原来,心乱的不止我一个,我和他,皆是可怜之人。      我不再看顾惟扬,低头凝视着桥下的滚滚车流,冷冷地问他:“这些,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顾惟扬抓住我的手,急切地说:“珊珊,拜托你抓紧我大哥!”      顾意,是我能抓得住的吗?      当年,他是为自己的弟弟而放弃的吗?      现在,姐姐的心没有收回来,他的心就完全收回来了吗?      顾惟扬垂头丧气地说:“你姐现在对我很冷淡,其实我一直想要给她最好的,虽然学校提供了人才楼的房子,可是那套房子面积小,又是朝北的,她有了身孕,我想给她和孩子买更好的,为了尽快买房买车,我把在国外积攒的钱都投入股市,结果被套牢了,为了尽快翻身,帮爷爷办拆迁手续的时候,我私自动用了爷爷老房子的安置款,又赔进股市,把他气出大病,现在,你姐不肯原谅我,要跟我离婚!”      离婚!这两个字就像炸弹一样轰掉了我好容易整理好的心绪。      是什么样的决心,让那个美丽柔弱的女子敢说出“离婚”两个字来!      又是什么人给了她信心和承诺!      我以为不想就不会痛,可是我再也回不到相亲时的心态了,爱上了,就是爱上了,爱人和亲人,终究是不同的。      送走顾惟扬,我站立在天桥上,又吹了一阵冷风,待到心情渐渐平复,才慢慢回家。      行至校园里,我接到了杨梅的电话,想想,许久未见,杨梅怕是要穿嫁衣了。      我对着电话,嬉笑杨梅:“怎么,大忙人,要我上红包了?”      杨梅在电话里咯咯笑着,回答我:“没那么快,现在年底太忙了,而且,这么冷的天,叫我怎么穿婚纱?”      我回她一句:“你呀,什么时候都不忘臭美!”      杨梅无意跟我斗嘴,却语气严肃地说:“有件事,我想了又想,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杨梅这样少见的郑重说话口气,让我不由想起那个寒气刺骨的元旦夜晚,心中一沉。      果然,与此有关!      因为接下来,杨梅叹气道:“你老公找我要陈昊天的电话号码了,两天前的事,我要说没有,他肯定不会相信的,所以,我给他了。”      说完,杨梅惴惴地追问一句:“你这两天还好吗?家里有没有事?我该早点告诉你的。”      咳,我该怎么回答她呢,只好淡淡回答一句:“你放心,我很好,没事!”      杨梅又追问:“顾意又什么都没告诉你吧?我猜他肯定已经找过陈昊天了!”      顾意果然还是在意陈昊天说过的那些话,他去做什么?行使一个丈夫捍卫妻子的权利?警告陈昊天离我远一些?      可是,就像元旦那夜我说过的话,幸福只在自己的手里,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顾意,你明白我们之间的问题吗?跟谁都没有关系,只在我们两人之间。      事已至此,懒得再去理会,我默默挂断电话,垂头,往家走。      年关将至,我和顾意在一起的第四个新年,无论如何,总要撑过这个年!      回到家中,一番洗漱,已是十点多钟,顾意竟然还未回来。      我皱眉,有些不满,越来越不像话了,又满心担忧,如今这世道,越到年底越混乱,偷盗的,打劫的,千万可别出什么事!      正要拨打顾意的手机,忽听外面传来“咚咚”的拍门声,还伴随着一声声响亮的“嫂子”喊声。      顾不得身上只穿着家居睡衣,我连忙跑去开门,只见一胖一瘦两个陌生的男人站立在大门口,一左一右地搀扶着顾意。      顾意耳、脸皆红,酒气熏天,身形不稳,摇摇晃晃,嘴里还跟我介绍着:“呵呵,这是我们局的小刘、小朱!”      咳,今天我可真走运,刚送走一个醉鬼,又迎回一个醉鬼!    45 45、醉鬼醉话(下) ...   我诧异,不及多想,赶紧伸出胳膊想要搀扶顾意。      那个胖胖的男人很是会事,连忙说:“嫂子,你扶不动,让我们来。”      我只好走在前面引路进屋,潜意识里,并不想让两个陌生的大男人进入我和顾意的卧室,正寻思着怎么办呢?      顾意眯着眼睛,把手一挥,迷迷瞪瞪发话:“沙发!”      两人遵照顾意的意思,把他搀扶到客厅的长沙发上躺下。      我走上前,看着顾意,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在外面应酬,顾意一向自律,屡有带着酒气回家的情形,但是喝成这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两个男人放下顾意,慌慌张张地跟我解释:“嫂子莫怪,今儿兄弟们高兴,一不小心把顾处给喝倒了!”      自己竟也有迎接醉酒丈夫回家的这一天!      有些好笑,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我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只是听着这一声“嫂子”觉得稀奇,机械地对那两人说:“谢谢了!”      两人并不着急告辞,那个胖胖的男人竟然站着跟我唠叨起他们跟顾意之间的深情厚谊来,还感叹着:“我们处里的兄弟都服顾处,上次竞聘正职,顾处很有实力,竟因为任职时间不够长,被挤了下去,嫂子,顾处回家没跟你闹情绪吧?”      我讶然,问:“什么时候的事?”      瘦子接了一句:“也就元旦前的事。”      胖子察颜观色,油嘴滑舌地说:“看来顾处心疼嫂子,回来没说。”      如此说来,那几晚顾意心烦的原因明了,那个时候,顾惟扬闯祸的事情和竞聘失败的事情刚好搅和在一起,可是,他宁肯深夜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扫雷,也不愿向我倾诉他内心的苦闷和烦恼。      在他心中,我究竟算什么?      接着,胖子又讲起他们空降新来的正处长高处来,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什么谁的情面都不管不顾,嘴里呜啦呜啦个不停。      我看着顾意双眸紧闭,脸颊、脖颈通红,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渐渐心烦,毫不客气打断胖子的话,再次感谢他们护送顾意回家。      两人终于识趣,出言告辞,我本着基本的礼貌送至门口,那个胖子竟又啰嗦了两句,见我冷着脸,不理不睬,终于转身离开。      顾意回来了,可以反锁上大门了。      我拉着防盗门的铁插销锁门,却听楼梯处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一开门吓我一跳,顾处老婆这么年轻,真是如花似玉!”另一人回应:“看那小身板,小模样,真是宝贝!难怪顾处总推掉应酬往家赶。”      怪不得那人没话找话说,死赖着不肯走,来人看似面善,暗地出语竟如此轻佻!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我走回客厅,再看看沙发上一滩烂泥的顾意,突然气不打一处来,真想上去狠狠地揍他!      忽听顾意低声在喊:“宝贝,你在哪里?”      我讶然,这是在叫我吗?他怎么跟那个死胖子一样叫我宝贝了?真是醉了,脑袋糊掉了?      我走到顾意跟前,他睁开眼睛看我,他的眼珠红红的,浑浑的,没有往日的清澈、透亮。      他拉着我的手,声音低低地说:“我没醉,你放心,我都是装的!”      酒鬼永远都会说自己没有醉!这是真理啊!      我忍不住狠狠地戳上他的脑门,咬牙切齿地说:“都这样了,还说没醉!”      顾意继续说:“真的,我觉得自己快不行了,赶紧倒下装醉,他们就把我送回来了,不然还有得喝!”      听这思路还挺清楚,这话儿我信了,又问他:“你傻啊,不会躲啊,不会推啊!”      顾意连连摇头,哀叹:“推不掉啊,高处在那里坐着,摆明了让我挡酒,一堆人灌我。”      高处是顾意新来的顶头上司,他不愿意喝,自然只有顾意出马了。      蓦然心酸,原来顾意在外面应酬也不容易啊!      顾意抱着我的胳膊,喃喃地说:“我最喜欢跟你一起呆在歇山的日子了!”      我惊喜,忙追问他:“为什么?”      顾意回答:“不用应酬,简简单单,让我下地种西瓜都成!”      怅然失落,弃官场,归田野,不是因为我,却是因为顾意心中真正向往的是返璞归真的田园生活!      心有不甘,趁他酒醉,小心问出萦绕心中许久的问题:“顾意,见我之前,你一定相亲相过很多次吧,为什么单单挑了我呢?”      顾意眼睛眯着,呵呵笑着,伸手揉我的脑门:“傻瓜,我一直等着老天爷给我送好东西呢。”      听不懂,彻底晕掉,这人脑子坏掉了!没有真言,只有醉话!      顾意轻摇我的胳膊,“宝贝,你给我换换鞋吧!”      我这才明白过来,照顾一个醉鬼的基本程序,要先帮他脱衣换鞋。      想想自己之前醉酒的时候,顾意可是连洗澡都包圆了,服务得无微不至啊。      我找来拖鞋,弯腰去给顾意解鞋带,他竟然自己坐起来,慌张地说:“我自己来,自己来!”手却打着颤儿,怎么也解不开鞋带。      我推开他的手,帮他换上拖鞋,发现他的裤脚一片狼藉,问他:“你吐了?”      顾意不好意思地回答:“刚刚上楼时,没忍住,吐在楼梯上了!”      我暗叹,明早还要扫楼梯!      接着,我手下没停,帮顾意脱掉外衣和裤子,直接拎到卫生间,丢进洗衣机,开启电源洗上,这才转身出来,再看,客厅沙发上已经没人了,追进卧室,那个大男人竟然自己歪倒在床上了。      我叫:“你还能走啊?”      顾意哼哼着回答:“不然怎么办,你又抱不动我,都说我是装的了!”      接着他又向我招手:“宝贝,过来!”      他今天还宝贝上了,一口一个!真无赖!      我走近床边,顾意一把勾住我的脖子,把我勾趴下,勾在他的胸前,问:“没有生气吧,我没让那些人进卧室!”      我瞪他,说:“生气!”      他却不理我,哼哼着头疼,过了好一会儿,央求我:“宝贝,给我弄个冷毛巾吧,头好难受!”      我这才明白照顾醉鬼的第二程序,要给他弄个冷毛巾来敷额头。      我依言照办,又无师自通地端来一杯热茶,问顾意要不要喝,他不理睬我,只是躺在那里哼哼着。      我想了想,又找来一个塑料盆放在床边,万一再吐,不用往卫生间跑了。      我不停地给顾意换着冷毛巾,他安静了好一会儿,又开始叫着冷。      喝了酒的人不是都感觉热吗?      我奇怪,问他:“哪里冷?”      他答:“手脚都冷!”      我摸了摸,还真有点儿凉,索性把他里面的衣服都扒干净,伺候他躺正,盖上厚厚的大被子,一通忙碌下来,累得我直喘气。      顾意闭着眼睛,嘴里又叫:“小东西,快来,让我抱抱!”      我叉腰站在床前,真想像上次他打我那样,翻过他的身体,用巴掌直接杠上他的屁股。      可是,貌似咱力气不够大啊!      接着,我又听到顾意嘴里喃喃地说:“相信我,我不会再让那个人打扰你。。。”      这话有些奇怪了,他是在对我说话吗?“那个人”指的是陈昊天吗?他这样是出于对我的爱,还是,仅仅只是一个丈夫对自己妻子的本能守护?      更心惊的是,如果“那个人”不是指陈昊天,而是指顾惟扬的话。。。      突然间腿软,旋即伸手重重地捶打自己的脑袋,都胡思乱想些什么!      洗衣机及时地嘀嘀鸣叫起来,我忙走进卫生间,端着盆子掂出衣服,大半夜的,站在阳台上晾衣服。      蓦然回想起那个夏夜,顾意也是在半夜里摊晾我的衣服,如今,竟是反了过来,轮到我来照顾他。      毕竟,现在,我还可以守在他的身边,难道这不是幸福吗?哪怕它会很短暂!      暗叹,不要要求太多,珍惜眼前吧。      一切收拾停当,我回到房间,刚刚上床,突然想起电视里报道过有人会因为酒精中毒醉死过去,连忙伸手去探顾意的鼻息,发现他鼻息沉稳,喘着热热的气,人早已沉沉睡去。      我挨着顾意滚烫的身体躺下,身边萦绕着难闻的酒气,良久,终于睡去。      清晨,朦朦胧胧中,感觉到身边人抱着我的脸颊,狠狠地啃了几口,接着坐起下床,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响了一阵,又听到大门“嗒”的一响,似乎有人出去了。      我有些诧异,却挡不住睡意,又迷糊过去,再次醒来,穿鞋下床,走至客厅,只见顾意已经坐在餐桌前吃上馒头了,看见我出来,他微微一笑,说:“你起来了?”那精神抖擞的样子,泰然自若的神情,仿佛昨夜的醉酒根本就不曾发生过。      我撇嘴,问:“头不疼了?”      他不语,只点下头。      想想自己夜市醉酒那次醒来后百般讨好、祈求原谅的样子,不由心中气愤,这人怎么可以这样蒙混过关呢!      我大声宣布:“再有下次,不让你进门了!”      他却回答:“老婆,我已经洗过澡,扫过楼梯了!”      这才明白,他一早起床就抓紧处理了自己醉酒制造的斑斑劣迹。      我鼻子一哼,答:“那也是臭的!”      顾意向我招手,说:“过来!”      我走近他的身边,他鼻子嗅嗅,开口就来:“熏了一夜,你也是臭的,快去洗洗!”      我没嫌弃他,他倒嫌弃上我来了!      我怒不可抑地去揪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抱在怀里,又揉又捏的,我正要挣扎,只听他嘴里喃喃地说:“不会有下次了,我害怕你不让我进门!”      心略安,抬头凝视他的眼睛,清澈明亮,与昨夜的昏浊、懵淡大不一样,可是那个时候,他口口声声叫着我“宝贝”,现在的我还是他心里的宝贝吗?还是,在那一双模糊的醉眼里,我只是一个逼真好看的赝品而已?      可是,旋即想起近来自己和顾意在一起的各种情景,心底一个声音在悄悄说话:“你这个小心眼女人,想想公交站台上顾意关切的电话吧,想想医院卫生间里顾意炽热的眼神吧,他的眼里、心里有你的位置,你那颗狭隘、敏感的心都在计较些什么呢?”      强按住飘飞的思绪,心刺痛,却掩盖得无隙无缝,我平静地对着顾意说:“喝酒伤身,下次记得早点装醉!”      说这话时,我看到顾意的嘴角弯了起来,脸上露出可恶的狡黠笑意。      我起身离开他的怀抱,他未做拦阻,很快就收拾整齐,出门去上班了。      跟着,我放寒假了,可顾意一直要到年二十九才能放假。      我一个人忙碌了好几天,在家里做完大扫除,又去超市简单采购一些年货。      家里收拾完毕,我来到多日未至的商场溜达,给两个妈妈买了两把精致的保健木梳作为新年礼物。      看到商场里带有羊毛护膝的男士保暖裤在做年底促销,质量不错,价格比平日优惠许多,我盘算着上年纪的人肯定需要,一下子购置了三条,预备给爷爷和两个爸爸。      已经付过款,准备出商场门了,突然想起家里还有顾意这个大男人,耳边响起平日顾妈妈念叨我的话:“小意也是三十多的人了,不比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你要留心照顾好他的身体。”      于是,我调头回去,给顾意也买了一条,一转眼,刷卡花出去小半个月的工资,倒是不心疼,只是暗暗发笑,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体户在搞批发。      第二天,我来到老妈家里,陪着老妈采购了一整天的年货,吃的、用的一大堆,大包小包的拎进家门,累得我们娘俩直喘气。      我甩下东西,一头倒在沙发上,嘴里埋怨老妈:“见什么都想买,干脆把超市搬回家得了!”      老妈还硬撑着,忙着归置刚买回来的各种物品,喘着粗气回答:“大家都是年根上才放假,就你一个不上班,好容易你来,我不逮着你陪我多买些?何况这么一大家子人,吃的、用的能少了吗?”      合着把我当搬运工了!      或许是看我做出瘪嘴、不以为然的神情,老妈又念叨:“你们到顾家爸妈那里过年,只管带张嘴,哪里知道家里过年的辛苦,什么都要提前准备好。”      我反驳老妈:“过年超市也照常开门的。”      老妈立刻停手,叉着腰教训上我:“开是开,人多不说,一把青菜十几块钱,能买吗?真是不会过日子!”      我又挨批,暗叹,白出了一把力气,老老实实闭嘴安静了。      姐姐挺着大肚子从房间里悠悠地晃了出来,头发未梳,散落在肩头,缓缓斜倚在沙发上,不耐烦地嘟着嘴说:“你们有完没完,吵死人了!”      我知道,爷爷出院后,姐姐一直没有回二婶家,依然住在老妈这里,七个月的肚子已经相当的大,穿着长袍一样的大棉袄,身体臃肿,面容却照旧清秀,没有传说中的妊娠斑什么的。      老妈忙不迭地对着姐姐说:“ 45、醉鬼醉话(下) ...   吵到你睡觉了?不说了,不说了。”      我瞄瞄墙上的挂钟,下午五点钟,这算是午觉?大小姐的日子过得可真舒坦!      我无语,站起身来,帮着老妈放置年货。      老妈背对着姐姐,暗地对我说:“顾爷爷的希望怕是要落到你身上了。”      看我不解,老妈又解释:“老话说,闺女打扮娘,我瞧着你姐那样子,怀的像是女孩。”      我悄悄抚摸自己平平的小腹,不由黯然神伤,以我和顾意暗潮汹涌、危机四伏的情形,何时会有孩子?怕是要让爷爷失望了。      放好东西,我告诉老妈不在家里吃晚饭,要赶着回学校,临走时,回头看看沙发上慵懒的姐姐,问:“你准备在哪里过年?”      姐姐神情有些忧郁,淡淡回答:“我还没想好,或许惟扬一人过去就好了!”      我终于有机会摆出大嫂的气势来,正色道:“我来就为这事,传爷爷的话,今年所有人必须到顾家过年,一个都不能缺,你自己看着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戏开锣喽! 46 46、除夕夜(上) ...   年三十一大早,立春之前的至寒天气里,我和顾意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衣物,带着买给长辈们的各样礼物准备出门。      顾意看看留在家里的那套跟爷爷一模一样的保暖裤,嘴角带着淡笑,问:“把我当老头子了?”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他:“遵照婆婆大人的旨意,照顾好你的身体。”      暗叹,都开始嫌弃我的冰手、冰脚丫了,还想逞能?      可是,那个怀抱的确还很温暖,还让我无比眷恋,我却宁肯依赖电热毯,再无勇气赖在其中入眠了。      因为顾妈妈一再催促要早点回去,随身物品又多,我们这次没有坐公交,出了校门,直接打的。      的士司机乐呵呵的,为在年三十揽到这么一个长途生意而高兴。      大街上冷冷清清,地面上落着一层薄薄的雪子,平日为了生计而奔波的人们突然都消失了,这是一个全家团圆的大日子,大家都归心似箭。      那司机感慨着:“拉完你们这趟,我也要回家吃年饭了!”      确实,这一趟路费就要五六十块钱,顶他拉好几个客人了。      终于,在十点钟之前,我和顾意进了顾家家门。      顾妈妈招呼我放好东西,喜滋滋地跟我说:“中午咱们简单吃点儿,晚上吃大餐!”跟着又指示顾意出门买几挂一万响的鞭炮来,解释着:“爷爷兴致很高,说要多放几挂鞭,把他的病气都炸走!”      嫁进来几年了,前些年,顾家响应国家号召,过年不放鞭炮,今年竟然变了。      要是以前我早蹦跳着、欢呼着,跟着顾意去买鞭炮,现在我很乖巧地对着顾妈妈说:“妈,我帮你做饭!”      顾意一个人又出门,顾妈妈追到门口,交代着:“下雪了,路上滑,就在近处买,别走远了!”      顾妈妈的任务确实不轻松,二叔一家子下午才能到,顾妈妈要准备中饭,接着又要准备九个人的丰盛晚餐。      有些菜复杂,上午就开始准备了,汤要提前煲上,粥要提前熬好,八宝饭要提前蒸透,两个炉灶都忙不过来,炉火上一直咕咕嘟嘟地煮着东西。      我脱去外面的羽绒长袄,只穿着一件粉红色的高领毛衣,外套一件深红色的羽绒小背心,束起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身手利索地给顾妈妈打杂。      虽然当不了大师傅,打杂的小工我还是很合格的,何况这样的关键时刻,顾妈妈也不会让我上手,既耽误时间,又影响饭菜质量,万一不好吃,岂不要落一整年的埋怨。      于是从上午十点进门,除了吃午饭的那半个小时,我一直站到下午四点,二叔一家子进门的时候。      二叔一家人姗姗来迟,摆明了来吃现成的。他们一来,客厅立显拥挤,人多嘴杂,热闹无比。      姐姐也被顾惟扬扶着过来了,不过,刚来,就被顾妈妈带到顾意以前的房间、也是现在的客房躺着休息。果然,身价不同!      我更忙碌了,除了随时听候婆婆差遣,还要端茶倒水,摆出四五个零食果碟,洗上两三盘子时令水果。      婆婆是个特别讲礼的人,生怕冷落了姐姐,又特意交代我把每样好吃的用小碟子分装了,专门给姐姐送进房间里去。      自爷爷生病以来,顾意对二叔、二婶一直不太热乎,也不多于理睬顾惟扬,只是陪着爷爷说话,刚好爷爷的电脑出了点故障,他就借着修电脑为名躲进书房落了个清净。      我听从婆婆的指挥,找来一只大餐盘,装上三只小果碟,放上开心果、酥糖等小零食,端进客房。      客房虽然空间不大,却安放着一张一米五宽的双人床,双人衣柜、书桌配套齐全,显然,当年搬新家时,顾妈妈就直接做好了接纳儿媳妇的准备。      结婚前,这里是顾意一人居住,结婚后,我和顾意平日总是匆匆来、匆匆去,并不在家里过夜,只有过年回来时会住上几天。      顾妈妈无奈,只好把这里当成客房,兼有堆放杂物的功能。      眼下,房间内干净、整洁,显然婆婆已经提前收拾整理过,唯有书桌上摆放的银色相框还保留着我和顾意曾经居住过的痕迹。      那是领证后,我和顾意刚刚从南京路的浪漫一生摄影老店拿回婚纱照返家,顾妈妈无奈于我俩婚后打算居住江南学校的计划,声称这里同样是家,也要经常回来住一下。      当时,婆婆的这一举动得到爷爷的大力支持,他甚至还好玩地扣下这个做工精致的银色相框,亲手摆放在顾意的书桌上,笑眯眯地说:“这样,我就可以经常看到你们小两口了。”      此刻,姐姐静静地站立在书桌前,眼光正直直地落在我和顾意的这张婚纱合影照上,看到我进来,细细地打量着我,淡淡开口:“几年了,你一点儿都没变。”      看我不解,她又指指那张照片,说:“照的真好看!”语气由衷地带着欣羡。      我明白过来,她在说我跟照片上的样子相比,一点儿都没变。      怎么可能,时光流逝,即便是容颜未改,心境也已大不同了。      闻言,我不由地再去细细观看那张照片。      那是在江滩的景观长廊拍摄的,先前在摄影店里折腾了近一天的室内景,最后终于来到微风拂面的江边,想着反正已经是最后一组了,早拍完早回家,心旷神怡间,神态、动作竟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      摄影师可能是累了,不再指挥我和顾意摆造型,由着我俩在长廊里或站立,或走动,或聊天,自己只管抱着相机不停地按下快门,于是,就有了这组特别自然的婚纱照,而相框里的这张就是这么来的。      夕阳的余晖下,我身着抹胸的白绸大摆婚纱裙,长裙曳地,面朝顾意,微微颔首,洁白的头纱遮掩了粉色脸颊的小半边,透出小新娘犹抱琵琶半遮面般的娇羞。      顾意身着黑色燕尾服,身体欣长,双手抱肩,斜倚在长廊红色的廊柱上,凝神注视着我,双眸似笑非笑,薄唇似张未启,意气风发,那神态俨然一位气度非凡的贵公子在对着他那娇俏可人的美人宣布:“从今天起,你就属于我了,以后都要听我的啊。”      而我那微微颔首的身姿仿佛就在代我回答:“好的,我的夫君。”      后来,在摄影师电脑上看到这张照片时,顾意很是满意,执意要把这张照片加工成精致的摆件。      带回家后,爷爷看到,也乐呵呵地夸奖道:“很乖的小媳妇嘛。”      回忆当初,顾意何曾料到我会是如此能闹腾的小媳妇呢。      短短半年,闹腾的小媳妇爪、刺全无,全归功于面前的这位美女姐姐。      于是,我淡淡地谦虚回应:“哪里,都是化妆的效果。”      姐姐来到床边,轻轻坐下,又说:“也是,一上妆像换了个人。”      顾意当日并未化妆,那这话是说我的了,终究还是要显摆她的天生丽质吗?      暗暗忍下不忿,我忙着把几只果碟一一摆放在书桌上,却听姐姐接上电话了,像是老妈打来的,因为她娇声娇气地回答着:“刚刚到的,在房里休息呢,没做事。”又说:“珊珊在呢。”接着把电话递给了我。      我接过电话,老妈还是一副大嗓门,在电话里叫着:“珊珊,你姐第一次在顾家过年,身子又重,你要多照顾她,要有什么不舒服的,赶快跟大人说,给妈打电话也行。”      老妈还真是爱操心,担心她啰嗦个没完,我赶紧满口答应,应对几句挂断电话。      抬头看姐姐,她已经斜歪在床头,眼神飘忽,神态懒懒,眼底没有即将成为人母的幸福和喜悦,竟似乎隐藏着几分忧郁和哀伤。      再看她那高高隆起的小腹,心中立时有些不忍,老实执行老妈的命令,打开衣柜找出一床棉被,搭在她的身上,轻声说:“小心点,别着凉了!”      眼前这位柔弱女子,以往再怎么令我委屈和难过,内心再怎么疑惑和厌烦,也还是我一母同胞、身怀六甲的姐姐啊!      短短两句话说完,姐姐眼神突然变得凄凉,她朝着我,面带歉疚,喃喃叫了一声:“珊珊,我。。。”      我追问:“怎么了?”      姐姐却又不说话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为什么要对我面带歉疚?我又要如何应对呢?      可是几句话功夫耽搁掉不少时间,该回厨房帮忙了。      我没有精力和时间细细分析她的情绪变化,或许是根本没有勇气,于是,稀里糊涂、快言快语地解释:“在做饭呢,我得去帮忙。”说完,迅速迈出客房,几步来到厨房,听从顾妈妈的安排,埋头干活。      二婶来到厨房门口,只是站立着跟顾妈妈聊天,却并没有要上手帮忙的意思,嘴里一个劲儿地夸着:“珊珊真乖啊,什么都肯做!”      顾妈妈得意地笑:“那是,那是。”      二婶又说:“要我说,咱们该去酒店吃的,做这么多菜,多累啊,又不见得好吃。”      顾妈妈刚得意一下,就给她刺激了一把,面色有些不好。      蹲在厨房地上,择葱、剥蒜又削姜的我赶紧接上:“爷爷说了,过年在家吃才有年味儿,而且想吃到几点就吃到几点!”      我是小辈,不好直接驳回二婶,只好搬出爷爷这尊大佛了。      说这话时,我抬头看见顾意来到厨房门口,不说话,静静地倒了杯水,端着走了,眼里似乎谁都没有看到。      暗思,没人招惹他啊,还在对二婶不满吗?      这还是那个“深藏不露”的顾意吗?还是他的“深藏不露”只是针对我?      二婶见顾意不打招呼自行离开,表情略有尴尬,说:“小意还是这么不爱说话啊?”      顾妈妈倒没有责怪顾意的意思,随口回答:“不管他,闷嘴葫芦一个。”接着又顺着我的话茬往下讲:“吃年饭时还要放鞭炮呢,在酒店哪能放!”      二婶惊讶道:“还要放鞭炮啊,不是好几年没放了吗?我最听不得那玩意儿,心惊肉跳的,又弄得到处乌烟瘴气,最不环保了!”      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地问我:“侄媳妇,你不就是教环保的吗?你说说看!”      这不摆明了让我难做吗?      我终于知道知书达理的婆婆为什么老跟二婶过不去了,这明明就是躲不过去啊!      我嘴里哈哈笑着,耐心地解释:“现在限制得很严,只能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放,一点儿不让放,就没有传统节日的氛围了,这叫顺应民情,而且爷爷今年生了大病,说要把病气炸走,人老了,都信这个。”      顾妈妈对我的回答很满意,立刻接腔,语气欢快地说:“那是,我叫小意买了三挂,晚饭放一挂,零点放一挂,明天开门咱再放一挂,好好地把晦气赶走!”      二婶见我们婆媳一心,自己孤家寡人,觉得无趣,讪讪地说了句:“不聊了,我去看看珍珍。”      我回头跟着二婶看,却见她并没有走进客房关心自己怀孕的媳妇,而是在客厅坐下悠闲地看起电视来。      姐姐出嫁之后几年都在国外奋斗,刚刚回来半年,跟二婶不很亲近也是自然,只是二婶这婆婆当成这样,也是少见。      心中庆幸,有顾妈妈这样的婆婆自己还真是幸运无比啊!      蓦然发现自己早已把顾意的家人当成了最亲、最近的人,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是我的幸福,可是这份幸福会永远持续下去吗?      心下恍然,鼻子酸酸,我抽了两下鼻子,顾妈妈立刻关切地问:“珊珊,要不要加衣服?你穿的有点少。”      我赶紧回答:“不要紧,屋里不是开了空调嘛,而且这样子方便做事。”      顾妈妈见我如此说,也顾不得管我了。    47 47、除夕夜(下) ...   晚上七点整,年夜饭所有的饭菜终于准备齐毕,顾意和顾惟扬合力搬出一张大大的圆木桌面,放到现在吃饭用的小方桌上,立时,一个像酒店里那样的大圆饭桌出现了。      顾妈妈喊我和她一起给桌面铺上一层一次性塑料桌布,笑着对爷爷说:“今天不讲究了,不用吐渣子的碟子,直接丢到桌布上,最后一扔完事,给珊珊减点儿活。”      爷爷和爸爸颔首不语,只微微笑着看着我们忙乎。      顾家是南方的过年方式,不包饺子。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桌来,荤菜、素菜足有十二个,外加排骨藕汤、皮蛋瘦肉粥、八宝饭和大米饭,再给每人倒上小半杯红酒或果汁,整个桌面摆放得满满当当,五光十色,香气四溢,很是丰盛。      一切准备就绪,顾爸爸请爷爷就坐,照旧是爷爷居中,顾意一家和二叔一家分列左右,一圈下来,我和姐姐又挨着就坐了。      顾意和顾惟扬两兄弟下楼去放鞭炮,窗外震耳欲聋的万家鞭炮声响起,竟然分辨不出哪些鞭炮声响是属于顾家的。      等到他们上楼来,爷爷心满意足地宣布开饭,大家举杯共庆新年的到来。      今晚,二叔一家人话都很多,二叔和二婶讨论起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的问题,讲了许多道听途说、没有根据的鉴定方法,举出身边的实例互相驳斥。      顾惟扬讲起社会上的奇事趣闻,变着法,逗爷爷开心,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还不忘体贴入微地给姐姐夹菜,嘴里、手上均忙乎个不停。      我默默无语,望着面前的一大桌子饭菜,已经累得没有什么胃口。      也是,通常,饭店里打杂的小工都要比掌勺的大师傅累多了。      顾妈妈招呼我说:“今天珊珊跟着忙了一天,多吃些,你这孩子,脸色怎么不太好!”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我的鼻子又酸了,见一语引来众人关注的眼光,赶紧解释:“没事的,我一直就这么白的。”      终于大家不再注意我,二叔和顾惟扬又挑起一个个话题,高谈起世界形势、国家大事和社会热点,爷爷和爸爸破天荒地参与讨论,饭桌上气氛热烈,男人们言谈甚欢。      顾意照旧话不多,偶尔插话表示一下他的存在,更多的时候,跟我一样默默吃饭。      默默吃饭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在我身边就坐的姐姐。      于是,饭桌上众人的喧闹中,沉默的三个人像是一个诡异的组合,我夹在其中,食不下咽,神思飘忽,心情惨淡。      果然是年关难过,终于,在这场命运安排的感情纠葛中,四个主角又一次无法躲避地打照面了!      这顿难受的年夜饭吃了足足两个小时,饭后,我无暇伤神,忙着收拾碗筷,准备再接再厉,继续战斗一个小时。      顾意跟着我走进厨房,像上次回家那样,按住我的手,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      我拉住他的胳膊说:“今天碗盘很多的,我来吧!”      顾意不回头,语气强硬、不容分辩地回答:“你先去看电视,等会儿过来帮我擦碗就好。”      大过年的,我不想听到他呵斥自己,乖乖地去了客厅。      顾妈妈转过脸来,笑眯眯地叫我:“珊珊,你说的那个小虎队出来了,快来看!”      我盯着电视,看那几个童年无比喜爱的年轻人已经青春不再,舞步依然精彩,动作却有些吃力了,蓦然,原来我们老得这样快,快得都来不及察觉。      几个月前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即便已经拥有老公的宠爱。      现在我还不及成熟,却似乎什么都要没有了。      《一夜长大》这首歌唱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过了大半个小时,我估摸着时间来到厨房,把操作台上摞得高高的碗盘,一个一个擦抹干净,小心地收进橱柜。      忙完这一切,我和顾意洗手出来,看表,已是十点多钟。      这就是我的除夕,为一顿饭而忙乎的除夕,可是我的内心是充实而满足的,我终于明白顾妈妈为什么每次都不顾辛劳、乐此不疲地准备饭菜,能够为心爱的家人准备饭菜是一种幸福。      累,并快乐着,此情此景,让我心伤,明年的除夕,我还能在这个温馨的厨房里忙碌吗?      刚刚十点半钟,二叔、二婶起身告辞,爷爷发话说姐姐身子重,不要再来回跑动,留顾惟扬和姐姐在家里过夜。      顾惟扬扶着姐姐早早进了客房休息,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爷爷兴致还很高,我和顾意一左一右陪着爷爷坐在长沙发上,顾爸爸和顾妈妈分别坐在单人沙发上观看春节晚会。      爷爷兴奋地拉着我的手说:“我早就想这样看电视了,这边跟小意说说话,那边跟珊珊逗着玩!”      我强忍睡意,打起精神跟爷爷讲话,电视里主持人说话的声音响亮,我却不知道都表演了些什么节目。      不知不觉中,零点临近了,千家万户隆隆的鞭炮声响了起来,电视机的声音立刻被淹没,什么都听不到。      爷爷着急了,大声叫着:“小意,快,咱们也放!”      顾意穿上大棉袄,抱起一大盒鞭炮准备下楼。      顾妈妈从门后拿来一支长长的竹竿递到我的手里,推推我说:“快,珊珊也去,帮忙!”      我穿上羽绒长袄,拿着竹竿跟着顾意下了楼。      借着楼道里的灯光,我看到顾意撕掉鞭炮外面的包装盒,铺开一条足有几米长的红色长龙,惊奇地叫:“一万响有这么长啊?”      顾意头也不抬地捋顺着鞭炮长龙,不以为然地回答:“你没放过鞭炮吗?”      我嘟嘴答:“有我哥在,这都是男孩子的事!”      顾意把鞭炮的一端拴在竹竿上,又把长长的竹竿利用水泥栏杆高高架起来,从衣兜里掏出打火机,看着我说:“我要点了?”      我立刻后退了几步,双手捂住耳朵。      寒夜里,小小的火苗点燃了爆竹,爆炸声响起,我的心被震得直哆嗦,人瞬间蹦跳起来,猛地又倒退几大步。      我承认自己思想准备做得真不够,义愤填膺,心中痛骂那些造鞭炮的,有必要这么响吗?真TMD不环保!      顾意点完鞭炮,迅速大步向我跨过来,沉默一天的脸上带孩子般的笑容,恶作剧般的笑容,似乎在说:“嘿嘿,吓到你了吧?”      跟着,捂在我耳朵上的小手被一双温热的大手覆上。      顾意站在我的身后,胸膛紧紧地贴着我的后背,伸出他的双手,帮我严严实实地护住耳朵。      我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感觉我和他又连成一体,亲密无比,不分彼此。      我眼里闪着幸福的泪花,朦胧中,看着那长长的鞭炮一个个瞬间释放出自己最大的能量,火花缤纷,热力四射中,时间仿佛停止,我多想留住这一刻,永远留住。      最后一个鞭炮炸完,顾意突然拉着我转身,快速往楼上跑,嘴里说着:“快点儿,烟要上来了!”      我和顾意奔跑上楼,顾妈妈站在门口大声喊着:“快进屋,呛死了!”      我们进了门,立刻异口同声地喊着:“爷爷、爸爸、妈妈,新年快乐!”      喊完,我俩面面相对,互送眼神,顾意脸上那开心的笑容似乎在告诉我,他心中正和我想的一样,怎么和媳妇(老公)这么心有灵犀呢?      顾妈妈笑容满面,却赶紧用手指指客房,示意我们小声一些。      爷爷从客厅外面的小阳台走进来,手里举着那个望远镜,乐呵呵地说:“我都听到了,我都看到了!”      顾意这时突然做了个很可爱的动作,甩甩脑袋,单脚起跳,歪着脑袋分别晃了晃他的左耳朵和右耳朵。      顾妈妈忙问:“耳朵怎么了?”      他笑着回答:“太响了,快把我震聋了!现在还嗡嗡响!”      顾妈妈惊奇道:“你没捂耳朵啊?”      顾意又笑,正要开口,爷爷高声叫着:“我都看到了,他在帮珊珊捂呢!”      小脸及时的发热,心中又泛起久违的甜蜜,暗想,这个除夕夜到目前为止都还是不错的。      过了零点,放过鞭炮,这年也守到了时间。      我和顾意是小辈,要等爷爷、顾爸爸、妈妈全部洗漱好才能去洗漱。      因为人多,房间不够住,顾妈妈指挥顾意在书房支上一张单人床,又抱来一床大被子,抱歉地说:“你们两个挤一挤吧。”      我低着头,含羞不语。      顾意不耐烦地说:“妈,你不管了,快去洗,我很困了!”神情像个孩子一样,语气似埋怨,又似在撒娇。      我坐在沙发上,撑着眼皮,坚守到长辈们都进了房,看墙上的大挂钟,已是午夜一点。      顾意要我先去洗漱,我来到厨房,就着燃气热水器的热水正刷着牙呢,扭头瞄见顾惟扬从客房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他看到我和顾意还没休息,尴尬地笑笑,解释着:“珍珍嫌我影响她,把我赶出来了!”      客房里是张双人床,两人进房几个小时了,竟然还没有入睡。      我惊奇地张着嘴巴,只见顾惟扬凑近,当面叫了我一声“大嫂”。      这一语惊得我的牙刷啪地掉了出来,我反应灵敏地用手掌接着满是泡沫的牙刷,“嗯”了一声,一声大嫂不白叫,这家伙肯定有事情求我!      顾惟扬小声央求:“帮我找床被子吧,我睡沙发!”又眨眨眼睛说:“千万别告诉大伯、大伯母。”      一副可怜虫模样!      冲着这句罕见的“大嫂”,也得救救他的急啊!      我来到书房看了看,只有一床被子,无奈之下,走到顾妈妈卧室门口,轻轻叫门:“妈妈,睡了吗?”      还好,卧室里面回应:“什么事?”      我低声说:“我有些怕冷,再找床被子盖!”      里面发出细微的响声,很快,顾妈妈开了门,递出一床被子,疑惑地问:“给你们找的被子挺厚的啊?”      我嘴里嗯着,回答:“我先备着,万一需要呢?”      顾妈妈又疑惑地看我一眼,关上了门。      我抱着被子走到客厅,顾惟扬恭恭敬敬地从我手里接过被子,躺在客厅长沙发上睡觉,相对他的身高,那沙发不够长,他随便逮着一只抱枕当枕头,连换了几个姿势,这才安静下来。      大年夜被自己的妻子赶到沙发上睡觉,我突然为他感到悲哀。      姐姐啊,我肯顾念你怀孕的身体,你却何曾体谅过自己妹妹的心境!      究竟是什么样的影响连一夜都不能忍受呢?还是在心爱的前男友面前,无法再跟自己的丈夫同床共枕?      明明知道我和顾意还没有休息,这样的举动在向我暗示着什么呢?      此念头一出,心骤然紧缩,那么,我和顾意又要如何休息呢?      心头像扎上了一根刺,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你时时刻刻地痛。      这么一耽搁,顾意已经抢在我前面洗漱完了,先进了书房。      我收拾完自己,关上外面的照明,惴惴不安地走进书房。      顾意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见我进来,示意我先上床,我转过身,背着他快速换衣,上了床。      这张临时搭起的铁架床又低又窄,似乎只有一米宽,比我小时候睡过的那张儿童床要窄多了,兴许,这是顾意小时候的床,那个时候,家家住房紧张,床都做得很狭窄。      我把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收缩在小床的一侧,刻意给顾意留出空间。      顾意关上灯,上床躺了下来,地方太小了,不接触是不可能的,不像家里的那张大床,我和他一人一边舒服地躺着,中间还能留出至少一尺的空当来。      顾意伸出胳膊,很自然地把我环在他的怀中,温暖的胸膛紧紧贴着我的后背,热热的气息就在我的头顶缓缓地一进一出。      这样久违的亲密让我心生温暖,可是想到隔壁房间躺着的那个女人和外面沙发上睡着的那个男人,心头的那根刺儿就突突地跳着,痛得我无法呼吸,虽然很累,很困,却一直无法入睡。      顾妈妈为我们准备的被子果然很厚,又有两个人的体温,很快,被窝里就一片燥热。      顾意似乎也没有睡着,他一直保持着侧姿,一动不动,生怕一动就把我挤下床去,胳膊倒是把我越抱越紧。      突然,他扳过我的身子,把我调个面,我和他就面对面了,他一手从后面稳稳地揽住我的腰,一手开始熟练地解我睡衣上的扣子。      反应过来他的心思,我紧张得身体一缩,跟他贴得倒更近了,我把手放在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的大手抓住捂在了胸口。      书房的窗帘很厚实,屋子里面很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渐渐急促的呼吸声。      我低声说:“顾意,不要!”      顾意“嗯”了一声,却似没有听到我的话,开始温柔地亲吻我的脸颊。      虽然年前忙碌,我和他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在一起了,可是现在我没有一丝想要配合他的想法。      我努力地转开自 47、除夕夜(下) ...   己的脸,抬起下巴,用强调语气提醒他:“这不是在咱家!”      这次顾意加重了语气回答:“爸妈家就是自己家!”      我抬起的下巴正好方便他继续亲吻我的脖颈,一路向下。      我无语反驳,却又想极力阻止。      蓦然想起一句话,男人因姓而爱,女人因爱而姓。      隔壁躺着你念念不忘的女人,却又来和我亲热,顾意,你当我是什么?      突然感到异常悲愤,我抬脚猛踹他的腿,顾意不妨,身体一颤,差点掉下床去,低声怒斥:“你干什么?”      心尖尖上,小刺儿突突跳着,怪异难受的感觉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我脱口而出:“你又在干什么?你当我是谁?”      顾意惊,坐起,半个身子露在被子外面,低吼:“宋晓珊!”      我冷冷地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眼泪溢出眼眶,从脸颊滑落。      终于,所有的一切都要揭破了,我为什么这么着急,难道就不能等过了这个年吗?      这本来是一个还算完美的除夕夜,我和顾意最后一次迎接新年的幸福时刻!一定要这么残忍吗?      罢了,再残忍也就这么一次了!      我坐起身体,冷冷出声,冷得露在被子外面的身体不停地打着寒颤儿。      我用手指着床对面的那堵墙,颤抖着说:“顾意,你错了,你的女人在隔壁!”      顾意怒吼:“胡闹!”      跟着,他开灯,翻身下床,披上棉袄,坐到书桌前面,头也不回,沉默不语。      我话都说成这样了,他还能一言不发地躲避,我反而不知怎么办了,是我又在胡闹吗?      顾意,你始终不明白我的心,为什么不用你的爱意来安抚我呢?为什么不能明明白白地说你爱我?      良久,我听到爷爷那台大屏幕电脑开机的声音,就像那个夏夜,顾意对于我的无理取闹采取了惯用的办法“惹不起咱躲得起!”      看样子,他是不准备睡觉了!      我丢出一颗重量级炮弹,心里反而轻松了。      好吧,顾意,我等着你的裁决!      被窝里温度很合适,空间也有了,我舒展着身体,挡不住一天的劳累疲惫,终于沉沉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没办法,用了一个错别字。 48 48、大年初一 ...   迷迷糊糊中,我被凌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惊醒,睁开眼睛,看到顾意仍然端坐在电脑前,果然,一夜未睡。      在我们老家,大年初一要早起,初一早,意味着这一年都会走在前面,大吉大利,而且对小孩子而言,要自己主动早早爬起来,不能赖床,也不允许大人喊。      我不太清楚顾家是不是有这样的习俗,每年初一,我都起得比较早,总是顾妈妈一起床,我就跟着起来了。      我坐起来,穿好衣服,书桌前的顾意回头看看我,老样子,人很平静,没有说话。      我悄悄开门出去,听听外面,顾妈妈卧房里好像还没有动静,沙发上的黑影已经消失了,心想:顾惟扬动作真快,伪装得真好!      我走进卫生间,不慌不忙地开始洗漱。      刚刚洗完,顾妈妈就推开房门出来了。      我赶紧走上前,轻声说:“妈妈,新年好!”      顾妈妈一脸喜悦地看着我说:“珊珊,起这么早啊!”      我指着窗外说:“被鞭炮吵醒了!”      顾妈妈凑近我的耳朵,轻声问:“是不是床太小了,没睡好?”      我害羞地低头回答:“哪有,妈妈。”      顾妈妈又问:“小意呢?”      我回头指着书房说:“还在里面呢。”      怕顾妈妈追问下去,我赶紧说:“妈,你先去洗漱,我来准备早餐!”      早餐是三餐之中,我在顾家唯一可以单独胜任的。      我走进厨房,拿出蒸锅,蒸上馒头、小花卷和鸡蛋,从冰箱里拿出小菜,分出几小碟,又倒出两碗牛奶,放入微波炉里加热。      在我忙乎这一切的时候,我听到厨房外面顾家的人一个一个地起床了。      先是爷爷,接着是爸爸,不一会儿,顾惟扬扶着姐姐也出来了。      我又拿出四只玻璃碗倒上牛奶,放入微波炉里一一加热。      爷爷高声叫:“还有一挂鞭炮呢,开门要放!”      我从厨房探出头来,向大家问好。      智慧的爷爷一眼就明白了,掐腰站着问:“小意在偷懒?”      我支吾,不知如何解释,只见爸爸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不悦。      顾惟扬主动揽活,“爷爷,我去放,一样的!”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过,大家坐下围着餐桌吃早餐。      顾妈妈很快就吃完,跑到书房门口,推开房门看了看,回来后对着顾爸爸轻声解释:“怕是夜里没睡好,在补觉呢。”      于是,顾爸爸的脸色阴沉下来,不太高兴了。      顾妈妈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劝慰:“好不容易放个长假,没什么事,随他吧。”      我抬头看看客厅墙上的挂表,还好,才七点半钟。      吃完早饭,顾惟扬扶着姐姐准备出门,说是例行每日的散步活动,他把姐姐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心谨慎地搀扶着出了门。      爷爷昨天晚上只顾着吃饭,没有看好春节晚会的前半段节目,坐在电视前嚷着要再看一遍,顾爸爸和顾妈妈坐在沙发上陪着他看。      客厅里,电话铃不时地响起,都是亲戚朋友打来的拜年电话。      我洗完早餐的碗盘,收拾好厨房,站在厨房里给老妈打拜年电话,汇报了姐姐一切正常的消息,接着突然闲下来,不知该干些什么了。      真佩服那个人,这个时候还睡得着觉!      我走出厨房,看到接完电话放下话筒的顾爸爸皱着眉头,神情不悦,他对着顾妈妈说:“去叫!大年初一,不像话!”      顾妈妈连忙颠着小碎步,跑到书房门口喊着:“小意,起床了,等会儿拜年的人该过来了!”      我听不到书房里面的回应,关切地走到顾妈妈身边,却见顾爸爸也走了过来,并不推门进去,只是站立在门口,拳头重重地敲着门板,高声喊:“小意,起床!”短短四个字里面透着十足的严厉。      书房里面无声无息的,没有任何回应。      顾妈妈扭脸,紧张地看看顾爸爸,小声嘀咕着:“难道是睡得太熟,听不到?”      顾爸爸已是满脸怒气了,手里继续重重敲着门,低吼:“他装的,这么大声,哪能听不到!”      说着,他扭头命令顾妈妈:“去,拿我那部队发的皮带来,我看他是皮又痒了!”      部队发的皮带我军训时见过,那可是又宽又厚又长啊,爸爸还真敢抽人啊!我的心猛地揪在了一起。      顾妈妈赶紧拉着顾爸爸的胳膊,朝我递眼色,嚷着:“快,珊珊,进去喊,再不起床,他爸要抽他了!”      我一看满脸暴怒的顾爸爸,吓得一哆嗦,缩着脑袋,推开房门,躲进书房。      刚进门,只听顾意轻声说:“把门关好!”      原来他醒着呢!      我以为他要穿衣起床,又回头把门关严实,接着走到床边,弯下腰来,准备问他干嘛不出声回答。      我嘴里刚刚发出“干嘛”两个音,只见一只长长的胳膊从被窝里伸了出来,一把揽住我的腰,后面用力,一圈一拉,另一只胳膊又是一接,把我直接给提溜上床。      我一声惊呼,脚上的拖鞋“啪”得甩出老远,跟着被子罩了上来,我就这么穿着毛衣、背心被顾意塞进被窝里。      门外传来顾妈妈似乎疑惑的声音:“珊珊?怎么了?”      我赶紧回答:“啊,妈,没事!”随即奋力挣扎。      顾意轻轻地“嘘”了一下,明亮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丝毫看不出半夜被我刺激到的懊恼样子,低声说:“别动,我爸妈都在外面呢!”      他这一说,我立刻不敢动了,也不敢再出声,这么暧昧的情景,万一给公公、婆婆听见什么,看到什么,可怎么办?      我压着嗓门急切地说:“你还不起床,再不起,爸说要用皮带抽你呢!”      顾意脸上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安稳地回答:“放心,不会的。”说着,他的双手把我搂得紧紧的,头朝我的脸贴下来,热热的呼吸喷洒到我的脸上,我的脸颊立刻滚烫起来。      我颤声问:“你怎么知道?”      顾意的声音低沉又慵懒无比,似乎蕴含着无限情意,他缓缓地说:“有你在,就不会,所以,你不能出去,要陪着我。”      他把我箍得更紧了,被窝里很热,我又穿着毛衣什么的,一会儿,我就浑身难受,不安地动了动。      顾意在我耳边轻声问:“热了?”说着他开始脱我的衣服,一会儿把我浑身上下都扒了个干干净净。      我丝毫不敢反抗,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我刚刚只是把房门关上,并没有上锁,万一。。。      我立着耳朵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蓦然低头,发现自己已经不着寸缕地躺在顾意的怀抱里。      平时怎么着也有件睡衣遮掩,这下趁我心不在焉,连我的小可爱和小裤裤都被顾意扔出了被窝,远远地掉落在地板上。      太刺激了!      大白天,公公婆婆又在房门外面!      如果给他们看到这一幕,我可不要活了!      我终于明白过来,压低了嗓门,怒叫:“顾意,你使坏!”      顾意得意地笑:“傻瓜,你才知道!”      我旋即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爸妈进来了,怎么办?”      他笑,“那又怎样?”      我哭,“给他们看见,我不要活了!”      他还笑,亲吻一下我的额头说:“小东西,不会进来的,你放心!”      我哭笑不得,又说:“你保证!”      顾意无奈地笑:“你乖,我就保证!”      我老实就范,缩在顾意怀抱里,一动不动,凝神去听外面,静悄悄的,顾爸爸和妈妈似乎已经离开。      一会儿,顾意甩掉自己的睡衣、睡裤,跟我紧紧贴在一起,赤果相对,肌肤相亲,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说:“这下我和你一样,心里平衡了吧?”      平衡个鬼!他还不如不脱呢!      我面红耳赤,低眉敛目,紧贴着的肌肤传来热热的、光滑的触感,心突然“怦怦”乱跳,一种莫名的渴望升腾而起,有点儿像在歇山上的感觉。      顾意很会把握时机,旋即行动,密密匝匝的热吻落在我的肌肤上,温热又有些糙感的手指在我的身体上到处游走,煽风点火。      突然,顾意噙住了我胸前的小蓓蕾,几年了,他对我的身体相当熟悉,那里是百试百灵,柔软的舌头在舔吸吮拉,令我酥麻难忍,我终于忍不住微微哼唧两下,大眼睛眨巴着,望着顾意的眼睛,祈求的目光希望他能放过我。      顾意却以为我在渴求什么,他骄傲地笑着说:“乖!”跟着把手伸入我的下面,那里早已湿滑,经不得一丝挑逗,瞬间,触电般的感觉惊得我全身挺直,又收缩颤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求着顾意的爱意。      我的身体早已背叛了我的意愿,三年了,它只听命于这个男人。      我忍得极其辛苦,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徘徊,渐渐分不清这仅仅只是一种男女之间的原始欲望,还是我和顾意之间的绵绵爱意。      我神智恍惚之时,听到耳边顾意低喃:“说,你要我!”      我用牙齿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倔强地拒绝发声,用近乎绝望的眼神盯着顾意的脸,脚趾却已不自觉地绷紧,再绷紧。      顾意的眼眸闪着晶亮的光芒,似乎带着无尽的希冀和期许的情意,对视几秒后,眸色渐渐转暗。      他低叹出声,接着,把硕大的灼热轻轻抵入我的花心。      充实感和满足感立时溢满身心,我闭上眼睛,随着他的抽动,嘤嘤咛咛,很快,云里雾里。      也许是我忍得太久了,没动几下,我就身体收缩,脚趾蜷缩,颤抖着,飞上云端,那一刻,我快乐地叫出声来:“顾意!”跟着身体舒展,成仙升天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缓缓地回过神来,睁开眼睛,顾意正蹙眉看着我,神色似有不悦,嘴里蹦出一句话来:“小东西,真够倔的!”      接下来,他并没有就此放过我,继续对我进行爱抚,攻城掠地。      满脸滚烫的我就像油锅里的煎饼一样,被他在高温下翻来覆去地煎烤着,被迫练习各种高难度的体操动作。      我的肢体柔韧性相当好,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腿抬至自己的头顶,可是再好,也经不起他再三地折腾,而且我过于担心外面,咬着牙齿,不敢再发出丝毫声音。      小床细微的摇晃声让我觉得无地自容,我开始后悔昨晚没有答应他,最起码,那还是晚上,夜深人静,夫妻之间做这事也是天经地义的。      顾意还有功夫猜测我的心思,附耳上来:“这房间隔音很好的!专心点!”      身体上的愉悦和情感上的羞愧纠缠在一起,我整个人已经麻木,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了。      终于,他闷哼一下,伏在我的身上,低声喟叹:“珊珊,你是我的女人,我要你,我只有你,没有别人!”      心中大恸,这是顾意在向我表白爱意吗?      他竟然用人类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      他难道不知道会被误解成男人红果果的欲望吗?      虽然难过,我突然想要原谅顾意,原谅他以前隐瞒我所做的一切。      我闭上眼睛抚摸他满是汗水的额前短发,心里暗呼:“顾意,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顾意趴了几分钟,抬起头来,看着我,眼里尽是满足和爱意。      他翻身下来,出被窝,捡起地板上的衣服很快穿好,又把我的衣服拾起,整理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边的椅子上。      我正想要起身,他按住我的肩膀说:“再睡一会儿,中午吃饭再叫你。”      我赶紧摇头,他又说:“听话,别担心外面,只管睡你的!”说完,神清气爽地开门出去,还细心地把房门轻轻关上。      我重新躺下,身心俱疲,睡意浓浓,可是身上汗湿了,下面黏黏的,有些难受,不比家里,床边什么都没有。      正难受呢,顾意又进来了,手里拿着几条干毛巾,先用一条给我擦拭身体,一边擦,一边又偷偷啃了一下我的鼻子,接着他把两条大毛巾铺展在床单上,笑盈盈地说:“这下舒服了,快睡吧,不叫你,不许起来!”      我好奇:“爸爸训你了吗?”      顾意答:“没有。”      我惊叹:“哪儿来这么多毛巾?”      顾意挑眉:“找我妈要的!”      我大惊,嘴里说不出话来:“那。。。”      顾意得意地笑:“我出去,只说了一句话,他们就闭上嘴什么都不说了。”      我追问:“什么?”      顾意答:“催什么催,还想不想让爷爷抱曾孙了?”      我无语,窘,无表情,我看我还在呆在床上不出去的好。      顾意揉揉我的脑袋说:“先凑合一下,晚上,我妈会换床单的!”      我终于说出话来:“顾意,你脸皮真比长城还厚!”      顾意满脸不在乎地说:“他们整天左一个孩子、右一个孩子的催,就好意 48、大年初一 ...   思了!我这是响应号召、听从指示!”      我翻了一个大白眼,不再说话。      悲!这次我的面子在整个顾家都彻底丢光了!呜。。。      我舒舒服服地睡到了中午,在顾意的多次呼唤下,磨磨蹭蹭地走出书房,低着头走路,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      坐到饭桌前,饭菜已经摆好,托顾意的福,我终于可以在顾家不用动手白吃饭。      大家看向我的眼神各异,爷爷是得意的,为他孙子的勇猛,爸爸是无奈的,为他儿子的无耻,妈妈是疼爱的,为媳妇的温柔乖顺,顾惟扬是不可思议的,为素日稳重的大哥还有这样另类的一面,而姐姐是复杂矛盾的,这个我就不解释了。      我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以静制动。      顾妈妈关切地给我布菜,仿佛虚弱的我肚皮里已经有了可爱的小宝宝。      如坐针毡地吃完午饭,顾惟扬主动要求去洗碗,我连洗碗的任务也免了。      顾意搂着我大摇大摆地回书房,美其名曰睡午觉。      我终于说出两个字:“不困!”      顾意瞪眼回答我两个字:“陪我!”      爷爷在我们身后委委屈屈地喊:“哎呀,我的电脑啊?”      顾爸爸远远接上一句:“爸,不急,等会儿,我把小意的笔记本给你接起来。”      于是,大年初一的下午又在我和顾意的腻腻歪歪中度过,以至于晚上杨梅打来拜年电话时,问我白天去哪里玩了?我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我总不能回答她“床上”吧。      躲在一边偷听的顾意随口说:“跟她说去动物园看熊猫了!”      我竟然听话地重复了一遍,挂断电话,我愤然扑到顾意身上说:“你就是那只熊猫!”      顾意抚摸着我的双眼皮、大眼睛回答:“我是说我看熊猫了!”      于是,我又“嗷嗷”叫着扑打他,正闹呢,顾妈妈在房门外面说话了:“小意,你要的床单。”      我满脸滚烫地推顾意去开门,这次顾意没有为难我,出去开门了,我听到顾妈妈站在门外交代着:“空调打高点儿,别冻着珊珊了!”      这时,我真想一头扎进外面的雪地,冻死算了!    49 49、闺女回门 ...   大年初二,按习俗是嫁出去的闺女回娘家的大日子。      今年,老爸念在嫂嫂已连着三年在我家过春节,姐姐俩口子回国,心里存着总不至于两个闺女都要在顾家过年的幻想,早早大度地表示,允许哥嫂今年回外地嫂嫂家探亲过年。      结果,顾爷爷一场大病,执意要顾家今年全体团圆,老爸老妈只好两个人冷冷清清地过年,现在肯定早已翘首以盼,等着闺女回门呢。      一大早,顾妈妈就催促着我们两对小夫妻一起回娘家,嘴里念叨着:“早点儿走,亲家等着呢。”      坐在餐桌边吃早饭的爷爷却嘟囔着嘴说:“早点儿回,我等着呢。”      我今天照旧起得很早,白天闹够了,昨晚顾意没有再折腾我,我俩紧紧相拥地睡了一晚。      我突然体会到小床也有小床的好处,夫妻之间没有间隙,亲密无比,这感觉很好。      顾意跟在我后面起床,我俩动作很快,吃过早饭,麻利地收拾好出门要带的东西,主要是顾妈妈带给老爸老妈的礼物和一些吃的,不多不少,竟也收拾了几大包。      今天姐姐起床很晚,我不清楚顾惟扬夜里是在哪里睡的,只感觉到他吃过早饭后就开始神魂不定。      好容易等到姐姐收拾齐毕,顾惟扬像搀扶皇太后一样扶着姐姐下了楼,我拎着自己的小包随后,而顾意,因为春节期间的的士比较少,已经提前十分钟拎着东西到院子门口叫车去了。      我们一行四人上了的士,顾意一人坐前面。因为不想把顾惟扬一个大男人夹在我和姐姐中间,我主动坐在了后座中间,结果这感觉更别扭,就像是一个活体障碍物生生隔开了他们小夫妻,心中突然萌生一种不妙的预感。      路上,车辆稀少,行人稀少,江城的交通只有在春节这样的日子里才能畅通无阻,因为大量的学生和民工回家了,多数市民又躲在家里趁着放假吃喝玩乐。      的士开进老妈家所在的小区院子,停稳后,顾意忙着掏钱包付车费,我下车后,主动帮顾意拎了些东西,不等众人,率先跑上二楼,大声喊着:“爸,妈,我们回来了!”      老妈闻声,迎了出来,站在楼梯口,张嘴就问:“你姐呢?”      一句话把我的小心眼勾了出来,我立刻拉长了脸。      见我神色不悦,老妈赶紧解释:“她不是大肚子嘛,你要有宝宝,看我紧张不紧张!”      咳,走到哪里都逃不脱被追问孩子的命运!看来,新的一年,当务大急的是赶紧造人了!      两句话说完,我看见顾意也走上楼来,他似乎听到了老妈的话儿,眉眼弯弯,神情愉悦,还重重地瞄了我两眼,眸里很有深意。      哼,厚脸皮顾意!      看着顾惟扬和姐姐走上楼来,我和顾意在家门口分列一边,为她让路,孕妇先行嘛!      顾惟扬把姐姐小心翼翼地搀进我家门厅,自己站在门口那里,不知所措,似乎在听候指示,真为他感到可悲。      姐姐单手扶着鞋柜站立,并不弯腰,似乎在等待老妈帮她换鞋,回头,对着顾惟扬一摆手,面无表情地说:“你回去吧。”      我大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闹离婚吗?过年不同床,还不准进家门!      看来这两天在顾家长辈跟前,姐姐已经隐忍了好久,现在回到自己的家里,自然不再忍耐。      于是,我终于见到老妈严词呵斥姐姐:“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真是不懂事!”      接着,她手脚麻利帮姐姐换上拖鞋,又连忙朝顾惟扬招手,喊着:“惟扬,快进来!”      姐姐的眼睛微微浮肿,似乎夜里睡得不太好,她板着脸,不说话,眼神冷漠地盯着顾惟扬,一动不动地堵在家门口。      顾惟扬竟然不敢听老妈的话进屋,但是梗着脖子站在门口,也不肯离开。      两人竟僵住了!场面一时间十分尴尬。      楼上邻居家的张阿姨走上楼来,看着我打招呼:“珊珊啊,回来过年了?”      我忙答应着,身体努力往走道靠墙的那面挪动,好给那位阿姨让出路来。      张阿姨走过,眼神狐疑地看了看堵在我家门口的好几个人,难得没有八卦,径直上楼去了。      顾意眉头微皱着出声:“惟扬,进去吧,妈都说话了,你还不听?”      他这打圆场的话姐姐倒似听进去了,虽然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却抬脚向屋内走去,被堵在后面的三个人这才得以跟着进屋。      姐姐进了屋,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间,还顺手掩上房门,一副众人勿扰、谢绝入内的模样。      咳,那间房毕竟也是我的房间,我们家是三室两厅的房子,爸妈住一间,给哥嫂留一间,以前我和姐姐伙着住一间房,后来闺女出嫁,成了客房,谁回来谁住。姐姐经常回娘家,现在那屋俨然就是她一个人的房间,我也懒得计较,反正我离开顾意会睡不好觉,即便回娘家,也基本不在家过夜。      顾惟扬见姐姐不搭理自己,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脸上的表情尴尬极了。      顾意陪着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话,熟络、自然的样子,就像他是宋家养了几十年的亲儿子,而顾惟扬只是这家刚刚上门的毛脚女婿。      我是坐不住的人,平日回家又少,眼下心情愉悦,在屋子里到处闲散地转悠着,想看看过年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新变化,比方说添了新家具啊、买了新盆花啊什么的。      转到门厅,正赶上爸爸从外面回来,他一身寒气,手里抱着一大包红彤彤的东西。      我远远望去,好奇地问:“老爸,什么东西?”      老爸怪里怪气地回答:“除夕家里没儿子放炮,现在我两个半子都来了,好好放几挂!”      原来是鞭炮啊,怎么今年,老爸也讲究起这个来了?      难道他也想像顾爷爷那样,炸走什么晦气?或者说,是想要庆祝他那即将诞生的宝贝外孙?      有爸爸陪顾惟扬说话,我和顾意来到厨房,一起帮老妈准备午饭。      我家厨房分内外间,外面北阳台封了做灶间,里面原来的厨房做准备间。      我和顾意呆在厨房里间帮忙,我洗菜,顾意切菜,老妈在外间煎炒烹炸,配合默契,效率极高。      我家过年吃饭简单,饺子是主食,老爸老妈早早包好,冻在冰箱里,吃的时候下锅煮熟就好,再炒上几个下酒菜即可。      我开着水龙头哗哗地洗着菜,隔着玻璃窗,扯着嗓子跟老妈说东论西,手上动作慢了,顾意切好菜,又过来帮我,我干脆站出去,站在炉灶边就近跟老妈讲话。      老妈腾出一只手,拍拍我的脑门,嗔怪我:“怎么都长不大的,这么多话!”转身又用锅铲铲起一块刚炸好的金灿灿的鱼块送到我的嘴边,说:“珊,先吃着!”      这样的小动作在我小时候经常发生,我眼一热,虽然嫁了人,可在妈妈的眼里,我还是她疼爱的小孩子,所以顾意在外婆坟前劝我的话儿也确有道理。      我得意洋洋地拈着鱼块出来,因为还有些烫,吹了两下,小口地吃着,手指上油腻腻的,对着顾意做鬼脸,那意思是:“眼馋吧?”      顾意似乎丝毫没有被我撼动,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你洗手了吗?”那不屑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吃饭不洗手的小孩子。      我赶紧回想一下,叫:“我刚刚在洗菜的!”      顾意回答:“你洗菜是半小时之前的事情,你确定你的手没有乱摸乱蹭吗?”      我又吃了瘪,但是心有不甘,吃掉最后一口,索性朝他扑过去,笑嘻嘻地说:“那我就在你这儿蹭蹭吧。”      顾意反应敏捷,丢下菜刀,一把擒住我油乎乎的小爪子,眉紧蹙,暗喝:“胡闹!”      背对着我们炒菜的老妈似乎察觉到什么,头也不回地喊着:“珊珊,别疯事!”      嘻嘻,这就是我,在顾家是乖巧温顺的小媳妇,在宋家是无法无天的小闺女。      没多久,老妈笑容满面地结束了厨房里的战斗,一顿丰盛的午餐做好了。      老妈乐呵呵地端出饭菜,布置饭桌,嘴里不停地夸着:“惟意做事认真,看这菜切得多漂亮,我炒得都开心,哪像珊珊,每次都切得五大三粗,我炒得再好吃,看着也没食欲!”      想夸你女婿,也没必要把我拉着垫背啊!至少我还帮忙了,姐姐可是从来都没有进过厨房帮忙!      我正摆筷子呢,嘴一嘟,不高兴了,放下筷子,拉着顾意的胳膊说:“我下午就把你这得意的女婿领走,让你见不到!”      老妈哈哈笑着,又故作害怕地说:“那不行,至少得吃了晚饭再走。”跟着又长叹一声:“今年过年可把我和你爸寂寞死了,吃饭没意思,看春晚也没意思!”      顾意正在开果汁,一个杯子,一个杯子地倒着,嘴里体贴地说:“妈,我们不走,下午我和珊珊陪你和爸爸出去转转?”      老妈又叹气,指指姐姐的房间说:“还有那个呢,改天吧,你们自己玩就好。”      接着,我高声喊着把所有人都叫到饭桌前,大家坐下,举杯共庆新年快乐。      好听的场面话说完,饭桌上一时有些沉闷。      姐姐拉着脸,默默吃菜,顾惟扬神色黯然,不吃菜,手里拿着果汁杯,转来转去,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伸长筷子夹两片香菇递到姐姐的碗里,小心翼翼地看着姐姐的脸。      姐姐反应很快,立刻伸筷子夹了出来,丢到桌面上,横眉冷对:“不吃!”      顾惟扬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比哭还难看。      我心惊,姐姐终于不再维持她的淑女形象,即便是在顾意的面前,是不再需要了吗?      爸爸和妈妈异口同声地呵斥姐姐:“珍珍!做什么!?”      姐姐索性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站起身就走,老妈跟着站起,追着她进了房间。      耳边隐隐传来母女俩的对话:“你这孩子,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也不懂事了?珊珊一个,你又这样,我和你爸操不完的心!”      姐姐的声音:“妈,你别管,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妈妈的声音有些激动:“我们哪能不管?”      姐姐又说:“我都这么大了,不要你们管!”      妈妈更激动了:“再大也是我的孩子,我就得管!”      老爸终于听不下去了,走到房间门口,阴着脸,沉声喝道:“都不要说了,你先出来,让珍珍一个人静一静。”      跟着,老妈被老爸拉出房间,她坐下后,一直摇头叹气。      饭桌上的气氛很压抑,我推了推顾意,顾意心领神会,给老爸、老妈斟上两杯白酒,恭恭敬敬地说:“平日工作忙,来的少了,还望爸妈见谅。这杯我祝爸爸妈妈福寿安康!大吉大利!”      老爸老妈不好拂了顾意的面子,强作欢颜地接过,说着:“谢谢了,惟意。”      老妈突然又加了一句:“惟意,你照顾好珊珊比什么都强,不用惦记我和你爸。”说着,言语里竟带了些哭腔。      老爸连忙打哈哈,推了推妈妈的胳膊数落她:“都一大把岁数的人了,还这么爱激动!”      话音刚落,老妈腾地站起,几步走进自己的卧室。      我赶紧追进门去,只见老妈的眼睛已经泛红,正扯着纸巾胡乱地擦着。      我上前,抱着老妈的腰,撒娇道:“妈,你别哭,你哭,我也要哭了!”说着,触景伤怀,竟真的伤感起来。      老妈红着眼睛笑笑,拉着我的手问:“珊,告诉妈,你和惟意还好吧?”      心砰地一跳,心酸不已,我重重地点点头。      老妈呼出一口长气,说:“答应妈,跟惟意好好过,不要学你姐,好好的日子不过,尽胡闹!”      我噙着眼泪点点头。      我和顾意真的可以好好过下去吗?      姐姐如此这般,顾意会动摇吗?      当一切的遮掩揭开,真相引来的将是两个家庭三代人的震动,伤害会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爷爷、顾家父母、我的父母又将如何承受这一切?      以我一己之力,可以阻止吗?      老妈又叹气,“怪我,你姐被我惯坏了,现在竟是一点儿委屈都受不得。”      想着老妈再伤心下去,宋家这顿难得的年饭就彻底泡汤了,我只好拉着老妈的手,继续撒娇:“妈,先吃饭吧,我饿了。”      老妈无奈地揉我脑袋上的软发,口里嗔怪我:“就你没心没肺!”说着,她站起身,跟我一起回到了饭桌前。      看样子,顾意陪着爸爸已喝了几盅白酒,顾惟扬也换上白酒杯,爷仨个频频举杯,神色各异,各怀心事。      我没有慌着吃饭,把各样菜分别拨了些,拨进一个小碗,又端了一小盘饺子,给姐姐送进房去。      老妈心情不好,这个时候,还得我出面管管那个闹脾气的娇贵孕妇了。      我走进房间,见姐姐坐在床边,不说话,只是冷眼打量着我端盘子的手腕。      我顺着她的目光一看,顾妈妈给我的玛瑙镯子露出来了。      我放下盘子,把手缩回去,顺手拉了 49、闺女回门 ...   拉毛衣袖口。      姐姐这才出声:“真好看,终于有一件,我挣不得、抢不得的东西了!”      我不解,解释道:“不是妈给的,是顾妈妈给我的。”      姐姐冷笑:“我自然知道,顾惟扬说过,这是顾家传家的,只传长房媳妇!今儿竟见着了!”      顾妈妈给的这只红玛瑙镯子,我很是喜爱,因为也曾见过市面上出售的玛瑙项链,不像豪华钻饰,并不特别昂贵,所以从来没有在意过它的价值,听姐姐这么一说,必是顾家的宝贝了,再一想自己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小心肝紧张地一颤,腕上的镯子顿时感觉又重了几分。      转念再想,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在觊觎这只镯子吗?还是只是在乎这镯子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可是我既然打算原谅顾意过往的一切,就不应该再心存疑虑,包括对姐姐。      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再想。      姐姐哀叹一声,又说:“这回,让你看到我的笑话了。”      此言一出,看姐姐哀伤的眼神、憔悴的面容,我突然不想计较和姐姐的种种过往了,眼下,好好过日子,平安顺利地生下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或许是血脉情牵,我轻轻劝慰她:“姐,什么都不要想,为了孩子,养好身体。”      我转身出屋,站在门口又说:“不够吃,叫我。”    50 50、定情之物 ...   宋家的年饭因为姐姐的事情而草草结束。      饭后,顾惟扬主动要求去洗碗,老妈按住他,说:“哪有大男人洗碗的,不用你洗,快坐着看电视吧。”      老妈自己走进厨房准备洗碗,我跟进去,她推我出去,低声说:“在顾家还没有洗够?”      听这话儿,我心头真温暖啊,又窘,不敢告诉老妈,过年,顾家的碗盘其实都是顾意这个大男人洗的,最后我乐得清闲,甩手出来。      顾意穿上自己外面的大衣,朝我招招手,说:“咱俩出去转转!”      我随口回答:“大冷的天,转什么?”      顾意蹙眉,拿着我的羽绒服和红围巾,拉着我走到门口,自己换好鞋,把我的鞋子从鞋柜里拿出,啪地丢在地板上,呵斥我:“快点儿换鞋!”      我拿我美丽无敌的大眼睛瞪他,那意思是:“不得了了,在宋家还敢吼我,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他不由分说地打开大门,一阵冷风吹进来,我打了冷噤儿,赶紧弯腰换鞋。      顾意把袄子裹到我身上,高声喊着:“爸,妈,我跟珊珊出去转转!”      听到里面回应,他拉着我的手,下楼出了院子。      外面冰天雪地的,除夕那夜的雪还没有化,到处都是洁白的世界,地面冻得硬绷绷,我站在地上跳了跳,差点儿滑到。      顾意一把把我拥入怀中,好看的眼睛瞪着我,我委委屈屈地埋怨他:“知道我怕冷,还拉我出来!”      顾意拥着我往前走,轻轻叹气,说:“走走就不冷了,你怎么没有眼力劲儿,白长这么大!”      我抬头问:“我怎么了?”      顾意不说话,懒得跟我解释。      我那迟钝的大脑转了转,终于明白,爸妈肯定有话要问姐姐、姐夫,顾意特地拉我躲出来,省得碍事。可是,他就不关心那两人的进展吗?      我眨巴着大眼睛扭着头去看顾意的脸,这样的姿势让我走路走得很是费劲儿,可是,反正还有顾意看路呢。      顾意脸上的表情无奈又宠溺,揉我的脑袋,顺便,使点儿劲儿扭正,嘴里说着:“看路!”      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两口子的事外人很难清楚,还是不插手的好。”      心喜,原来他只是姐姐的外人,却是我至亲至爱的人!      我乐甸甸地跟着顾意压马路,也不赖在他怀里了,自己蹦蹦跳跳的,还时不时跳起来去摇矮树树枝上的雪,那白莹莹的雪花抖落一地,顾意躲得很快,倒落到我自己的脖子里,凉得我啊啊叫,随手拉下围巾,抖了抖,又挂上脖。      这一路,走得很是高兴,手脚也渐渐暖和,路上的行人比早上多了些,想是走亲戚的人开始回程了。      我和顾意要吃过晚饭才回去,所以一点儿都不着急,不慌不忙地往回走。      姐姐、姐夫今晚应该回二叔那边,可能会早走,具体时间我就不知道了,我担心的是闹成这个样子,姐姐还会跟着顾惟扬回二叔家吗?      蓦然感觉脖子里凉飕飕的,我伸手一摸,围巾没有了,心惊,站住四顾,地上都是雪,如果有我的红围巾,一眼就可以看到了。      走在前面的顾意扭头问我:“怎么了?”      我急切地说:“我的围巾不见了!”      顾意迈步过来,把我的领口紧了紧,问:“什么时候?想想掉哪儿了?”      我哭丧着脸:“我不知道。”      确实想不起来,我只记得,脖子里进了雪,我摘下围巾,抖了抖,后来又挂在脖子上,猛然想起,那围巾只是挂在脖子上,没有围着脖子绕上几圈,再摸摸我那光滑的羽绒服面料,一定早就掉了,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我结结巴巴地跟顾意讲了回忆的结果,顾意蹙眉,说:“回去找找吧,时间还早。”      于是我和顾意又调头,沿着刚刚走过的人行道寻找,其实,我的围巾很显眼,如果有,一眼就能发现。      我心里很难过,那是一条橘红色羊绒围巾,温暖又柔和,是我冬日的最爱,我黑白两款的棉袄都是为了搭配它而买的,而且,因为那年元旦夜我把它围到了顾意的脖子上,顾意亲吻了我,这才有了我和顾意的后来,在我眼里,它无疑就是我和顾意的定情之物。现在,围巾的突然丢失让我顿时伤感,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是什么,我又说不清楚。      我们沿着马路找了一个来回,未果,天色渐晚,我走累了,站住脚,心中已经不抱希望了。      顾意专注地望着地面,又回头看我,眉蹙,开口:“你真能干!”语气似有责怪!      我的眼泪无声地下来了。      顾意挑眉,眸中惊疑,问:“一条围巾也哭?”      难道他不记得这条围巾了吗?我所珍视的东西在他那里都没有印象!      我的眼泪汹涌而出。      顾意按住我的肩膀,安慰我,说:“明天咱上街再买就是了。”      我哭哭啼啼地说:“顾意,那不一样。”      顾意叹气,又说:“你站在这里等着,不准乱动,我再去找找看。”      我傻傻地站在雪地里,看着顾意的背影远去,顾意,你能找回我们的定情之物,也能找回我们最初的那份感情吗?      过了一会儿,顾意回来了,一脸失望,不说话,我自然知道结果了,想来,那围巾太好看,必是被路过的人拣拾去,自己戴了。      我耷拉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被顾意牵回了家。      我们刚进门,就碰上准备出门的顾惟扬,还是低垂着脑袋,黯然神伤的样子。      顾意关切地问他:“准备回二叔那里了?”      顾惟扬不回答,站在鞋柜前,磨磨蹭蹭地换鞋。      屋里面传来老妈的高腔大调,像是对着姐姐说的:“我这里不留你,回你自己家过年去!”      我顾不上伤心围巾了,鞋也不换,直接蹿进屋,只见老妈正推着姐姐往外走,手里拿着姐姐的棉袄外套和手包。      原来,姐姐不肯走,老妈发怒赶人了!      老爸摆摆手,对老妈威严地说:“你不推她,叫她自己走!”      接着,老爸转过脸对着姐姐严厉地说:“好话歹话,我和你妈说了一箩筐,你听也好,不听也罢,我们管不了,只是眼下过年,我不想别人说我宋家没家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走吧!”      老爸这话真够重的,话已至此,姐姐再无脸面赖在家里,她面色潮红,眼含泪珠,颤颤微微地往外走。      顾惟扬竟然还站在门口傻愣愣的,顾意急忙推他的胳膊,说:“快扶着,我下去叫辆车!”转身就下楼去了。      我来到厨房外间的窗前,隔着防盗网的栏杆,远远望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顾意引着一辆的士进院,指挥那车调头,对着楼栋门口停好,顾惟扬搀扶着姐姐小心地上了车,顾意弯着腰对顾惟扬说了些什么,车开走了,顾意站了几秒钟,进楼了。      这就是顾意,永远体贴、细心的顾意!      我回到客厅,看老爸还满脸愠色,担心他连我一起赶,小心地对着老妈说:“妈,我们想在这儿吃了晚饭再回去。”      老妈朝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不理你爸,一生气就瞎说,当然要吃过饭再走。”      坐在沙发上抽烟的老爸朝我招手说:“珊珊,过来!”      我听话地走过去,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老爸的身边。      老爸单手轻轻揉我的脑袋,咳,确实,人人都爱我的脑袋!      老爸终于开口,声音很柔和:“吃了饭,爸还等着你和惟意放鞭炮呢!”      我心下放松,鼻子嗅嗅,嗅到许久未闻的烟味,感觉老爸制造出的气味很难闻。      自从顾意说准备要孩子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他抽烟,说戒就戒,还真是干脆、利索,所以,我一直怀疑老爸嘴里说的“戒烟难”根本就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我指着老爸手里的烟,撒娇道:“爸,你又让我抽二手烟!”      老爸笑笑,赶紧把烟按进烟灰缸掐灭,回答:“怪我,忘了,我们珊珊也是特殊时期!”      一语说得我满脸发烫,为掩饰窘态,我赶紧逼问老爸:“您不是说戒了吗,怎么又抽上了?”      老爸重重地叹口气,没有回答我。      偏偏顾意这时走进客厅,老妈接着这话题啰嗦他:“惟意也要注意,要彻底戒烟戒酒,过年高兴,喝上一点儿,以后可不许了!”      我的脸上彻底开花,红扑扑,热辣辣,低声嗔怪老妈:“妈,你可真啰嗦!”      顾意不嫌啰嗦,一脸认真地回答:“妈,我会注意的。”      老妈还没完没了,又说:“现在环境不好,食品污染,瘦肉精啊啥怪事都有,不比以前,出事的可多了,我听说邻居老李家的媳妇。。。”      老妈话没说完,老爸瞪圆了眼睛,直接打断她,呵斥道:“大过年的,瞎说什么,还不做饭去。”      在威严的老爸跟前,老妈面子彻底扫地,她也不生气,一扭身,进厨房了。      因为中午准备了许多半成品食材,老妈一个人完全可以搞定,我悠闲地坐在沙发上,陪着老爸,重温春晚。      顾意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很安静,我偷眼瞄他,发现他的眸中有担心和疑惑,心中似在思考着什么。      终于当不成外人了吗?      我鼻子一哼,站起身,走进厨房看老妈炒菜,又被老妈以油烟大为由赶了出来,于是,一个人站在南面阳台上,盯着老爸那几盆早已枯萎变干的金银花发呆。      曾几何时,在灿烂的夏日阳光里,金银花从花盆里伸出细细嫩嫩的杆茎,开着金黄色的娇艳花朵,弯弯曲曲地攀附在防盗网的栏杆上,花朵和枝叶随风飘曳,美丽动人,如今,经不得严冬,成了这幅惨败模样,比不得旁边的一株月季,虽没了花,毕竟还有自己挺直的杆茎和绿色的老叶。      我看了一会儿,扯下那些缠绕在栏杆上的枯枝,顺手抓上一大把,使劲揉了揉,顾不得环保卫生了,直接撒向阳台外面的空中,看那枯枝飘了一阵,散落在雪地上,再拍拍手掌里的残屑,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调头回到客厅。      老妈动作很快,已经在摆饭桌了,晚饭很简单,中午的菜热了热,又炒了几个新菜,主食还是饺子。      我家过年的怪癖,非把饺子给吃腻不可!      老爸以前是这么解释的,这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穷,过年恨不得天天吃饺子!现在有条件了,就吃个够!      今晚,我不想跟老爸计较重复的主食,老老实实埋头吃饭。      我知道,老爸老妈一定还在担心姐姐,这个时候,最好不要火上浇油、惹火上身。      晚饭后,我和顾意下楼放鞭炮。      顾意把鞭炮直接摊开,摊在被雪覆盖的水泥地面上。      爸爸买回的鞭炮规格略小一些,院子里很宽敞,我直接远远地躲着,双手捂着耳朵。      顾意掏出打火机,因为有风,点了几次,都没点着,后来他用双手小心地护着,再次打火,终于点燃了那挂鞭炮。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隔着电石火花,我望向顾意。      可能是因为我站得远,他没有像除夕夜那般跳到我的身边,只是默默地站立在原地,注视着地上依次爆炸、依次缩短的鞭炮,依然没有捂自己的耳朵。      夜幕下,借着火光,我只看到他神情凝重的脸,却看不清他眸中的深意,这次是什么,让他忘记捂上自己的耳朵?      跟着,鞭炮炸完,顾意还呆着未动,我奔跑上前,捂着鼻子拉顾意的手,硝烟中,匆匆上楼。      我进门叫着:“爸,妈,听到了吗?”      老爸神情肃然,不说话,老妈激动地回答:“听到了,但愿今年咱家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难道我们家今年会不平安,不顺利吗?      想到姐姐,我低头沉默了。      时间不早,怕顾妈妈担心,我和顾意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老妈准备了许多礼物要我们带着,沉甸甸的,我不想拿,随口说:“家里什么都有!”      结果又挨了老妈一顿数落,什么不懂事啊,这是礼节啊之类的话。      结局是两家交换礼物,我和顾意又当了一次搬运工。      顾意双手拎满东西,走出院子去拦车。      我怕他又把的士叫进院子,赶紧下楼,快走几步,想追上他,结果,脚一滑,一屁股坐到雪地上,手里的袋子也甩了出去。      我抬头,顾意刚出院门,应该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事,自己手撑着地站起来,尾巴骨疼得扎心。      我坚持着,弯腰拣起袋子,幸好只是些干货,要是鸡蛋,早完蛋了。      走到院门口,顾意已经打上了车,探出头来,向我招手。      我暗恨自己不争气,又感慨,谁让咱没宝宝,这待遇到底是不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早上看留言,是很快乐的事情,感谢大家让我享受到写作的乐趣,尽管腰会酸,眼会疼! 51 51、雪湖情 ...   回到顾家,我陪着寂寞一天的爷爷说了会儿话,顾妈妈一直呆在客房里面忙乎,好像在收拾屋子。      一会儿,顾妈妈走过来对我说:“房间收拾好了,今晚你们可以睡舒服些。”      我谢过顾妈妈,走进客房,床铺很干净,看得出,刚刚换上了新的床单,暗叹,顾妈妈真是体贴又周到。      可是,环顾四周,我总觉得这屋里仿佛还留有姐姐的气息,这样一来,想到我和顾意要躺在这里一起睡觉,心里很是别扭。      我扭头看看跟进来的顾意说:“要不,我还睡书房吧?”      顾意眉一挑,有些疑惑,不说话了。      我以为他默认,就去洗漱,洗漱完,直接进书房,正站在书桌前,往脸上折腾着扑水,顾意推门进来了。      我回头惊叫:“你也睡这里?”      顾意淡然回答:“有什么不可以?”      我支吾:“可。。。”      心里嘀咕,隔壁房间不是有床吗?      顾意犀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薄薄的唇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要跟我分床吗?”      我慌忙摇头,于是,他嘴角微翘,面带得意,大摇大摆地上了床,拍拍床沿,说:“上来!”那神情俨然古代高贵的皇帝在召唤他的小宠妃。      我温顺无比地脱衣,上床,依偎在他身边,他皱眉,看看我的睡衣说:“不嫌热?”      我捂着自己的衣服,摇头,心里明白,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这头色狼又动了坏心思。      明明知道躲不过,与其白天被他折腾,不如晚上乖乖顺从,何况今晚隔壁没有人,长辈们的房间离这边也远一些,横竖,我不出声就是了。      果然,顾意开始动手扒我的睡衣,一件一件甩出被窝,又迅速扒光自己,俯身上来。      我不再抗拒,主动配合。      突然想要和他酣畅淋漓地做一次,既然这是他热衷的表达方式,我何不好好体会他的心意呢?      我的热情显然令顾意有些惊奇,但是转瞬,他的火焰被我点燃得更高,我们一起沉浸在一轮又一轮的疯狂中,直到两人都浑身汗湿、精疲力尽。      顾意俯在我身上喘着粗气,汗水直接滴到我的脖子里,他抚摸我额前湿湿的短发,眼里闪着亮盈盈的光,似有无限爱意。括号:我们忘了关灯,所以把对方看得很清楚。      他发出低沉而缓慢的声音:“小东西,平日小看了你!”      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句话,我紧紧勾着顾意的脖子,迫使他低头,问:“老实交代,你以前说的,本来就那个,又学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意晶亮的眸中狡黠又现,竟然学我,大手轻轻地划拉着我那瘦得有些突出的锁骨,缓缓回答:“本来就迷死人,又学这些勾魂的招儿!”      说完,他低头,闭目,把脑袋无力地垂放在我的胸口上。      嫩滑的手掌抚摸他光洁的背部,我嫣然一笑:“顾意,你该改个名字了?”      顾意一动不动,只“嗯”了一下,尾音上挑。      我轻启樱唇:“顾色狼!”      顾意直接显露色狼本性,一口含住了我的小樱桃。      于是,我嘤咛一声,又被他带入如痴如醉的梦境。      一夜好睡,清晨,对于顾妈妈看我们从书房走出的惊奇,厚脸皮顾意是这么解释的:“珊珊住惯书房了!”      我小脸滚烫,无地自容,接着听到顾意在耳边轻语:“我今天去单位值班,你在家乖乖陪爷爷说话!”      于是,我又悲催了!      呜,早知道,昨晚干嘛那么老实答应他,竟然还热情似火!丢死人了!      顾意吃过早饭就出门,我留在家里陪着爷爷上网偷菜,又帮着顾妈妈准备饭菜,其间,二叔、二婶过来看望爷爷,坐下聊了会儿天,他们没有提起姐姐和顾惟扬,似乎家里一切风平浪静,看来,这夫妻两人在父母跟前表演的是相当不错。      午后三点多钟,顾意从单位提前开溜回来,说外面出太阳了。      下雪以来,一直闷在家中的爷爷兴奋起来,于是,我和顾意扶着爷爷出去散步。      顾意搀着爷爷,爷爷牵着我的手,祖孙三人,行走在顾家附近小街的人行道上,其乐融融。      我早已遗忘丢失围巾的不快,感慨着,生活中让我感觉幸福的时刻太多了,例如这个春节,每一天都有数不清、说不完的快乐,可是这一切都与顾意有关,如果我和顾意成了陌路,身边的这位慈祥可亲的老人就再也不会疼爱我了!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着爷爷说:“爷爷,您会永远疼珊珊吗?”那语气幼稚得就像一个三岁儿童。      爷爷苍老的面容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慈祥,笑容很温暖,连那额头上的皱纹看上去都那么地调皮、可爱。      他笑呵呵地回答:“当然,爷爷就是升了天,也会在天上看着你和小意快乐的生活。”      顾意立刻用眼睛凶狠地瞪我,我这才明白自己刚刚犯了大忌,上年纪的人最怕说永远啊什么的。      我赶紧救场,撒娇道:“爷爷不会升天,爷爷是下到凡间的老神仙,长命百岁,仙福永享!”      爷爷被我逗得笑出声来,揉揉我的脑袋说:“你这丫头,嘴真甜!”      我祈求的眼光投向顾意,可怜巴巴,那意思是:我将功补过了,不要生气了!      顾意收回眼光,一副“你什么时候能懂事啊!”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祖孙三人缓缓来到附近的小公园,天气寒冷,公园里一片空廖,除了我们,竟无人影,更别提平日里时常飞过的鸽子和到处撒欢的小狗、小猫了。      这公园里有一个小湖,名叫菱角湖。      江城向来湖多,菱角湖并不出名,可是,站在湖中的弯拱小桥上,放眼望去,白雪皑皑的景象令这个平日里很普通的小湖散发出迷人的气息,四面皆白,风光独好!      我不由感慨:“爷爷,平日大晴天的,看这里也没觉得有什么好,今天看,格外好看,竟是一片雪湖景致啊!”      爷爷闻言,立刻激动地拍我的脑袋,力气大了些,拍得我“嗷”地叫了一声,倒吓顾意一跳,用眼睛瞪我:“湖中间,大惊小怪做什么?”      我捂着脑袋委屈地说:“你问爷爷,没事拍我脑袋干嘛!”      爷爷却不理会拍脑袋的事情,自顾自地说:“你这丫头,一语勾起我老头子。。。咳。。。”      爷爷连咳几声,竟然没有再说下去,眼里竟满是哀思。      我诧异,夸了句菱角湖的雪景又惹祸了?      我和顾意交换眼神,面面相觑。      爷爷望着远处的湖天一色,说:“都说杭州西湖美,你们知道什么时候的西湖最美?”      我和顾意连连摇头。      爷爷又说:“古人有句话形容西湖的美,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      爷爷长叹一口气,沉声道:“奶奶走了十几年,一个人守在西湖边上,欣赏湖景,也不知道杭州今年下雪了没有?”      啊,雪湖,我刚刚正是无意间说出“雪湖”两个字,既应了眼前的美景,又勾起了爷爷的乡思。      我听顾意提到过,奶奶祖籍杭州,年轻时,爷爷和奶奶曾经在杭州定居多年,那老房子就在西湖边上呢,自然对西湖有着无比深厚的感情。      如今,奶奶提前逝去,留爷爷孤单一人,触景生情,也是不可避免的。      爷爷看着湖水,头也不回,郑重地说:“奶奶跟随我一辈子,临了,要回杭州陪伴爹娘,如她所愿,我把她葬在西湖老房子附近,小意,你要记着,以后一定要把爷爷送到奶奶身边,这回轮到我来陪伴她了,我们要一起守着看西湖的雪景!”      我和顾意立刻悲声叫着:“爷爷!”      悲情的爷爷,让我突然感悟:生同衾,死同穴,生生死死相守下去,这该是多大的缘分才能走在一起,又要是多深的感情,才能相守一辈子,守候到最后呢?      相知相恋难,都难不过相守!      顾意面色沉重,顾不得怪我言语有失了,也许这回真怪不得我,他竟缓缓向我看来,眸中蕴含浓浓的深意。      我定定迎上他的目光,想要看清那眸中的深意,暗思,一辈子有这么长,我和顾意可以相守到最后吗?      两个小辈目光纠缠之际,爷爷突然又笑了,或许是感觉到氛围沉重,他主动岔开话题:“这么好的景致,说些高兴的,小意,背首诗来!要咏雪的啊!”      顾意立刻收回投射到我脸上的目光,叫:“爷爷,饶了我吧,我一理科生,哪里会背,还是叫珊珊背给你听吧。”      好容易逮着机会,我哪肯饶过他,立刻出语揭露他:“爷爷,他在装!他把那首《赤壁怀古》背的很好嘛!”      哼,讽刺我是悍妇的时候很会背嘛!      爷爷乐呵呵地说:“一人一首,背不上来的,我就。。。”说着,把他的手指勾起来,做了个刮鼻子的动作。      有了上次医院的体验,爷爷还刮上瘾了!      顾意毫不理会我的挑衅,对着爷爷说:“我和珊珊背的,爷爷必然知道,不如爷爷教我们一首好的,我们也好长点见识。”      我旋即明白过来,顾意果然水平比我高,有小人书的教训在前,年轻人,哪儿能一再班门弄斧啊!      此情此景,应该让智慧爷爷借景抒情,与古论今啊!      果然,爷爷不再推让,朗声道:“那我就给你们念一篇散文,名字叫《湖心亭看雪》,是明朝张岱的代表作,虽是散文,笔墨却极其简练,意境幽远脱俗,值得一听,正应眼前此景。”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挐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爷爷余音绕梁,我思量着最后的这一句:“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天下间,痴人何其多啊!      明为痴景,实为痴情。      那么,用我一生的痴,能换来顾意相守一世的情吗?      我看向顾意,顾意似乎也在回味爷爷的古代散文,蹙眉沉思。      爷爷突然退后几大步,掏出他那只大砖块手机,对着我和顾意说:“这么好的景,我给你们照张相!快些站好!”      爷爷的手机虽然又笨又大,相机像素可是相当高的,这也是当初他自己跑到电子城淘到的得意宝贝。      我正思考该如何站合适呢,顾意已从背后紧紧拥住了我,双手越过我的胳膊,在我腰间自然地交叉,微微低头,他的脑袋则近近地贴在我的耳边。      愕然,这造型在夫妻之间虽不过分,但是在长辈面前,太亲密了吧!      正要扭动,顾意在耳边轻轻说:“不动,就这样!”      爷爷已经退到了小桥下面,远远地喊着:“好,就这样,不要动了,我要照了!”      于是,不听话的我扭头看向顾意的那一瞬间被爷爷抓拍下来。      爷爷照完,顾意走近,去看那手机屏幕,惊喜地叫着:“爷爷照的真好!”      爷爷撇嘴,得意地笑着说:“哼,我玩胶卷的时候,你们还没生下来呢!”      我也跟过去,看那照片,白雪塑造的银色世界里,湖水中心的弯拱小桥上,红黑两个身影紧紧相依,顾意一脸满足地拥着我,我朝向顾意,微微回头,神态羞涩,却眼含深情和期盼。      这照片,论色彩,红、黑、白,立体鲜明;论角度,不仅人,就连小桥桥洞映在水面上的半圆影子都容纳进画面,竟连成一个完美的圆;论时间,不早不晚,恰恰是我回头的那一瞬间!      果然,爷爷拍的不错。      蓦然勾起思绪,回顾这几个月来,我和顾意的情感暗地里是风起云涌,起起伏伏,现在,竟有一种“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特别心境。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要大家等候,暂时松口气,周末会努力更的!祝周末愉快! 52 52、背背我 ...   诗也念了,相也照了,见已是日暮,气温骤降,担心爷爷着凉,我和顾意连忙搀扶着爷爷打道回府。      回到家中,顾妈妈已经把晚饭准备的差不多了,一家人吃过晚饭,爷爷没有像前两天那样守着电视看热闹的晚会歌舞,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照例收拾碗筷,主动走进厨房洗碗。      顾意像是要进来帮忙,却听到手机铃响,站在厨房门口接起电话来。      听他说话的语气,像是有朋友约他出去玩,他拿着手机一边回话,一边扭头看看我,又接着回答:“好吧,这次一定带着,让你见见。”      暗思,这是要带着我去见他的朋友吗?      每个男人似乎都拥有至少一个以上的铁哥们,就像我老哥,从小到大,狐朋狗友一大群,连累我跟着叫了无数声的“哥哥”。      顾意的朋友不多,加上平日工作繁忙,结婚几年,我还未曾亲眼看到他与朋友厮混,如今是何方神圣竟还要求连媳妇一起带去?      不过,顾意肯带我出去,我自然是欢喜的,总比呆在家里看无趣的晚会要有意思。      看我收拾完厨房,顾意出语询问我的意思,我连忙点头答应,刚点完头,心中又深感后悔。      既然顾意已答应朋友的请求,我非去不可,那么,干嘛痛快地答应他?      应该逼着他甜言蜜语地求求我,咱也好好摆一摆架子,呜,这么好的机会被我生生浪费掉了!      旋即暗骂自己,指望冰山顾意说甜言蜜语,宋晓珊,你在做梦吧?      我的九曲回肠小心思几转之下,顾意已经告诉顾爸爸我们要出门去见个朋友。      顾爸爸望望爷爷的房间,神色担忧地说:“好容易放假回来一趟,不多陪陪爷爷,又要往外跑。”      顾意赶紧解释:“我们不走远,就在附近说说话,很快就回来。”      这时,爷爷从房间走出,对着顾爸爸说:“不要老拘着孩子们,让他们找自己的乐子去。”      接着,爷爷命令顾意:“别只顾你自己玩,把珊珊带着,老闷在家里陪我这个老头子那成!”      顾意忙答应着,带着我出了家门。      我对着顾意感慨,白天的雪湖之行,终究还是影响了爷爷的情绪。      顾意也想到此事,安慰我说:“爷爷岁数大了,情绪容易起伏,不过,过几天就会好的,不要太担心了。”      接着,顾意告诉我等会儿要见的是跟他一起长大的一个哥们,现在在外面做生意,虽然一直有联系,可是好几年没顾上见面,因为不方便走远,这次就约在附近商场楼下的麦当劳见面。      我有些惊奇,他可真会找地方,这么大的人了,约在麦当劳见面?      顾意笑,解释:“只是找个暖和的地方坐下说说话,跟他不用讲究,我怕走远了,来回耽搁时间。他这人忙的很,明天又要赶着去外地了。”      我暗思,这个哥们,看来还是顾意很重视的朋友啊!会是什么样子,和顾意一样寡淡无趣吗?      步行来到附近商场,我跟随顾意走进多年未至的麦当劳餐厅,因为过年,餐厅里面人很少,破天荒地没有小孩子的喧闹。      找座位坐下后,顾意看时间还早,寻思着先去商场买几节爷爷交代带回去的七号电池。      我昨日摔了一跤,尾椎一直在隐隐疼痛,今日又走了不少的路,懒得再走动,于是,自己一人坐在麦当劳里等候顾意。      我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心中默念白日爷爷背过的那篇散文,一位个头高大的男子在我对面突然就坐,开口就问:“是弟妹吗,怎么就你一个人?老顾呢?”      惊诧两秒,我反应过来,来人就是顾意刚刚提到的哥们所谓的“鸭子兄”了,不知该如何打招呼,竟脱口而出:“你好,你是鸭子兄?”      来人立刻哈哈大笑,叫:“老顾也真是的,看来什么都不瞒弟妹啊!”      不瞒?他瞒的还少?      我惊奇地问:“你叫他老顾?”      那人回答:“你老公十年前就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叫他老顾可是没错。”      我暗想,以老照片上顾意的模样,加上那副黑框眼镜的功劳,顾意这么多年还真没显老,合着是少年老成啊!      那人眯着眼睛,又说:“老顾把我外号告诉你了,他也跑不掉,你知道他的外号么?”      我惊,这人真是见面熟,一上来就揭顾意老底了!这么好的机会,倒也有趣!      我赶紧坐正,凝神收听,表示出强烈的兴趣。      那人得意地说:“老牛!老顾脾气倔,性子闷,埋头做事,不爱说话,不是牛是什么?”      我恍然大悟,果然形容的够贴切,而且心里明白,眼前这人的外号为什么叫“鸭子”了,他说话的时候,真像一只鸭子,嘎嘎地不停叫着,以顾意之沉默,能有他这样聒噪的哥们真是个奇迹!      那人真是话痨一个,又自顾自地说:“老顾婚礼,我远远见过你,单等着弟妹过来敬酒,结果只来了老顾一个人,咳,真叫一帮兄弟们遗憾啊,今日再见,总算看清楚了,真是荣幸之至啊!”      顾意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就座,对着那人毫不客气地说:“我媳妇,你看那么清楚干什么?”      那人面色大喜,窜起半个身子,上前连捶几下顾意的肩膀,叫:“老顾,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约在这儿童餐厅,老子跑半个城来见你!”      顾意却慢悠悠地回答他:“爷爷在家,不能走远,我还应你的要求,带着媳妇,当然就我方便了!”      那人收手,腾地坐下,爽朗地回答:“好你小子,我不跟你较劲。”      顾意接着说:“看你跑了半个城,给你来杯咖啡。”又对着我问:“珊珊想喝什么?热朱古力,好不好?”      算他记性好,知道我晚上不能喝咖啡。      我点头,跟着又嚷着:“还要一份薯条!”      来麦当劳,不吃薯条算什么?长多大了都要吃!      顾意立刻蹙眉,也顾不得是在外人面前,轻声斥责我:“不许吃,刚刚在家还喊着肚子涨呢!给你买蛋挞吧!”      我立刻皱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盘,谁不知道,蛋挞是你顾意的最爱。      于是,不由自主地嘟嘴说:“不要,就要薯条!”      说完,我突然看到鸭子兄意味深长注视我俩吵架的目光,赶紧老实,不说话了。      顾意不再说话,站起身去买吃的了。      鸭子兄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弟妹果然不一样,跟牛吵嘴,是不是经常要被他怄死?”      我点头,暗笑,不语。      那人忍耐不住,自顾自地说:“老顾性子可是够闷的,尤其是那张冷脸,当年吓走了多少女孩子啊,好容易遇上个温柔贤惠的大美女,最后也给他气走了,所以兄弟们都很好奇他找了个什么样的媳妇!”      说着他突然捂住自己的嘴,自觉失言,略带尴尬地问:“弟妹,我是不是话多了点?”      鸭子兄提到温柔贤惠的大美女就是姐姐了?      瞬间,好奇心被激起,又怎么嫌他话多?      于是,我轻描淡写地回答:“这人我知道,不要紧。”      那人神情放松下来,瞄瞄远处柜台前等候的顾意背影,又说:“咳,我还不要说了,只说一点,就这吃东西,要是以前,老顾绝对是一问一个准,回答的不是‘是’,就是‘好’,那可真是温柔乖顺啊!”      是啊,姐姐为了顾意,即便是不怎么爱吃的东西,大概也能答应下来吧,可是,有必要吗?只是为了一些吃的,强迫自己不难受吗?      我还真对姐姐与顾意的相处模式感到匪夷所思了。      一会儿,顾意端着盘子回来,递到我面前的不是薯条,也不是蛋挞,竟是两根热呼呼的菠萝派。      这下,我意外地开心了,菠萝派是我爱吃的,但是又不像薯条,吃了肚皮会发涨,算他会买!      顾意看着我,眉眼弯弯,细心地交代我:“慢慢吃,里面很烫!”      于是,我一边沉浸在自己的美食当中,一边听顾意和他的哥们聊天。      看得出,顾意和鸭子兄虽然多日不见,感情仍然很是深厚,说起当年好多事情,两人都感慨万千,又互叙近况,言语诚恳,对当前很多事情的看法、感触很是一致。      顾意今晚的话明显比往日多很多,那人说话语气也不像刚刚跟我说话时那般嘎嘎了,竟是成熟稳重了许多。      人生得一知己,真是幸事啊!      时间很快过去,鸭子兄起身与我们告别,我和顾意将其送至他自己开来的轿车跟前。      已经都拉开车门了,鸭子兄扭头,突然来了一句:“老牛,你竟有今日,也知道温柔体贴了!这媳妇娶的好!”      那人又对着我说:“弟妹,你只记我一句话,要让牛走路,硬推是不行的,牵牛都怎么牵的?抓牛鼻子!所以,他闷、他犟的时候,你不闷、你不犟。。。”      说到这里,鸭子兄在自己的脸上,滑稽又形象地比划了个抓牛鼻子的动作,又接着啰嗦:“他自然就转过弯了,这就叫做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      鸭子兄这一串嘎嘎叫的话语逗得我心里直乐,出于礼貌,我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却立刻转过脸,去看顾意的反应。      顾意皱眉,略有尴尬地叫:“鸭子,说什么呢!”      他一定在想:在自家老婆面前,被好兄弟揭老底,确实有失面子啊!      鸭子却按住他的肩头回答:“别怪我多话,老哥我自有道理!”      顾意无奈地叹气,又对着鸭子笑了笑,那笑意里似乎还带着一丝感激?      我暗思鸭子兄刚刚说过的话,似乎还真有些道理,可是,对于顾意这个大闷葫芦,怎么做才算是抓到牛鼻子了呢?      鸭子兄离去之后,寒气逼人的初三夜晚,我和顾意沿着人行道慢慢地往家走。      下午太阳一出,路面的积雪开始融化,夜晚气温骤降,那些融雪的地方很快又上了冻,顾意一手拎着鸭子兄孝敬爷爷的茶叶袋子,一手牵着我,专找有雪的路面行走,两人踩在雪地上,脚步咯吱咯吱地响着,比起上冻的路面要好走许多。      我还沉浸对鸭子兄的印象总结中,扭头问顾意:“他话这么多,你怎会和他成为好哥们呢?”      顾意回答:“鸭子这人豪爽、热情,别看话多了点,人并不肤浅,不跟你一一说了,你想想看,自己不想说话的时候,有人替你说,不也是件好事?”      我暗思,为什么要别人替你说呢,有些事情,不是别人可以代替的。      虽然并不赞同他的话,我却没有出语反驳。      顾意选的见面地方离顾家虽近,但也要行走几百米远。      我的尾椎一直在隐隐作痛,白天路走多了,这会儿,竟有些走不动了。      突然想起言情小说里经常描写的男主背着女主行走的甜蜜情景,头脑倏地一热,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试一试?      我看到路边一个矮矮的花坛,突然甩开顾意的手,急走两步,越过他,抬脚站上花坛,朝顾意伸出双手,大叫:“顾意,背我!”      顾意看着我,有些吃惊,蹙眉,显然不想在这天寒地冻的大街上陪我玩小孩子的背人游戏。      我又叫:“顾意,我想你背背我!”      静寂的街道上,我娇滴滴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脆、响亮,我想,自己执拗的样子一定像极了闹人的坏孩子!      偶尔路过的行人奇怪地扭头看看我,继续前行。      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芒,在雪地上映出我伸着手臂的矮矮身影。      顾意还是看着我,终于,十几秒后,他走上前,背对着我,微微弯下腰来。      于是,我借着花坛的高度,轻松地爬上了他的背部,双手紧紧地勾着顾意的脖子,顾意的双手配合地背过来,紧紧地抱着我的腿部。      两脚离地的瞬间,感觉真好!      我把头贴着顾意的脖颈处,借着路灯的光亮,可以很方便地近距离细察顾意的眉眼。      顾意的眉心是舒展的,他的眼睛发出黝黑、温润的光泽,虽然只微微扭头看了我一眼,就又在看前方的路面了。      眼前他的神情、他的动作,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的温暖和舒适,还有异常不错的安心!      可是没走几步,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和顾意穿的太厚了,动作很笨拙,而且我穿的羽绒服面料很滑,要想抓牢了不从顾意的背上掉下来,很困难。      每走两步,顾意都要用力把我往上抬一抬,我也要努力抱紧他才好,好累啊!而且走起路来,身体在顾意的背上一颠一颠的,似乎要把我吃下肚里的美食颠出来。      刚刚那种美好的感觉立刻消失了。      更糟糕的是顾意单手还拎着鸭子兄带给爷爷的龙井茶叶,虽然不重,可是那纸袋随着行走,顺势一下一下地拍打在我的腿上,难受极了!      不由暗骂,言情小说真是骗人,这么难受,就算是男主的体力再好,女主又怎能够呆在背上坚持那么久!      或许,公 52、背背我 ...   主抱才是最舒服、最甜蜜的?可是那样,顾意该有多累啊!      于是,我终于叫着:“好颠啊,顾意,放我下来!”      顾意却抱着我不放了,还使劲把我往上抬,颠得很有劲,一直往前走。      我想要挣扎,又怕累着顾意,只好又叫:“不行啊,要下来了!”      这次,顾意不再勉强我,终于站定,松开手,放我下来,他微微喘着气,笑着问我:“还要背吗?”      我笑着回答他:“哎呀,小说都是骗人的,一点都不舒服!”      顾意背过身去,回头,笑着逗我:“要不,再背个试试?”      我连连摆手,主动拉顾意的手,继续前进了。      撒个娇,体验一把,过个瘾就算了,毕竟早就不是花季美少女,咱也不能太矫情了!    53 53、期待相守 ...   回到家中,长辈们已经在洗漱,准备休息了。      爸爸看看我和顾意,欲言又止,神色凝重,似有心事,最后他对准备进房间的爷爷说:“我把那事跟小意说说,早说早决定,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爷爷头也不回地说:“你们说吧,我休息了!”      我和顾意按照顾爸爸的吩咐,留在客厅里,等候谈话。      顾妈妈从卫生间走出来,像是洗漱完毕,却没有走进卧房,反而来到沙发上就坐,一副准备旁听的样子。      我恍然,除了白天无意说出“雪湖”两个字,自认最近没有做什么坏事啊。      看顾意满脸迷茫的样子,似乎也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谈话的内容。      暗思,又要催着生孩子了?      正胡思乱想呢,顾爸爸端着茶杯坐下了,抿了一口茶,面色郑重地开口:“小意,下午你和爷爷出去的时候,你张叔,张正伟,来家里了。”      顾意困惑地“哦”了一声。      看来,此事事关顾意了?      顾爸爸接着说:“年前你们单位竞聘的事情,你张叔都给我讲了,他说,当时的情形他都知道,那会儿,要是你开口,他肯定是要帮忙的,可是你小子有骨气,硬是不开口,他琢磨着他要是为你说话,反而折没了你平日的工作成绩,倒让外人以为你是凭关系上位的,反而看轻你。他也正想磨砺磨砺你,现在看来,你小子不错,没有被打击的一撅不振。”      顾意不以为然地低声回答:“哪里,我也就是照常工作罢了。”      顾爸爸赞赏地看看顾意,又说:“你张叔叔这次来是有事商量,他要调任高升了,想带几个得力的人走,问问你的意思,说是能安排更好的位置给你,不过,要离开江城,而且暂时不能带家属走。”      “离开江城”几个字就像炮弹一样轰开了我的大脑,我的耳边立刻嗡嗡乱响。      顾意要走了吗?他会像上次那样,为了前途,甩下我几年不管吗?      我紧张地看向顾意,顾意的脸上也满是诧异,看来他之前确实不知道此事。      顾爸爸语气沉重地说:“老张私下这么问,一来是跟我多年的交情,二来也是看中你的人品和能力。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我对你肯定是有信心的。我和你爷爷商量着,这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虽说古语云,父母在,不远游,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别家的小孩出国留洋都是常事,做父母的,心里惦记你,哪能拖你的后腿。所以,你不用顾虑我们,看你自己的想法。”      顾意立刻叫了一声“爸!”      我的心中顿时无比哀怨,爸爸话都说成这样了,连爷爷都不愿拖后腿,我更无足轻重了!      想想顾意曾经因为工作不顺的事情深夜扫雷,他的内心必然矛盾。      哪个男人不希望领导赏识、事业成功、有所成就呢?      我和顾意又要离别了吗?      蓦然回想起几年前离别的那个清晨,晨风中孤单远眺的心酸和无奈,我的眼泪瞬间又要往外冒了。      我拼命憋回泪水,哽咽着说:“爸,妈,我累了,我先回房。”      说完,我扭头就走,顾意突然拉住我的胳膊,急切地喊:“珊珊,别走!”      我含泪看着他,不走,我又能说些什么,你会为了我留下来吗?      顾妈妈突然开口:“珊珊,到妈这里来。”      顾妈妈平日对我不错,不能不给她面子。      我只好走到顾妈妈身边坐下,她怜惜地拉着我的手劝慰:“妈知道你心里难过,想当年你爸在外地,妈一个人带着小意,很不容易。可是,再难,也熬过来了,那时,也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人再傻,也听出顾妈妈话语中以身为范的用意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为了儿子展翅高飞的梦想,做起媳妇的说客来!      顾意,我该支持你,还是阻拦你?      我说话有用吗?我在你心里到底是几斤几两?      为了支持你的事业发展,我知道自己该做个贤惠容忍、深明大义的妻子,可是,想想你挂职的那些年我们的家一直似家非家,想想一身疲惫、从实验室返家的我面对一室清冷时的孤寂,想想被坏脾气的老板屡屡教训后无人倾诉、无人疼爱的悲哀感觉,不,我做不到,我不愿意!      事业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要超越我们的家?超越属于我和你的幸福?      我承认,我只是一个渴望老公疼爱的小女人,那么,我可以顺应自己的心,可以说“不”吗?      接下来,顾妈妈和爸爸大概在等待我的表态,他们一起看着我,那目光似千斤压顶,给予我无穷的压力。      可是,我低着头,倔强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声不吭、沉默不语。      客厅里陷入难堪的沉寂,良久,我鼓足勇气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顾意。      顾意,我可以相信你吗?你会站在我这边吗?你会放弃自己的追求,纵容我的自私和任性吗?还有,我舍不得你走,你懂吗?      顾意正盯着我看,看我抬头,他终于开口,斩钉截铁地说:“爸,这事,你帮我谢谢张叔叔,回了吧!”      他一语既出,满堂皆惊!      我的心情紧张地澎湃着,凝神观察顾意的脸,他的表情很认真,语气也很肯定,应该不是临时应付的搪塞之语。      顾意看大家惊奇,又郑重地强调一遍:“爸,妈,我不会跟他走的,现在的工作挺好的,我很满意。”      顾爸爸和顾妈妈面带困惑,却同时长出一口气,竟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原来,他们和我一样,心底并不舍得顾意离开,却为了照顾儿子的感受,不影响他做出选择,摆出全力支持的姿态来,甚至不惜拉下脸面得罪媳妇。      啊,再次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心中倏地一松,接着见顾爸爸追问顾意:“你可想好了?我说过,不要因为爷爷,遵守你自己内心的想法。这也是爷爷的意思。”      顾意面色平静地回答:“是的,想好了,上次竞聘失败的事,我想的很清楚,前程、仕途这些永远都是无止境的,不能太放在心上了,我想着,做好自己的事情,过好自己的日子,问心无愧就好,而且升迁的机会总会有的,我不想离开家,离开爷爷和你们。”      闻言,我的心倏地沉下去,果然,没有我!      可是,接下来,我瞪着眼睛看着顾意走到身边,他拉着我的手,对着他的父母,语气坚定地说:“爸,妈,我不能再把珊珊一个人丢在家里,我不想离开她。”      啊,顾意的心里有我!      心头一热,泪水蓄满了眼眶,我仰头,看着这个让我无比依恋的男人,如果不是当着父母的面,我真想一头扎进他的怀抱,激动地亲吻他!      可是,我是媳妇啊,我得矜持啊,我只是紧紧地拉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手心里传来的暧暧热量。      爷爷突然从卧房推门而出,隔着大老远,激动地说:“好小子,爷爷没白教你!”      爷爷一定是担心自己影响孙子做决定,特意呆在房中躲避开来,却按捺不住关切的心情、一直在偷偷地倾听!      如此有爱的顾家人!      拥有这样的家人,我实在是太幸福了!      一件大事讨论完毕,时候也不早了,顾爸爸和妈妈面色欣慰地回房休息了。      我站在走廊里,看看客房,又看看书房,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想想爷爷与奶奶生生死死的相守之情,想想鸭子兄颇具含义的话语,再想想顾意毅然选择留下的惊人举动。      既然要与顾意相守一辈子,那么,总要过姐姐这道心坎儿,岂能因为一个房间过不去?我总不能永远住在书房吧。      心境豁然开朗,想通之后,一番洗漱,我自觉走进客房,收拾床铺,上床,静静等候顾意。      顾意进房的时候,我正抱着银色相框,打量着我和他的那张婚纱照,沉思中。      看顾意上床来,我对着他小声说:“顾意,谢谢你。。。”      谢你选择留下来,谢你愿意牵我的手在父母面前表明心迹。。。      顾意微愣,问:“谢什么?”接着反应过来,眉心紧皱,十分不爽地训斥上我:“跟我说什么谢谢?以后不许这样子说话!”      在顾意面前挨训太多,我竟条件反射地“嗯”了一声,接着自动忽略他的不爽,指着照片,又说:“顾意,照相的时候,你一定觉得我很乖吧。”      这下,顾意点头,不语。      我又问:“那会儿,你一定没想到我这么能闹腾吧?”      顾意靠在床头上,懒洋洋地回答:“这话,我早说过了。”      是啊,鱼塘落水那日,顾意就曾说过:“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不省心,可没想到你这么能闹腾,从结婚闹腾到现在,半条命都给你吓走了!”      我默,一会儿,扭头问顾意:“顾意,刚刚路上,我一定要你背我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又在胡闹了?”      顾意轻轻点头,回答:“有点儿,路那么滑,摔到你了,可怎么办?”      原来,顾意脑袋里想的跟我想的完全不是一码事!      心里有点明白顾意为什么总说我“胡闹”了,可是,我应该继续往下说,其实,我不是在胡闹,那会儿,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让我就想你背背我,那感觉就是,我爱你!而且,我渴望你同样的爱我!      咳,可是,话在心头,口难开啊!      最后,舌头一拧,我是这么说下去的。      “其实,昨晚我在老妈的院子里摔到尾椎骨,一直很疼,今天陪爷爷散步,又跟你走路出来,路走多了,所以。。。”      话还未说完,顾意急切地坐起,面色不悦地责怪我:“怎么不早说?应该在家好好休息的!”      说完,顾意就抬腿准备下床。      我拉着他的手,坚持说完埋在心头许久的话:“别走,还没有说完,我想说,所以,当你觉得我胡闹的时候,其实,我不一定是在胡闹,你要想想,你该问问,我是不是有原因。”      说完,我紧紧盯着顾意的脸看。      顾意怔了一下,旋即“嗯”了一声,似乎明白些什么,但是很快,他就下床出去了。      顾意手上拿了一瓶油进来,要我趴好,说要给我上药按摩一下。      我别别扭扭地趴好,极不情愿地说:“红花油,多难闻啊!”      顾意将油轻轻地涂抹在自己的手掌上,双手快速对搓,然后开始帮我按摩尾骨处。      顾意手掌施加的力道很合适,我的尾骨那里立刻传来热热的触感,虽然还伴着疼痛,但感觉舒服多了。      我回头,努力去嗅身后那股气味,好像也没有那么难闻。      顾意一边轻轻按摩,一边解释:“放心吧,知道你受不了那味道,这是妈妈的白花油,效果一样的,没有颜色,也不难闻。”      他跟着叹气,说:“你怎么总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呢?”      我无语,这是连我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事情。      无法让顾意放心,在他眼里像个孩子,这是他不愿告诉我心事的原因吗?      不管怎样,今晚我说出了一部分心里话,顾意表达了要跟我守在一起的决心。      我感觉到自己跟顾意的心灵突然间无比亲近,这是个让我心满意足的夜晚。      按摩结束后,顾意出去放药油,又洗过手,再次上床,这次他没有靠在床头,而是直接伸出胳膊把我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他的脸贴在我的脖颈处,似有无穷的依恋,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真的就像一块无价珍宝被顾意抱在怀里。      他这是怎么了?      我依偎在顾意的怀抱里,感受着他热热的体温,心中忽地萌生想要亲吻他的念头,不由地抬头,凝视着他的眼睛,正在想,近来一直别别扭扭的我是不是也该放开心情,主动一回呢?      却见顾意指指我的屁股,就在我的耳边,小心地问:“老婆,你,好不好一点?”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顾意伸手急急地挠了两下自己脑后的头发,又紧紧地抱着我,说:“那我可不可以。。。”      他支吾一下,接着小声说:“要你?”言语之间竟带了几分不好意思。      我讶然,我和顾意之间,向来都是他主动行事,什么时候顾色狼开始学会征求我的意见了?是因为我刚刚说过的话吗?      而且,以这几天的情形,他竟然还没有满足?      我羞涩地低头回答:“昨天才。。。不怕累着?”说完,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瞄顾意的表情。      顾意的表情变化真快,转瞬恢复他的厚脸皮,微笑着说:“又不用上班,有什么累的?嫌我老啊?”      我忙抬头分辩:“哪有!”      顾意的脸上带着坏笑,亮亮的眼睛瞪着我,似乎在怀疑我的真心诚意。      于是,我再无顾忌,只好主动奉献,一连送上发自内心的数枚甜吻。      激情过后,我和顾意相拥着,很快就入睡了。      初三一整天在有惊 53、期待相守 ...   无险的安稳中度过,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新的一年里拥抱我和顾意的幸福生活。      睡梦里,我和顾意好像来到了银装素裹的西湖岸边,长堤白塔,风景好极了,顾意牵着我的手,我快乐地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要出门一整天,暂不更新,请大家勿等! 54 54、大厦将倾 ...   初四一早,顾意接了个电话,说同事赶不回来值班,他去帮忙顶半天,匆匆出门赶去单位。      爷爷坐在客厅里玩顾意的笔记本电脑,一边上网玩游戏,一边瞄两眼电视节目,神色悠闲,自得其乐,似乎早已忘却昨日在雪湖边引发的哀伤,情绪已然大好。      我正觉得无聊呢,接到同事李敏的电话,原来,系主任张老师邀请系里的同事到家中聚餐。      春节期间吃饭联络感情,最为平常,平时,主任待我不薄,不能不去。      顾意不在家,出门前跟家里长辈打声招呼是最基本的,我来到厨房找寻顾妈妈,像平日一样,轻轻叫了声“妈”,开口讲了准备出门的打算。      顾妈妈看到我主动与她说话,面色欣慰,听了我的话,连声答应着,在我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叫住了我,颇难为情地低声说:“珊珊,别怪妈,妈。。。”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她是指昨晚的事情,原来顾妈妈还是在乎我的感受的。      事情已过,如今皆大欢喜,我忙体贴地回答顾妈妈:“妈,什么都不用说,我懂,我明白的。”      顾妈妈大喜,立刻关切地问我要不要给领导带些礼物啊、过年不能失了礼仪啊这些话来,简直跟我老妈一样的啰嗦,在父母眼里,长多大了都还是孩子,这可真是千真万确啊。      我告诉她系里同事会凑份子一起表示的,顾妈妈放心下来,又提醒我去跟爷爷说一声。      我来到爷爷面前跟爷爷说明事由,爷爷很痛快地答应下来,要我好好去玩,唯一的要求就是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家。      哎呀,我就像个小孩子,出个门都这么麻烦,早上顾意出门怎么就那么快?      我跟爷爷保证会尽早回来,拎着自己的包包,终于急匆匆地出门赶车。      春节期间的公交车十分舒服,车厢里没啥人,一路飞奔,我赶着饭点儿来到主任家。      张主任家是学校早期建设的集资房,客厅很宽敞,系里来了近十人,竟都坐下了,客厅中间支起一张大圆桌,圆心处,一只大火锅在电磁炉上热腾腾地咕嘟着,周围桌面上摆着上十盘待涮的肉类和各色蔬菜。      知道我不擅做菜,李敏竟然还提议一人再来一个拿手好菜,带头走进厨房。      几个上岁数的同事都大声赞同,脸上的神色跃跃欲试。      我面带难色,低头无语,看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啊!      好在他们动手做了几个菜之后,主任大手一挥,说:“够了,人人一个菜,我和老婆明后天都得吃剩菜了!”      李敏看着我鬼笑两下,似乎是故意找我麻烦,又对着主任说:“主任,我们小妹妹还没有露一手呢?”      我在系里同事中是年龄最小的一个,所以没有学生在场的时候,同事们常常会瞎叫一番,拿我逗乐子、寻开心。      前一阵子煲汤,我曾经打电话请教过李敏一次,她知道我在努力学习做饭。      我心里明白李敏并没有坏意,只不过是想要活跃气氛,可是实在不想当众丢丑,只好谦虚地回应:“哪里,我还没学会呢!”      于是就有平日说话不太多的同事追问我:“你家里不开火啊?吃食堂?”      还有同事羡慕我:“到底是年轻人,又没有孩子,过得多潇洒!”      多嘴的李敏接过话头,自以为是、夸大其词地替我回答:“小宋老师的老公可疼她了,都是她老公在做饭啊!”      于是,大家脸上各种表情,嘲我笨,笑我懒,羡我有人疼,咦嘘感叹一番。      想想自己那拙劣的做饭技能,似乎我这个妻子还真是当的不够成功啊,看来,我得加油了。。。      我这边羞愧无语中,那边李敏还没完没了,又八卦上了:“你们不知道,她老公就是夏天来学院开会的市里那个。。。”      她话音未落,我终于忍无可忍地扑上前去,双手堵住她的嘴,恶狠狠地逼问:“你想让大家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快结婚吗?”      李敏立刻闭嘴,老实了,我自动忽略大家惊奇的目光,很淑女、很优雅地用拿筷子的标准手势夹起一根烫好的青菜丢进李敏的碗里,微笑着示意她吃下去。      好在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学校工资待遇、学生管理等老生常谈的问题上了。      闲聊中,一顿饭松松散散地吃完,看手机,已是午后两点钟,众人意犹未尽地说着要再去找地方唱歌,我因为答应爷爷早点儿回家,何况江北路远,不敢耽搁,告辞众人,准备返程。      刚走几步,突然想起好几天没有回七楼的家,不知家里情形如何,学校在放寒假,校园里空空荡荡的,万一出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知道。      反正是顺路,我准备回到七楼家中看一眼再走,于是,我像散步一样,不慌不忙地走回新校区,进了校门,远远就望见熟悉的七楼阳台。      年三十那日临走前,我和顾意把两个大红色的纸灯笼挂在了阳台的晒衣架上,想让这边的家里也有一些新年气息。      如今远望过去,阳台上的红灯笼很是喜庆,似乎主人并未离开,一直守在这个小小的家中。      我仰头望着自家的阳台,无限感慨,这是属于我和顾意的家啊!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      突然,耳边听到有人叫我:“小飞鸽!”      宿舍楼前的空地上,一辆白色轿车的车窗滑下,吴拂晓圆圆的脑袋探了出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喜悦:“新年好!”      我凑上前,惊奇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回答:“路过。”      还真是巧啊!      我又问:“大冷天的,你怎么不在家里过年?”      他做个苦相,解释着:“在家闷几天了,出来透口气!”      我摆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笑着说:“你也会感到闷!”说着,揉搓着自己冻得僵硬的双手,今天出门着急,忘了带手套,两手已被冻得通红。      吴拂晓推开副驾驶位置的车门,说:“上来说话,车上暖和。”      我毫不犹豫地钻进车门,坐好之后,朝着自己的双手连连哈气。      吴拂晓眼睛平视前方,淡淡地问:“你不在这里过年?”      我搓着自己双手,回答:“是啊,在爸爸妈妈家里过年。”怕他不明白,又解释:“准确地说,是在公公婆婆的家里过年。”      吴拂晓扭过脸来,关切地问:“辛苦吗?过年要做很多吃的。”      我的目光被驾驶台上空悬挂的一个精致的小珊瑚挂饰所吸引,毫不在意地回答他:“还好,我婆婆人很好,不累。”然后突然发问:“你这挂饰哪儿来的,很好看!”      吴拂晓颇有深意地看我一眼说:“有朋友去海边玩,带给我的,喜欢的话,我还有一个,改天送你!”      我只是随口问问,竟成了索要礼物了,赶紧脸热着回答:“那多不好意思,那是你朋友给你的!”      吴拂晓的神色突然变得很严肃,他语气肯定地说:“我们不是朋友吗?自然可以的!”      既然这样,我不好再驳斥下去,也不方便再在车里呆下去,于是,指指前面的楼房说:“我要上去看一眼,还要赶着回江北呢。”      吴拂晓说:“反正没事,我开车送你吧!”      我连连摆手,“那怎么好意思!春节期间的公交很好坐,不麻烦你了!”      吴拂晓又说:“不急,我这个做朋友的有话要告诉你。”      是关于陈昊天的话吗?又来做说客了?他可真多事!      心中不悦,我旋即沉下脸,伸手去拉车门,准备下车离开。      吴拂晓已经猜到我的心思,立刻说:“是关于你老公的!”      我停住手,不耐烦地催促他:“有话快说,我赶时间呢。”      吴拂晓叹气,说:“真是好心没好报啊!”      见我瞪他,他终于开口:“你老公打电话给陈昊天约见面,过年前的事情了。”      哦,这并不吃惊,已经是旧闻了。      吴拂晓小心地看着我的脸色,接着说:“那会儿,刚好我在家,所以听到了,他们就约在南操场的篮球架下见面。”      我忍无可忍地插话:“拜托,说重点!”      吴拂晓又说:“陈昊天回来之后跟我讲,两人也就见了几分钟,你老公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着,继续观察我的反应,见我毫不理会,只好继续说下去:“顾惟意对陈昊天说,请你忘记过去,远离我的妻子,还她一个平静的生活。”      蓦然想起年前顾意的醉话,他口中的“那个人”指的就是“陈昊天”了?他是为了我找的陈昊天!      我终于给吴拂晓一点配合,追问道:“陈昊天是怎么回答的?”      吴拂晓继续叹气,说:“元旦那晚你都那样做了,昊天能怎么回答?”言语之中,似乎还在为陈昊天惋惜。      不说算了,我推开车门,准备下车。      吴拂晓急匆匆地说:“昊天回答,宋晓珊已经做出选择了,我尊重她,不过,你要善待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哦,昊天,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掩饰住心中的感动,我对着吴拂晓不以为然地说:“就这两句话?无聊!我该走了!”      吴拂晓好奇地追问:“你难道不担心他们打起来?我当时可是捏了一把汗呢。”      我看着吴拂晓,讥讽地来了一句:“幼稚!又不是幼儿园的小孩子!”      吴拂晓连连摇头:“笨女人啊,哪里晓得男人的心!”      我毫不示弱地回敬他:“你们男人才是蠢!”      正说着呢,旁边一辆的士贴着开了过来,对准楼洞,停在了楼门前面。      跟着,我的眼睛瞪大,嘴巴张开,哑口无言了。      说曹操,曹操到!这句话怎么就这么灵呢?      因为我看到本该在汉口值班的顾意从的士里面走了出来,这还不惊奇,惊奇的是的士车里还坐着一个女的,直觉告诉我,百分百是姐姐。      脑子哄地一声炸开,我惊吓般地拉上了车门,傻痴痴地看着那辆的士。      吴拂晓惊讶出声:“你老公?”      顾意径直上楼去了,那辆的士还稳稳地停靠在楼门口等待着那个男人。      时间似乎停滞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脑子像瞬间打满了鸡血,我咬牙切齿地指挥吴拂晓:“窗子关上,把车贴过去!”      吴拂晓顺从地把车子贴过去,紧贴着的士停靠。      我透过车窗,看到的士后座上坐着大肚子的姐姐,神色凄惶,不时地低头垂泪。      大厦轰然倒塌,心中一片废墟!      的士司机不满地按了下喇叭,高声喊着:“老兄,我等下还要调头呢!”      我转过脸来,颓然无力地目视前方,说:“走吧。”      吴拂晓问:“哪里?”      我回答:“随便!”      车子缓缓地往外倒,调头的时候,我看到顾意出来了,他远远地看了几秒吴拂晓的车牌,停了一下脚步,神情严肃,接着,上了那辆的士,我却吓得一缩脑袋,仿佛做错事情的是自己。      吴拂晓的眼光淡淡地飘了过来,落在我的脸上,却没有言语,车子在他的驾驶下,缓慢行进中。      那辆的士很快超越过我们,出了校门。      吴拂晓突然发力提速,问:“要不要跟?”      我却大叫:“停!”      吴拂晓困惑地看着我,我又叫:“停车!”说着,不由分说地去拉那车门。      车子一个急刹停下来,我拉开车门,跳下车,几步跑到楼前,一口气飞上七楼。      进了家门,我喘着粗气,直接在上次放置存折的地方翻找,没有意外,果然,存折不见了。      这就是去单位值班的顾意干的好事吗?姐姐与姐夫彻底闹翻了吗?他们这是要远走高飞了吗?      那么,他昨晚在父母面前表露的决心到底算是什么?他与我的一夜痴缠是在向我这个替代品告别吗?      我的眼泪真的已经流干了,一滴泪都没有,只感觉到心木木的,大脑一片空白,惶然不知所措。      一只温热大手轻轻按住我的肩头,我回首,见是吴拂晓。      他指指门口,解释着:“你,没关门!”说着,走到门口扶起刚刚被我进门时一脚带翻的小板凳,接着又随意地打量着我们屋里简易的摆设,问:“现在想去哪里?我陪你!”      我摇摇头,腿软无力,找个椅子坐下,朝他傻笑一下,回答:“我休息一下就好,你自便吧。”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让大家久候,后面会努力更新的!请继续支持我哦! 55 55、一夜长大(上) ...   倏地,我的电话铃声响起,快乐的机器猫铃声,老妈专用!      我机械地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老爸急切的声音:“珊珊,快!你妈眼睛突然看不见了!”      我惊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叫:“我妈眼睛怎么看不见了?”      电话里老爸呜呜啦啦解释着:“吃早饭时就说眼睛疼,刚刚突然就黑了,我送她去中心医院,你直接到医院来!”      吴拂晓一把夺过我的电话,语气强硬地下命令:“马上送眼科医院!”      可能电话里老爸不太明白,他又接着解释:“我是珊珊的朋友,市眼科医院的大夫,您先送阿姨过去,我们马上赶到。”      于是,我被吴拂晓拉着,狂奔下楼。      上了车,我条件反射地拼命拨打顾意的手机,竟然一直打不通,倏地,想起刚刚楼前的那一幕,心就像坠入冰窖,寒彻骨缝!      我双手攒成拳头,攒地紧紧的,上下牙齿不停地打架,小腿微微地颤抖,既是吓的,又是冻的,还有,是寒心的。      吴拂晓伸过一只手来,按住我的肩膀,他的手心温热,仿佛能给我力量,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安慰道:“不怕,会有办法的!”      接着,他询问起我老妈平日眼睛都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      我这才发现,自己这个闺女很差劲儿,对老妈平日的生活竟然一无所知,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小日子里斤斤计较。      我哽咽地回答:“我不知道,我妈她眼睛挺好的,退休前当会计,账本上那么小的数字都看得清清楚楚,不近视,现在就有些老花眼。”      吴拂晓接着沉稳地问:“你其他的亲人呢?”      我强迫自己攒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五指舒展,缓缓收缩,再舒展,反复几次,按捺住心中的紧张,又用手指使劲按压痛涨的太阳穴,努力保持大脑清醒,最后终于想起外婆生前一直有眼疼的毛病,好像双眼都动过手术。      我喃喃地说:“很早以前我外婆动过青光眼手术。”      吴拂晓微叹一声,说:“大概是了,遗传性青光眼,受外因刺激急性发作!瞬间失明!”      我惊叫:“失明?”      吴拂晓赶紧解释:“只是暂时性的,不过要尽快采取措施!”      于是,我心急如焚地拨打老爸的电话,担心他打不到车,担心他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家里慢慢收拾看病要带的东西。      跟着我的手机响了,我张嘴就叫:“爸,你们上车了吗?”      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珊珊,是我,顾惟扬!”      我立刻狂吼:“没事别占线,挂了!”      顾惟扬在电话里急切地叫着:“珊珊,你姐都知道了,早上趁我出门离家出走了,她一定是拿着那封信去找大哥了!”      呵,他可真能干啊!白读了十几年的书!岂止是找,早就找到了呢!      我冷笑:“那又如何?”      顾惟扬叫着:“珊珊,你帮我劝劝你姐,她现在气头上,我解释的话她都不听!”      我再无耐心听下去,怒喝:“顾惟扬,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自己的媳妇自己搞定!再敢占线你试试看!”      挂断电话,呆若木鸡,直到吴拂晓把车子开进市眼科医院,我反应过来,又拨打老爸的电话,听到老爸在电话回答:“还有几分钟,快到门口了!”      我站在医院门口焦急万分地等待,短短几分钟,漫长似几年,终于看到老爸搀扶着老妈从的士里走下来。      兴许是惊吓过度,老妈的面色很苍白,她单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走路摇摆不定,我立刻上前搀扶住她另一侧的胳膊,着急的泪水终于哗哗而下,这不再是为顾意流下的泪水,而是为了我的妈妈而伤心。      因为过年,眼科医院的门诊部人流稀少,冷冷清清,有吴拂晓走在前面带路,我们直接来到住院部。      吴拂晓跟医生办公室里面的一位中年女医生讲了些什么,她立刻走出来,打开隔壁的一间屋子,指示我把老妈搀扶进去。      吴拂晓低声解释:“这是我们张主任,先检查一下!”      这是一间暗室,里面摆放着一架检查眼睛的仪器,有点儿像我们生物研究中使用的显微镜,但是外行人是看不明白这台复杂的仪器的。      我小心搀扶妈妈在仪器前的凳子上坐下。      那位女医生要求老妈先捂住左眼,只见她伸出四个手指在老妈眼皮前晃了晃,问:“这是几,二还是三?”      我有些诧异,只听老妈低声回答:“只有黑影子,看不清是几。”      女医生指示老妈单手捂住另一只眼睛,还是做一样的动作,问:“这是几,二还是三?”      老妈回答:“恍恍惚惚的,好像是四根手指嘛。”      于是,女医生笑了一下,说:“还好,只有一只眼睛完全看不见。”      接着她询问老妈:“头疼不疼?恶心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站在身边的老爸忍不住插嘴,替老妈回答:“早上就眼疼,恶心,不想吃饭,我以为她是生气气着了,结果刚刚就突然说眼前黑了。”      早上有人气着老妈了?      顾不得细想,我紧紧地盯着女医生的脸,急切想要知道老妈的病况。      女医生很沉着,她听了老爸的话,微微一笑,回答:“很常见,这种病通常都跟生气有关。”      接下来她指示老妈坐好,把下颌放在那台仪器上,额头贴紧前面的半弧状支撑。      老妈的额头始终贴不紧,女医生看了一下,很不满意,严厉地命令:“家属帮忙按一下!”      我赶紧弯下腰,双手扶住老妈的后脑勺,用力往前送,又轻声向老妈解释:“妈,听医生的,得贴紧!”      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老妈不再是一个大人了,而是一个需要特别照顾的孩子,眼下,到我这个闺女奉献力量的时候了。      女医生用消毒棉签给老妈眼睛里涂抹些什么,接着放一个镜头在老妈一只眼眶前,调整好仪器,专注地观察着,过了一会儿,换另一只眼睛进行观察。      很快,她郑重宣布:“闭角型青光眼急性发作,收病房吧!先降眼压!”又转身对吴拂晓说:“这个病人划你那儿吧,今天就算你正式上班了!”      吴拂晓轻松地回答:“没问题,不过,手术还是您亲自来吧!”      女医生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接着安排小护士过来,引着我们往病房去。      虽是过年,住院部的病房里还是住了不少病人,一路走过去,三人间,四人间,都住得满满当当。      我低声问吴拂晓:“有没有条件好点儿的?贵些也不要紧,不怕花钱。”      他微微笑着说:“你放心,我都交代了,等会儿我再带你去办住院手续。”      来到走廊尽头,小护士打开一间病房房门,我和爸爸扶着妈妈进入,看到是一个双人间,虽然条件比不得陆总医院,可是比刚刚那些三人间、四人间宽敞许多,看上去,也还算干净整洁。      安置好老妈,我跟着吴拂晓去办住院手续,交押金,跟着,吴拂晓回办公室,我自己回到病房,再看,护士已经给老妈打上了吊针,交代着:“今天要连着输两瓶,这瓶快完了,到护士办公室叫我。”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下意识地去看墙头的按键,那护士解释着:“那个按键坏了,你们家属要看好,提前过来喊一下。”      暂时安定下来,老爸忧心忡忡地说:“珊珊,刚刚来的太匆忙,什么都没带,你在这里看着你妈,我回去收拾些住院要用的东西。”      我点点头,又追到门口对着老爸关切地说:“爸,别着急了,一切有医生呢,路上注意安全!”      老爸神色凝重,点点头,大跨步离开。      我又进病房,只见老妈平躺在病床上,手还是放在自己的眼睛上捂着,一言不发。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来安慰老妈,只好傻站在床边,呆呆看着病床上方挂钩上的玻璃瓶,晶莹的药水滴滴快速地从细长的塑料管里滑落。      突然,门被轻轻推开,刚才那个护士轻声说:“吴医生叫去个家属!”      我看了看那玻璃瓶,老妈的药水还剩很多,小声跟老妈交代一下,一路小跑地来到走廊另一头的医生办公室。      吴拂晓穿着长长的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前,低着头,手里拿着笔,正在一个活页夹上刷刷地写着什么。      这样的吴拂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脑子里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我缝的东西比较精细!”      原来他指的是眼睛,那该是多么微妙、多么精细的东西啊!      他抬头,见我进来,微笑着招呼我:“坐!”      我站立着,忐忑不安地回答:“我没时间,我妈还在打吊针。。。”      他抬抬下巴,指着凳子示意:“没那么快,坐下,我好跟你说怎么用药!”      我在办公桌边坐下,吴拂晓递过手中的活页夹和笔,说:“先填写病人基本信息表。”      于是,我对着表格一项一项地填写,看着最后一栏问:“这里联系人是填我爸,还是填我?”      吴拂晓回答:“都可以,要是你一直陪在病房,就填你吧,方便一些。”      于是,我在老妈的联系人一栏郑重写上“宋晓珊”三个字和手机号码,心中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这感觉就像小时候老妈在我的作业本上签下大名,如今竟是反过来了。      接下来,吴拂晓指着桌子上一堆几厘米高的小盒子说:“这都是眼药水,拿回去给你妈点。”      说着,他拿起一个小盒子:“这个药右眼五分钟一点。”又拿起另一个说:“这个右眼一天三次!”又接着说:“这个右眼一天一次,临睡前用!”      “还有这是左眼要点的,一小时一点,青光眼很容易两只眼睛串在一起发病,预防用,千万不要点错了!”      大概是看我满脸困惑的表情,他笑笑,说:“干脆,我给你写盒子上吧。”说着,拿笔刷刷地往上写字,盒子太小,不好写,他用力地写了又描,生怕我看不清楚,跟着又耐心地解释:“你放心,眼压降下来,视力就会暂时恢复,不过,能不能完全恢复,还得看手术后的情况。”      我不说话,只傻傻地点头。      他又问:“你会点眼药水吗?”      我诧异,珍珠明目液,咱还是点过的。      他突然站起身,靠近我,微微弯下腰来,轻轻地说:“先把手洗干净,然后像这样。。。”      意外的是,他把食指轻轻地按在了我的下眼睑上,我感觉到他的手指温热、干燥,还很光滑,不像顾意的手指带着微微的粗糙感。      他轻轻往下一拨眼睑,我刚感觉到难受他就松开了,只听到他在我耳边说:“记住,要轻轻扒下眼睑,不能动上面。”      我又点头,他竟然像顾意一样揉揉我的头发说:“回去吧!吃的药,护士会配好送去的。”      我捧着一堆小盒子,为吴拂晓突然而至的动作而困惑,但很快又丢之脑后,快步回到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珊珊长大了。。。 56 56、一夜长大(下) ...   我刚回到病房,就听到老妈在喊:“珊珊,是你吗?”她的声音里满是脆弱和着急,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我忙答应着,奔到病床前。      老妈摸着自己的胸口说:“我心里扑腾得很难受,这药感觉很怪!”      我看着输液管中急速滴下的药水,想起爷爷住院时,那药水好像是一滴、一滴缓缓下来的,可是现在,这药水都快得连成串、连成线了!      我立刻安慰老妈:“妈,不怕,我马上去叫医生!”      我放下眼药盒,飞奔到医生办公室,吴拂晓还在那里,跟一个护士说着什么。      我喘着气说:“吴医生,我妈难受,快去看看吧。”      吴拂晓立刻带着那护士往病房来,询问妈妈哪里难受。      听完老妈的描述,吴拂晓松了一口气,耐心地解释:“阿姨,这药打得快了点,心脏会有些难受,这是正常的,这是为了尽快把眼压降下来,眼压降了,视神经不再被压迫,您就可以看见了。”      见老妈脸上的神情放松,吴拂晓又安慰她说:“坚持一下,我保证您明天早上就可以看见您女儿了!”      闻听此言,我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摸摸额头,大冬天的,竟然冒出了汗。      我跟着吴拂晓走到门口,低声说:“谢谢你了!”      吴拂晓笑着回答:“就算咱俩不认识,这也是应该的。”      我执拗地追了一句:“有你在,我放心多了!”      吴拂晓竟然又揉我的脑袋,说:“我今天上晚班,晚上到明天中午都在,有事就叫我!”      我目送他远去,突然心惊,在我最无助、最紧张的时刻,陪伴我的竟然不是顾意,而是一个认识仅仅几个月的男人。      我按照吴医生的要求,开始给老妈点眼药水,最频繁的是五分钟一点,所以基本就没有空隙,还要时刻留意头顶上的吊瓶,滴地太快了,弄得我心中很是紧张。      眼看那药水快到底的时候,我飞奔着,穿过长长的走廊,去护士办公室叫人。      叫了人,不等护士,我又奔回病房,看着所剩无几的药水,焦虑万分。      护士过来拔了针,交代说中间要间隔几个小时,晚上再接着挂。      我接着给老妈点眼药水,忙碌不停,深感自己肩上责任重大。      晚饭时分,老爸匆匆赶来,带来住院必需的换洗衣物、盆子、杯子、饭盒、毛毯等日常用品,还递给我一大包现金要我保管好,以防医院随时要交钱。      我接过,小心地收到自己随身的挎包里,心里沉甸甸的。      最后,老爸揭开一个白纱布层层包裹的小包,里面竟然是两个馒头,递到我手里时,还是温热的。      老爸嘴里说着:“闺女快吃,今晚先凑合一下。”      我眼热,心酸,回答:“我不饿,给老妈吃。”      老爸又说:“你一个,你妈一个,都有份儿。”      有老爸在,我心安好多。      吃过馒头,我举着眼药盒子,给老爸详细讲解老妈的药水该如何点。      老爸掏出老花镜,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那几个小盒子,说:“字太小了,我看不清,也记不住,还是你来点吧。”      我解释着:“我只是告诉你一下,万一我去忙别的事情的时候,您可以替我点一次,医生说了,现在很关键,照顾不好会影响老妈以后视力恢复的情况。”      老爸点头,连声夸我:“对,我闺女说得有道理!”      我把那个五分钟一点的眼药水放进老爸的手心里,指挥他:“你看好妈妈,我去水房打开水!”      我提着开水瓶,轻轻走出病房,掩上房门的瞬间,蓦然感觉,原来我的爸爸妈妈真的老了,现在竟是他们依靠我的时候了。      哥哥不在家,姐姐怀孕,宋家竟要我来支撑了,关键时刻,我再也不能依赖他人,我在心底暗暗给自己打气,要坚强,要独立,要照顾好我的爸爸妈妈。      接着,我集中心思小心地打开电热水器的水龙头,怪异的水流水滴四溅,手立刻被烫到,我忍痛拿稳开水瓶,赶紧收手,庆幸自己动作小心,只打开了一点点。      突然想起在家里时,顾意每次灌开水都呵斥我躲远一些,原来我平日就这么不中用吗?      身后一位大爷突然说话:“姑娘,新来的吧,那个水龙头坏了,会烫到的,用右边这个。”      我赶紧谢过大爷,小心翼翼地打满开水瓶,走回病房,暗思,要照顾父母,先要照顾好自己,以前那些粗心大意的行为可不能再有了。      我回到病房,倒出一杯开水晾着,预备给老妈等会儿喝药用,又倒一杯端给老爸,体贴地说:“爸,您喝了水就回去吧,晚上我陪妈妈在这里。”      老爸立刻担心地问我:“你一个姑娘家,夜里怕不怕?还是我陪你妈吧。”      上岁数的人睡眠都不好,哪能让老爸陪床呢。      我赶紧回答老爸:“有医生,又有护士,怕什么?”      这个双人间只住了老妈一个病人,另一张床铺还空着,为了说服老爸,我又指着那床铺说:“我在这儿方便,困了也能睡会儿。”      于是,老爸不再反驳,呆到八点钟,再晚就要没公交车了,看老妈又打上吊针,问她明天想吃些什么,交代几句,终于离开了。      老爸这一走,病房里安静许多,老妈不肯说话,我一个人又紧张起来,这个时候,我多希望顾意能陪伴在我的身边啊!可是,那个狠心的男人,他又在哪里呢?      突然,手机响了,我走到病房门口小声地接听电话。      顾妈妈急切地问:“珊珊,你怎么还不回来?爷爷都等急了!”      我这才想起忘了给顾家打电话,小声解释完原因,顾妈妈安慰我说:“别着急,好好陪妈妈,相信医生,会治好的。”      接着她又小心地问:“小意和你在一起吗?”      我心一紧,回答:“没有。”      顾妈妈在电话里念叨:“奇怪,也没回来,电话也不接。”接着,她又会意地说:“小意回来,我跟他讲,叫他去看你妈妈。”      我淡淡回答:“太晚了,不要过来,有医生在,不要紧。”      匆匆挂上电话,我又守着老妈点眼药,眼睛紧紧盯着玻璃瓶里的药水,因为心情紧张,感觉不到时间的逝去,没多久,夜就深了。      顾意没有出现,也没有打电话过来,我没有再打给他,现在,他在我心里已经不重要了,老妈的眼睛才是我心中最最重要的,暗下决心,没有他,我一样能照顾好妈妈和自己。      在过去的大半年里,我沉浸在与顾意的感情漩涡里难以自拔,在不安中疑虑,在逃避中猜忌,甚至迷失了本心,丧失了坦诚和勇气,现在,也许,我该清醒了。。。      我轻声问老妈困不困,老妈终于开口说话:“怎么了?”      我回答:“医生说睡觉就不点药了,要是不困,我就一直给你点药,咱多点一会儿。”      老妈叹气道:“我哪里睡得着。”      老妈情绪非常低落,我竟然找不到话语来安慰老妈,暗思,是什么惹的老妈如此动气?是姐姐回去闹离婚了吗?      再回忆顾惟扬的电话,心中立刻明白,是了,一定是姐姐早上回过家,以初二那日老妈强烈的反应,这次定然是对姐姐大发雷霆,盛怒之下,突发眼疾也就在劫难逃了。      这一系列的事情就像是一石激起湖面上的水纹,一波一波,竟都是连着的!      风波再起,刚刚平静下来的我和顾意无可躲避,涉身其中!      可是,为什么,顾意会成为姐姐最后的依靠?为什么,我总是蒙在鼓里的那个人!最后知晓真相的那个人。。。      这一夜,我一直坚守到凌晨一点钟,不停地给老妈点眼药水。      临睡前,我扶着老妈去卫生间,幸好这是个套间,卫生间就设在房间里,还算方便。      重新上床后,老妈拿手掌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又呼唤我上前。      我把脸凑到她的面前,她突然激动地抚摸我的脸颊,带着哭腔说:“珊,妈好像又能看清楚你的脸了!”      我高兴死了,赶紧追问:“那你说,我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      老妈终于笑了,说:“傻丫头,不看我也知道你是双眼皮。”      她又带着哭腔说:“眼黑那会儿,我吓死了,你和你姐还没有生孩子,还得我照顾,我成了个瞎老太婆,拖累你爸,拖累一大家子,这可怎么办啊?”      我按捺住伤感,撒着娇安慰老妈:“会治好的,我还要你帮我抱孩子呢,不许你偷懒!”      闻言,老妈的表情轻松许多,情绪也明显好转。      我照顾她睡下,悄悄发了短信给老爸,这样,明早老爸一起床就会知道这个好消息了。      接着我轻轻地走出病房,想透口气,却不知不觉地来到走廊的另一端。      护士办公室已经熄灯,漆黑一片,医生办公室的窗口还透着明亮的灯光,我不知道里面的人睡了没,不敢出声,只感觉到那缕灯光很温暖,很让人安心。      突然,门开了,吴拂晓出现在我的眼前,微微笑着。      那一瞬间,我觉得他除了胖点儿,还真是个很帅气的男人,而且那点儿胖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反而使他看上去更加平和,跟医生这个职业再搭配不过。      我相信每一个病人和家属都希望看到和蔼可亲的医生,而不是一脸冰霜的大夫。      他似乎一点儿都不吃惊我的到来,轻声问:“阿姨眼睛能看见了?”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未及发问,他拉我进屋,小声说:“进来说话。”      我跟着他进屋,看到办公室的角落里支着一张简易的折叠床。      吴拂晓赶紧解释:“没有情况的时候,允许睡一下的。”      我追问:“你怎么知道我妈的眼睛。。。”      他嘘了一下,示意我小声,解释道:“别忘了,我是医生,我告诉阿姨,那是保守的说法,现在看来情况还不错。”      他的乐观迅速感染了我,我语气欢快地问:“那我妈的视力能全恢复吗?”      吴拂晓竟然又揉我的脑袋,说:“别那么着急,慢慢看吧。”      于是我又担心起来,突然脑子反应过来,嘟着嘴说:“你今天很怪!”      吴拂晓的眼睛亮亮的,嘴角挂着淘气的笑容,问:“修电器的突然变成医生了?”      我回答:“这个倒也吓我一跳,不过,你怎么老揉我的脑袋,难道我是小孩吗?”      闻言,吴拂晓的耳根突然红了,他的表情有些尴尬,瞬即又恢复平静,挑衅地说:“你不就是小孩嘛!”      我气恼不过,脱口而出:“人家都嫁人了,有这样的小孩吗?”      话说完,心猛地剧痛,是啊,我都嫁人了,可是这样的时刻,我的老公又在哪里呢?      而我竟然跟另外一个男人深夜呆在一间房里斗嘴,这是多么荒唐可笑啊!      我脸色一变,转身要走,吴拂晓追了上来,手里端着一床被子,说:“夜里冷,你拿去吧。”      我冷冷拒绝他,他却想要坚持。      我黯然道:“吴拂晓,你不该对我这么好,我那儿有毯子,你回去吧。”说完,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站住回身。      吴拂晓立刻端着被子,想送过来。      我摆手,无力地说:“我现在脑子很乱,下午在学校楼前的事情,希望你。。。”      吴拂晓立刻反应过来,体贴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陈昊天。”      看我还执拗地瞪着他,他只好自动补充道:“答应你,不告诉任何人,行了吧?”      心略缓,精神上的伤痛无以复加,无法言述。      我蹑手蹑脚回到房间,裹上毯子,和衣睡下,辗转反侧,怕吵到老妈,每一下翻身都小心翼翼,手脚冰冷地掖到天亮。    作者有话要说:咳,珊珊终于长大了! 57 57、断然出手(修改后) ...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被叩门声惊醒,看窗外,天色刚朦朦亮,打开房门,原来值班护士过来送体温表和早上要吃的药片。      我看看手机,才早上六点半,连忙叫醒老妈,给她插好体温计,接着撑着酸涩的眼皮,赶去公共水房排队打开水。      拎着开水回来后,我忙着用热毛巾给老妈擦脸,擦手,倒出一杯开水晾着预备等会儿给老妈喝药用,这才就着水龙头里的凉水把自己的脸和手随意抹了抹。      老爸很快就赶来了,他应该已经看到我昨晚发送的短信,脸上神情明显轻松许多,他用两个超大保温杯,带来了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小菜和馒头。      我把饭菜分到小碗里,坐在床头,照顾老妈吃饭。      老妈手里拿着馒头,并不着急吃,看着我,疼爱地说:“珊珊也吃!”      于是,我也不讲客气,把饭碗先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啃着馒头,时不时地夹菜喂到老妈的嘴边。      亲母女之间不用讲究太多忌讳,老妈直接就着我的筷子,一边吃菜,一边啃自己手里的热馒头。      喂菜的时候,突然想起顾意以前喂我吃饺子时的情景,不由一怔,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就像铭刻在我的心头,忘不了,得不到,我到底该怎么办?      给老妈夹菜是反向,这时,我真后悔自己这拙劣的拿筷方法,不自觉地换换方法,果然,灵活多了,忽地又想起这拿筷子还是顾意逼着练成的,现在竟然发挥作用了,可是,那个逼迫我的人上哪里去了?      心中强忍伤感,面上不露丝毫,看老妈吃完馒头,我又用毛巾垫着粥碗,把热粥小心地端到老妈面前,预备用小勺喂老妈喝粥。      老妈不要我喂,她坚持要自己端碗,像个孩子般倔强地说:“我能自己喝,不会喝到鼻子里面去。”      我无奈地笑笑,把碗递给老妈,不放心地用一只手帮老妈扶着碗沿儿,生怕她洒到病床上。      老爸看着我们母女俩奇怪的动作,却说:“珊珊,你别笑,你小时候就这样,非要自己端着喝,还说不会喝到鼻子里去,跟你妈一个样儿!”      情绪好转的老妈立刻挺直了腰杆,骄傲地反驳老爸:“瞧你这话说的,我生的闺女,不像我像谁?”      一家人正热闹地说着话呢,医生推门进来查房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张主任,身后跟着吴拂晓和其他几个略为年轻的医生。      张主任来到病床前,弯下腰笑眯眯地询问老妈的情况,听了老妈的描述,她乐观地说:“情况还不错,会治好的,放心吧。”      吴拂晓站在张主任身后,朝我温和地笑笑,似乎昨晚的一切并未带给他困扰。      医生们离开后,按照医嘱,我搀扶着老妈去那间暗室接受仪器检查。      病房里的病人都走出来了,对眼科医院的病人来说,陪属是必不可少的。      大家都在亲人的搀扶下排队等候,等了很久才轮到老妈做检查。      这次,仪器前的医生换成吴拂晓了,他跟张主任一样的操作流程,只不过他说话的声音竟然比张主任还要柔和,轻声细语,不只是对老妈,检查前面的病人时也是如此。      检查完毕,他微笑着说:“可以了,回病房休息吧,今天继续用药!”      老妈紧张地追问:“吴医生,我还要做手术吗?”      吴拂晓轻声安慰老妈:“阿姨,手术是根治的唯一办法,如果不做,很容易复发,您不想您女儿整日提心吊胆吧?”      看老妈连连点头,吴拂晓又说:“连用三天药,眼压稳定就可以安排做手术了,您千万要放轻松,尤其是不能生气、不能发脾气。”      接下来,我搀扶着老妈回到病房,给她点眼药水,看着护士给她扎针,打上吊针,又开始重复昨天的一切。      老爸侧坐在病床边,拉着老妈的另一只手询问许多问题。      看得出来,老爸心里很紧张老妈,尽管平日里他老是训斥老妈这儿不好,那儿不对的,可是现在,这才是老夫老妻的真情流露啊!      老爸感叹:“老大出远门,老二怀孕,这次亏得有珊珊在,不然我一个人可怎么忙得过来?”      现在我这个家里的“小多子”终于发挥重大作用,可是,我怎么就这么伤感呢?      老妈突然开口说:“老头子,你给珍珍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昨天就那样把她骂走了。。。”      老爸立刻劝慰老妈:“真是操不完的心,她都那么大的人了,也该懂事了,能有什么事?”      老妈重重地叹口气,不说话了,眉宇之间甚是担忧。      我找不到话来安慰老妈,只好默默地看着玻璃瓶里的药水滴滴快速流下。      良久,看老妈打完一瓶吊针,我心里略微轻松些,从老爸带来的零食中挑出一个苹果,找出水果刀,准备给老妈削苹果吃。      顾意终于出现了,消失一天一夜的他竟然是陪同着姐姐一起走进病房的。      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大腹便便的姐姐走进病房,我的手颤抖着,直接把锋利的刀刃削到自己的食指上,顿时,鲜红的血滴落,就像我的心在滴血。      顾意立刻松开姐姐,冲过来抓住我流血的手指。      我不看他,奋力甩开他的手,啪地一声,动作大地把那个刚削一半皮的苹果连同刀子一起摔到了地面上。      觉察到老爸脸上的惊诧,不想老妈闻声病情恶化,我当机立断,直接冲出了病房。      没跑几步,顾意在身后追了上来,他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急切地说:“流血了,要包扎的!”      我索性就地站住,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要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不用你管!”      顾意深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眸中充满了不安和倦意,他低声开口:“珊珊,你在怪我来晚了吗?”      听这声音,他倒满是愧疚和歉意。      半年来,他和姐姐在一起的一幕幕画面在脑中快速闪过,我怒火中烧。。。      我宋晓珊是这么小气的人吗?我是因为你的背叛!      可是我什么也说不出口,就那么死死地瞪着他的脸。      这张让我眷恋无比的俊脸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他消失的这一天一夜都做了些什么不能大白于天下的事情呢?      他怎么可以头一晚还在跟我缠绵不休,第二天就又去私会老情人呢?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      曾经何时,在那个芦苇飘飞的空旷江岸边,我突然开始信任他;在那个寒风凛冽的飘雪元旦夜,我突然开始依恋他,难道是我看错人了吗?      我和顾意僵持之间,吴拂晓正好从走廊一侧的病房里走出,他看到我滴血的手指,直接拉住我的手,关切地说:“走,我带你去包扎。”      我顺从地跟着他去了,一步都没有回头。      这一刻,我突然不想看到顾意,暂时躲开他,让自己的情绪平复,我才可以继续照顾妈妈。      包扎完手指,我再回到病房,顾意并不在那里。      我松了一口气,因为不能确定,如果看到他,自己是不是还可以保持冷静,而现在的我必须保持冷静。      姐姐坐在病房中的另一张床铺上,跟老妈仅仅隔着一条窄窄的走道,她似乎对老妈的病情并不清楚,因为她竟然还在谈想要离婚的事情。      一进门,我就听到姐姐说的话:“不管你们留不留我,我不会再回顾家了,我自己一个人住也可以!”      说这话时,她的神情冷冰冰的,脸上带着往日不曾有过的倔强和淡漠。      病床上的老妈猛地坐起身来,双眼还紧紧闭着,一只手却大力地拍打床铺,口中大喝:“你自己怎么住?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你想让它没有爸爸吗?你要气死我啊!”      老爸阴沉着脸,立刻斥责姐姐:“晓珍,你的事以后再说,没看你妈还病着呢!你现在马上打电话叫惟扬接你回家!”      姐姐不出声了,可是人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未动,没有听话地拨打电话。      老妈突然发飙,高声嚎哭:“你想气死我啊,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我立刻上前,抱着老妈哭得颤抖的身体,嘴里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喃喃地叫着:“妈,妈!”      泪水从脸颊上缓缓滑落,心痛得犹如刀割,我心疼老妈!      姐姐神情大变,脸色刷白,极为难看,她难以置信,也喃喃地叫着:“妈,妈,你怎么了。。。”      老妈这话骂的也确实够重,对于一向娇养的姐姐,岂能受得住?万一,她再顶嘴。。。      早晨吴拂晓交代过的话倏地闪过,我的大脑立时清醒。      老妈情绪再这样激动下去,眼睛定会不保!      老爸不了解病况,反应不过来,就算是家里年龄最小、辈分最低的人,我也必须断然出手了!      我异常镇定,对着老妈的耳朵,使足了力气,厉声呵斥:“闭嘴!不准哭!医生说的!”      这句话音量大得连我自己都震惊,气势十足,语气严厉地就像在家长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小娃娃。      老妈吓得立即止住哭声。      我马上拉着她的手,柔声解释:“妈,你忘了,吴医生说你不能发脾气,很影响眼睛!”      老妈不再哭泣,也不出声,但是脸色很不好,情绪明显低落。      接着,我掏出手机拨通顾惟扬的电话,一听到顾惟扬的声音,就冷冷地命令:“顾惟扬,你、立刻、马上给我到眼科医院来,把你自己的老婆接走,一秒钟也不许耽搁!”      顾惟扬在电话里急切地回应:“大哥已经打电话给我了,我正在路上呢。”      真是个笨蛋,早点干嘛去了!      我不再理会顾惟扬,直接挂断电话,然后,走到姐姐的面前,指着老妈,对着她严厉地说:“宋晓珍,老妈白疼你了!你害的她眼睛失明,现在还想闹吗?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里是病房,不是你撒娇闹离婚的地方,现在,请你立刻出去!”      说完,我大步走到门边,毫不客气地打开房门,做了个请出门的手势!      姐姐忽地愣住,眼睛转了一圈,关切地看看双目紧闭的老妈,难以置信地看看我,又怯怯地看看一脸阴沉的老爸,终于明白眼下的紧张情势和自己的孤立无援。      老爸略有吃惊地看看我,接着用点头表示对我行动的肯定。      见老爸支持,姐姐态度有所收敛,我继续发狠话、下猛药,索性恶人做到底。      “宋晓珍,请你有点常识好不好,法律规定怀孕期和哺乳期间不允许离婚,顾惟扬得罪你,要打要骂,回你自己家解决去,不准你再到老妈跟前刺激她!现在你马上回去,安安稳稳地呆到孩子出生,如果老妈因为担心你出事,变成一个瞎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说到做到!”      此话一出,姐姐面色大变,似震惊,似羞惭,她一手抚着自己的大肚子,艰难地站起身来,一手抹着眼泪,缓缓地往外走。      再怎样,她也是老妈心头上牵牵念念的娇闺女,肚子里还有孩子,关键时刻,可不能让这个孕妇出事!      头脑异常清醒的我立刻扭头指挥老爸:“送她下楼,送上顾惟扬的车,叫顾惟扬看好她,不准她再乱跑!”      年近花甲的老爸竟然顺从地听我的安排,立刻站起身去追赶姐姐。      看着老爸远去的背影,我定下神来,看看手机时间,忽地想起因为刚才这一闹,耽搁了滴眼药的时间。      我赶紧搀扶着老妈平躺,依次给她双眼点上两种眼药水,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可不能有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下午到晚上有事情,来不及更,下次更新是明天中午,请勿等,睡个好觉! 58 58、最后的底线 ...   过了好一会儿,我刚刚有些心安,却听老妈突然颤声说:“珊珊,我左眼有些发昏,眼前都是白圈!”      瞬间心惊,大脑飞速旋转,我转身奔到医生办公室,吴拂晓不在,只看到张主任。      我立刻向张主任汇报了我妈的情况。      张主任冷静地命令:“马上扶到暗室。”      我旋即调头,奔跑回病房,把装有现金的随身小包斜挎在身上,搀扶老妈下床、出病房。      老妈个子虽矮,可体型比我胖很多,身体沉重,单眼视力,走路总是歪斜,现在双眼模糊,更是走得颤颤微微,极其缓慢。      我努力用自己的肩膀支撑起老妈半个身体的重量,不停地纠正老妈前进的方向,数着步子,费尽力气,总算把她搀扶到暗室里坐下。      张主任神情严肃地做了检查,绷直了脸,大声训道:“左眼发病,右眼眼压又上去了,家属怎么在照顾的!”      我吓得不敢出声,张主任生气地说:“这个病最忌情绪波动,眼压忽高忽低,手术都没法做!”      吴拂晓闻讯赶了过来,张主任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批:“你没告诉病人不能生气、不能发脾气吗?马上打吊针!左眼也开始用药!”      吴拂晓表情讪讪的,不敢顶嘴。      老妈突然开口,低声解释:“医生,不怪我闺女,是我没忍住,以后我一定注意。”      都这个时候了,老妈还惦记着我的委屈,我无法言述自己的心情,终于明白,在这世间,只有父母对你的爱才是最真、最纯、最不求回报的爱!      见老妈表态,张主任口气缓和下来,说:“千万不能再生气了,一生气眼压就高,接着就压迫视神经,时间一长,神经萎缩,视力全完了,做手术都没用了。”      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赶紧点头,老妈也跟着点头。      张主任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她轻声说:“放轻松一些,配合我们治疗,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老妈又连连点头。      张主任把我们送出暗室,突然来了一句:“大姐,有啥气可生呢?你这闺女多好啊,多心疼你啊!刚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老妈闻声竟然回头朝她笑笑,又扭头跟着我一步一步挪回病房。      这一番折腾下来,老爸已经回来了,正等候在病房门口,诧异我们去了哪里。      我安顿好老妈,给老爸递眼色,站在走廊里说话。      老爸向我说话的语气就像在给领导回复任务,他说:“顾惟扬接走了,我给那小子下了死命令,不准你姐再跑出来!”      我顾不上体会老爸的语气,难过地说:“爸,我妈左眼也发病了,现在情况有点儿麻烦,手术估计要推迟了。”接着跟老爸详细解释了半天张主任刚刚说的话。      老爸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进了房间就教训老妈:“绝对不准再发脾气了,这几天你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管,儿孙自有儿孙福,治好眼睛,不要拖累我这个老头子!”      老爸的话既严厉又难听,老妈老老实实地听着,连声应着,一点儿都不恼怒。      我明白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特有的相处之道,所谓“打是亲,骂是爱”,只要心意相通,无需在乎言语和形式。      护士走进来,给老妈又打上吊针。      老爸命令老妈一切听我安排,收拾好保温饭盒准备回家。      因为从家里到眼科医院路途遥远,老爸来不及送午饭,嘱托我中午在医院食堂买些吃的,凑合上一顿,等他准备好晚饭再送过来。      老爸刚走,顾意进来了,手里抱着厚厚的被子和许多袋子。      他进门后,不说话,忙着放东西,我看到他带来许多吃的、用的、我的衣物以及洗漱用品,甚至连我的手机充电器和吹风机都从家里带了过来。      老妈闭着眼睛问我:“珊,谁来了?”      我坐在老妈病床的脚头位置,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顾意走到床边,轻声说:“妈,是我,我来晚了,早上才知道的。”      老妈体谅地说:“来了就好,你换换珊珊,她从昨天就忙着照顾我,一定累坏了!”      我冷冷地看着顾意,却对着老妈说:“妈,我不累,不用换!”      顾意愧疚地看看我,也对着老妈说:“妈,我跟珊珊一起陪着您,您好好休息!”      我递眼色给顾意到走廊里说话,压低了嗓门说:“顾意,你走吧,我不需要你!”      顾意蹙眉,柔声劝我:“珊珊,别闹,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走呢?”      为什么永远说我在闹呢?      一忍再忍,无须再忍,就让一切都痛快地结束吧。      我双眼紧紧地盯着顾意的脸,厉声问:“昨天我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顾意神色紧张地解释:“我手机在办公室里充电呢,下楼时忘了带在身上,刚刚才拿回来的。”      哼,还想骗我吗?      我索性出语直接挑破:“顾意,你昨天根本没有去值班,你和姐姐在一起,对吧?是不是昨天晚上你们也在一起呢?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顾意的眸中立刻闪过慌乱,他跟着点头,语气严肃地回答:“我是去值班的,不过中午,我接到你姐的电话就下了楼。。。是,我承认,之前有些事情我一直瞒着你,是因为。。。”      果然,不是我斤斤计较,不是我胡乱猜疑,我竟像个傻子一样,现在连装傻的机会都没有了!      痛到极致,就再也不会痛了!      我转过脸,不再看他,打断顾意的话,黯然说:“你不用解释,我不需要了!”      顾意紧紧抓着我的手,急切地说:“不,我可以解释的!”      我垂着头,强忍难过,颤声说:“顾意,我不想和你吵架,你要走,就走,要留下,就让我们像以前一样,让我妈放心,等我妈出院,你想怎样,我都答应你。”      这已经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顾意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留下!”      听到这三个字,我竟然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个时候,我和顾意再在老妈面前出问题,无疑是雪上加霜、火上加油!      我扭头就走,顾意跟在后面,我俩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房间。      我继续坐在床边给老妈不停地点眼药,顾意做些跑腿喊护士的事情,闲下来的时候,他就远远地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我,不言不语。      病房里依然很安静,我只当顾意不存在,尽量不去看他,心却突然安稳许多,两天来的惊慌失措消失得无影无踪。      中午时分,顾意主动提出由他去医院食堂买饭,跟我商量都买些什么饭菜好。      我不看他,淡淡回答:“老妈只能吃清淡的。”      顾意面色紧张地追问:“你想吃些什么?面还是米饭?”      虽说不能让老妈知道我和顾意闹矛盾的事,可是,要让满腹委屈的我像以前一样对顾意亲热的说话,那也是做不到的。      我别着脸不理不睬,不置可否。      顾意走后,老妈似乎觉察到先前房间里异样的安静,突然喊我靠近,神色紧张地问我:“珊,你跟惟意没吵架吧?”      我慌忙回答:“没有啊。”      老妈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话,又问:“我刚刚听到你们在外面一个要解释,一个不要解释的,是怎么回事?”      老妈眼睛病了,耳朵还真好使!      我只好装糊涂,回答:“听错了,哪有这些话,妈,难道您是顺风耳啊!?”      老妈被我逗的一乐,接着交代我:“可不许耍性子怪惟意来晚了,他工作多忙啊!”      咳,几年下来,顾意在老妈心目中的美好形象牢不可破、坚不可摧!      我无语,懒得辩驳,哄着老妈说:“知道了,放心吧,有您护着,我哪里敢怪他!”      老妈脸上的神情放松下来,又说:“女婿也是我的子女,我当然护!”      接着她竟然闭着眼睛准确无误地揉上我的脑门,数落我:“傻丫头,妈还不是为了你!”      哎呀,我该如何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呢?我言语无能了。。。      过了好一会儿,顾意两手端的满满的回来了,对着老妈带着歉意说:“人很多,等了好久,妈妈饿了吧?”      老妈体谅地回答:“不饿,不要紧,你跟珊珊先吃!”      我接过顾意手中的饭盒,发现他炒了几个素菜,买了馒头,还打了蛋花汤,虽然简单,却很丰富,没有米饭,显然是按照宋家的饮食习惯购买的,汤汤水水的好几样,又是饭盒,又是袋子,真不知道他如何弄回来的。      我像早上一样,坐在床头,一边自己吃馒头,一边照顾老妈,给她夹菜吃。      顾意却不动筷,还是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我,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眉宇间竟透出一种淡淡的哀伤。      因为老妈刚刚的怀疑,我不能继续冷淡下去,只好招呼顾意说:“顾意,你快吃啊,凉了可没地儿热的!”      闻言,顾意眉头一挑,眼睛怔怔地盯着我看,似乎有些失神,又有些犯傻。      这样的顾意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在我面前,他从来都意气风发,从来都理直气壮,从来都沉稳洒脱,从来都胸有成竹,从来都深藏不露!      他这是怎么了?是心虚,是愧疚,还是有苦衷?      我和顾意对视之间,老妈也出声招呼顾意:“惟意,快过来吃,自己家里人,不讲客气!”      家里人!老妈几个字差点把我的眼泪勾了下来!      我强忍回去,抽了抽鼻子,看向顾意。      顾意终于走过来,拿起一只馒头,说:“我吃馒头就好!”说完,又坐回沙发上,开始吃馒头。      蓦地想起,馒头是顾意最不爱吃的食物,婚后几年,为了迎合他的口味,我跟着他常年累月吃米饭,如今,他又跟着我吃馒头了。      婚姻之中,需要的是两人之间的彼此谦让,可是这次,我可以让步吗?不,我已经退到无路可退了!      吃好午饭,我静静地看着顾意收拾饭盒,拿到公共水房去冲洗,他愿意做事,我也不拦阻,我还是守着老妈按时点眼药水,眼下,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下午,老妈又打了一瓶吊针,到了傍晚,老爸过来送晚餐时,她新发病的左眼明显好转,情绪也跟着好转,渐渐高兴起来。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老爸几天未见到顾意,晚饭后,跟顾意热乎地聊起天来。      顾意恭敬地请老爸在沙发上就坐,自己站立在一边,略弯着腰,跟老爸搭话。      于是,老妈指着我身边的位置,热心地喊顾意:“惟意,站着干嘛,这边坐,挨着珊珊坐!”      顾意只好走过来,轻轻地在我身边的床沿上坐下,举止之间似乎生怕会惊扰到我。      我顿时心里有些紧张,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说话好像不合适,说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怪只怪自己以前太张狂,在父母面前也不曾刻意掩饰与顾意之间的亲密,如今对他这么冷淡,爸妈定会起疑。      而且,我的内心隐隐还是希望顾意陪伴的,我是如此的不争气,没出息!都已经这样了,还是想抓住和顾意在一起的日子,那么,在老妈出院前的每一分钟都是我所无比珍视的。      既然如此,那又何苦为难自己,索性丢开那些烦恼和痛苦,依自己的本心吧!      接下来,老爸向顾意讲起了张主任给老妈看病时的细节。      我赶紧顺着老爸的话往下说,对着顾意伸出四个手指,举得高高地晃着,笑嘻嘻地问:“顾意,这是二还是三?”      顾意静静地看着,不回答。      坐在我对面的老妈隔着窄窄的走道插话:“傻闺女,我都看到了,好像是四根手指啊。”      于是我和老爸都笑了,老爸给老妈解释:“珊珊是在学张主任,第一天来,张主任就是这么问你的!”      这时,顾意缓缓开口,评价道:“眼科医生的幽默艺术,也是怕病人瞎蒙蒙对,毕竟是二选一,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紧急情况下,这样又比查视力表简单快速!”      听了这话,老爸立刻为顾意骄傲,面带得意地说:“我这女婿话虽不多,可是一开口就是艺术、概率什么的,说得好听又在点儿。”      我马上凑到老爸跟前撒娇:“爸,你怎么不夸我?我学得多像啊!”      老爸旋即揉着我的脑袋回应:“那是,我这闺女,不当马戏团的小丑真是亏了!”      于是,我在老爸面前吃了瘪,却换来了满室的笑声。      笑声中,我看向身边的亲人,看着老爸爽朗的笑容和老妈慈爱的笑容,顾意的脸上则是平静的笑容,那种淡淡的哀伤似乎消失了,我心中满溢着幸福的感觉,快乐地想要晕过去。      这一切太美好了,真想让时光停止,可是时光停止,老妈的眼睛又如何能够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顾意,很矛盾,往下该怎么写他,要好好想一想。。。大家试着站在顾意的角度上看一看?他真的不可原谅吗?如果离了,珊珊就能快乐吗?太心疼她了! 59 59、脚比脸香 ...   时间不早了,老爸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对顾意说:“顾意,你跟爸爸一起回去吧,我在这里陪妈妈就好。”      顾意看看我,不说话,可是我明白他的心思,他不想走。      老爸一挥手,替顾意说话了:“惟意留下,珊珊胆子小,有你在这儿,我放心。”      老妈也跟着发话:“惟意,委屈你跟珊珊挤一挤,咱们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      顾意赶紧回答:“妈,您放心,我不走。”      于是,我再无理由,顾意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照顾妈妈入睡之后,我和顾意准备在另一张床铺上休息,这张床铺被老爸花钱订了下来,因此没有安排病人住进来,或许,也有吴拂晓帮忙的因素在里面。      我给顾意留出一个枕头,自己脱□上的棉袄,叠了叠当做枕头,直接摆放在床铺的另一头,就着毯子和衣躺下。      顾意端来一盆热水,在我身边轻声呼唤:“珊珊,洗洗再睡吧。”      热水有限,本来想凑合一下算了,他不提,我还没感觉,他一提,我就想起自己已经两天没洗脚了,心里有些难受,又担心惊动老妈,并不出声回答,于是,配合地坐起,却惊奇地看到顾意抓住我的脚,赶紧低声说:“我自己来!”      顾意却执拗地抱着我的脚,轻轻地擦洗起来。      就像以前一样,顾意粗糙的手指给我脚上的肌肤带来几分痒痒的触感,可是这次,我笑不出来,心里却突然想哭,转眼之间,又异常愤恨。      哦,他还知道照顾我吗?他想照顾的人可真多!      可是,作为名正言顺的妻子,我干嘛不让他照顾?      既然如此,我就再享受一次他倾心细致的服务吧。      脚洗热了,人确实舒服许多,立刻又感觉到腿上的牛仔裤硬硬的,穿着睡觉多难受啊,趁顾意出去倒水,我抓紧时间换上顾意从家带来的我的睡裤,总算安稳地躺下。      一会儿,顾意回来了,关了灯,借着窗缝里的些许光亮,却把枕头搬到我这一头,在我身后轻轻地躺下,拉开毯子,为我们两人盖上从家里带来的厚棉被,还轻轻搬动我的脑袋,小心地让我枕在他的臂弯里。      我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任由他的各种举动,心中牢记一件事,老妈面前,绝不能露陷。      就像过年的时候,顾意还是紧紧地贴着我,轻轻地揽着我,在我头顶热热地呼吸着,动作虽亲密,却规规矩矩,绝无越礼之意。      这让我立刻回想起架在书房里的那张小床,短短几日,心境天翻地覆,我和顾意之间的甜蜜哪里去了?      我们两个人都不说话,却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入睡。      这感觉太诡异了!      白天围绕父母的欢乐情景,身边熟悉的男性气息,一切真实得我都有些恍惚了,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困惑自己的耳朵,昨日楼前看到的那一幕,走廊里顾意承认欺瞒我的话语,这一切难道是我自己在做梦吗?      可是,我太累了,昨日一夜,一人睡在陌生冰冷的环境里,伴着生病的老妈,窗外呼呼而过的风声,偶尔传来的尖厉的狗叫声,还有脑中怎么也驱逐不掉的痛苦画面,纷纷扰扰,弄的我神经紧张,手脚凉透,几乎整夜未眠。      现在,躺在顾意温暖的怀抱里,脑中紧绷了几十个小时的弦终于松弛下来,我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中若有若无地听到几声微微的叹息,还有一种热热的又略带粗糙的触感萦绕在我的眉宇之间。      这一觉,我睡到了自然醒,睁开眼睛已是天光大亮,只见老爸正提着保温饭盒推开房门进屋。      看老妈的情形,应是顾意已经打来了开水,照顾她洗漱完毕,她身体坐的端正,面露微笑,已经摆出一副准备吃早饭的样子。      老爸看我睡眼惺忪的模样,一边放饭盒,一边笑话我:“惟意一来,你就偷懒了?”      不等我说话,顾意赶紧解释:“妈说要珊珊好好睡会儿,就没叫她。”接着,给我递过热毛巾,要我擦脸,那样子似乎我也是个需要照顾的病人。      我快手快脚地洗漱完毕,接着照顾老妈吃饭,重复前一日的各种程序。      有顾意陪在身边,心里轻松许多,我看着手机,掐着点,准确无误地给老妈点眼药,陪老妈去做各种检查,而顾意则料理了其他的一切杂务,再加上从家里到医院来回跑的老爸,三个人把老妈护理的是无微不至。      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老妈的身上,顾意插不上手,要做的事情并不多,于是,他把我当成他的护理重心,于是,病房里形成了我护理老妈,顾意护理我的怪现象。      他一趟趟跑出去购买东西,晚上等老妈休息后,主动给我洗脚,看我不方便回家洗澡,打来几大盆热水,照顾我洗头,又拿出吹风机帮我吹头发,对我是惟命是从,俯首贴耳,细心周到。      老妈把顾意的各种举动都看在眼里,嗔怪我:“娇气!两天不洗头又怎么了?我这眼睛,洗不了头,还不知道要忍上多少天呢!”      我一边惬意地享受着热风拂耳,一边张嘴反驳老妈:“您忍着,总不能让我也忍着吧。”      老妈却又夸奖上顾意:“就是我这女婿爱惯你,不过,也别说,惟意够细心的,还知道把吹风机带着呢!”      在随后的日子里,老妈的眼睛虽然治疗起来有些麻烦,但总算是一切顺利,用药五天之后先安排了右眼的手术,张主任亲自操刀,吴拂晓全程陪护,一周之后,右眼顺利拆线,接着又要准备进行左眼的手术。      老爸正准备办理退休手续,干脆请了长假,负责做饭和送饭。      哥哥、嫂嫂已经回城,可是都要上班,只能抽时间过来照看。      我因为学校放寒假,不分日夜地守护在病房里,开学后,又申请把课程推迟到后半学期开课,得以腾出几乎全部的时间。      每天,我有条不紊地照顾老妈吃饭、用药,做各种检查,与医生交流了解老妈的治疗进展,成为护士们口中的“5号家属”,与她们熟络地聊天,打听护理老妈的各种细节,甚至连手术同意书,因为老爸当时不在医院,都是我做主签的字。      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跟家人撒娇胡闹、莽莽撞撞的小闺女了,而是一位有担当、能理事的成年人,俨然成为宋家的顶梁柱,照顾老妈的主力干将。      周末,嫂嫂过来贴身照顾老妈,我终于有时间回家换衣洗澡,但是也并不多做停留,老妈左右眼要点的药水分术前、术后,四五种,竟分别各不一样,交给他人生手,实在是放心不下。      顾意下午一下班就会过来陪伴我,这期间,顾爸爸和顾妈妈专程过来看望两次,带来了爷爷的问候和丰厚的礼物。      顾妈妈每隔两三天就拨打一次我的电话,关心妈妈的病况,还说老爸一个人做饭不容易,隔三差五要顾意带来一些她亲手做好的汤煲或是肉食,分量很足,老妈吃不完,常常是我和顾意也跟着吃了个饱。      顾惟扬陪伴着二叔和二婶也礼貌性地过来探视一次。      两个闺女,两个亲家,亲近疏薄,一目了然,可是,再好的亲家,也终会因为我和顾意的关系破裂,变成陌路!      姐姐始终没有再出现在病房,被亲妹妹赶出病房的她估计再无脸面踏足这个地方。      返家后的哥哥向老爸追问老妈发病的原因,因而知道姐姐闯祸的事情,私下对着我困惑地感叹:“真没想到,打小爱胡闹的你长大后这么知道体贴老妈,一直乖顺的晓珍却如此任性胡闹,是因为孕妇综合症吗?你嫂怀孕时可没这么闹腾。她这个姐姐真是白当了!抽空我这个当哥的得去开导开导她。”      我沉默不语,不吭声,不回应。      如今,姐姐“温柔淑女”的形象彻底毁于一旦,家人都对姐姐任性胡闹的闯祸行为颇有微词,可是,我才没有心情管她呢,自己的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      可是,我和顾意真的可以去演电视剧了,两个人真的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的相处,在父母面前,我继续跟顾意说笑逗乐,顾意看向我的时候,眼神无奈又宠溺。      病房里,闲暇的时候,我依然是大家的话题中心。      老妈当着我的面,向顾意毫无顾忌地揭我的老底,说:“我这闺女,从小毛病就多,睡觉不能有声音打搅,不洗澡不上床睡觉,做事情粗心大意,说话没心没肺、不过脑子,惟意,你可得多多体谅啊!”      这个老妈,哪能这么不给我留面子呢!      我立刻嗔怪地叫着:“妈,说什么呢?”说着拿着眼药瓶,故作严厉地命令老妈:“不准说话,躺下,该点药了!”      老妈顺从地躺下,老老实实地闭嘴了,哪知道,过来看望老妈的哥哥又接上话茬了,对着顾意说:“妹夫,我这妹妹发表过‘脚比脸香’的著名言论呢!”      顾意好奇地看看我,微笑着“哦”了一声,表示了他的极大兴趣。      于是,忙着点眼药的我来不及去堵哥哥的嘴,只听哥哥说上了:“珊珊小时候问我,哥,我的脚天天晚上洗得白白的,白天又套在干净的袜子里,脸却是一直露在外面的,那为什么要把脚叫做臭脚丫呢?我回答她,因为你的脚会出汗,当然就臭了,可是她又说,不对,哥哥你打完球的时候,脸上的汗一串一串地往下掉,可比脚上的汗多多了,所以,应该是脚比脸香才对!”      哎呀,多少年前的糗事都给翻出来了!      我脸热,朝着哥哥直瞪眼,要不是老妈在场,早就上去扑打他了。      接下来,顾意竟然配合哥哥回答:“确实,照这个理论,脚是比脸香!”      我大叫着反驳:“什么啊,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不许再提了!”      哥哥似乎明白我拿他没撤儿,抓紧时间拿我逗乐,眼光狡黠地看着我和顾意说:“看来,是不是脚比脸香,妹夫最有体会,最有发言权了!”      咳,定是装睡的老妈把顾意晚上给我洗脚的事情传了出去。      于是,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向腹黑的顾意也犯了傻,我和他一起掉进哥哥挖好的大坑里,闹了个大红脸。      就连上岁数的老爸和老妈也一起笑眯眯地看着我和顾意,这可太难为情了!      幸好此时,护士推开房门叫:“5号家属去一下医生办公室!”      我赶紧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地丢下尴尬的顾意,自顾自地跑出了病房。      终于,在一个月后,老妈病愈出院,视力虽然没有得到完全恢复,但是不会影响正常生活,0.7、0.8的双眼视力,竟比几百度的近视眼还要好,用张主任的话说,在近期她遇到的病人里面,已经是恢复得最理想的了。      在临近老妈出院的日子里,我神色如常,心情却越来越紧张,我和顾意摊牌的大限将至,等待我的又将是什么呢?      可是,有些东西,表面是完好的,里面却已经坏透了!逼得你必须把它挖开了,哪怕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还在医院里,洗个脚而已,呵呵,没怎么虐顾意,怕是要让大家失望了!可是,后面有顾意难受的,不要急哦。 60 60、备胎 ...   老妈出院那天,老爸、哥哥、嫂嫂都来了,他们帮着收拾东西,对医院情况最熟悉的我一个人去办理出院手续。      办完手续,我路过医生办公室,看到吴拂晓低着脑袋书写病历,认真地样子就像一个学生在写作业。      我轻敲了一下房门,他抬头看看,立刻笑了,一脸轻松地打手势,邀请我进去。      老妈出院,我心情大好,站立在门口,并不进去,笑着对吴拂晓说:“我现在不是陪属了,吴医生!”      他走到门口,居高临下地看我,挑眉,说:“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我讥讽他:“你是在公开索贿吗?”      他胸有成竹地反驳我:“你刚才自己说的,你已经不是陪属了,何况我要的只是一顿晚餐而已。”      于是,我抬脚就走,两步后,回眸一笑,说:“好的,万宝龙!”      我和吴拂晓约定的晚餐选在老妈出院后的周六晚上。      这两天,顾意天天加班晚归,我俩竟然没有时间坐下来长谈。      他是真的那么忙,还是在故意躲避,我不想认真追究。      老妈病好,我心中再无牵挂,自然凡事都看淡了许多,在跟顾意掀起惊涛骇浪之前,享受一个宁静安心的夜晚未尝不可,毕竟,过去跟吴拂晓一起度过的时光总是轻松随意的。      吴拂晓早早来到楼下接我,我上了他的车,指挥他开往一家名叫“百岁鱼”的餐馆,随口问着:“你怕辣吗?”      吴拂晓回答:“还好。”      我指指自己的喉咙说:“其实我不能吃辣,嗓子受不了,当老师的都这样,可是,我很馋辣,总想体会一下那种痛快淋漓的感觉。”      吴拂晓望着前方的路面,回答:“人生百味,尝一下也未尝不可。”言语之中似有某种深意。      到了地方,吴拂晓抬头,望着店门口那挂得高高的烫金大招牌,惊叹:“百岁鱼!”他的亮眸中闪过一丝喜悦,却不再说话了。      “百岁鱼”是鱼火锅店,片好的、雪白的、几乎没有什么鱼刺的、来自长江的正宗野生熟江鱼连锅端上来,面上洒着红艳艳的辣椒块,红白相间,很是好看,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整锅小火咕嘟咕嘟地加热着,香气热气四溢,诱惑着你的每一根神经。      春意盎然的夜晚,我和吴拂晓面对面吃着辣呼呼的鱼块,喝着冰凉凉的雪碧,痛快极了。      脑子里突然想起顾意,第一次就是他带着我来的,当时吃得我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十分高兴,结果临走的时候发现我新买的手机不翼而飞,顾意气恼我粗心大意,我觉得这家店面晦气,所以虽然过后对这里的鱼火锅念念不忘,我们竟再没有来过。      吴拂晓见我沉思,开口说话:“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大惊,时间是他定的,我哪里知道这是个特殊的日子,蓦然想起这店招牌,我立刻笑嘻嘻地说:“生日快乐,长命百岁!”接着补充:“等会儿鱼吃得差不多了,可以加高汤,涮菜,还可以给你下一根面条吃。”      我举起双手,模仿着拉面条的样子说:“只一根,当场拉,很长很长,这叫长寿面!寓意长长久久!”      这样的面条我吃过一根,是顾意点的,那天是我的生日,这样想来,其实每年生日,顾意都有安排特别的节目哄我开心,当然礼物也没有少过。      现在同样是这家店,对面的男人虽换了,我心里的男人却还是他!      可悲!可叹!可怜如我!      吴拂晓没有在意我的神游,满意地说:“这店名好,面条的创意也好,等会儿我一定要尝尝。”      他接着从口袋里掏出几样小小的东西,放在自己手心里,越过桌面,伸手到我面前,缓缓摊开。      我定睛一看,是一串小小的白珊瑚挂饰和两只虎皮贝。      他看着我的脸,轻声说:“给你的,伸出手来。”      我傻傻地伸出手心,喃喃地问:“给我的?”      他把手掌轻轻一翻,几样小东西落入我的手心。      我拿近细看,那挂饰上的珊瑚洁白,枝杈细小可爱,系着一根短短的红色中国结,红白相衬,十分好看,跟先前看到的吴拂晓车里的挂饰有异曲同工之妙,两只虎皮贝则色彩斑斓,光亮异常,一大一小,紧紧相依。      我心中十分喜欢,又想起什么,不好意思地说:“看,你生日,我没准备礼物,你倒给我礼物。”      吴拂晓语气淡淡,又言之有意:“你已经给了我礼物。”      我诧异,他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带我到这里来,又祝我生日快乐!”      “可是。。。”      我还想解释,解释这是因为老妈的病要感谢他,又正好赶上他过生日嘛。      可是话未出口,只见对面的他向我倾身过来,长臂一伸,大手覆在我把玩贝壳的手掌上。      顿时心惊,慌乱不已。      我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他用了些力,我动不了,又担心引起误会,也不敢乱动。      他的大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手,这是一只眼科医生的手,灵巧到可以缝合眼睛里微细的伤口,手指纤细、过于白皙,掌心温热、干燥、光滑,这种触感其实是舒服的。      做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睛深情地凝视着我,嘴里喃喃吐出几个字:“你快乐,我就快乐!”      他在向我示爱吗?      可是我已经嫁人了啊!      我不知道这是一份怎样的爱恋,我只想赶紧结束这个场面,于是又抽了抽自己的手,这次他没有用力,放开了我,自己回身坐正了。      我故意装傻,嘿嘿两下,笑着说:“那是,大家同乐,我妈出院,我高兴,你这医生当得成功,也快乐!”      吴拂晓肃然,郑重地开口:“宋晓珊,我是认真的。”      “什么?”      他转过脸,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和马路上奔驰而过的车流,神情肃穆,像在下什么重大的决心,迅即回来,眼睛直视着我,眸中满是忧心、关切甚至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的声音低低的,缓缓道来,却似一颗小石子激起我心底的一串浪花。      他是这么说的:“宋晓珊,如果,你和顾惟意走不下去了,如果,你和陈昊天再也不能复合,那么,可以到我的身边来吗?让我从牵手开始,给你新的幸福!”      如果这是电影里的台词,我会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可是我傻了,呆了,心中悲喜交加。      喜的是时至今日,年近三十,已是豆腐渣的我竟然还有魅力引来老公以外男人的爱。      悲的是,这样的男人,我又如何有资格拥有?      爱上千疮百孔的我,何尝不是他最大的不幸?      吴拂晓,没有陈昊天的强势和狂热,没有顾意的清冷和倔强,相貌好,职业好,温和无害,体贴周到,就像一股涓涓细流,慢慢渗入你的生活,缓缓滋润你的心灵,对于都市未嫁女,无疑是个最佳的选择,可是,就像陶明之于杨梅,我心中明白,自己爱的始终不是他。      还没等我说话,他又开口,语气中带有一丝恐慌:“珊珊,不要拒绝我,我只是远远地站在一边,等着看你得到幸福,等着做你的备胎,这一切,我都心甘情愿。”      我缓缓开口:“可是,这对你不公平!”      他语气坚定地回答:“我不在乎,我只希望,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不要忘了,还有我这个肩膀可以依靠!”      我看着吴拂晓那厚实的肩膀,脑中突然闪过顾意单薄的肩头。      夜晚从顾家返程时,疲惫的我常常坐在车上,靠在顾意的肩头睡觉,然后抱怨他的骨头太硬,硌疼我。      顾意就会把我揽入怀中,让我贴着他的胸膛,我会嬉笑着说:“顾意,你要吃胖一些,好让我靠!”      想到这里,我嬉笑吴拂晓:“确实,很厚实,再胖一些,以后你的新娘会靠得更舒服。”      闻言,吴拂晓的耳根微微地红了。      看着这个未经世事的大男孩,我语气冷静地开口:“可惜,那不会是我,忘了我,去找个好女孩吧!”      吴拂晓哀怨地望着我,似乎不为我的话所动。      我接着说:“你真的是个还不错的朋友,所以,不要逼我,你见过的,我是如何和陈昊天了结的。”      此言一出,吴拂晓的脸刷地白了。      我站起身来,拎起自己的包包,欠了欠身体说:“吴医生,谢谢你对我妈的照顾,很抱歉,我不能陪你吃面了!”      我就这样迫不及待地封堵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无路可逃、如临深渊地等待着顾意对我的终极裁决。      老妈出院后的这两日,一切都很平静,顾意继续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早出晚归。      照顾老妈耽误了不少事情,我投入学校的工作,忙着备课上课,刚开了两门研究生的课程,我努力想要把新课上得灵活有深度,不得不杀死更多的脑细胞,常常忙碌到疲惫不堪,上床就睡。      因而,常常是早上我睡醒的时候,听到顾意在外面洗漱,然后,匆匆地出门上班。夜晚,我会在听到他轻轻进门的脚步声后进入梦乡。      姐姐那边似乎毫无动静,听前去开解过姐姐的哥哥讲,她认识到自己气得老妈差点出事的严重错误,已经诚恳地向老妈道歉认错,还答应不再任性,重新考虑婚姻大事。      一切似乎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当顾意深夜晚归的时候,当我独自静坐的时刻,我都如坐针毡,心惊肉跳。      所以,我不要再等待,决定由自己亲手下刀,切开这个看似完好的婚姻苹果。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这个时候大家不想看吴医生,着急下边的情节,可是这是很重要的铺垫。还有,请坚持到明天晚上,因为我要酝酿出一大章,为大家奉上。 61 61、摊牌 ...   这是个初春的夜晚,接连两场倒春寒击退了刚刚绽放的春意。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顾意照例加班晚归,我一个人吃过晚饭,开始认认真真地洗热水澡。      温热的水流从光滑如玉的肌肤上滑过,我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在热气的作用下,脸颊红润,小嘴娇嫩,眼睛明亮,头发乌黑,白皙如牛奶般的肌肤,玲珑曼妙的曲线,修长笔直的小腿,不可否认,很美,不是我自恋,确实很美。      记得小时候,来家的叔叔曾经说过一句话:“这孩子生得好,嘴又巧,长大后可以当演员、拍电影!”      老爸不情愿地回答:“才不要,当演员要亲来亲去的,我闺女多吃亏,我可舍不得。”      从小被老爸严格要求、积极上进,也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容貌,直到遇上班花杨梅,遇到陈昊天,我才知道自己竟也属于美女之流,只是眼前,我这个大美女只能是顾影自怜了!      洗了澡,开始吹头发,抚摸自己柔软的长发,闻到熟悉的淡淡发香,这不是寻常洗发水的香味。      在歇山的甜蜜夜晚,顾意曾经抚摸着这头长发,贪婪地嗅着这发香,说我的香味很特别。      我问他怎么特别?他回答:“不像是洗发水的味道,说不上来,很清新,很自然,就像野地里的小花。”      我笑嘻嘻地回答他:“猜对了一半,是乡下地里野菊花的味道。”      自小,我有轻微的慢性鼻炎,老妈寻了这个方法,年年秋天用晒干的野菊花做枕头,给我枕了十几年,通鼻明目,体香天成,如今竟便宜了那头大色狼。      接着,我从柜子底部翻出收藏已久的睡衣,这是歇山前我形象尽毁,被杨梅拉去买的,一直没脸上身,或者说,是不好意思穿。      我的睡衣都是棉质的可爱型睡衣,保守,带扣子,通常还带着大大的卡通图案,例如一只大眼睛猫咪或一头笨笨的小熊。      这件睡衣实在是突破自我的挑战,没有杨梅,我是不会把它搬运回家的。      粉粉嫩嫩、微微泛红的颜色,宛如新生儿娇嫩的肤色,丝绸的质地,光滑如水,小吊带的设计正好露出美丽的蝴蝶骨,深V的大开口想来必是比扣子要方便许多,荷叶般蜿蜒的短短裙摆,刚好遮掩住浑圆、挺翘的小屁股。      这样惊人的效果,我怎敢在那个人跟前现身,可是过了今晚,这辈子都不再有机会穿着,既然当初是为那个人购买的,那么,就让一切回归初衷吧。      拉严落地窗的窗帘,脱下厚实的棉睡衣,换上薄如蝉翼、轻盈如丝的睡裙,我大开着卧室的顶灯,跳入冰冷的被窝。      为了保持清醒,我没有开电热毯,瑟瑟地发着抖,平静地等待顾意的归来。      终于,在我睡意渐浓的时候,我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虽然还闭着眼睛,可大脑立刻清醒,飞速地旋转。      这一夜,我准备用前所未有的大胆举动,做一朵稍纵即逝的昙花,绽放自己刹那的光华,如飞蛾扑火,如烟花升天,至于最后结局如何,我无怨无悔,慨然接受。      脚步轻轻地走近,至衣柜,开柜门,关上,旋即出去,哗啦啦的水声,良久,那声音又回来了,人坐到床沿,开始掀被子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顾意,明媚地一笑,拉住被角命令:“顾意,脱掉睡衣!”      顾意身上依然穿着那件可爱的大熊睡衣,眼前这件卡通睡衣把他遮掩的严严实实,我看不到他光洁的胸膛,不满地嘟嘴说:“不脱干净,不准进来!”      顾意蹙眉,眸中满是惊奇和疑惑,而且他挑衅地看着我,显然并不准备执行我刚刚发出的命令。      最后一晚,无论如何,要当家作主,不做可怜兮兮的小媳妇!      于是,我一骨碌爬出被窝,跪在淡紫色的花被面上,伸长纤细的胳膊去解顾意胸前的扣子。      室内清冷的空气让我□的肌肤立刻泛起无数个小疙瘩。      我呲着牙齿,吸着气,从他脖子往下一个一个地解,心里十分后悔买回这件扣子多的睡衣。      顾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眸中有惊喜,有欣赏,有困惑,还有狡黠,闪着亮盈盈的光彩。      他不说话,双手及时地揽着我光溜溜的后背,稳着我的身体,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我前所未有的、体贴入微的殷勤服务。      终于解开所有的扣子,我拉去衣袖,顾意配合地伸着胳膊,就像个不会脱衣的小孩。      我一甩手,把那件烦人的睡衣远远地丢在地板上,似乎有些明白以前顾意为什么总把我的衣物扔到远处,不扔远点儿不足以解恨啊!      接下来,我神气地命令顾意:“躺下!”      顾意从善如流地躺下,眸中多了笑意。      我费力地扒下他的睡裤,丢得远远的,其中当然还需要顾意的配合。      妈呀,原来,扒人衣服这活儿并不好干,那,为么,顾意每次都那么轻松啊!熟能生巧?      不管如何,咱也就练这一次了!      顾意终于大白于我的眼前,我歪着脑袋好好地欣赏两眼,以前因为羞涩,从来没有这么大胆地看过他,现在我视死如归,再不看,没机会了!      顾意在男人里面属于肌肤白皙的,五官俊秀,短发乌黑,长手长腿,骨架匀称,比例很好,虽然清瘦,但胸膛还是丰厚的,立起来是七尺男儿,躺下来也是秀色可餐。      我傻傻地看了几秒钟,咽了咽口水,突然不知所措了,接下来,该干嘛?好像我应该爬上去,再然后呢?      不管了,我扑上顾意的胸膛,那动作说好听点就像饿虎扑食,说不好听就是狗啃泥,准头太差。      顾意及时出手,纠正了我的身姿,避免了我的下巴与他脑袋的强强对撞。      这次偏离目标,我直接把我的胸部送到了他的唇边,简直太方便了。      顾意没有趁人之危,他迅速把我的身体往下拉,睡衣很光滑,就像雪天溜冰,他一拉,我就滑了下来,准确就位,这下我可以看到他的脸了。      那脸上的神情真古怪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震惊?开心?疑惑?还有狂热?      脑子灵光一闪,我吐出小舌头,不亲脸颊,不亲嘴唇,单单去舔,舔舔耳根,舔舔脖子,舔舔胸膛,一路向下,犹豫了一下,舔舔丛林里的擎天柱。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觅食的小狗,总算找到了美味。      顾意终于不再淡定,胸膛急促地起伏,他突然出声:“乖!”一把抓住我的手送到那灼热之处,低声说:“动动!”      我的手被他抓住被动地上下动着,他又突然把我提起,让我坐在他的身上,自己握着那灼热缓缓送入我的体内。      我被刺激得浑身一颤,太深了!      前所未有,没有被重重压下的感觉,身体自由地舒展,还能体会到酥酥麻麻的美妙感觉。      我感觉自己像在骑马,试着动了动。      顾意更激动了,他伸出双手,隔着丝绸抚摸我柔软的双峰。      这下双重刺激,我兴奋地哼唧起来,那感觉就像鸟儿在天空飞翔,又像马儿在草原驰骋,自由,痛快,刺激,张扬!      顾意还时不时地在下面助我两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用劲儿的,因为我以前从来都是只享受、不出力,就这儿还会被他折腾地起不了床。      我终于知道言情小说里说的“女王”是什么意思了,这感觉就像是我征服了顾意,他是属于我的男人,为我而快乐!      可是我的女王没有当多久,顾意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眸中闪着狂热的火焰,跟着扒下我的睡裙,果然方便,只有两秒钟,我就像条大白鱼,赤条条,光溜溜,滑腻腻了。      滚烫的吻落上我每一寸肌肤,灵活的舌头反复逗弄我的小樱桃,我哼哼唧唧,如痴如醉,倾情享受,尽兴配合。      就像新年的早晨,我们肢体纠缠,缠绵不休,酣畅淋漓,直到心满意足、激情燃尽。      在离别的时刻,这样突然一夜绽放的美丽能让顾意永远记住我吗?      顾意,我爱你,我用你所热衷的方式来表达心意,我尽过最大努力了,你会明白吗?      顾意抱着我去冲热水澡,洗完了,我俩一起嗷嗷叫着,冲回被窝,这会儿,才发现屋里的空气太冷了。      顾意平躺着,又让我俯在他的胸膛上,一手揽我的腰,另一手轻轻地抚摸我的小屁股。      感觉他抚摸到我屁股上一个硬硬的小圆疤,我沉下呼吸,缓缓开口:“顾意,擦药时,你一定见过这个疤,想知道它的来历吗?”      顾意懒懒地“嗯”了一声,表示他在听。      那是一个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圆疤,知道这个,是因为我曾经想尽办法,利用物理学原理,双镜面观察,才看清楚那个曾经让幼年的我痛不欲生的疤痕,在我全身光滑如玉的肌肤上,这是唯一的遗憾。      我低声开口:“那时我只有九岁,还不懂事,但已经有强烈的羞耻感,本来只是个被蚊子叮咬后的小包,我无意间挠了一下,发炎红肿,如果当时告诉爸妈,只需用酒精棉球擦一下就好,可是这个位置很尴尬,我羞于开口,对谁都不说,以为时间长了,它就会像其它被咬的小包自行消失。”      顾意被我引起了兴趣,低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那包肿的越来越高,渐渐影响到我走路、坐下,所以像上次被你打屁股之后不能走路、不能下床的感受我早就体验过了!”      顾意跟着感叹:“可怜的小东西,一定是以为你爸妈不关心你,不愿意说。”      我笑了笑说:“可能吧,除了害羞,应该也有这层原因,反正,我也说不明白当时我为什么不出声。我咬着牙坚持走路,照常上学,直到有一天。。。”      顾意打断我问:“你被谁打了屁股?”      我惊讶出声:“你猜到了?不过,也不完全,其实当时我哥在逗我玩,他就拿一条毛巾,轻轻抽打一下我的屁股,我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因为那时已经很疼了,结果又被抽打了一下。”      顾意连连叹气:“你那是就坡下驴!”      “我哥跟我闹着玩的时候,爸妈就在旁边,所以看的很清楚,没理由,这么轻轻一下就哭成这样,于是,我被按在床上,当众扒了裤子。爸妈看到那个惊人的大包,吓坏了,当时是晚上,他们立刻喊了邻居家当护士的阿姨来帮忙。那阿姨看了,啧啧感叹,说至少有两周了,估计里面已经肉烂生脓了,她只能先帮我把表面消下毒,要爸爸还是带我去医院治疗。”      “老爸怒火中烧,一巴掌就杠上我的屁股,没长包的那半边。所以我老爸也是打过我的,唯一的一次,很重的一巴掌,于是,我整个晚上就像上次那样趴在床上睡,两边屁股都在剧痛,这半边是因为长了包,那半边是因为挨了打。老妈责怪老爸,说,这下连侧一下都不能了,数落老爸打得太重!老爸说我太气人了,不打不行!”      我看着顾意的眼睛问:“顾意,你上次也是被我气得不行,才打那么重的吧?”      顾意“嗯”了一声,抚摸我额前的短发。      我接着说:“第二天老爸带我去一家看疮包很出名的郊区医院,在中医和西医诊室之间犹豫好久,最后决定带我去看西医。一位胖胖的女医生给我看,我趴在老爸的腿上,就在诊室里被扒下裤子,当时还有很多其他病人在看着,那个医院虽然出名,可是条件很差,连个布帘遮挡都没有。”      我突然笑,“顾意,你老婆的屁股其实早就被很多人看过了,你嫌弃不?”      顾意一脸严肃地摇摇头。      “我听到那个医生对老爸说:‘太大了,贴膏药已经没用了,得赶紧清理里面的脓液’,跟着我就感觉到屁股上一凉,锐利的刺痛感传来,我叫着:‘阿姨,轻点儿。’那医生柔声说:‘给你消毒呢,不怕,按紧她的身体,按牢了!’我感觉后面两句话好像是对老爸说的,因为他跟着就把我按得很紧,我迷迷糊糊想着消完毒我就可以回家了,结果,更加锐利、刀割般的剧痛传来,一下,两下,三下,我拼命地嚎哭起来。”      “顾意,其实经历过这样的痛,上次你打的根本就不算什么,后来我才听老爸讲,那时不知为什么,连麻药都没用,那医生就直接用手术刀割开我的脓包,一刀剜下去,两刀挑上来,直接把表层皮肉都豁开了。再看,肉全烂掉了,里面满满一肉坑黄绿色的脓液,老爸描述的时候,老妈吓得连声说幸好她没去,她一定不忍心看不下去的。老爸瞪着老妈说:‘我就看得下去吗?再心疼,我还是得配合医生按住珊珊。’”      顾意又揉揉我的脑袋,眼里充满了同情。      我继续讲下去:“那三刀剧痛过去,停顿了一下,我以为结束了,结果更加难忍的剧痛传来,这次持续时间很长,后来我听爸爸讲才知道这是在给我挤脓液、清理伤口,我继续尖叫哭泣。”      说到这里,我嘿嘿一乐,问顾意:“知道我叫的是什么吗?”      顾意转了转眼珠回答:“叫妈妈呗!”      我有些得意地说:“不对,我叫的是‘阿姨,轻 61、摊牌 ...   点儿,阿姨,轻点儿!’      顾意笑了,夸:“真懂礼貌!”      我又接着讲:“几分钟后,终于,清理完毕,上好药,续上纱布引子,老爸形容我那伤口就像在我屁股上嵌进了一个小酒盅,纱布引子的作用是防止里面肉还没有长好,外面表皮就封上口,得让那肉从内往外长,一点儿一点儿地长好,最后再从表面封口。后来老爸解释说他以为中医要动刀子,没想到西医也是这么个治法,左右是逃不过那几刀。”      我沉浸在童年的回忆中,继续说:“后来那段日子,我不用上学,每天老爸带我去医院换药,还是那个女医生,一见面就夸我,说:‘小姑娘,太可爱了,疼成那样,还知道叫阿姨,上次我遇到个男孩子,满嘴脏话,骂得我都不想给他治了!’”      顾意微微笑着说:“是很可爱,现在也很可爱!”      我瞥他一眼,继续说:“那段日子,每天回去之后,爸爸会给我削一个红红的大苹果吃,然后再抱着我给我讲一个好听的童话故事,全家人都关心我,围着我转,所以虽然受了场罪,那段日子我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小孩,我心里高兴极了,甚至不想那个伤口快点儿长好。”      顾意又忍不住打断:“傻瓜!”      我的语气开始变冷,淡淡地讲:“我在那间诊室里看到了太多跟我一样长疮包的人,形形色色,长在什么位置上的都有,有一次我看到一个阿姨,那时我眼里的阿姨,很年轻,也就二十几岁,竟然乳房上长了疮,那医生跟治我一样处理的,她的上衣就那样当着众人被掀开,边上那人好像是她老公,就像爸爸按我一样,紧紧按住她。那时我突然明白一件事,明明不想丢丑,因为遮掩,最后反而会丢更多的丑,付出更大的代价。”      说这话的时候,我盯着顾意的眼睛,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冷冷开口:“这件事还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就是有些东西表面看上去是好的,但是里面可能早已烂透了、坏掉了,只有揭开表皮才能发现。”      顾意的脸色转暗,眸中闪着飘忽不定的光,他紧紧地盯着我的嘴巴,似乎预料到我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话。      果然,在费尽心思铺垫之后,我说出最终想说的话:“顾意,这就像我俩现在的生活,我想揭开表皮,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我还趴在顾意的胸膛上,他冷冷开口问:“你想看什么?”      我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划拉他胸前的肌肤,淡淡地说:“上次医院没有说完的事情!”      顾意推开我,自己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我也坐起,换上那身厚实的睡衣。      确实,这样沉重的话题,已经不适合再□相对。      顾意靠在床头,看了一会儿对面白白的墙壁,低低出声:“珊珊,对不起,有些事情我确实不该背着你。可是,我和你姐的过去你是知道的,现在她遇到难处,我不可能完全置之不理,而且她是惟扬的妻子,又是你的姐姐,无论站在什么角度,我都有理由适当地帮助她。”      这就是我家的顾意,永远正确、永远有道理的顾意!      用爸爸的话说,顾意不说话,但是一说话,就是在点儿上。      我盯着他的眼睛问:“你就是这么帮助的吗?瞒着老婆,把自己赔进去!”      顾意脸色阴沉,眸中尽是怒意,低吼:“珊珊,你瞎说什么!”      看来这刀还不够狠,我继续问:“那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还有,那些钱到哪里去了?”      顾意解释:“惟扬把钱投入股市,你姐跟他吵架,找过我一次,是希望我能劝劝惟扬,后来惟扬动用了爷爷的钱,你姐找我,我取了五万希望帮他们瞒过爷爷,结果,还是被爷爷知道此事,气得生病,过年那天是你姐离家出走,她一个孕妇,当时情绪很激动,不回顾家,不回宋家,不见顾惟扬,执意要我借她钱一个人单过,我担心她出事,只好先答应她,那晚把她安置在宾馆,半夜三更的,我怕她想不开,只好留下陪了她一夜,早上我打电话回家,这才知道你妈妈住院的事情,只好又带着她赶到医院。珊珊,我当时。。。”      顾意话未说完,我冷笑着打断他:“顾意,你真忙,担心的可真多,这世界离了你别人都不活了!”      顾意不理睬我的冷嘲热讽,继续说:“你那么能闹腾,我敢告诉你吗?”      永远都是这个借口!      我紧紧逼问:“知道我为什么闹腾吗?因为你无法让我相信,因为你至今还没有说出全部!”      那封信,顾惟扬说“你姐拿着那封信去找大哥了!”      我脱口而出:“你后悔了吗?姐姐后悔了,你会配合她吗?纠缠在姐妹之间有意思吗?”      顾意怒:“宋晓珊,你简直不可理喻!”      这句话听来如此的熟悉,是了,做试验时,因为意见分歧,我曾经被暴跳如雷的老板用这句话骂到哭,现在,顾意竟然也这样骂我了,难道我真的是不可理喻?难道我真的是不值一物?难道我不配得到顾意的爱?      强烈的自卑感令我羞愧难当,我无力地垂下脑袋,喃喃地说:“顾意,我不能接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我们分手吧!”      话刚说出,我的心就剧痛,仿佛当年的刀子又剜到了身体上,我双眼酸痛,却无泪水,木木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顾意仿佛不相信他的耳朵,大叫:“你说什么?”      于是,我咬着牙,狠下心,态度坚决地说:“我们分手吧!”      顾意立刻大吼着跳下床去:“我不答应!”      他的眼睛愤怒得仿佛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盯着我的脸,冷冷地说:“宋晓珊,你真能耐!永远有本事让我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      接着,他的眸中闪过寒意,突然开口:“后悔的人怕是你吧?”      我怔住,不解其意,呆呆地看着他,他又说:“你不是一样有欺瞒我的事情?为什么那个医生总是等在楼下?周旋在表兄弟之间有意思吗?”      在他眼里,我竟然是这样不堪的人吗?      陈昊天说过的一句话在耳边响起:“他就这么不信任你吗?”      震惊、愤怒、委屈、伤心、失望,看着眼前这个让我爱恨不能的男人,我的心瞬间被喷涌而至的冲动和绝望所蒙蔽,骤然间强烈无比地痛恨自己。      宋晓珊,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又能说些什么?你能怪得了谁?这全部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啊!      我颤抖着举起手,对着自己的脑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厉声道:“顾意,我错了!我瞎了眼,竟然相信你!”      说完,我跳下床去,光着脚拼命往外冲。      可是,跟着我就被顾意抓了回来,我使劲挣扎,用尽力气却怎么也挣不脱他。      我无处发泄,恼怒地用拳头重重地捶打自己的脑袋。      顾意跟我对着干上了,他用强壮有力的胳膊把我紧紧地箍在怀里,举着我的手去打他的脸,在我耳边恐慌地叫着:“珊珊,我错了!你打我,不要打你自己!”      我宋晓珊是个笨蛋,长这么大,只会打自己,不会打别人!      我拼命地往回收手,不肯打顾意,然后,闭着眼睛,在顾意的怀中放声大哭。      我心里堵得慌!我太憋屈了!      我哭得声嘶力竭,肆无忌惮地释放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愤恨,哭声中,我大喊着:“顾意,我恨你!你走,我不要再看到你!”      可是,顾意不肯放开我,他紧紧地抱着我,在我耳边悲痛地重复着:“珊珊,我错了!我错了。。。你打我啊!只要解恨,你怎么打我都可以。。。”      突然,我停止了哭泣,因为我再也没有力气了,我蜷缩在顾意的怀里,不再哭闹,一动不动。      顾意还是抱着我,热量隔着两层睡衣在我俩之间传递,很奇怪,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呆坐在大床上。      我心中明白,有些伤害一旦形成就难以挽回,就像我身体上的伤疤,永远都感觉得到那块新长出的肉与众不同。      漫长的煎熬中,天终于亮了,顾意放开我,站起身,换衣,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两张纸,狠狠地揉成一团,抛在地上,沉声说:“珊珊,你要我走,我不敢不走,可有一点请你记住,你还有父母,别做伤害自己的傻瓜!”      看着他大跨步地离去,听到铁门咣的一声关上,我终于崩溃,嚎啕大哭。      我赶走了顾意,我不想的,为什么成了这样?      我以为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以为我可以承受任何的结局,可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我又无法接受了!      我后悔了!只要还能够守在他的身边,我为什么不稀里糊涂地过日子呢?      我确实太闹腾了!      那么,以后,我安静!只要我安静,顾意就会回到我的身边吗?      可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等待我和顾意的将会是什么?      我和顾意会再一次陷入冷战吗?      我和顾意的婚姻生活从冷战中开始,难道也要从冷战中结束吗?    作者有话要说:很诡异的情节,某天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现在终于亮相,忐忑中。。。 想起某亲的一句话:毕竟不是生活写实文,是言情小说,所以,请允许我狗血一把!顶锅盖逃走。。。 顾意伤害珊珊的那句话删了又添,添了又删,我知道此句一出,顾意要被大家打入深渊了,呜,不想的。。。 还有,珊珊对顾意发狠就会痛快了吗?不,是双虐! 童年往事揭示珊珊的性格,骨子里,她和顾意是一类人,所以,他们相爱,却彼此伤害。。。 本来是想写一个欢快带一点点小虐的文,可是现在,太痛心了,我都要心碎了! 62 62、风平浪静 ...   清晨,我肿着眼睛,赶去参加系里临时召集的会议。      原来是要讨论大四学生毕业实习的指导老师人选,系里今年两个年轻老师出国深造,实在缺少人手,原定带队的一位男老师又突然因为打球扭伤了脚腕。      张主任看了一圈在座的数位教授、副教授们,缓缓地把目光投向我,眸中似有期望。      如今,不同于生产实习,毕业实习的工作量被学校大力缩减,成了一个费时、出力、不讨好的苦差使,上岁数、有资历的大教授们日理万机,自然是不好商量,做外文数据时,张主任帮过我的忙,于是,我毫不犹豫地主动请缨,按照系里原先定好的行程,当晚就匆匆离开学校,带着学生坐火车前往外地。      其实,我心里明白,自己是在逃避,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顾意。      临走时,我给老妈打了电话,说明了出差的缘由,推说顾意在开会,要老妈回头转告顾意一下。      三周之后,我回来了,客厅的餐桌上放着一封顾意留给我的信,交代了他带队科技支农,下基层出差的事情,算下来,那个春夜闹翻之后,我和他竟一直没有再见过面。      信上面还写着:“珊珊,对不起,关于你姐的事情,我确实没有处理好,一直以来,我以为对你的隐瞒是对你的保护,可是,我错了,我对她的容让成了对你的残忍,我欺瞒了你,还说出那样可恶的话来,我真混!我做了错事,说了错话,不敢祈求你的原谅,甚至都不配再留在你的身边,可是,我还想最后争取一下,能给我一个尽力弥补的机会吗?有些话不能轻易说出口,也许,那晚的我和你都不够冷静,等忙过这阵回来,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顾意道歉了,他愿意为挽回我们的关系而努力了。      看着这几行俊逸而熟悉的字迹,我的心中竟又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期望。      “有些话不能轻易说出口”,顾意指的是我说的“分手”两个字吗?      好笑,我和顾意关系破裂,应该是“离婚”才对,可是,那晚,为什么我只说出“分手”两个字呢?      还是因为,即便是到了最后一刻,我都不忍心说出“离婚”这两个字?      宋晓珊,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那么,我和顾意还有希望吗?      无论心情如何,每天,太阳还是照常升起,课还要上,会还要开,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停止,只有思考可以停止,伤心可以停止,仿佛彼此曾经的伤害也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停止。      杨梅和张老大终于步入婚姻殿堂,我只身前去参加婚礼。      时隔大半年,我再次看到杨梅披上婚纱,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件抹胸式婚纱。      的确,这婚纱很美,很难有女孩子能够抵抗住这种诱惑。      可是,为了不至于太过暴露,她还戴着长长的蕾丝头纱,她那光洁的背部在长长的头纱巧妙地遮掩下若隐若现,显得更加性感,而她那天鹅般美丽的脖颈上,一串繁琐灿烂的宝石项链挂在胸前,使那里的肌肤不至于露出很多,我猜想这样的装扮设计肯定是出于老大之手。      果然,最懂杨梅的还是她的天天,知道她爱臭美的心思,既满足她的面子,又妥善地保护了自己的新娘。      我感慨万分,兜兜转转,杨梅的幸福又回到原地。      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际遇啊!      婚礼上,我又见到陈昊天,他是老大的伴郎。      知道我前一阵子照顾妈妈的忙碌,杨梅这次没有打我的主意,没有找我帮忙,而是找了一个亲戚家的女孩过来帮忙,还顺便做她的伴娘。      新郎、新娘、伴郎、伴娘两对璧人往酒店大堂一站,男的英俊潇洒,女的娇艳如花,美不胜收。      我突然发觉陈昊天和那女孩很般配,而且那个女孩对他好像有些意思,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面色羞红,言语躲闪。      婚宴中间休息时,我把建议撮合陈昊天和那女孩的心思跟杨梅一说,立刻受到她的无情讽刺:“你管得可真宽啊!陈昊天有没有老婆关你何事?”      我想了想,回答:“与情与理,都得关心一下!”      杨梅坐在梳妆镜前理妆,嘴里不依不饶地追问:“什么情?什么理?”      我坦然回答:“杨梅姐姐,与情,他是姐夫的好兄弟,也是大学同班四年的老同学,与理,当初如果他一直纠缠着我不放,咱日子也过不安稳,所以。。。”      蓦然心惊,我对陈昊天尚且如此,何况顾意对宋晓珍呢?      与情,宋晓珍是他老婆的亲姐姐,他弟弟最爱的妻子,与理,毕竟是顾意先提的分手,宋晓珍成全了,他心有歉意,希望她的日子过得好,困难时刻出手相助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这话与顾意那个夜晚的解释又有什么区别?为什么我当时就那么难以接受呢?难道是我误解了他?      杨梅看我还在出神,关切地问:“你脸色不太好,和顾意又冷战了?”      我点头,暗思,我和顾意连面都不见,这样算是冷战吗?      杨梅感慨:“看你们这样,我真不敢结婚了,可是这辈子总要体验一下这滋味。”      我酸涩地笑,说:“什么滋味,酸甜苦辣咸,什么都有!”      杨梅盯着我的眼睛研究,说:“妹,你变了?”      我问:“哪里?”      她摇摇头,回答:“说不上来。”      我帮杨梅补了下妆,她又花枝招展地去应酬了,我只觉得浑身无力,坐在沙发上休息。      突然,休息室的房门被推开,陈昊天走了进来,惊讶道:“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这么多年,他还是改不了叫我丫头的习惯。      那么,“意”也仅仅只是改不了的称呼脱口而出?      我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刻意避免称呼,说:“你好!”      他似乎已从与我的情感纠缠中走了出来,表情随意地解释:“有事问老大,我以为他在这里。”      我呆板地回答:“他不在这里。”      这不是废话吗?打眼一看,就知道人在不在房间里。      陈昊天又关切地问:“你很累吗?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我淡淡回答:“不要紧,我坐一下就好。”      陈昊天讪讪地说:“那,我回去了!”      我注视着陈昊天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这一幕的似曾相识,我曾经为自己婚礼上那两人偶遇之间的只言片语哭得稀里哗啦,甚至半夜闹腾,那么,如果顾意看到现在的这一幕,听到那一声“丫头”,虽然没有什么,又怎能不多想?以他之前在电话里听到过的陈昊天的话,或者已经看到些什么,怨不得会说出那样误解我的话来!      顾意的隐瞒是怕我会胡思乱想吗?心境猛地变化,我仿佛可以理解顾意的所作所为了,想到那个春夜,自己大闹顾意,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有些不可理喻。      我觉得体力不支,跟杨梅打声招呼,提前告退,返回家中。      刚进家门收到顾意的短信,意思是出差时间延长,还有几周才能回来,时间未定。      也好,我需要一个人好好想一些事情,想我和顾意的各种过往。      我给顾意回复了两个字:“收到!”      可是,顾意的电话跟着就打来了,他轻轻地叫了一声“珊珊”,就不再说话了。      我明白他的心思,于是,轻轻地喊:“顾意。。。”。      顾意在电话里用力地说:“珊珊,等我回来!”      我用力地点头,回答他:“嗯!”      挂断电话,我简单吃些东西,蒙头大睡,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      周末,我回家看望老妈,老妈的眼睛康复得很不错,现在连眼药水也不用点了。      在家里,我见到了久违的姐姐,姐姐脸上神情平和,看不出喜乐,她看到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又忍了回去,顾惟扬也在那里,他兢兢业业地照顾姐姐,抢着做各种事情。      我和顾意闹分手的事情双方家里都不知道,只道是我俩工作忙碌,不常回去,加上两人接连出差的理由,顾家那边也很久没有回去了,我按时打电话问候,所以一切风平浪静。      我借口学校还有事情,匆匆告别老妈离开,顾惟扬硬要送我,一直送到院子门口。      我惊奇于他的客气,站在院子门口平静地请他留步。      顾惟扬面带歉意,终于说话:“珊珊,姐夫对不住你,都是我的过错,前一段的事情对你一定伤害很大,毕竟你才是最无辜的。。。。”      哦,连顾惟扬都明白的事情,顾意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我打断顾惟扬,直截了当地问他:“姐夫,你和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顾惟扬回答:“你姐现在一门心思要把宝宝平安生下来,情绪好很多了,我犯了错,只能多做事,求原谅了。”      见顾惟扬言语真挚,主动坦诚,我索性说出心中所有的想法:“姐夫,其实,我理解姐姐发现被最心爱的人欺骗后的那种感觉,那天在病房,我不得以,话说的很重,可是,我希望你们以后独立处理好你们之间的问题,不要再把我和顾意扯进来!”      顾惟扬连连点头,又羞愧地说:“前一阵子大哥找我谈了的,把事情都给我说了,也是这个意思,我很抱歉。。。”      我立刻追问:“他都说些什么?”      找陈昊天谈,找顾惟扬谈,还要跟我谈,顾意还是那只闷葫芦吗?      顾惟扬回答:“大哥说,你姐找他帮忙,他不忍心不管,可是瞒着你不对,不瞒又怕你多心、难受,到头来还是伤害到你。”      哦,顾意,原来你都明白,可是,你为什么不说出来,让我明白呢?      顾惟扬又说:“大哥说,他心存侥幸,不想伤害你,可最终还是伤害到你,他现在跟我一样是个犯了错的人,他很害怕,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哦,顾意,你在害怕什么。。。      告别顾惟扬,回到家中,静静的夜里,我一个人躺在家里的大床上,房间里很安静,静得我甚至可以听到客厅墙上大挂钟秒针走动时发出的细微声音。      这种细小而规律的声音远比大马路上嘈杂的车辆噪音更加让我难以忍受,因为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停止,它永远比你更执着地走下去,你能够抵抗它的唯有睡眠。      我奇怪自己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在意过这种声响,顾意躺在身边的时候,我只在意他制造出的声音。      其实,顾意睡觉很安静的,只有在特别累的时候,会偶尔打几声呼噜,即便这样,也是我所不允许的,睡眠浅的我常常会在被他的呼噜声吵醒后,气恼地捏住他的鼻子,他睡得很熟,常常会不自觉地翻身,换个姿势,呼噜声自然而然就停止了,如果他继续打,我就会任性地继续捏,直到他不再吵到我。      想到这里,我突然发觉自己的冷血淡漠和自私自利,原来我真的是一个不够合格的妻子。      生活中,我信任顾意,依赖顾意,惬意地享受着他的悉心照料,可是,当我心有不满、脚踹顾意的时候,当我蛮横地阻止劳累的他打呼噜的时候,我可曾考虑过顾意的切身感受?      我形成了一种行为惯性,所以,在情感上,当陈昊天纠缠我的时候,当吴拂晓靠近我的时候,我又何尝站在顾意的立场上思考过问题?      顾意是在害怕我离开他吗?      怨不得当我说出“分手”那两个字时,他会那样的悲愤,继而说出刺激我的话来!      到底是什么让我们彼此互生疑虑、不够信任?      是我们不够坦诚,不够明白彼此的心意吗?      当我们的身体合二为一的时候,我们的心灵却始终不够靠近,蓦然回想起大年初一那个令人羞赧的清晨,顾意强逼着想要我说要他,我却始终咬紧了牙关不说话,我给了顾意什么样的信息呢?      那么,现在,我还可以挽回这一切吗?      我质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那个清晨,当顾意离开的瞬间,我心中是那样的后悔,现在一切都平静,我难道不应该珍惜吗?      接下来的日子,我发现自己有了一些变化,先是感觉累,总是想睡觉,总也睡不够,后来是饿,早上起床的时候会呕吐。      呕吐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久久未至的例假,因为前一阵子的闹腾,我把这事给忘了,以为是心情不好影响的,没有在意,现在看来,真的有情况了。      心狂喜,怦怦地跳着,我迅速跑到药房购买验孕试纸,当看到试纸上那两条红线的时候,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宝宝,你来的真是时候,你要把帮妈妈把爸爸拉回来吗?      我一个人跑到妇幼医院接受检查,各项指标都很好,医生乐呵呵地告诉我:“七周了,回去养着吧。”      我改头换面过起了新生活,早睡早起,好吃好睡,自己购买了许多育婴的书籍和杂志,每天喜滋滋地研究。      我仿佛不是一个人在生活了,我的宝宝无所不在、无时不刻地陪伴着我,所以顾意不在家的日子,我一点儿不会 62、风平浪静 ...   感到寂寞。      因为想要第一个告诉顾意,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用心地维护心中的小秘密。      我一个人去菜场买菜,去超市购物,到教学楼的八楼上课,回七楼的家里睡觉。      我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宝宝,我的身体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我突然发现自己能熬出香浓的粥了,会煲好喝的汤了,菜切得还是那么难看,但是至少味道没有那么难吃了。      我这么努力,可是我的宝宝似乎不满没有爸爸的照顾,可着劲儿地折腾我。      我的晨吐越来越严重,一顿饭撑不过两个小时,饿得难受就干呕,每晚必被饿醒,吃了东西再去吐,体力严重下降,上课时要带着巧克力,课间吃上两块才能够坚持下来,人却前所未有地胖了起来。      清晨,顾意突然打电话说要回家来一趟。      这次,我做好早餐等着他,给他准备好洗澡换洗衣物,做个乖巧体贴的小妻子。      顾意进了家门,急匆匆地找些放在家中电脑里的资料,说没有时间吃饭,马上要走。      虽然动作匆忙,可是他的脸色没有了离去时的清冷,对我的态度很平和,具体表现是跟我一共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是进门时说的,他平静地打量了我两眼,说:“看来我不在家,你的日子过得还不错,胖了!”      第二句是例行公事告知我还要去外地开个会,来回两周的样子。      第三句是出门前说的,他别有用意地看着我说:“老婆,快点儿给我一个不用出差的理由。”      说这话儿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亮的,眸中似有深情、渴望和期盼,仿佛那个春夜我们之间翻天覆地的争吵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在他下楼几分钟后,迟钝的大脑做出反应,自从怀孕后,我的反应都慢半拍。      我快步冲向阳台,像上次那样站上高凳,心里呼喊着:“顾意,你已经有理由了,不要离开我!”      我极目远眺,大白天的,竟然找不到他的身影,只看到一群群的学生急急忙忙地朝着教学楼的方向奔跑,手里还拿着没有吃完的早点。    作者有话要说:咳,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63 63、谁人更痴 ...   这日,在学校图书馆前面的花坛边,抱着几本书走出来的我突然看到了几周未见的姐姐。      她正扶着肚子,微微弯下腰,想要往花坛上坐。      花坛沿上铺着白瓷砖,定是冰凉,我想都没想,立刻上前把自己的书本垫了上去。      姐姐抬头,见是我,吃了一惊,脸上带着几分羞愧。      我作了个手势,示意她坐上去,自从怀孕,我体会到孕妇的不易,何况,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着,她也还是我的姐姐。      我问她:“你怎么到学校来了?姐夫呢?”      姐姐指指图书馆后面的校医院,回答:“快生了,来办些手续,惟扬有课,我想等他下课一起走,可刚刚肚子突然有些难受。。。”      我立刻关切地询问姐姐:“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姐姐用眼睛扫了一下附近的环境,面有难色,没有说话。      这里到大门口还有很远,因为学校大门采用了门禁管理,我明白在校园里面很难打到空的出租车,要让不舒服的姐姐走着出去,肯定不行,而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也不可能急匆匆地走到门口的大马路上拦了车再带进来。      正着急呢,我看到图书馆对面的测试中心大楼,突然想到陈昊天是有车一族,于是,拨打陈昊天的手机,准备碰一下运气。      还不错,电话一下就通了,陈昊天正好在测试中心,听完我的请求,立刻答应下来,开着车赶过来。      我们一起把姐姐送进了妇幼医院,医生做了检查,吩咐姐姐:“情况还好,不过,最近要小心,最多三周的事,身边最好安排人陪着。”      闻言,我松了一口气,接着请陈昊天帮忙帮到底,直接把姐姐送回了老妈家。      临进家门时,姐姐突然喊了一声“珊珊”,然后重重地说了句“谢谢!”      我淡淡回答一句:“没什么,没事就好!”      因为下午还有课,我未做停留,立刻搭陈昊天的车返程。      路上,我沉默不语,陈昊天打量几下我的脸色,突然说:“你和你姐说话好客气啊!”      我朝他笑笑,不语。      陈昊天又说:“你胖了好多!”      我又朝他笑笑,还是不说话。      陈昊天安静下来,开始专注地开车,直到把我送到教师宿舍楼的楼下。      我推开车门,对陈昊天说:“今天谢谢你了!”      陈昊天却回答:“不,该说谢谢的是我。”      我有些吃惊,却听陈昊天接着说:“谢谢你还当我是朋友,允许我帮你的忙,能帮到你,我很开心,真的!”      我无法解释陈昊天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怀,心中只有感动,只好回答:“那就作为朋友,谢谢你的帮忙。”      看着陈昊天的车渐渐远去,我心中困惑,与以往的恋人究竟该如何相处,老死不相往来?还是能重新成为朋友?      顾意的前车之鉴让我明白,不管怎样,首先要考虑的是身边爱人的感受,而坦诚相对是最首要的原则,存不得一丝侥幸啊。      没过几天,姐姐突然打来电话约我见面。      我知道因为闺女不能在娘家坐月子的习俗,老妈已经把她送回二叔家,提前过去习惯一下那边家里的生活。      就在超市附近的那间糕点屋里,我见到了即将生产的姐姐。      她坐在临窗的布沙发上,捧着大肚子,悠闲地吃着一块蛋糕,指指桌上的另一盘蛋糕,对着我说:“给你点的。”      她脸上神情平静,似乎早已忘却在医院病房被我教训的一幕,知道自己理亏,与我不计前嫌了。      我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担心地问:“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姐夫呢?”      姐姐调皮地笑笑,回答:“放心,他陪着我来的,我突然想吃这里的蛋糕,我们就跑来了,我有话想跟你讲,但不许他偷听,所以他先去学校办点事,一会儿就过来。”      我看着姐姐,发现姐姐哪里不一样了,脸颊红润,表情温和,眸中闪耀着平和、慈爱的光芒,头发剪成了干脆利落的短发,精神奕奕,是因为就要做母亲了吗?      姐姐的手轻轻地抚在肚子上,她微微笑着说:“上次来这里,我吃了一块,走的时候还带走一盒,小家伙就记住了,后来惟扬又过来好多次给我买这里的蛋糕。”      姐姐说的是顾意陪她来的那次吗?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我不解,姐姐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诚恳,又略带歉意,她低声问:“你最近还好吗?”      稀罕,姐姐竟然开始关心我了,顾意又跟她见面了吗?      转念一想,人在外地,不太可能,可是这世界玄幻着呢,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姐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着我,说:“珊珊,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嫉妒你。”      我讶然,这是比我美丽、比我温柔、比我成绩好的姐姐吗?      姐姐接着说:“我比你美丽、比你温柔、比你成绩好!”      果然,气死人不偿命啊!      接着,她话音一转,说:“可是,你虽调皮捣蛋,却总有办法逗全家人开心,惹大家喜爱,你就像爸妈的开心果一样,必不可少,就连外婆、小舅、哥哥、来家的客人都喜欢有事没事逗着你玩,每当他们围着你开怀大笑的时候,我多希望自己得到的不是那种温和的表扬,而是这种宠溺的笑容。”      我愕然,我有这么受欢迎吗?      回想一下,好像是哦,就像我的脑袋,从小到大,软软的头发不知被多少人揉过了。      姐姐又开口,语气惨淡:“所以我喜欢跟你争,从来不让着你,你也跟我扛上了,我把一件件新衣服丢给你,你竟然一件都不穿。我考的大学比你好,我还出洋深造,成绩辉煌,可是我还是比不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那我就如她所愿、配合一把吧!      我冷冷出声:“因为顾惟意?”      姐姐愤然出声:“是的!从小到大,我就像个公主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帆风顺上到大学,直到遇见顾惟意,在顾惟扬的生日会上,我见到了他,一眼就爱上了他。”      姐姐的视线茫然地投向窗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她的妹妹,她的情敌,只是一个旁若无事的路人。      “我和顾惟扬做朋友,借机打听关于他的一切,试着接近他,顾惟意对我很有礼貌,却始终保持着距离,于是,我做了有史以来最为大胆、最为疯狂的事情,开始主动追求他,最初,他就像一块暖不热的石头,冰凉冰凉的,可我就像是着了魔,我天天等候在他教室和宿舍外面,厚着脸皮哀求他。终于,他同意做我的男朋友了,我欣喜若狂,恨不能天天时时刻刻和他呆在一起,可是他并不想这样,他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要忙,工科生的功课真有那么忙吗?有一次,他好不容易约我见面,旁边竟然还坐着他那个多话的鸭子兄!”      姐姐突然停顿,问我:“鸭子兄?你知道吗?”      看我点头,她又愤愤然地说:“明明是我俩约会,那个鸭子兄在场算什么?而且他说不了两句话,那只鸭子倒是呱呱个不停!”      听到姐姐对鸭子兄的评价,我突然暗自有些好笑,看来当年顾意和姐姐之间误会很大嘛,顾意是想介绍最好的朋友给姐姐认识,姐姐却以为多话的鸭子搅乱了两人难得的独处!      “我难以理解顾惟意的繁忙,我希望他能陪我逛街、陪我游玩、在朋友们面前甜蜜示人,可是他一有时间就看书,更不愿说甜言蜜语。于是,我们渐渐开始吵架,他生气的时候能气死人,你知道的,绷着脸,不说话。”      姐姐朝我苦笑,我点头表示赞同。      “他甚至都不会哄女孩子,吵架后,每次都是我忍受不住,主动做出让步,可是他不说甜言蜜语,却知道用行动体贴我,所以我们又会和好,然后我们就陷入了吵架、让步、和好、再吵架的恶性循环。直到有一次吵架后,我不肯再做让步,坚持了很久,他都没有来找我,我突然怀疑他对我的爱,如果真的爱我,怎么可以任我伤心哭泣而无动于衷?如果真的爱我,为何次次都需要我来做出让步呢?我写了一封长信给他,倾诉了我对他的全部爱恋,我想如果他看过信主动来找我,我就和他和好,可是他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一周后,他竟然提出分手,我伤心之极,心灰意冷,答应了,再后来,我发现顾惟扬的好,就嫁给了顾惟扬。”      姐姐的眼圈微微发红,可见当年分手时的伤痛对她来说刻骨铭心。      这个故事从姐姐口中讲出,我听来又是一番滋味儿,我甚至有些同情姐姐,无望的爱最是痛苦。      姐姐又开始讲了:“可是最让我意外的是几年后他竟然娶了你!你能想象我心中的震惊和痛苦吗?我不甘心自己这么失败,我突然发现自己对他还没有彻底忘情,所以回国后,有两次,我主动找了顾惟意。”      终于说到重点了,我不由地坐直了身体,倾耳聆听,顾意不肯告诉我的到底是什么?      “我和惟扬之间出了问题,惟扬把我们在国外辛苦几年挣下的钱全部投入股市,赔了进去,我生气,投钱到股市这么大的事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我无处发泄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顾惟意,我知道以我俩之前的关系,我该避免单独和他见面,可是我没有,我放任自己的心,想要见他,于是惟扬的事成了我的借口。我们见过两次,第一次就约在这里,他请我吃了蛋糕。我感觉他还是那么体贴,那么会照顾人。”      我沉浸在姐姐对顾意的夸赞中,竟然默默点头赞许,是啊,这就是顾意啊!      “他开解我,答应帮我劝说惟扬,惟扬不听劝,竟然执迷不悟,又私自把爷爷的钱投进股市,我无可奈何,又去找顾惟意帮忙,于是,他借钱给我们救急,试图帮我们遮掩。那阵子,我被顾惟扬气急了,开始跟他闹离婚,过年的时候看着你和顾惟意甜蜜,我心里越发的难受,自己的婚姻竟是一团糟!妈妈骂我不懂事,可是谁又明白我的心呢!顾惟扬一错再错,我不能就这么轻易地饶过他!”      姐姐叹口气,又说:“顾惟意虽然见过我两次,但是说话一直很客气,我再糊涂,也看明白我和顾惟意已经是过去式了,可是跟着,我无意间从婆婆整理的顾惟扬旧物里面发现一封信。”      果然,那封信是颗定时炸弹。      “当年顾惟扬竟然欺骗我,截留了我写给顾惟意的那封信,我难以接受,我们大吵一架,那天早上,我离家出走,回到娘家老妈又把我恶狠狠地骂了出来,我伤心之极,无处可去,晃悠了半天,糊糊涂涂就到了科技局的办公楼下,于是,我试着拨打顾惟意的电话,要他立刻来见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很快就出现在楼下了。那时候,我对惟扬心灰意冷,真的不想跟他过下去了,我需要钱安排以后的生活。我跟顾惟意开口借钱,他非要我说出原因才肯借,最后他带着我回学校拿存折取钱,把我安置到宾馆。我拉着他的手求他不要离开,我给他看那封信,哀怨地哭泣,我问他‘如果当年你看到这封信,那现在会怎样?’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我瘪瘪嘴,表示无能为力,我又不是顾意肚子里的虫!      姐姐黯然道:“他回答当时他思考我们之间的问题已经很久了,他抱歉地说他没有爱上我,不该跟我再交往下去,分手才是对我的尊重,所以就算当时看到那封信,也不会改变什么。我疯狂地嫉妒你,追问他:‘那么,宋晓珊呢?’他很肯定的回答我,他感谢那次相亲让他认识你,感谢你能够成为他的妻子,他爱你,从一开始,到现在,再到以后,一直都爱你。”      我的眼泪不自觉地下来了,顾意,你这个大傻瓜,这么好听的情话儿为什么不当面对我说呢?还要我从别人的嘴里听到。      “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果然,顾意比我更痴啊!      突然明白过来,顾意宁愿训练我拿筷子也准备带我回去见家长的时候,顾意假公济私开车追到歇山的举动,顾意支持我去读书、自己提前下基层锻炼的安排,顾意在我生日时带我去吃百岁鱼、特意去借鱼竿的时候,顾意在我意外落水和彻夜不归时的勃然大怒,顾意帮老婆洗碗、放□段给老婆洗脚时的无所顾忌,顾意给我夹饺子吃、放弃应酬赶回来为我做饭的时候,顾意对着我叫“小东西、傻瓜”的时候,顾意拿着菜刀、拎着开水瓶、怕伤到我、怒斥我胡闹的时候,顾意容忍我半夜发脾气、脚踹他的时候,都是他对我的宠溺,一种在他看来,不失原则、却已经做了最大让步、已经宠到了骨子里的爱,可是我竟然丝毫不知道,丝毫不明白,我是多么大的傻瓜啊!      姐姐轻轻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继续说:“当时我情绪很激动,拉着他不放他走,祈求他陪我最后一夜,让我彻底想个明白,他就留下陪了我一夜,天亮的时候,他对我说‘拥有孩子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惟扬一心爱你,你好好想想,试着去原谅他吧,我必须走了,一夜没回,家里还不知道什么样呢,我们的 63、谁人更痴 ...   关系很尴尬,四个人都难受,可最无辜的是珊珊,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什么纠葛,一直以来,你难道一点都不心疼你的亲妹妹吗?’后来他打电话给大伯母问家里的情况,这才知道妈妈住院的事情,他立刻带着我赶到医院。再后来你就都知道了。”      我一动不动地坐着,心里平静的像一池湖水,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当真相揭开,竟然是如此的简单,以前的一切竟都是我想错了。      我太敏感了,容不得顾意对我的一丝冷落和欺瞒,难道这就是我爱他的表现吗?那么,我真的像一个病人,一个神经兮兮的病人,为什么我会是这样?      姐姐笑了笑说:“因为我的任性胡闹,害老妈眼睛出事,还被你赶出病房,这段日子,我知道家里人对我的所做作为都很有意见,可是大家对我还这么好,爸妈不曾怪过我,哥哥还专门来开解我。我想了很多,终于明白一切都过去了,孩子的胎动越来越明显,惟扬满怀歉疚,加倍对我好,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我想通了,原谅他,跟他好好过日子。只是你。。。”      姐姐的语气又缓慢下来,“那天在医院,我看到你的手指流血,我知道你可能已经察觉到什么,听到你那么生气地斥责我,我突然很愧疚,老妈出事的时候,我没有一点儿做姐姐的样子,可是,你一点都不跟我计较,上周看我不舒服,立刻又关心我,送我去医院检查,跟你相比,我这个姐姐实在是太差劲了!所以,现在我想说对不起,为老妈的事情,为顾惟意的事情,为我给你的生活带来的困扰说声抱歉!”      宽容、平和的笑容绽放在姐姐的脸上,我泪眼模糊地望着她,突然觉得虽然大着肚子,她依然很美丽,她就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孕妇了,那一瞬间,我和姐姐心意相通了。      更让我意外的是姐姐接着指了指我的肚子,说:“你胖了许多!”      我傻傻地点头,姐姐突然伸过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亲昵地说:“快吃吧,肚里的孩子都馋了!”      我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旋即明白,作为过来人,姐姐又怎会忽略我的变化。      姐姐笑着说:“你这傻丫头,竟还都瞒着,是想先告诉老公吗?我不多嘴,你自己看着办吧。”      接着,她长出一口气,轻轻捶捶自己的背部,舒展一下腰身,说:“都说出来了,我心里舒服多了,该回去了。”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立刻拿起小叉子吃起蛋糕来,确实,我又饿了!      吃完蛋糕,我又给姐姐买了一盒拎着,给姐夫打过电话,扶着她小心地走出蛋糕店。      没走几步,姐姐突然身体下坠,捂着肚子,痛苦地说:“珊珊,我怕是要生了!”      我大惊,立刻尽力抱住她,抱不住,只好用肩膀支撑住她庞大的身体,扭头对蛋糕店里的人大喊:“孕妇快生了,帮我叫辆车!”      好心的店员帮我叫来的士,我们一起把痛苦万分的姐姐架上车,我跟着坐上去,掏出电话拼命拨打,分别打给老妈和顾惟扬。      还好不是上下班高峰时间,的士一路飞奔,把我们送到妇幼医院门口,那司机还帮忙把姐姐架下车。      我架着姐姐一步一步往医院里面挪动,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似有万里长,心中紧张万分,累得气喘嘘嘘,终于把姐姐交接到护士手里。      老妈和顾惟扬来的飞快,看到他们,我长出一口气,初夏五月微凉的天气里,我大汗淋漓,浑身无力,疲惫极了。      我跟老妈打了声招呼,自己坐车回家了,虽然很想看到姐姐的孩子出生,可是眼前,我不能逞强,照顾好宝宝和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我闷头大睡了一觉,又爬起来找些吃的,吃饱,继续睡,直到早上被老妈的机器猫铃声吵醒。      手机里传来老妈激动的声音:“生了,白白胖胖的小闺女!”      我忙问:“姐姐还好吗?”      老妈遗憾地说:“开始,她想自己生,折腾了好久,后来情况不太好,只能剖腹产了,哎呀,受了两茬罪,折腾的死去活来的!”      我暗自有些愧疚,当初只是开玩笑说姐姐会剖腹产,没想到真的应验了,姐姐一定疼坏了!      老妈啰啰嗦嗦地说:“这几天我得照顾你姐,你自己管好自己,别再让我操心!”      我连声答应着,心想,昨天见面太过匆忙,老妈竟然没有发现我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直回复不了留言,昨晚回复的也丢了,这里说些吧。 回悠悠,我只是跟着自己心中的感觉写下去,你却评价的那么好,谢谢!顾意番外会有的! 回某亲,顾意在我心中本来就是这样的,所以不是故意要掰回来。 他那么不讨大家喜欢,这让我感到沮丧,我一直想要写出女主的误解和难过,又不能让男主太过分,这个度很难把握,现在看来,我没有把男主塑造成功,后面我会尽力的。 我塑造了两个不完美的人,珊珊的反省不是自卑,她会从内到外彻底成熟起来,人无完人,谁知道吴医生走近之后又有什么缺点呢? 夫妻之间展现的是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所以缺点显露无疑,爱他(她)就接受他(她)的全部。 放心,对顾意的惩罚还没有开始,他会一辈子记着自己的错误,珊珊不会一直受委屈的,婚姻中女人的付出往往要多一些,可最后,我会让珊珊幸福的。 大家各有所见,对我很有启发,谢谢了! 64 64、爱的代价(上) ...   接下来,老妈果然很忙,顾家、宋家的大人几乎是集体上阵,轮番地往妇幼医院跑。      想着医院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以我目前的特殊情况,能少去还是少去,于是,我一直没有去探望姐姐和她的小宝宝,只打了个电话祝贺她和顾惟扬。      姐姐出院后被顾惟扬接到二婶家坐月子,听老妈讲,小宝宝不知随了谁的性格,在医院时就不分白天黑夜的哭,闹的厉害。      老妈在电话里感慨着:“兴许是你姐怀孕时闹情绪给闹的,那脾气坏得不得了,护士们都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难哄的小婴孩!”      “还有,晓珍养的挺胖的,可就是没什么奶水,兴许是吃不饱闹腾的?总之,这下,有你姐受的了,她现在住在婆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了。”      老妈啰嗦完姐姐,又数落我:“惟意不在家,你一个人别偷懒,好好吃饭,知道不?”      我赶紧老老实实地应下,让老妈放心地挂断电话,暗思,有因皆有果,我的宝宝可不能这样啊,从现在起,再不能胡思乱想,再不能任性胡闹,再不能敏感多疑,再不能莽撞粗心,修身养性!      我要开心地过每一天,养一个开朗爱笑的可爱宝宝。      接下来,我打电话到顾家例行对长辈们的问候,家里只有爷爷一个人,听爷爷讲,小宝宝弄得二婶家大人、小孩乱作一团,热心肠的顾妈妈赶过去帮二婶的忙了。      爷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落,我猜到他的心思,老一辈人存有这样的心思很正常,何况按政策,现在一家只能生一个孩子,这一次的希望竟是落空了。      我立时感觉到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故意嗔怪爷爷说:“爷爷,女孩一样好啊,难道您疼爱珊珊都是装出来的啊?”      爷爷生气地回答:“这哪能装出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这个人向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跟着,他压低了嗓门,语调一转,似乎很不好意思地说:“不过,我喜欢别人家的小姑娘就行了,自己家还是有个小子的好!”      我大着胆子叫着:“爷爷你好自私啊!”      爷爷并不恼怒,突然语气亲昵地回答:“爷爷不着急,不是还有你吗?”      于是我无语了,亲爱的宝宝,你是小男生还是小女生呢?      两周来,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发生某种变化,渐渐地不那么饿了,晨吐也消失了,体力也恢复好多,我以为妊娠反应都过去了,心中十分高兴。      顾意打电话说还有两天就回来,我激动地等待着和他团聚的那一刻,如果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那张好看的冰山脸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呢?这简直太有趣了!      清晨,在“啾啾”的鸟叫声中,刚刚七点钟,我心情愉快地穿衣起床。      我现在作息规律,晚上十点睡觉,早上七点起床,雷打不动,保证睡眠。      我哼着小曲刷着牙,不会呕吐的感觉真好!      今天一天都没有课,我准备去超市大采购一番,好好慰劳一下即将归家的顾意。      出门前,我去了趟卫生间,突然就傻眼了,因为我发现自己下面出血了。      我记得妇婴杂志上有讨论孕期出血的事情,有的说法说因为胎儿着床,母体少量出血很正常,不必惊慌,有的说法说可能是先兆流产,千万不能大意。      我看着那一片血迹,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少量,心中一阵恐慌。      我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稳下心神,决定还是去医院,这个时候,不能不小心为上。      我正心慌意乱地收拾出门要带的东西时,铁门响了几声,顾意拎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他看上去清减许多,瘦瘦的脸颊上,尖下巴更突出了,满脸皆是倦意,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我看,似有某种深意,开口问我:“要出门吗?”      要是以前,我会欣喜地叫着扑进他的怀里;冷战的时候,我会装作没看到一样,若无其事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小心地挪动到沙发前,缓缓坐下,顾意放下行李,走了过来,看了看我有些变形的腰身,问:“你怎么又胖了?”      其实,我的宝宝才刚满三个月,没有那么明显,是我吃得太多了,又穿了条宽松没形的裤子。      前一阵子,腹中那种强烈的饥饿感觉让我恨不能一天吃上五六顿,而且确实,我也那么干了。      除了一日三餐、下午小点心和临睡前的加餐,我还常常会在夜里三四点钟饿醒之后,自己动手热上一碗米粥,啃上一块蛋糕或是一只肉包子。      开始,我困意难当,勉强塞两口吃下,恨不能倒头接着大睡,后来,我坦然接受,可以做到在漆黑的夜里,嘴里慢悠悠地吃着东西,眼睛安然看着上午上课要用的讲义,耳朵还细细地倾听着阳台上传来的“悉悉索索”鸟儿动静声,尽情地享受着宝宝给我制造的甜蜜小麻烦,直到天色微亮、黎明将至。      这么吃将下来,不胖才怪呢!      我朝顾意招手:“顾意,你来!”      顾意靠近我蹲下,把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膝盖上,眼睛还是紧紧地注视我的脸,神情里充满了期待。      那个春夜之后,我俩很久没有这么靠近了,我伸出胳膊,主动抱住顾意的脖子,我感觉到顾意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跟着他把脑袋轻轻贴到我的肚子上。      顾意,你察觉到什么了吗?      顾意用脸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腹部,很快抬头问:“老婆,今天有没有课?”      我轻轻地摇头,顾意立刻说:“我请假,我们出去玩一天,你不是喜欢看长江吗?我们去坐游轮好不好?”      听到游轮,我想起那个清晨顾意离去时抛下的纸团,实习归来我在家里做卫生时,从床沿下面捡拾起来,看到那是两张游轮的船票。      原来,那个时候,顾意已经做好了带我出去好好谈一谈的准备,可是他晚了一步,我先爆发了。      我继续轻轻地摇头,顾意以为我在拒绝他,他神色紧张,面带愧疚,低声说:“老婆,对不起,我做了错事,又说了错话,可是,我们不能就这样分开!”      他抱着我的腹部,喃喃地说:“老婆,不要赶我走。。。”      顾意那黝黑的眼眸里满透着焦虑和渴望,眸中似有水光,央求我的样子像极了以前外婆家养的那条小狗,突然想起年前在商场买完那件兔毛大衣,大男人顾意也曾给我小狗般的感觉,那会儿,他央求的是要我管他的午饭,现在,竟是不要赶他走。      哦,顾意,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误会了你,也说了过分的话。。。      我轻轻扶起顾意的头,让他看着我的眼睛,缓缓开口:“顾意,不是这样的,我从来都不想和你分开。我不能去坐游轮是因为。。。我怀孕了,可是,刚刚我发现下面出血了。。。”      顾意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瞬息万变,惊喜、热切和感激旋即转变为不安、担忧和恐惧。      我突然明白顾意那天说过的话,我真的可以让他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瞬间在喜悦和惊恐中轮回!      我慌乱地叫着:“顾意,对不起,我已经很小心了,我一直在等你回家,等着想告诉你。”说着,我难以自抑地哭了起来。      顾意立刻拥住我的双肩,抚摸我的背部说:“珊珊,不怕,我们马上去医院,这就走。”      顾意抱着我出门,下楼梯的时候,我挣扎着要下来,说:“我自己可以走的。”      现在的我比先前重了近十斤,七层楼,顾意哪里抱得动!      都这个时候了,我还掂记着心疼我的顾意。      顾意可能是担心自己动作不对反而不好,由着我一步一步地慢慢挪下楼。      幸好他开了单位的车回来,我们上了车,迅速赶往妇幼医院。      一路上,我惴惴不安,默默无语,顾意一脸心急如焚的样子,把车子开得飞快,却又伸过一只手来抓住我的手。      我知道他是想给我力量,让我安心。      我推开他的手,举着自己的拳头,对他说:“顾意,你教我的,这样就不紧张了!”      我紧攒的五指放开,缓缓舒展,又收回,再舒展。      看到这个动作,顾意会心地笑了笑,跟着收回手,一脸严肃地认真开车了。      我们赶到妇幼医院,虽然这会儿是早上,医院已经很多人了。      这是一家三甲医院,门诊人流量很大,我以前每次来做检查都感觉这里不像是医院,嘈杂得像是集贸市场,小孩子的哭声一片,到处都晃动着挺着大肚子的妇女同胞。      今天也不例外,你心里再着急,医院也不会为你而改变。      顾意蹙着眉,一脸焦急地排队挂号,我乖乖地站立在大厅里等候,看着窗口缓缓行进的长龙中伫立着顾意的身影,突然感觉到久违的安心。      有顾意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顾意永远能够给予我力量。      挂了号,我们上到三楼,等候良久,终于见到医生,中年女医生听了我的描述,什么话都不解释,低头用笔哗哗地开着单子,把单子一递,命令:“先去做检查!”      于是,顾意又去排队交费,我排队等候做检查,顾意交费回来后在一侧的走道上不安地走来走去。      大半晌过去了,我终于躺上B超室的检查床,医生在我的肚皮上涂了一些凉凉的东西,单手操作探头,眼睛紧紧盯着显示屏。      探头滑动了许久,我感觉时间好像比以前来检查要更久一些。      跟着那医生开张单子递给我说:“去交费,等下再进来查!”      心惊,腿软,我想问些什么,可是下一个已经进来了,我怯生生地问:“医生,我还要再排队吗?”      那医生头也不回地说:“不用了,交完费就直接进来。”      我不太明白她的话,上次来检查时,只用在肚皮上滑动探头就看得见宝宝了,检查单上还写着:见原始心血管搏动,也就是我的宝宝已经有心跳了。      我走出去,告诉顾意医生的话,顾意慌忙又去排队交费,我在走廊里静坐着等待,心里越来越恐慌。      拿着交费单,我又进检查室,这次,医生安排我插队,把探头直接伸入我的□。      哀伤涌上,甚感不妙,我的宝宝是不是出事了?      然后,医生还是不说话,把两张检查报告一起塞给我,说:“去找门诊大夫。”      出了检查室,我忍不住低头看那单子,奇怪地看到“未见原始心血管搏动”几个字。      我带着哭腔向顾意说:“顾意,不是这样的,上次不是这样的。。。”      顾意拥着我的肩安慰我:“珊珊,不紧张,医生会有办法的,相信医生好不好?”      我们又回到刚刚开单子的那个女医生那里,她快速地看了两眼检查报告,马上说:“胎停育两周了,准备住院清宫吧。”说着,手里又哗哗地开单子。      这样专业的术语我听不太明白,但还是听清楚“住院”两个字,我紧张地抓住顾意的胳膊,颤抖着问:“医生,我要吃药打针吗?”      女医生不耐烦地回答:“胎儿已经不发育了,吃药打针都没用!”      我这才明白过来,难以置信地问:“怎么会?上次来都有心跳了!”      顾意也紧张地问:“医生,能想想办法吗?”      医生打量两眼我和顾意,终于耐下性子解释:“胚胎先天发育有缺陷,环境污染,外界对母体有刺激,都有可能造成胎停育。看这单子,已经查了两遍,按时间推算,你们的孩子十二周了,可是B超显示,只有十周大,而且没有心跳,这说明两周前就停止发育了,现在母体出血,要尽快手术,取出胚胎,不然大人会很危险。”      接着,她推过那一摞单子,说:“转住院部,尽快手术!”语气强硬的毋庸置疑,那意思是无需废话了。      顾意手颤抖着接过那摞单子,我却突然强硬地拉着他的胳膊出了诊室,一口气拉到楼梯口,下楼,来到大厅。      顾意被动地跟着我走,却吓的不敢说话。      站在孕妇来来往往的挂号大厅里,听着小孩子们尖锐的哭喊声,我看着顾意,平静地说:“顾意,这家医院不好,我们换一家。”      顾意再也不敢说我胡闹了,他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凄惨,他丝毫不敢反驳我,竟然老老实实地点头。      我指挥顾意:“去陆总!”      其实,我心里明白这里是江城最大、最权威的妇产医院,可是那个医生怎么可以用短短几句话,就这么残忍地宣判我的宝宝死刑?      我不愿相信这个结果,宁愿相信她是个庸医,误诊了!      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到陆总医院,那里曾经救回了爷爷,是不是也可以挽救我和顾意的宝宝?      顾意开车飞快地把我送进陆总医院,因为是部队医院,这里的环境好多了,宽敞的大厅里,人流稀少,中央空调嗖嗖吹着冷风,我的心、我的身体就像寒冬腊月一样冰冷,竟然打了个冷噤。      顾意忙着办看病的 64、爱的代价(上) ...   缴费卡,充值,这样就不用每次都排队现金缴费了。      我毅然觉得自己来对了,这里才像是医院嘛。      妇产科病区不允许男人进入,我自己勇敢地走进产科诊室。      一位上年纪的老医生接待了我,他的岁数都赶上顾爸爸了,头发胡子花白,他看了我在妇幼医院的检查报告,轻轻地问:“这些检查都没有问题,现在,你有什么想法?”说话委婉又和气。      心如石沉大海,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可是我不甘心,也许是他和蔼的态度鼓励了我,我鼓起勇气说:“我不相信,想再检查一遍。”      老医生同情的眼光落在我的脸上,几秒钟后,他说:“我给你开单子,现在已经中午了,你可以下午检查,如果不想再查了,就直接进来找我。”      我无声地点头,心想,脆弱的病人是多么需要和蔼可亲的医生啊。      我和顾意坐在大厅的候诊区里等待,紧紧相依。      我把头靠在顾意的肩膀上,不哭,不闹,无泪,无话。      我告诉自己,不要哭,要勇敢。      顾意脸色阴沉,眉头紧蹙,一会儿,他低声关切地问我:“饿不饿,给你买些东西吃?”      我不说话,只摇头。      顾意不敢离开我,一言不发地抱紧我。      我们在静默中煎熬,等到了下午的上班时间。      我鼓足勇气,一个人又进了检查室,重复两遍的检查,再次见到那个老医生,他叹口气说:“孩子,你还年轻,我给你转妇科吧。”      我没有去妇科,而是直接出了病区,朝长椅上等待的顾意奔去,一头扎进他的怀抱,痛哭失声。      顾意什么都明白了,他紧紧地抱着我,不停地拍打我的背,嘴里说着:“不哭,珊珊,不哭。”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子。      可是我太伤心了,我是多么爱这个孩子,期盼已久的我和顾意的孩子,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呢?      我真傻,我还以为反应都过去了,哪里知道我的宝宝已经离开了。      突然想起两周前送姐姐上医院时的紧张情景,心惊肉跳,还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我的宝宝。      我大声哭着,对着顾意连声说:“对不起,顾意,我不想的,我想要宝宝。”      我的哭声惊动了其他候诊的病人,大家都向我投来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      顾意把我遮挡在他的怀中,不停地低语安慰。      突然他不说话了,我抬起头,看到顾意低声哭了,他微微啜泣着,晶莹的泪珠从他那深邃的眼眸中不断溢出,从那消瘦苍白的脸庞上滴滴滑落。      我的手旋即抚摸他的脸颊,接住那泪水,冰凉冰凉的,我看懂了他的泪水,是为我而流,为我们的孩子而流,还有,为他心中的歉疚而流。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都说男人见不得女人哭,可是当一个七尺男儿在你眼前像个孩子般哭泣落泪时,你心中的触动是无法言述的。      蓦然心疼,我丝毫见不得顾意受累,更舍不得他哭!      我轻轻地为他拭泪,眼含热泪地说:“顾意,我不哭了,你也不要哭。”      顾意朝我笑笑,他脸上的肌肉僵硬,笑比哭还难看,他伸手给我擦眼泪,说:“珊珊,不哭!我们都不哭!”      我的心突然不乱了,我从包中掏出纸巾,细心地给顾意擦擦眼泪,又把自己的脸蛋抹了抹,无比镇定地站立起来,对着顾意说:“我进去了。”      我来到另一个诊室,严肃的女医生给我认真地做了各项检查,皱着眉说:“月份大了些,有点麻烦,我安排你明天第一个吧,今晚先打两瓶吊针消炎!”接着给我讲了许多注意事项,又开了单子,要我去取药,先打吊针。      打上吊针的时候,窗外夜幕已经降临,顾意坐在椅子上,我蜷缩在他的怀抱里,一只胳膊伸在外面打吊针。      打吊针的椅子是一格一格分开的,我们两个人挤在一张窄窄的椅子上,这样的姿势很怪异,人们走来过去都会好奇地瞄上一眼,可是这样让我安心,我和顾意无所顾忌,就像连体婴儿一样在公众场合紧密相依。      早饭过后,我已经十多个小时没有吃东西,可是我不觉得饿,只感觉到冷。      我叫:“冷!”      顾意连忙腾出手来用力地揉搓我的胳膊,他的手心温热,揉搓得很舒服,可是我还是感觉冷。      五月末的天气,江城已是初夏,顾意穿着单衣,没有外套给我披,他只好抱紧我,用体温温暖我,不停地给我揉搓着两只胳膊,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我手上的针头。      电话响了,是顾意的手机,他腾出一只手来接听电话,因为近,每一句我都听的很清楚。      顾妈妈温柔的声音:“小意,你出差回来了吗?到家了?”      顾意低低地“嗯”了一声。      顾妈妈又问:“珊珊好不好?她一个人在家,我最近帮你二婶的忙,一直没顾上给她打电话。”      顾意难过地回答:“妈,珊珊不太好。”      电话里顾妈妈的声音立即提高一个八度,严厉地追问起来。      顾意简单讲了我的情况,顾妈妈立刻痛骂他混蛋,接着又要我接听电话。      我单手拿着电话,怯怯地喊了声:“妈。。。”声音里竟又带了哭腔,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泪水又开始往下流了。      顾妈妈慌张地说:“都是妈不好,我该去看看你的。”      跟着,她语气难过却又无比镇定地说:“孩子,事情已经出了,你要坚强,要挺过去,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妈都明白。”      她停顿了一下,又低声哽咽着说:“小意之前有一个哥哥的,不到一岁没了,妈也挺过来了,女人都要过生孩子这道坎儿,很难,熬过来就好了。”      没想到婆婆竟有这般痛苦的经历,怪不得她比我妈岁数大许多,却只有顾意一个孩子。      婆婆又在向我以身为范了,这次我“嗯嗯”地答应着,连连点头。      然后,我好像听到爷爷在边上问妈妈话,接着就听到爷爷大吼大叫的声音,吓得手一哆嗦,顾意把电话又接了过去。      我听到爷爷在电话里面大发雷霆,高喊着要顾爸爸用皮带狠狠抽打顾意,恶声恶气地骂顾意:“混蛋!混小子!你脑子长哪里去了?我早说要你好好陪珊珊,不听,不听,现在出事了!哎,哎,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我担心地望着顾意,顾意勉强对我笑了笑,后来顾妈妈又在话筒里面说话了,意思是她明天一早就赶过来,要顾意今晚好好照顾我。      我知道自己又给顾意惹祸了,如果顾爸爸真的抽打顾意,那可怎么办啊?      我下定决心,一定不让爸爸打顾意,要打就连我一起打。      想到这里,我对着顾意说:“有我陪着你,爸爸不会打你。”      我和顾意对视,同时苦笑,仅仅几个月前,这还只是小夫妻暧昧之间温馨的对话,现在听起来竟已是凄惨无比。      想想婆婆刚才的话,我问顾意:“知道你还有个哥哥吗?”      顾意点点头,回答:“很早以前,我听爸爸提过一些,他叫顾惟义,义气的义,爷爷给起的名字,他才是顾家真正的长孙,那时,爷爷被关牛棚了,爸爸下放劳动改造,妈妈一个人带着哥哥,哥哥很聪明,十个月就已经会喊妈妈了,造反派闯到家里搜查,打、砸、抢,抢走了外公临死前留给妈妈的金笔和项链,连哥哥的玩具汽车都没有放过,那时,那种装了电池就会跑的小汽车还是很时髦的。哥哥本就病着,过度惊吓,哭了一夜,早上送到医院没救过来,妈妈当场就昏过去了!”      我惊愕,温馨有爱的顾家人心中竟然还有这样一道难以磨灭的沉重伤痕!      顾意轻轻抚摸一下我手腕上的红玛瑙镯子,说:“这只镯子妈妈当时藏在了哥哥的小衣服里面,所以得以幸免!”      我这才明白,手腕上这只红镯子的千斤份量!      这已经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了,它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宝贝!      当顾妈妈亲手把它戴在我的手上时,这里面寄托了顾家长辈多少情感啊!      怪不得他们如此重视我和顾意生孩子的事情!      历经磨难的他们是希望早日看到顾家有后,代代传承啊!      不争气的我又让亲人们失望了!      我的泪水又止不住地往下流了,顾意细心地为我擦拭泪水,他的鼻子轻轻地抵在我的鼻尖上,低声说:“妈妈很坚强,这么多年从来不提哥哥。珊珊,不哭。。。”      我抱着顾意的脖子,呜咽着回答他:“顾意,我会坚强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此章一出,争议很大,大家会认为对珊珊太过残忍,我也觉得残忍,可是有的时候,生活真的很残忍,我们必须坚强地鼓足勇气活下去! 以珊珊之前的身体条件和心理状态,这个宝宝的离去不能全部怪在姐姐头上,胎停育近年来的发生率越来越高,发生之后也很难检测到具体原因。 珊珊的性格中有胆怯懦弱的一面,也有任性大胆的一面,那个夜晚她对性的奉献是出于爱,当时我说这样的行为很狗血,最终她为自己不够理智的行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那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受孕时机。 而顾意在爱情中的自以为是、不善表达、欺瞒(虽然是善意的)和逃避行为,使他同样受到了惩罚,这个教训他将铭刻心中!愧疚一生! 不要怪我心狠,当灾难来临的时候,两人的心真正地融合在一起,所以我相信后面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再动摇他们的爱情了! 最后,劝所有还不准备要孩子的姐妹们,采取措施,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劝所有备孕和怀孕中的姐妹们,心宽体胖,笑口常开啊! 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65 65、爱的代价(下) ...   打完吊针,回家已是十点多钟,顾意给我做吃的,又照顾我洗澡,给我吹头发,因为我一直在出血,一切都草草了事。      半夜,我们相拥着躺下,我这才想起问顾意:“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还有一天吗?”      顾意轻轻说:“想你了,连夜赶回来的。”      我又说:“幸好你回来了。”      顾意难过地说:“可我回来晚了,爷爷骂的对,我是个混蛋!我没有照顾好你。。。”      接着他紧张地问我:“明天,怕吗?”      我凝视着他黝黑的双眸,鼓足勇气回答:“不怕,我很勇敢!”      其实,我心里怕得要死。      早上,走进手术区的时候,顾妈妈还没有赶到,顾意被拦在警戒线外面,我自己端着药瓶,朝里面走,身体在不停地出血,而且那血流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我浑身发冷,小腿颤抖,几乎走不了路。      可是我必须坚强,我反复回想着诊室那个女医生交代过的话,在护士那里扎上吊针,跟着她走进手术室,自己单手脱下衣服,自己努力爬上冰冷的手术台。      我的□在几位白大褂面前一览无余,这让我感到羞涩又紧张。      手术室另外一张手术台上,一个女人哭天骂地大声喊叫着,这令我更加恐惧不安,我浑身不停地颤抖,眼睛呆呆地直视头顶的天花板。      一会儿,我感觉到□一阵清凉,轻轻地叫了一声,一个温柔的女声告诉我:“不怕,在给你消毒呢。”      我蓦然回想起幼年时的事,那时也是如此,那么,接下来要上刀子了?      我害怕极了,隐约记得外面的医生曾经说我的宝宝月份大,比较麻烦,为了减轻痛苦,会给我做全麻。      我颤声发问:“医生,我还没有睡着呢?”      我听到一声轻笑,接着一个温柔的男声传来:“我还没给你上麻醉呢。”      我略惊,微微扭了下头,看到头顶位置站着一位男医生,带着口罩,看不清面容。      我无地自容,无奈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顶格子,数着那格子,渐渐失去意识。      就像是睡了一觉,做了一场梦,我的宝宝就跟我再无关联了。      迷迷糊糊中,我被护士叫醒,扶下手术台,扶到外间的病床上躺着。      我手上还打着吊针,肚子难受无比,说不出来的感觉,护士给我放了一个东西在那里,似乎是个按摩器,这让我稍稍好受一些,我又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听到外面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好像是顾妈妈的声音,我想答应,可是喉咙发不出声音来。      护士替我回答了,又躺了一会儿,我被送了出去。      一出手术间的门,我就看到门边站立的顾妈妈,她满脸的焦急和关心,扶着我说:“闺女,让你受罪了!”      我朝她傻笑,说:“妈,不疼!有麻药!”      顾妈妈叹了口气,又揉揉我的脑袋,这才扶着我往外走。      走出长长的走廊,来到大厅,这次看到警戒线边站立的顾意,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和洒脱,怔怔的,傻傻的,眸中满是歉疚和疼惜。      我又对着他说:“不疼,有麻药。”      顾妈妈推推顾意说:“傻小子,还不快抱着!”      顾意慌忙弯腰准备抱我,我拦住他,指指肚子说:“不要,很难受,让我自己挪。”      顾意不敢乱动,只好搀扶着我。      因为病房紧张,医生不给我办住院,要我拿了药,回家去休养,还要继续打几天吊针,可以转到学校医院公费医疗。      于是,我们打的回了家,上楼的时候,顾意架着我,我自己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艰难地挪上七楼。      这中间,顾意的表情很难过,一直绷着个脸,没有说话。      我被扶上床平躺,顾妈妈忙着给我盖被,又去关窗户,拉窗帘,嘴里说着:“可不能吹了风。”跟着走到外面客厅跟顾意说话。      我听到顾妈妈的意思是要接我回江北家中休养,顾意拒绝了,他说了三个理由,先说要去校医院打吊针,这里方便,然后说他已经向单位请了三周假,想自己好好照顾我,最后,他低声说:“妈妈,珊珊在这边家里随便些。”      原来,顾意都懂,他知道我在顾家努力当好媳妇的一切,他担心我去了顾家会因为思想上有负担而休息不好。      顾妈妈不再坚持,说回去做些好吃的,再给我送过来。      最后,顾妈妈语气严肃地告诉顾意:“这事,亲家那边肯定不能瞒,你自己早点儿交代,早点儿请罪吧。”      我心下骇然,一直以为这只是我和顾意之间的事,听顾妈妈语气如此严重,原来,因为我和顾意的结合,两个家庭早已连为一体,紧密相连,那么,得知自己心爱的女儿受到了伤害,我的爸爸又会如何惩罚他心中曾经万分满意的女婿呢?      顾妈妈走后,顾意走进来看我,坐在床边,疼惜地揉我的脑袋,还是不说话。      我喃喃地说:“顾意,我爸那儿有我呢,我不会让他打你。”      咳,怎么两边的爸爸都有暴力倾向呢!      顾意掏出电话拨打我老妈的号码,电话接通了,他满脸愧疚地开口说:“妈,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珊珊。”      电话里立刻传来老妈惊讶的高腔大调,大叫着:“惟意,珊珊怎么了?”      顾意讲了事情的原委、经过、手术的结果、现在的位置、他的歉意。      老妈对顾意什么都没说,却高声命令着:“叫珊珊听电话!”      我拿着电话,听到老妈前所未有的无比镇定的声音:“珊珊,你听妈说,现在不能哭,哭对眼睛不好,你要坚强!”      我含着眼泪答应着,顾意在旁边轻轻地给我擦了下眼睛。      老妈又说:“我和你爸现在马上过来。”      跟着,只这么两句话,电话就挂断了。      我有些傻眼,爸妈要冲过来痛打顾意吗?      看我有些担心,顾意勉强笑笑说:“睡一会儿,我给你做吃的,你爸妈没那么快过来。”      没想到,我睡了一觉醒来,爸妈还没有到,顾意把小饭桌支在大床上,喂我吃他做的蒸鸡蛋,我吃不下,十分想念老妈煮的小米粥,又担心顾意为难,没有出声。      大门被响亮地敲击,顾意出去开了门,老妈一阵风似地跑进卧室,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看了半天,表情很难过,连声说:“怪我,我早该来看看你的。”      咳,两个妈妈都把责任揽到自己的头上,丝毫没有责怪我的意思。      跟着老妈又问:“想吃什么?妈给你带了小米、花生、红枣、鸡、鱼,还有。。。”      不等她啰嗦完,我嘟着嘴回答:“小米粥!”      老妈立刻紧张地跟我商量:“红枣小米粥,好不好?”      不等我点头,她就扭头朝着卧室外面下命令:“老头子,红枣小米粥!”      爸爸随着老妈的喊声从卧室门口探进脑袋来,他弯着腰,样子有些滑稽,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小闺女,好久不见!”那样子仿佛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只是他出了趟远门,回家刚刚见到自己的小女儿。      我眼热,心酸,但是不能流泪。      我明白爸妈的苦心,他们不想我难过落泪,所以故作欢颜。      接下来,我听见爸爸在外面跟顾意交代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应该是他和妈妈带来许多吃的东西。      怪不得老妈嘴里的“马上”要几个小时,除去路上花费的时间,她和爸爸又去紧急购物了。      妈妈还是坐在床边看着我,突然伸过手来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我在床斜对面的穿衣镜子里看到自己,我的脸是惨白惨白的。      老妈心疼地说:“这脸白得,得多吃点补血的。”      接着她哀叹一声说:“你年轻不懂事,三个月里面最是要小心的,是妈不好,只顾着你姐,竟然忽略了你!”      现在才知道吗?从小到大,我为这个多委屈啊!      但是经历这么多事,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斤斤计较的宋晓珊了,宽容待人,宽容对己,心灵美好,人生才美丽!      宝宝离去的真正原因我并不清楚,不排除姐姐临产那天对我所产生的影响,但是,我心里明白,以我之前瘦弱的身体和脆弱的心理状态,加上那个春夜歇斯底里的哭泣闹腾,我不能算是一位健康合格的备孕妈妈。      我为自己不够理智的行为付出了沉重代价,我悲伤,可是我怪不得别人!事情已经发生,责怪他人又有何用?      可是老妈还是埋怨上自己了,她继续愧疚地说:“那天我看你胖了许多,是想问一问的,结果你姐孩子一出生,闹腾得厉害,我一忙,闹忘了,妈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这么大的罪。”      我低声安慰老妈:“妈,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这边还有顾意。”      提起顾意,老妈面色一变,连连叹气:“原指望他是个细心稳妥的孩子,正好弥补你,现在看来,什么时候都还得我和你爸操心。”      我听这话,虽有不满,但似乎没有要家暴顾意的意思,略略放心。      不久,我吃上了老爸亲手准备的非常香糯的小米粥和风味可口的小菜,在宋家,老爸一出,必是精品。      其实我爱上顾意,还真有点儿老爸的因素在里面,因为顾意跟老爸一样知识渊博、做事认真、说话稳妥,很多时候,顾意教训我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他很像我老爸,也乐得听他教训。      而我其实是我那风风火火的老妈的翻版,至于姐姐,听老爸说,好像是接了奶奶的性格,温柔而娴静。      说姐姐,姐姐的电话就来了,一定是老妈告诉她我的事了。      我勉强接起电话,姐姐在电话里说了许多安慰我的话儿,我无精打采地应着,很快就说累了,挂断了电话。      我不想刻意去责怪她,而是以我目前的哀伤心境,我听不得别人说孩子,见不得别人抱孩子,何况还是刚刚当上妈妈、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姐姐呢!      我羡慕她,嫉妒她,所以直觉上我不想跟她说话,也不想勉强自己。      入夜,爸妈在做了一堆好吃的、交代顾意一大通话之后终于离去,嘴里说着明天等我打完吊针就过来,带走了一套我家的大门钥匙。      顾意小心地给我擦洗身体,照顾我睡下,不一会儿,他关了灯,上床静静地躺下。      因为妈妈把窗帘拉严了,卧室里比往日黑很多,人在黑暗的地方更容易想起伤心的事,我大睁着眼睛,累,却毫无睡意,强压了一天的悲哀浮上心头,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我咬着牙齿不发出声音,生怕被顾意听到,又惹得他难过。      我的腹部很难受,身体还在少量出血,我只能仰面平躺,这样的姿势使我不能依偎在顾意的怀抱里,汲取不到他的温暖这让我更加悲伤,我流着泪,终于忍不住摸着去拉他的手,心中既想他抱着我,又害怕他发现我在哭泣。      我拉了一会儿他的手,见没有动静,又偷偷去抚摸他的脸,发现顾意像我一样,还大睁着眼睛,眼角和脸颊上湿湿的,是他的泪水吗?      这个漆黑的夜晚,我和顾意的泪水在静悄悄地流淌,却默契地不想对方知晓,失去宝宝的伤痛就像一根无形的纽带把我们的心紧紧相连。      我收回自己的手,眼睛直直地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想起那间手术室里天花板上的格子,轻轻开口:“顾意,我今天被一个男人看了,他是个麻醉医生,个子很高,带着口罩,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你生气吗?”      顾意突然倾身过来,捂住我的嘴,低声说:“别说了。”      我讶然,接着我的唇就被他的唇封上了。      他温柔地亲吻着我的唇瓣、我的额头、我的眼睛、我的脸颊,一次又一次,胳膊把自己撑得高高的,生怕压到了我的身体。      然后,他放开我的脸,用他那温热又略带粗糙的手指微微抚动几下我的眉心,又轻轻地覆在我的眼睛上,小心地帮我合上眼皮,在我耳边低语:“乖,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吧。”      曾几何时,在睡梦里,这种温热又略带粗糙的触感无数次地萦绕在我的眉宇之间,现在,我终于知道这不是梦,这是真实的感觉,是身边的顾意在触摸我,他想要抚平我紧皱的眉心,以此来驱散我内心深处的不安吗?      我像是被他催了眠,很快就睡着了。      清晨醒来,又是新的一天,顾意照顾我洗脸、刷牙、吃早饭、喝药,仿佛我是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吃完早饭,他又给我换外衣,穿鞋,绑鞋带,最后,收拾好我的病历等物品,搀扶着我出门下楼。      顾意单位的公车昨天被局里来人开走了,校医院设在学校另一个校区里面,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路程,可是因为我不能走远路,顾意决定打车去,先到马路上去叫车了。      我站在楼门口,看着顾意把的士叫进来,指挥那车调头,又细心地搀扶我上车。      突然回想起过年时的情景,我真傻,如果这样才能享受到照顾,我宁愿不要!我要自己 65、爱的代价(下) ...   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好好的。      校医院的妇产科医生看过我的病历,询问了情况,迅速给我做出相应安排。      我来到输液室,坐着打上吊针,感觉屁股下面硬硬的塑胶座椅一片冰冷。      顾意看我坐着打吊针,转身跑去问护士,知道还有病床可以躺,弯着腰在我耳边低声说:“明天我给你把床单和枕头带着。”      顾意懂我,知道我有洁癖,受不了输液室里多人躺过的病床,一出语,必得我心,这样的顾意,我怎能不爱他?可是我都做了些什么啊,甚至都不能保护好他的孩子!我黯然伤神,默默无语。      因为有一样专用针剂是从陆总带回来的,昨天我只顾着悲伤,忘记告诉顾意要放进冰箱冷藏保存。      顾意只好打电话咨询陆总那边的医生,联系好医生,他无奈地丢下我,匆忙赶去陆总重新买药。      他一走,我立刻悲伤,眼泪又忍不住地往下流。      一位年长的护士过来询问我:“哪里不舒服?”      我轻轻摇头,她同情地看着我说:“你这学生,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留下?”原来,她把我当成随意堕胎的女大学生。      我看她的打扮,似是这里的护士长,抬头解释:“我想留的,可是两周前胎停育了!”      护士长听懂了这个术语,看我的眼神更复杂了。      我低声解释:“刚才那个是我老公,我是这学校的老师。”      她看我的眼神立刻发生了变化,语气郑重地说:“那,老师,有什么需要你叫我。”      我点头,她匆忙离去。      我看到几米之外有几个小护士在窃窃私语,时不时地瞄我两下,可是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继续垂泪,心中的哀伤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只有等时间来冲淡这一切了。      顾意回来后交代护士把那几支针剂放进输液室的冰箱里好好保存,护士长亲自过来给我打今天的剂量。      那护士长耐心地安慰我:“会有点疼,我给你慢点儿推。”      她非常有经验,一只手缓缓推针,另一只手轻轻地给我按摩针眼旁边的肌肉,缓解疼痛。      我听陆总的医生交代过说那药是收宫的,打进去的时候非常疼,果然,比打青霉素疼多了,即便是护士长亲自出马,打完后,我还是疼得半边屁股落不了座,只好扭着身体继续打着吊针,好不容易挨到吊针打完,我得以解放,呲牙咧嘴地跟着顾意回家。      回到家,我还是无所事事地平躺着,顾妈妈过来送了好多吃的,又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关心的话,中午饭是顾家风味的排骨汤,到了下午,爸妈又过来了,两人忙乎个不停,晚上,我又品尝了宋家风味的丰盛晚餐。      顾意除了贴身照顾我,竟然无事可做,可是他闲不下来,不停地围着我爸妈问这个该怎么做,那个该怎么做,像是准备以后爸妈不在这里的时候,好做给我吃。      最无聊的要属我了,老妈发布禁令,不准看电视,不准玩电脑,不准看书,说是会对眼睛不好,还有不准下床,这是顾意的补充规定。      我一日三餐都在床上的小饭桌上解决,无聊到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不过,一家人忙忙碌碌,热热闹闹的,竟然冲淡了我心中的些许悲伤,我暂时不去想那些伤心事了。    66 66、拳打脚踢 ...   一觉睡醒,又是一天的开始,阳台外面,天空中竟然下着哗啦啦的暴雨。      我的吊针是不能耽搁的,顾意收拾好要带往医院的东西,找出秋天里才会穿着的连帽厚外套帮我穿上,把我搀扶到楼下,又打着伞去校外拦车。      我站在楼洞里望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发呆,脑中空无一物,反正,一切有顾意呢,我不想再费什么脑筋了,这一等就是大半个小时,我都等急了,这才看到顾意带着车匆匆赶过来。      我们上了车,下雨天,生意想来很好,的士司机对拉上我们这个短途客人很有意见,顾意不停地向他道谢,解释着:“没办法,家里有病人,麻烦您了!”      因为附近有台阶,下了车,我们还要步行几十米才能走进校医院,雨地里,顾意胳膊上挎着个大袋子,一手搀扶着我,另一只手还举着伞,把伞都打在我的身上,他自己大半个身体都淋湿了。      好容易进了医院大门,他长叹一口气,懊恼地说:“应该买车的!”      我问他:“不是没钱吗?”      他叹着气回答:“本来是够的,给顾惟扬一折腾,不够了!”      今天好的是,我可以躺着打吊针了。      顾意给我把自家的床单铺好,把自家的枕头放好,把我扶上床,帮我脱鞋,扶我躺下,又盖上自家的小薄被,那阵势好像我就是一重病号。      这样装备齐全来打吊针的,估计在校医院,这么多年,我是头一个。      小护士们惊奇无比地看着顾意围着我忙碌,啧啧感叹。      顾意旁若无人,对我柔声细语、体贴入微。      我手上的血管太细,很难扎,向来考验护士的扎针水准。今天的针头似乎扎得不太正,导致药水下得非常慢,还会感觉到涨涨的微痛,可是也不可能拔掉重新扎针,加上早晨拦车耽搁了不少时间,时至中午,我的吊针还没有打完。      顾意低头询问我肚子饿不饿,我摇头,可是,他抬头看看病床上方悬挂的大半瓶药水,很快说:“我出去一下。”      不等我回答,他就拿起雨伞出去了。      我只好一动不动地平躺着,今天我的情绪略好一些,所以有心情看看输液室里的情形。      因为天气炎热,生病的学生不多,来打吊针的多是些老头儿、老太太,面目生疏,应该都是学校里早年退休的老教师。      学院里,只有系主任和李敏知道我动手术的事情,跟主任要请假,跟李敏是要请她帮忙代课,我庆幸这里没有认识我的老师,也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有认识我的学生出现。      一切似乎还好,可是,突然,我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那声音惊奇、激动又饱含着愤怒:“怎么会是你?”      我扭头看到陈昊天站立在病床前,蓦然心惊,几周不见,他面容憔悴,像是生了病,一只手高举着玻璃瓶,身侧垂下的另一只手上插着针头,眼睛里满是疑惑、担忧和怒气。      他顺手把自己的玻璃瓶挂在我头顶上方的挂钩上,用没有插针头的手抚摸我的脑门,轻轻地揉了揉我的软发,低声问:“她们说的是你吗?”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动作满是疼惜,语气里却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强烈情绪。      我避而不答,却低声问他:“你生病了?哪里不舒服?”关切的语气再自然不过了。      心中突然明白,我和陈昊天虽然不再是恋人,可是,也绝对做不回陌生人,时光的烙印,记忆的惯性,对他,总有一分不同于他人的情感蕴藏在内心深处,这种感情很纯真,很微妙,却又简单到仅仅只是希望他能够健康和平安,过上幸福的生活。      相对于我的平静,陈昊天对我的情感却依旧狂热,之前两次见面的平淡难道是他在极力掩饰吗?      我这么说,是因为对于我的回避,他十分生气,用眼睛狠狠地瞪着我,大声质问:“我在问你话呢,那些护士说的是你吗?”      蓦然想起几天来那群小护士的窃窃私语,不知她们八卦出什么样的版本来,以陈昊天的火爆脾气,我担心他跟着说出什么流产啊之类刺激我的话来,又害怕他像护士长那样误会我,语无伦次,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果然,陈昊天完全不顾我和他正处在公共场合,冷冷地看着我问:“是你不想要,还是那个人不想要?”      他还是误会了,可是我该如何解释?      他怪异的话语已经引起了输液室里众人的注意,在这样尴尬的地方,我怎能将自己的隐私和伤痛当众揭晓?      我迟疑之间,他脸上青筋显露,已是怒火中烧了,恰在此时,顾意走进输液室,把伞摆放在门口的地板上,轻轻地跺着脚,甩甩身上的雨水,看来,外面的雨还是很大。      看我的目光转向门口,陈昊天突然拔掉自己手上的针头,朝顾意猛冲过去,上去就迎面一拳击打在顾意的脸颊上。      众人惊呼,我“呀”的一声叫出来,心疼死了,两个爸爸都没有来得及打的顾意被陈昊天当众痛打!      顾意被打得一个趔趄,连退两步,跟着,他稳住身体,单手捂上自己被打的脸颊,没有说话,只紧紧盯着眼前来人。      “顾意!”我心慌意乱地叫出声来,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打起来啊!      我知道陈昊天大学时有一阵子迷恋武术,跟一位体育老师学过几下,会点三脚猫功夫,这一拳又用上了全力,必是不轻,如果打将起来,顾意一定会吃亏的!      还有,两个大男人为女老师打架的事情在高校这样为人师表的地方吵闹起来,传将出去,这叫我以后如何面对自己的学生呢?      可是顾意转过脸来,轻轻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很温柔,似乎在说:“放心吧。”      接着,他冷冷看着陈昊天说话:“不要在这里,出去解决!”说完,他率先扭头向外走,陈昊天立刻就跟出去了,只留下一室的纷纷议论声。      怎一个乱字了得!      可是管不了他们了,我没有胆量拔下针头冒雨去追,我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即便是追上去,我也无力阻止两个壮年的男人在雨地里打架。      我只有傻傻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颓然无力地扭回脑袋,看着头顶瓶子里的药水缓缓滴下,心中不悲不喜,不怨不恨,甚至都不去想谁输、谁赢。      小护士走过来,说:“奇怪,这人还打不打针了!”说完拎走了陈昊天的药水。      顾意再进输液室时,浑身湿透却没有粘着泥巴,似乎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不知道干了些什么,陈昊天倒是没有再跟进来。      顾意来到我的病床前,从裤兜里掏出一袋德芙巧克力,对我笑笑说:“你们学校里面竟然没有小超市,我一直走到南门门口才买到的,你先吃一颗,抵饿。”      其实,学校里面有超市,只是他不知道位置,竟然冒着雨,走那么远去南门外买吃的。      他只字未提刚刚挨打的事情,只惦记着我的肚子饿不饿。      我眼热,心酸,又想哭了,可是我忍住了。      顾意剥了一颗巧克力,送到我的嘴边。      我吃下去,对他说:“真甜!”      这是心里话,确实很甜,顾意的心意很甜。      我看着他微肿泛红的脸颊,心疼地说:“你弯腰,给我看看你的脸。”      顾意不肯,蹙眉,说:“没事。”又说:“不看看什么场合!”      可是,他蹲在地上给我系鞋带的时候何曾看过这是什么场合?      我又想问他,他挑眉,不耐烦地命令我:“安静打你的吊针!”      可能是发觉自己说话语气重了些,他旋即弯下腰来,附在我耳边轻声说:“晚上,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可是,晚上有爸妈陪着我说话,他们走了,我一困又忘记问了,这事也就成了一个谜。      五天下来,顾意天天带我去打吊针,竟然跟输液室那几个护士混熟了,以顾意之冰山,能有此等效果,实属意外,最后,顾意连哪个护士扎针技术好都摸清楚了,每次都安排我在那个护士跟前排队扎针,所以,后面几天都挺顺利的。      家里这边,顾妈妈和爸妈轮番前来,大鱼大肉,汤汤水水,好吃好喝地供应着,就连顾意也跟着吃了个嘴滑、肚圆。      大家对我疼爱无比,我渐渐有了笑脸,就像小时候那次挨刀子后,感觉自己又成了家里最受宠爱的小孩了,因为包括顾意在内,大家都把我当小孩对待。      最要命的是老妈竟然不允许我洗澡,什么年头的老规矩了?      天气炎热,我体虚汗多,睡衣一身身地湿透,浑身难受无比,顾意给我擦了又擦,还是难解我心头之痒。      白天,老妈看我看得很严,晚上,总是很晚才会离开,有时候,她和爸爸懒得再搭公交车来回跑,甚至直接住在我家的书房里,挤在小床上过夜。      我一直找不到洗澡的机会,只好可怜兮兮向顾意求助,顾意开始是讽刺我:“平时总在我跟前撩爪子,你竟也有害怕的人?!”      后来,他眨着眼睛说:“她在做饭,你进去快速冲一下总是可以的。敢不敢?”      我得意地回答他:“有什么不敢的!”      于是,顾意打掩护,我冲进了卫生间,可是,温热的水流一下来,我就刹不住车了,洗了半天身上,又想洗头发。      果然,老妈很快发现我的大胆行为,高声叫着:“珊珊,你在洗澡?”      我心惊胆颤,以为老妈会冲进来,把我拉出去,那可不行,我还满头泡沫呢。      结果,我听到老妈在门外大叫:“惟意,你还不进去帮她洗?”接着又是一句:“快手快脚洗了,把她给我弄出来!”      我瞠目结舌,老妈好彪悍啊!竟然要顾意进来给我洗澡!人家洗鸳鸯浴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哪有当着长辈洗的啊!      因为担心我,顾意不准我锁门,所以他跟着就进来了,笑眯眯地说:“你妈的命令!”说着像给小孩子洗澡一样,给我洗头,冲洗身上,一顿折腾,用大浴巾把我浑身包裹严实抱回了卧室。      我上了床,浑身舒坦,开心起来,看到顾意身上的衣服都弄湿了,笑着说:“不如,你也去洗洗?”      他瞪我,说:“那像什么样?你妈还在这里呢,我这样凉快!”      不过说归说,他还是用毛巾简单擦了擦,换了身衣服。      不料,悲惨的我第二天下午开始无精打采,浑身酸痛无力。      晚饭前,顾意看我不对劲儿,这才发现我发烧了。      黑漆漆的夜里,顾意打的带我去看急诊,医生根据我描述的症状,判断为尿路感染引起的发烧。      本来五天吊针期满,我就不用再打了,结果因为这个原因,刚停吊针两天的我要再打上五天的吊针。      老妈骂我不听话,说是洗澡洗出来的。      其实,人家医生说了,手术后身体抵抗力下降,偶尔出现并发感染是有可能的,只是像我这样已经打了五天吊针的,竟然还会感染,只能说明我以前的身子骨太弱,比较倒霉,属于偶尔的那一类。      十二天后,我终于不用再去医院打吊针了,顾妈妈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话,意思是顾意这么久不去上班影响不太好,家里还有人,希望他赶紧去单位上班。      顾意眉头紧蹙,不耐烦地说:“不去,我以前加过那么多次班,就请这一回假,领导还能不理解?”      两周后,我又可以活蹦乱跳了,当然还未获得出门的批准,顾意只同意我在房间里晃晃,美其名曰散步。      我闷得心里发慌,开始求着顾意给我买报纸看。      江城晚报太不耐看,难以打发漫长的白天时间,我要求顾意给我买体坛周报和足球报,招致他的极大惊奇。      这时,南非世界杯正踢得是如火如荼,他晃晃脑袋,好奇地问:“没想到你还是个球迷?”      我朝他笑笑,说:“咱勉为其难,当一回球迷吧!”      果然,这两份厚厚的报纸耐看多了,我极有兴趣地研究着贝克汉姆不踢球、当观察官时的帅气造型,追踪着章鱼帝一个又一个的预言,盼望着悲催梅西和C罗的第一个进球,还感叹了一把中国制造的嗡嗡祖啦,跟小时候吹的塑料喇叭还真是差不多,就是体格大了些。      度过蜜月、幸福得蜜里调油的杨梅终于想起我这个好姐妹了,跑到家里来看我,一见面就趴在我的床沿上大呼小叫:“妹,才多久没见,就把自己整这么惨!”      原来她已经知道我动手术的事情了,世界上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看我神色转暗,赶紧接着鼓励我:“不要紧,你和顾意和好了,一年后,肯定给我生个大胖外甥!”      我苦笑一下,说:“哪有,没那么快,医生说了半年以内不准怀孕!”      杨梅惊呼:“妈呀!”跟着又问:“你家冰山呢?”      我回答她:“买菜去了。”      杨梅眼珠子转了转,欲言又止。      我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有话要说,直接问她:“又想八卦谁?”      杨梅攀了上来,挨着我靠着床头坐好,调皮地笑笑说:“你一定感兴趣 66、拳打脚踢 ...   ,有关深爱你的两个大男人的话题。”      顾意和陈昊天?      突然想起那个雨天后来的事情我还不知道呢?难道杨梅这个小神婆已经知道了?      我抓着杨梅的胳膊摇:“快说,别卖关子!”      杨梅得意地说:“那天,陈昊天跑到家里找老大喝酒,喝醉了,我知道他一喝酒准是因为你,我就故意套他话,结果他都交代了。”      杨梅摇头晃脑、绘声绘色地给我原景再现当时两个人发生的事情,当然,不排除她添油加醋的成分。      当时,陈昊天打了顾意一拳后,两人就走出了校医院,没有走远,就站在医院附近的小花园里,淋着雨对话。      陈昊天红着眼睛,怒气冲冲地质问顾意:“元旦那天,宋晓珊下狠心咬伤自己,她宁愿伤害自己也要回到你身边,她那血淋淋的手掌,你见过吗?我这才放手,可是你就这么对待她!?让她受这样的罪!?这一拳,我替她打的,凭什么你娶了她却不好好对待她!?”      顾意冷冷地回答他:“我一直知道你是谁,我见过你很多次了,元旦夜,你在电话里疯狂喊着说你爱她,西餐馆里,你故意躺在沙发里,压着她的挎包,十月份,你跟她夜晚走在校园的道路上,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还有就是清水河她落水的那一次,上岸时,你的惊恐慌乱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爱她,所以你为她打我,我不还手。可是,最早我见到你,是四年前的学校门口,那是我和她第一次相亲结束的时候,你就站在马路边,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你没有上前牵她的手。所以,我知道,我娶她时,她已经被你伤得很重,我想治好她,你却一再出现打扰她。我问你,凭什么你嘴里说爱她,却放开她的手,既然放了手,又回来纠缠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      顾意说完,一个横踢从陈昊天的胸前擦边而过,质问陈昊天:“刚才那是什么情形?你为珊珊想过吗?我说过的,不准你再打扰她!伤你很容易,可是珊珊那么善良,知道后一定会不开心的,所以,这只是个警告,以后离我的女人远点!”      陈昊天给顾意吓傻了,竟然无语还击。      顾意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孩子的事是意外,我很愧疚,比你更想惩罚我自己。这一拳还要谢你!”说完,这次彻底走了。      杨梅讲完又加了一句:“你没见到陈昊天那醉熏熏的样子,神情懊恼极了!”      可是杨梅也没有看到顾意的脸,那天回来被我妈追问半天,他只说是下雨路滑,不小心摔倒蹭伤的。      这一切怎么听都觉得有点像动物世界里的雄性决斗!不过,这决斗打得够文明!      咳,我该怎样描述我此刻的心情呢,我宋晓珊何德何能,这辈子竟然还有两个爱我的男人为我打架!      原来顾意什么都知道,那么,在我因为姐姐的归来而疑惑、恐慌、伤心的时候,顾意跟我经受着一样情感折磨,他一直害怕会失去我,担心我会选择重新回到陈昊天的身边,所以,拼命隐瞒帮助姐姐的这件事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在过去那些痛苦的时刻,我又何尝考虑和体谅过顾意的切身感受呢?      没有心意相通,没有彼此信任,我们的婚姻就像建立在沙滩上的高楼,一点风吹雨打,又怎能不晃动呢?      杨梅讲完,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会感动得大哭呢!”      我掩藏好自己的内心世界,逗她说:“泪腺麻痹了!”      她不甘心地笑笑,又抛出一个炸弹:“你猜陈昊天最后说了些什么?”      “什么?”      “他突然叫我声大嫂,要我给他安排相亲,我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      “他怅然若失地说:‘我后来多次回想那天在校医院发生的事情,顾惟意头脑清醒,做事稳妥,能够顾及到丫头的面子,没有跟我当场打架,却又为了丫头教训我,最后再谢我惩罚了他,我算看明白了,那人心里面是有丫头的,他比我更适合照顾丫头,既然这样,我以后远离他们,再不去打扰,让丫头安稳平静的生活。’”      哦,昊天,我该说些什么呢?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祝福你尽快找你的幸福,开始新的生活!      夜晚,我依偎在顾意的怀里问:“你练过武吗?我怎么都不知道的。”      顾意似乎猜到白日来家的杨梅给我传了什么话,轻轻地揉搓着我的胳膊,回答:“小时候,身体弱,妈妈逼着我又是学游泳,又是练跆拳道,很是吃了些苦头,不过,人真的长结实了。上班以后事情太多,很多年没有练了。”      哦,顾意,你真的就像一本百科全书,原来我不了解的还多着呢!      怪不得落水那次,他动动手指就可以弄伤我的下巴,还有就是随便挥两下巴掌就可以打肿我的屁股,这个要命的大坏蛋!顾爸爸不用皮带抽打,哪里能教训到他!      顾意看我吃惊,赶紧又解释:“那天,我只是吓吓陈昊天,没有碰他啊!”      我回答他:“知道,你不用解释的。”却又嬉笑着故作害怕地说:“顾意,你好厉害啊,我好怕怕哦。。。”      顾意把头轻轻贴在我的颈窝,愧疚地说:“有什么用?我都不能保护好自己的老婆,让你受那么大的伤害!还有,其实那天,我把自己的腿拉伤了,太久没练了,真没用!”      回想着被打了脸、拉伤了腿的顾意照顾我上七楼时的情景,我喃喃地叫着:“顾意。。。”      顾意目露感激,凝视着我说:“老婆,你真好,谢谢你,还允许我照顾你。。。”    67 67、强行分居 ...   三周假满,顾意开始上班,我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顾妈妈和爸妈不再天天过来,只是每天打电话问问情况。      学校临近期末,我忙着最后的出试卷、监考、改试卷、登分等工作。      顾意每天准点下班,一回家中,他就把我赶到一边,自己忙着洗手做饭,短短几日,他竟像得到了老爸的真传,能迅速熬制出香浓的红枣小米粥,煎炒出精致的小菜,供我尽情享用。      顾意做饭的时候,我并不走开,常常围绕在他的身边,跟他聊着天,汇报自己这一天都忙了些什么,问问他路上堵不堵什么的。      顾意还是会像以前那样,神气地命令我剥个葱、递个蒜什么的,神情愉悦地主动开口,跟我讲起一些或是工作上或是路途中比较好玩的所见所闻。      晚饭后,顾意抛弃了他那“二老婆”电脑,竟然搬把椅子坐在了我的电脑前。      电视不好看,我正准备重温韩剧呢,见顾意凑过来,好笑地问:“韩剧,你也看?”      顾意答:“老婆看,我就看。”      于是,当我沉浸在“My Girl”里面真挚的情感里时,顾意开始说话了:“这个韩国女演员叫什么啊?”      我头也不回地答:“李多海!漂亮吧?”      顾意振振有词地评价上了:“一般一般,李多海的眼睛是够大,可惜,没有我老婆的眼睛水灵好看。”      冰山顾意也知道拍自家老婆马屁了?      看我貌似平静地瞥他一眼,顾意继续评价:“薛功灿的车不错啊,路虎!可是人没有车帅,头发太逊了,眼睛又小,丑!韩国男人就没一个是能看的!”      以他言外之意,还是中国男人帅了?      想夸自己就直说嘛,可惜,我装糊涂,不接招,继续看剧情。      以前,总是顾意在他的电脑前观看外国电影时,我跑去聒噪他,如今竟反过来了。      我被顾意接下来的问题吵个不停,看着剧里的男主女主亲亲热热,心思一动,终于想到一招:“顾意,看,人家都叫哥哥,不如以后我叫你哥哥吧。”      顾意立刻蹙眉,嫌弃地说:“叫什么哥哥,肉麻!”      我却不管不顾,扑向顾意,勾脖,贴脸,拉长嗓门叫上了:“顾意,欧巴,哥哥,哥。。。哥。。。”      于是,顾意在我嗲的要死的“哥哥”声中落荒而逃了!      哈哈,冰山顾意竟也有今天!      我的心里就像大热天里吃到了冰淇淋,滋味好极了!      没过几天,暑假来临,老妈把我接回家去住,我渐渐从失去宝宝的痛苦中走出,但是在小区里散步时,遇到大肚子的女同胞,我还是会想,如果没有意外,我的肚子也该突显了,现在也可以穿着漂亮的孕妇裙出来散步了,如果遇到抱着宝宝的新妈妈,我的眼睛就盯着人家的宝宝不会动了,我还是会想,如果没有意外,明年我的宝宝也可以这样抱出来玩了。      没有顾意陪伴、一个人独处的夜晚,我还是会忍不住暗自伤怀,老妈明察秋毫,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没说,第二晚睡觉的时候,她陪着我睡在家里的大床上,像小时候一样,跟我说说话。      我和妈妈并排躺着,聊着小时候的事情,老妈感慨万分地说:“那时候,工作忙,家里孩子又多,你爸只顾他自己的事业,可把我给累坏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你送乡下去。”      我轻怨:“干嘛是我?”      老妈揉揉我的脑袋说:“你最小,不用上学,哥哥姐姐都上学了,而且外婆最喜欢你,我想着她一定能照顾好你,没想到她竟然把你丢在地头!”      我叹:“妈,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抱怨外婆啊?”      老妈解释:“你不懂,乡下人淳朴,没有坏心思,要是在城里早出事了,我这是后怕!”      我懂事地说:“外婆不容易,又要带我,又要干农活,有你这么当闺女的吗?”      老妈回答:“我也是没法子啊,每次接你回家后,你都有阵子不亲近我,我心里很难受的,有一年过年,你爸去接你,怎么哄你都不愿回来,那年过年家里突然很冷清,我和你爸心里都很难过。”      我回忆起幼年时的那个年底,把我送到乡下多日的妈妈没有像期盼中的那样来接我回家,来的却是爸爸,我又生气又委屈,执拗地不肯跟爸爸回家过年。      外婆叹着气说:“就让珊宝在这儿过年吧,省得过完年你们又跑着往这儿送,惹得她哭,白欢喜一场。”      原来,曾经留在我记忆里的童年伤痛在老妈那里也是一段难以抹去的伤心往事,如今想来,我过去的哀哀怨怨真的是不应该,幸好,我及时地明白了这一切,在以后的日子,我还有充裕的时间享受和父母在一起的温暖时光。      有老妈陪在身边,我很快就能睡着了。      老妈就这样费尽苦心地陪伴我,细心地照顾我。      老爸亲自下厨,天天精品饮食。      我好吃、好喝、好玩、好睡,竟然又长胖了好几斤。      傍晚的时候,我躲进书房,用座机给顾意打电话,悄悄地问:“下班了吗?”      他回:“路上呢。”      我又问:“回哪边?”      他回:“我们家。”      我再问:“到底哪个家?”      江北顾妈妈那里离顾意上班的地方近多了,回去还有现成的饭菜,我又不在家,他自然可以去那里大摇大摆地蹭吃、蹭住。      他回:“学校七楼。”      我还问:“怎么不去妈妈那里?有人管饭!”      他笑:“我想你管饭!”      我撇嘴:“我才不想给你做饭呢。”      他笑:“管好你自己的肚子就好。”      我扫一眼客厅里的爸妈,小声追问:“晚上做什么?想不想我?”      他回:“不想。”      我失望,说:“我也不想你。”      他问:“想,你就回来吗?”      我得意,说:“我才不回去呢!我现在终于一个人独霸我爸妈了!”      他回:“我一个人挺自在的,你在家好好玩。”      于是,我吃瘪了。      接下来,不甘心的我又问:“周末,你来看我吗?”      顾意答:“你想,我就去。”      我得意地说:“你来,也见不到我了,舅舅要妈妈带我去他朋友开的避暑山庄过夏,老妈说那里空气好,瓜果蔬菜都新鲜,准备带我去多住几天,估计要一个月呢。”      顾意沉默了两秒钟,回答:“去吧,好好玩,好好吃,好好睡。”      我也沉默了两秒钟,说:“顾意,那你一个人。。。”      顾意答:“老婆不在家,想干嘛干嘛,自由自在,不好吗?”      男人没老婆管,这还了得!      我气恼地说:“顾意,你小心点,等我回去我再。。。”      话未说完,却听顾意又说:“老婆,对不起,没办法照顾你,你自己要乖乖的,听妈妈的话。”      气突然间消失了,我温顺无比地回答了一声“嗯”。      放下电话,我回想起中午家里发生的一幕。      那会儿,我正在阳台上摆弄老爸种下的小辣椒,却看到去年枯萎的金银花花盆中又长起了茂盛的枝叶,朵朵花儿随风摇曳生姿,依然缤纷动人。      娇嫩的金银花抵抗不过寒冬,却留下了希望的种子,等待时机,重新绽放自己的美丽,不由心中感慨,万物皆有情,就看你懂不懂它,那么现在,我真正懂顾意了吗?      正沉思间,背后书房里的座机铃声响起,只见老妈急匆匆地跑进来拿起话筒,应了起来。      听老妈的回答,像是姐姐打回来的,大概意思好像是准备回家来住上几天。      顿时,心中有些紧张,就要见到那未曾见面的小外甥女了,可是,我的心情能接受吗?      接着,我听老妈小声对着话筒说:“珍珍,不是妈不欢迎你,你妹妹住在家里,你那宝宝那么闹腾,她能休息好吗?而且以她现在的心境,哪能看到小孩子呢?你也不小了,好好经营你和惟扬的小家,不要老往家里跑。”      接下来,老妈又说:“再说,我们马上要出远门,你舅舅打电话了,我和你爸准备带珊珊去外地度夏,陪她散散心,好好调养□体,咳,这些年,因为你出国,我常惦记你,她守在身边,倒被我忽略了,你这个做姐姐的,也该有个做姐姐的样子,知道吗?”      我知道先前因为担心我伤心难过,爷爷发话说不办小宝宝的满月酒,说是等周岁时再一起庆祝,现在,妈妈为了我,连姐姐回家都不欢迎了。      哦,老妈真的是什么都明白啊!      原来,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亲人之间是不需要言语的。      那么,顾意只做事、不言语,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虽然想不明白,可是我的心头一片暖意融融,再去看那小小的金银花,每一个粉嫩的花骨朵似乎都在对着我笑逐颜开。      于是,我恶作剧般地摘下两只青辣椒,越过老妈身边时,调皮地做了个鬼脸,跑进厨房,举着那辣椒对老爸喊:“爸,咱中午吃这花盆里的辣椒吧?”      老爸立刻心疼地大叫:“傻闺女,还没红呢,你摘它干嘛?”      我囧,故作惊奇地问:“爸,你种的不是青椒啊?”      老爸摆出一副苦脸,答:“爸种的是变红了再吃的青椒啊!”      老妈迅速挂断电话进厨房来了,张嘴数落老爸:“瞎心疼,不就几个青椒吗?有你这样当爸的吗?”      老爸不服气地回答:“我这爸怎么了?我当然疼我闺女了,可是,这辣椒。。。咳,罢罢!我怕你们娘俩,我马上就让你们尝尝这辣椒的滋味!”说着,还真的动手抢过我手里的辣椒,啪啪剁成两段。      于是,我和老妈一起哈哈笑着,幸福的笑声不断地传出了宋家的厨房。      暑假快要过完,还有一周就要开学的时候,顾意终于出现在宋家,他穿着干净洁白的短袖休闲衬衣,浅蓝色的牛仔薄裤,咖啡色牛皮凉鞋。括号:这都是我在外地度假时亲手给他置办的,直接快递到学校的七楼家中。      他头发剪得短短的,根根乌黑发亮,眼睛深邃有神,整个人精神奕奕,看上去似乎比以前还结实了一些,更有男性魅力了,老话说得不错,真是男人三十一枝花啊!      我一开门,就看傻了,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看来我不在家,他确实很自在啊!竟然都敢长胖!      他一见面就揉我的脑袋,然后又后退两步,细细地看了我两眼,眼含笑意,点点头,低声说:“嗯,你妈这猪喂得还不错!”      我以前跟他说过我妈炒菜高兴时会大声唱一首叫做《快乐的饲养员》的革命老歌,他记得倒清楚,合着把我当小猪呢!      眼下的我脸色红润,体形丰满,老妈的丰功伟绩自然不容小瞧,可是。。。      我嘴一嘟,双手把他往外推:“说我是猪,不欢迎你!”      他用力把我拥入怀中,抱着紧紧的,力气大得仿佛要把我揉入体内,柔声说:“我来接我的小猪回家,还不欢迎?”      好久没有依偎在这温暖的怀抱了,我舒服地身体直打颤儿,美美地享受着他的温存,脸上却眼珠子一转,说:“你跟猪过日子,那你自己不也是。。。”      他深情地看着我的脸,眸中满是思念和渴望,那阵势感觉他就要来亲吻我了,可是却迟迟没有动静,话倒是很快接上了:“我替你妈继续好好饲养你!”      我又吃瘪,作势要捶打他,刚把手高高仰起来,只听老妈一声怒喝:“珊珊,又闹腾惟意!”      我回头,看到老妈正站立在鞋柜旁边,向我和顾意行注目礼。      我脸热,赶紧跟顾意分开,心中哀怨,绕了一大圈,她怎么还是向着那个人呢?我还是她亲闺女吗?我看顾意才是她亲儿子!      老爸早把要打顾意的心思丢到九霄云外,或许,那只是我瞎猜的,他压根就没存过这心思,只顾着乐呵呵地端出几个拿手好菜。      饭桌上,一家四口其乐融融,顾意还陪着老爸小酌两杯,最后略有醉意的老爸拍拍顾意的肩膀说:“珊珊不懂事,你多体谅,这下你家老爷爷又要再盼上几年了!”      老爸言语之中似有愧疚,仿佛宋家闺女没给顾家生下儿子是多大的错误似的,同时又往我身上寄以重任。      顾意看看我,微笑着回答:“爷爷岁数大了,有些事情转不过弯来,我无所谓的,只要珊珊开心就好。”      闻听这话儿,老爸重重地点头,又举杯邀顾意共饮。      晚饭后,在老妈把我拉进卧室神秘兮兮地咕唧半天后,我跟着顾意回到了阔别近两月的七楼。      进门一看,家里很整洁,井井有条,顾意的生活似乎丝毫没有因为我的离开而发生混乱。      顿时,心头涌上一种强烈的挫败感,看来平时我的作用微乎其微啊,可是,当洗过澡,躺在大床上,顾意紧紧搂着我的时候,我又体会到自己的重要了。      他还是很想念我的,我们光滑、细腻的肌肤紧紧地 67、强行分居 ...   贴在一起,他那略带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我光洁的背部,我突然来了久违的感觉,听着耳边他那微微急促的呼吸声,我知道他一定也有感觉。      蓦然想起临走时老妈咕唧的话:“你和惟意回去一定要小心!”      我傻睁着大眼睛问:“小心什么?”      老妈叹气,又说:“傻闺女,年轻人容易冲动,你的身体还需要慢慢恢复,这半年可不能再出事!”      我脸热,低头,娇嗔:“妈,你怎么什么话都说!”      老妈呵斥我:“我是你妈,有什么不能说的,记住我的话,也不枉我接你回来住两个月的苦心!”      我这才明白,老妈这是在给我和顾意强行分居啊!      想到这里,我哀叹一声,顾意似乎明白我的心思,轻拍着我的背说:“不怕,我只抱抱你。”      我问:“顾意,我胖了好多,你嫌弃我不?”      他回:“挺好,以前硌得慌!”      我又问:“你怎么也胖了呢?”      他叹:“你不在家,不用操你的心了!”      我默。      顾意说:“老婆,对不起,因为我的疏忽,让你受了场大罪!”      我回答:“都说过几遍了,不怪你,是我自己身体不够好,没能留住宝宝。”      顾意又说:“还是怪我,我没有照顾好你。”      我又答:“顾意,我舍不得怪你,别再说了。。。”      顾意默。      我们相拥而眠,一夜好睡。      清晨,在“啾啾”的鸟叫声中醒来,我神清气爽,翻身坐起,捅捅身边的那个人说:“咱家阳台的那两只鸟一定是夫妻鸟!”      顾意睡意浓浓地“嗯”了一声,我继续说:“把阳台当它们的家了,所以年年春天来,到了寒冬还舍不得走。”      顾意问:“你确定它们是夫妻鸟?这么多年,怎么没见小鸟出来呢?”      我说:“那只公鸟一定很懒,老惹老婆生气,所以。。。”      话未说完,顾意一伸胳膊把我搂趴下,紧紧箍在他的胸口,低声说:“鸟类专家,安静,再睡会儿!”      午饭后,吃饱喝足的我被顾意领回了久违的顾家。      还是像以前一样,顾妈妈笑盈盈地站在门口等候,嘴里说着:“稀客来了!”      好几个月没回顾家,这次可真成“稀客”了。      我笑笑,弯腰,手脚麻利地换鞋,又低头给顾意找拖鞋。      顾爸爸坐在长沙发上看电视,冷冷地扫了我们一眼,对着顾意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你都忙些什么大事?天天打这里过,就不能顺路回来看一眼?”      顾意站在门厅,表情讪讪的,不敢出声,也不敢动。      爷爷从客厅这边的小阳台走进来,撇撇嘴,插话:“我才不稀罕他一个人回来。”又朝我乐呵呵地招手,说:“珊珊,快进来,爷爷又得了件好东西!”      我走近爷爷,又为难地扭头看顾意,顾爸爸脸色阴沉,难不成还记着顾意那顿没有来得及兑现的皮带抽打?      果然,顾爸爸站起身,往书房方向走,严厉地说:“顾惟意,你跟我进来。”      顾爸爸都提名道姓了!      我心惊,扭脸去看顾意,顾意无奈地笑笑,示意我放心。      顾妈妈竟也不管不顾,转身进了厨房。      爷爷拉着我进他的房间,嘴里说着:“你别管他,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爷爷房间的书架上多了一只精美的玻璃缸,矮矮的,只有十几厘米高,大概两只手合拢捧起来那么大,里面是晶莹透亮的液体,水面上漂浮着一棵不知名字的绿色植物,叶子肥大、圆润,碧绿碧绿的,长长的白色根须就像老爷爷的胡子,一路延伸至玻璃缸的底部,那底部还铺着几颗灰白相间的鹅卵石,玲珑圆滑,煞是好看。      爷爷献宝一样看着我问:“好不好看?”      我机械地回答:“好看!”脑子里却惦记着顾意,可是隔着几个房间,好像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爷爷得意地说:“这叫水栽培植物,没有泥土一样长的。”      爷爷真是老了,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呢?      我正想反驳他,转念一想,哀求爷爷:“爷爷,爸爸要打人了,您还有心思玩花花草草!”      爷爷脸一拉,沉声道:“把我的宝贝曾孙弄没了,混小子该打!”      看来央求爷爷没用了,我顾不上许多,扭身出了爷爷房间,走到书房,看房门只是虚掩着,推门就进去了。      就算你练过跆拳道,可是,我说过,有我陪着,爸爸不会打你,咱要言出必行!      爸爸站在书房的靠背椅前,脸黑得像锅底,眸中溢满怒气,见我进来,及时地收住指着顾意鼻子的手指和嘴里说了半截的话。      顾意老老实实地站立在爸爸跟前,微垂着脑袋,比爸爸高半头的大个子,竟像个老师面前犯了错误等着挨批的小学生。      爸爸伸手指着桌边一张小凳,语气严厉地说:“珊珊,你坐,既然来了,一起听着!”      我不敢坐,正犹豫呢,爸爸瞪着眼睛说:“叫你坐,你就坐!”声音不高却威力十足。      我腿一哆嗦,赶紧坐下,心里又有些后悔了,会不会连我一起打啊?      爸爸在靠背椅上缓缓坐下,清了清喉咙,一脸严肃地开了口:“小意,你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珊珊岁数也不小了,三十而立,你们立起来了没有?”      我傻,不懂何意?      “日子是你们的,我管不了那么多,可是人生大事,该规划规划,该实施的把它实施好!看你们的日子过得有样子吗?”      爸爸讲话真像领导,云里雾里,我继续痴傻中。      爸爸又说:“房子,好好的房子丢在那里不管,该出租,出租!该装修,装修!收拾好了,最起码逢年过节不就可以住了?又没有让你们赡养老人,经常回来看看爷爷就做不到吗?”      “孩子,孩子没有。。。咳。。。”爸爸长叹一声,狠狠地瞪着顾意说:“爷爷气得一星期吃不下饭,这就是你们的孝心?十几年的书读到哪里去了?”      爸爸重重的反问就像一枚枚巨型炮弹发射过来,轰炸得我无地自容,真想找到地洞钻进去算了。      想想自己过去在情感上千纠万结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幼稚万分,还真是没有用心好好经营我和顾意实实在在的小家。      接下来,爸爸看看满脸紧张的我,语气稍缓地说:“珊珊,以后要注意锻炼身体!”      他扭头转向顾意,恶狠狠地命令:“你小子给我早上起来跑步,不准再睡懒觉!”      顾意低头,沉默不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咳,好孩子顾意,竟也有今日!      爸爸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说:“车子嘛,我看就先不要买了,有了车,你们更不会走路,越发的懒!”      爸爸平时不管我们,一旦发火,管的范围可真宽啊!我的驾照白拿了!      人生三大件:房子、孩子、车子,爸爸讲话条理分明,掷地有声,最后还有总结陈词:“今天先讲这么多,以后随时补充,都给我记住了?”      顾意及时地“嗯”了一声,我点头如捣蒜。      爸爸站起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站住,回头,威严地看看我和顾意,又说:“至于以后,如果有了好消息,不排除赞助你们两个车轮子的可能,不是为你们,是为我孙子的安全考虑,都听好了?”      爸爸说话那语气就像高高在上的皇帝颁下一道神圣的圣旨,我和顾意就差“扎”一声了。      这次,爸爸没等我们回应,直接开门出去了。      我还傻愣着,爸爸这是在威逼利诱吗?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红枣?      顾意走近,把我揉进了怀里,我仰着脸看他,眉眼弯弯,脸皮真厚,挨了训还有笑意!      他在我耳边轻声说:“老婆,谢谢你。”      我诧异,“怎么了?”      他回答:“来得太及时了!”      我惊:“真的要打你啊?”      他挑眉,不置可否,良久,吐出一句话:“反正,会比这样要狠!”      我吐舌头,险,如果让我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我也会像顾意一样,不爱说话了!    68 68、蜜月表白 ...   我和顾意又过上了按部就班的日子,可是刚过两天,顾意下班回来,开始收拾他的大行李箱。      我心中紧张,问:“又要出差?”      他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我失落,难过地说:“那我怎么办?”      他抬头,眼里带笑,问:“不舍得?”      我瞥过眼,转过脸,不看他。      他问:“我把你装行李箱里一起带着?”      以前听说顾意要出差时,我总是开玩笑地叫着:“顾意,把我变成小人装行李箱里,一起带走!”      现在,顾意竟也这么说话了!      我看看那个行李箱,再大也装不下我呀,连忙说:“这哪能,我太胖了!”语气自卑得好像自己有两百斤重。      顾意掏出两张火车票在我眼皮前晃晃,说:“真的带你去,你不是还没有开学吗?”      我惊喜万分,立刻抱着他问:“去哪里?去几天?”      他得意洋洋地回答:“北京,四五天的样子,我们周末回来,不耽误你开学。”      我勾着他的脖子,“欧也”的叫着,开心死了。      我和顾意踏上了开往伟大祖国心脏的火车。      顾意订到两张中铺,不巧的是背对背,顾意跟对面的乘客好语商量,那人大度地成全了我们,这样我和顾意就可以面对面了,中间只间隔一条走道。      我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这一路如果让我看不到顾意,该有多难受啊。      放好行李,我们来到过道窗边的活动凳子上坐着休息,我往前面一瞄,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胖胖身影,是吴拂晓。      于是,我指给顾意看,嘴里说着:“吴医生,给我妈看病的那位。”      顾意颔首,说:“我知道,过去打个招呼吧?”      他说着,不等我回应,牵我的手走过两个车窗,迎向吴拂晓。      显然,吴拂晓已经看到我和顾意,他的眼光甚至还落在了我和顾意牵着的两只手上,他微笑着说:“嗨,好巧!”      顾意微微笑着,并没有开口。      我大大咧咧地说:“吴拂晓,你又提速了!”      见吴拂晓有些诧异,我笑着解释:“这火车比你那汽车快吧!”      吴拂晓出言反驳:“你也一样,你怎么不骑着你那吱吱呀呀叫的小飞鸽上北京?”      我笑着跟顾意解释:“他就是那天在路上吆喝我‘嘚驾’的人。后来在驾校又碰到了。”      顾意抬手轻轻拥着我的肩,似乎在宣布他对我的拥有权,说:“我老婆那天回家可委屈了,说在路上被人欺负了!”      吴拂晓表情讪讪,面带尴尬地回答:“哪里,不敢,不敢!”他跟着又解释:“她那车跟我妈的古董车一模一样,我一看就忍不住吆喝上了!”      于是,三个人都笑了。      我心里明白这里面的微妙之处,我跟吴拂晓的这一页算是彻底翻过去了,而且看样子,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真不错,当然这一切,少不了顾意的理解和支持。      现在我爱顾意,也知道顾意爱我,还什么可担心的呢?      突然又有些紧张,我虽然明白这一点,可是顾意是否看清楚我们的爱,他彻底明白我的心意吗?好像我还没有很明确地表示过呢?      暗下决心,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向顾意展示我对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爱恋。      我们坐的是夕发朝至的火车,上车没有多久,车厢熄灯,大家都上了床铺。      顾意安排我躺上去,又帮我盖好被子,这才回自己的铺位上躺着。      可是,隆隆的火车前进声中,我怎么也睡不着,我轻轻叫:“顾意,你睡了吗?”      顾意回答我:“怎么了?”      我说:“我睡不着。”      顾意小声说:“把手伸出来。”      我听话地伸出一只手,只见顾意也伸出一只手来,他的胳膊很长,竟然快要越过整个走道,他的大手把我的小手握在手心里,热量缓缓地传递过来,沿着我的胳膊,似乎传遍我的整个身体。      我安心多了,看到黑暗中两只胳膊一粗一细、若隐若现的影子,又说:“这么怪,会不会吓到别人?”      他嘘了一下,说:“没人注意,不要紧。”      我奇怪,怎么会没人注意呢?万一,睡下铺的两个人一抬头,空中两只胳膊悬在头顶,多恐怖!      我向外挪挪身体,侧着脑袋往下铺看,发现我斜对面的下铺竟然空着,没有人。      我记得上车时,下铺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说年轻是因为看起来比我和顾意还要小,我十分怀疑他们是大学生夫妻,一男一女,一左一右,现在,那男的哪儿去了?      我好奇地伸出脑袋,又往自己的下铺看看,床铺上挤得满满的,像是有两个人躺着,裹着被子,一动不动的,虽然车厢里空调温度开得很低,但是这样的季节,有必要捂那么严吗?      我还想继续打探,顾意手上用力,嘴里低喝我:“安静,老实躺好!”      我老实躺好,心里明白他早就看到下铺的动静了,怪不得说“没人注意”。      脑子蓦然想起春节的时候在顾家,书房里的那张床比这下铺也宽不到哪儿去,难道那两人?      妈呀!我耳热、脸热,心跳如鼓,再看看顾意平躺着的侧脸轮廓,还真有些想他。      顾意突然转过身,脸朝我说话:“瞎想什么?快睡!”手指却轻柔地摩挲我的手心,一下,两下,痒痒的,真是心急难忍啊!      我心里像被小猫挠了一样,明明他自己在瞎想,却来呵斥我,呵斥完了,又来撩拨我,坏蛋顾意!      我把手往回一缩,收回被窝,转身,面朝隔板,背对顾意,装睡。      我听到顾意低笑,接着,他动了动,躺好安静了。      我在火车特有的催眠曲中终于艰难地迷糊过去。      似乎没有睡多久,天渐渐就亮了,人们起床梳洗,车厢里吵闹起来。      我在火车漱洗室里看着镜子里面的两只熊猫眼,不由地嘟着嘴,这个样子在伟大的首都露面,多丢人!      可是回到床铺,看到下铺那女孩更夸张的黑眼圈时,我哭笑不得,正如我对她的瞎猜乱想,我会不会被别人误会啊?我和顾意可是很清白的啊!      顾意似乎明白我的小心思,揉揉我的脑袋说:“谁认识你啊!瞎担心!”      江城这个季节天气还很闷热,北京已经是早晚凉、中午热了。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我和顾意走下火车,搭上首都的公交车,前往会议举办地。      出门上班的人们挤满整个车厢,如此拥挤的空间里竟然还给售票员大嫂保留了一张高座。      我好奇地四处张望,听着售票员京味的报站声,心想,江城公交早就无人售票了,北京真落后!      可是,喇叭里的报站声却是中英文双语的,我转念又佩服起来,还是首都先进啊!      顾意似乎见怪不怪,他把我护在怀里,嘴角微翘,略带讥讽地低头看我,似乎在说:“哪里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啊!”      我懒得理他,说真的,一直呆在学校里面,除了实习,我去过的地方寥寥无几,而且我们带学生实习,总是哪里有山,哪里有水,哪里环境好就往哪里走,北京,虽然上学时匆匆来过一次,可早就没有印象了。      我们来到顾意开会指定的宾馆,顾意报到,登记,领通行证等物品,跟着又带着我出了那家宾馆。      我奇怪,问他:“我们不住这里啊?”      他回答:“会议安排都是两人一间,都满了,怎么带你住?”      我犯难,说:“那怎么办?”      他揉我的脑袋说:“我查过了,这附近还有一家旅馆,我们自己住那里,我过来开会就行。”      于是,我又开心起来。      进了近处的旅馆,前台接待小姐问:“标间还是大床房?”      顾意回答:“大床房。”      拿过门卡,拎着行李进电梯时,我暗暗猜想何谓大床房,问顾意:“什么叫大床房?”      别笑话我,没度过蜜月的咱又如何知道呢?      顾意不语,电梯门一开,只管大步往前走,找到房间,刷卡,推门,插卡,放行李,回头拉我的手。      我探着脑袋一看,原来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大床,跟家里的卧房一样,这就叫大床房啊!      怪不得那小姐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可是咱有带结婚证,她也没问我要啊!      我还在胡思乱想,身体却一轻,腾空而起,被顾意抛上床铺,好在床铺够柔软,不然,我的小胖腰啊,又要受委屈了。      顾意跟着扑上来,微笑着看我,眼里闪着亮盈盈的光彩。      他低声说:“老婆,我很后悔没有带你出来度蜜月!”      我讶然,难道歇山之行不算吗?      他又说:“结果你幼稚到什么是大床房都不知道,真丢我的人!”      我吃瘪,扑上去打他,他一闪身躲开,下床,说:“我去收拾卫生间,好让你先洗澡。”      因为第一天是报到时间,我们洗过澡,在旅馆附近吃过京味早饭:煎饼果子和豆腐脑,直奔心脏的心脏而去。      我爱北京□,□上太阳升!      在□广场上留下无数丽影之后,我又拉着顾意奔前门的老北京步行街而去,我从电视上看过的,那里聚集了很多老字号店铺,到那里一看,果然,更吸引我,吃的,玩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还看到了一辆老式有轨电车,有模有样,就是不会走。      我嘴里啃着羊肉串,手里又举着一串,贪吃的样子被顾意抓拍下来。      本来那肉串是给他买的,结果人家不肯在大街上乱吃东西,这也是顾家家教之一,我只好牺牲形象全部解决了。      走进一家老字号的丝绸店,我对店门口的一组泥人雕塑甚感兴趣,那是几个古代妇女坐在纺车前抽丝、纺绸的情景,据说其中之一是古代名女黄道婆,我甚至想在那里跟古代名女合影,顾意推说店里面光线太暗,照相不好看,催着我往外走。      逛了一整天,天色渐晚,因为一天都在乱吃东西,我中午没吃正餐,顾意也只凑合一碗北京特色的炸酱面,晚上,我们走进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的“徳香斋”准备好好吃上一顿。      其实,因为来过一次,北京烤鸭之类的名菜我都品尝过,没有什么兴趣,我看了半天菜单,又对小吃动上脑筋,最后点了豆汁、焦圈、驴打滚几样小吃。      顾意更没创意,竟然点些香菇菜心、青椒肉丝、小炒牛肉这样的家常菜。      我瞥他一眼说:“在家里吃这些,出来也吃这些,我不跟你一块吃,咱俩各吃各的!”      顾意双手抱肘,悠闲地坐着,说:“等会儿,你那豆汁,一口不许剩!”      我鼻子“哼”了一下,不出声了。      我的小吃先端上来,焦圈炸得金黄,驴打滚上沾满了黄灿灿的芝麻粒,香气扑鼻,很是诱人,只有豆汁看相不太好,灰白色,不如豆浆好看。      我拈起焦圈,咬上一口,酥脆,面做的,不就是家里过年炸的馓子嘛,外婆都会做!而且就手腕粗细这么一圈,哎呀,我心疼我的钞票啊!      驴打滚,早闻其名,原来就这样啊!像是糯米做的,裹了层薄薄的红豆沙,外面又铺上芝麻,一口下去,甜腻腻的,粘得沾牙,芝麻粒直接塞进我的大牙缝隙,难受!还不如吃豆沙馅的粽子过瘾呢!      最后,我端起豆汁,喝上一大口,我以为和豆浆差不多,不就一字之差嘛!      结果,我龇牙咧嘴,差点儿一口喷到对面的顾意身上,咬牙咽下,腮帮子都酸了,什么味啊!      对面座位的顾意眉眼弯弯,乐不可支,还知道迅速递过茶水杯,让我漱口。      我连喝两大口菊花茶,才把那味儿给压下去,却再也没有勇气去动那杯豆汁。      顾意点的菜端上来了,小牛肉红嫩嫩的,香气诱人,青椒绿莹莹的,微辣的气味刺激着我的肠胃,香菇嫩滑,菜心碧绿,肚里馋虫立现,好想吃白白的大米饭啊。      顾意让服务员端上两碗东北大米饭,伸手把一碗摆在我的面前。      我自动遗忘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拿起筷子,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      吃饱了,擦擦嘴,看到对面的顾意已悠闲地等待多时。      我说:“吃完了,走吧。”      他不语,用手指点点那碗已经被我遗忘很久的豆汁。      顾家饭桌上的规矩,碗里不能剩东西,可现在这是在北京,没必要那么墨守成规吧!      我做苦相,惨兮兮地看着他,说:“实在喝不下去。”      他问:“以后还乱吃不?”      原来他在这里候着我呢!      好女不吃眼前亏,我连连点头,突然灵光一闪,既然顾家不允许碗里剩东西,那么。。。      我刚刚喝豆汁时,因为反应过大,把那碗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还顺手一推,才说的“什么味啊”!      现在看来,那碗豆汁距离顾意比离我近多了,严格来讲 68、蜜月表白 ...   ,我完全可以不认账的。      于是,我指指自己吃干净的饭碗说:“我都吃完了。”又指指那豆汁,索性往顾意面前一推,耍赖道:“严格来说,它是你面前剩下的东西。”      说完,我紧张地等着顾意做反应,如果他幼稚地给我推回来,我就再给他推回去,比幼稚谁不会,可是顾意会做这样低级无聊的动作吗?      果然,成熟稳重的大男人顾意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跟我比幼稚,他朝我笑笑,眼神无奈又宠溺,不慌不忙地端起那碗豆汁,像喝菊花茶一样优雅地把它喝了下去,喝得一滴不剩,喝完,微微蹙了下眉。      我追问:“难喝不?”      他答:“难喝。”      我问:“那你还喝。。。”      他答:“据说对身体有好处,不能浪费!”      顾爸爸是怎样培养出如此有容忍的顾意呢?靠皮带抽打吗?      难道他从小就被大人强逼着喝下许多有营养又难喝的东西?      神啊,我对顾意开始膜拜,心想,以后儿子,就照他爹的模式训练,牛奶不喝,打!菠菜不吃,打!打得他心服口服!      我神游之际,顾意已经结账,拉我走人了,路上,我忍不住问顾意:“顾意,你爱喝牛奶不?”      顾意答:“我从小每天一杯牛奶。”      哦,好孩子!      我又问:“你爱吃菠菜不?”      顾意答:“除去那红色的根,吃叶子。”      我叫:“那根才有营养呢。”      好孩子也挑食!      我再问:“你有绝对不吃的东西吗?”      顾意看我,眸中似有警惕,答:“红萝卜。”      我奸笑,哈哈,回家我就去菜场买红萝卜炖汤喝,再炒上一大盘红根绿菠菜!      顾意看我不吭声了,问:“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我随口回答:“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顾意笑:“猪!好养!”      我又吃瘪!心想,顾意,让你得意吧,我的目标就是把你儿子培养成猪,做个快乐的饲养员。      接下来,顾意每天按点去开会,我呆在旅馆房间里,乖乖地上网玩电脑,时间过得飞快,总是我感觉还没有玩多久,顾意就回来了。      顾意放着会议餐不吃,带着我在外面吃饭,我心疼钱,顾意揉揉我的脑袋说:“有什么,就当是度蜜月了!”      我白他一眼,这是哪儿跟哪儿,这跟度蜜月能一样吗?有闷在房间里上网的新娘子吗?      周六的早上,我照例起得很早,这个暑假歇得我是精力充沛,以前总觉得睡不够,现在天一亮,我就准时爬起来。      我推推顾意说:“你的闹铃怎么没叫?”      顾意睡眼朦胧,半天懒懒地“嗯”了一声。      最后一天会议,可不能耽搁了,我直接骑马上身,晃着他说:“起来,还要开会呢?”      顾意伸出长长的胳膊,把我勾趴下,说:“小东西,别闹!”      我在他的胸膛上安静地趴了一会儿,竟然又迷糊过去。      再醒来,睁眼,顾意正笑盈盈地看着我,问:“今天想去哪里?”      我心喜,问:“不开会了?”      顾意答:“最后一天是参观,可以不去。”      我想了一圈,不到长城非好汉,脱口而出:“长城!”      很快,我和顾意来到著名的八达岭长城,远观,果然,雄伟壮观!      因为我们去得早,游人并不多,修葺平整、宽阔的台阶上,我脚踩休闲鞋,拾级而上,暗自得意,为了照相臭美穿着的裙装并没有影响我健步如飞嘛。      顾意跟我并排攀登,时不时欣慰地看看我,一定在想,恢复得不错!      很快,我们就来到一处至高点,青砖灰墙的城墙至此结束,一座高高的箭楼过去,在初升的朝阳下,一道蜿蜒的黄土堆在远处的青山上连绵不绝,那箭楼边上竟然还有一位年轻的士兵在站岗。      我奇怪,指着那土堆,问顾意:“那边是什么?”      顾意告诉我,那边也是长城,是未经修葺的古长城,真正经历历史沧桑的长城,而刚刚我们爬的这一段只不过是近年来在原来的基础上人工修整后的新长城。      顾意眼望远方,无限感慨地说:“据说,沿着这长城一直走下去,就可以走到大海呢。”      大海啊!顾意一句话又勾起我无限遐想,宽广的大海啊,名人说的好,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放开胸怀,以宽容的心对待生活,才能获得长远的幸福。      我突然发问:“我们可不可以去古长城那边看看?”      顾意朝那士兵努努嘴,说:“那边不安全,他站在这里就是拦阻游人的。”      我看着一脸认真的年轻士兵,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还真不能让人家为难。      突然,我灵机一动,对顾意说:“我们上这箭楼总可以吧。”      这箭楼是新旧长城的分界点,这算是打擦边球?      顾意拉着我走近箭楼,果然,我们刚走近,那士兵就啪地敬个礼,把手势一摆,硬邦邦地说:“请勿过去!”      顾意给他解释:“我们不过去,只是想上这箭楼看看。”      那士兵犹豫了一下,面带难色。      我听他口音带点儿家乡味道,随口问:“小兄弟,你家哪里的?”      他挠挠脑袋,说了地方,我立刻换家乡话,说:“今儿碰见老乡了,真好!”      小士兵的神色立刻不一样了,也用家乡话说话。      我跟他热热落落地聊了半天,以慰他思乡之情,最后又指指箭楼说:“我们不乱跑,就在这上面呆会儿,可以吗?”      小士兵朝我笑笑,点点头。      顾意低声对我说:“真有你的!”      顾意拉着我走进箭楼内部,这里面还是有石阶的,只不过每一级都很高,我在顾意的举抱下,终于爬上了箭楼顶部,顾意也跟着爬了上来。      箭楼的顶部就像一个小小的露台,挺宽敞的,我们并排坐在上面,很高很高。      这下,极目远眺,风景极好,微风吹拂,阳光灿烂,天空蔚蓝,青山邈邈,巨龙蜿蜒,不像刚刚那段新长城上,人来人往,四周安静极了,我早已遗忘了那个小士兵,突然找到幼年时呆在田野里的感觉,只不过,这次,我的身边还有顾意,这一刻,我觉得天地间似乎只有我和顾意两个人了。      顾意突然抱我入怀,脑袋低垂,紧紧地贴在我的耳旁,看来,他也很享受这难得的一刻。      良久,顾意放开我,黝黑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我的脸,眸中满是爱恋、宠溺,还有羞涩。      停!为什么我还看到了羞涩?      我发现顾意的耳根微微红了,这个厚脸皮顾意还会害羞?      在我诧异之际,顾意从我的背包里掏出一封看上去很厚的信,轻轻地放在我的手心,沉甸甸的,他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我问:“这什么?”      他答:“自己看!”      说完,他站起身来,走开一步,站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眺望风景。      这个姿势很不错,一边看风景,一边还可以随时观察我的反应,那么,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了!      我看到那信封封皮上是顾意俊逸潇洒的笔迹,中间写着“宋晓珊亲启”几个大字,右下角,落着“顾惟意”三个小字,那么,难道这是顾意写给我的情书吗?      天啊!我太激动了!      我颤抖着手打开那封信,一口气读完,蹦跳起来,在箭楼顶端,勾上顾意的脖子,献上我甜蜜的香吻,然后,对着无边无际的天空,对着连绵不绝的青山,对着古老沧桑的长城,大喊着释放出自己迟迟未能表达的诚挚心声。      我的大胆举动又一次震惊了顾意,他随即反应过来,紧紧地拥抱着我热吻,亮晶晶的双眸中闪着耀眼的泪光,其中似有震惊、欢喜、爱恋和坚定的情愫,还带着几分狂热的气息。      跟着,他把我牢牢横抱在怀里,作势要把我往长城外面抛,我惊叫连连,娇笑声声,玫红色的荷叶裙摆似鲜花般风中绽放。      他又迅速收回身体,把自己的脸无限深情地贴在我柔滑的颈窝里,喃喃地说:“我才舍不得呢,你是上天赐予我的宝贝!我爱死你了!”      冰山顾意说起情话来,可真是肉麻死人啊!      蓦然,想起春节前夕顾意醉酒的那个夜晚,一口一个“宝贝”的叫着,原来,真的是酒后方能吐真言啊!      这该死的“深藏不露”!      最后,我们被满脸羞红的小士兵大声呵斥,乖乖地爬下箭楼。      临走时,我摸出背包里的巧克力,塞给那个小男生,笑眯眯地说:“喜糖!姐姐请你吃!”      顾意也喜笑颜开,却又轻轻刮着我的脸蛋说:“厚脸皮!”      我心中的甜蜜滋味甚至超越了在歇山时的感觉,我和顾意心灵交汇时的美好感觉远胜于彼此身体的融合,这是一种长长久久、永不停息、永远牢固、让人安心的感觉,这是爱人之间最美好、最真挚、最纯洁的感情!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的不朽爱情吧!嘿嘿,我是不是夸张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呜,晋江把大家给我留言都抽没了! 还有一章就要完结了,真有点儿舍不得大家啊! 69 69、生命真好 ...   寒冬的夜晚,大学校园里,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地,食堂的屋顶和地面已全白,对面教学楼的大厅里依然亮着温馨的光芒,照耀着每个学习晚归的学生,一堆男女学生从楼里走出,冲入雪地里,大概是凛冽的北风夹着雪花吹过,他们冻得发出“嗷嗷”的鬼叫声,似狼嚎般好笑,这就是大学校园里面特有的勃勃生机,即便是在严冬的深夜里。      我穿着大棉袄,站在七楼的阳台上,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听着雪花落入花盆发出的细微沙沙声,暗想,瑞雪兆丰年!明年又是一个好年景啊。      旋即进屋,关好落地窗,拉严两扇落地的大窗帘,看看我和顾意的大床。床上刚换上新买的三件套,暗红底色大红玫瑰花,红彤彤的,十分喜庆。      我走近,把那床单抚了抚,后退,细细看上两眼,表示满意,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房间温度调到合适的温度。      做好这一切,我走进卫生间,认认真真地洗了个热水澡,又返回卧室,裹着厚重的浴巾,从衣柜里捧出一件新睡衣来,抚摸着那光滑的面料,我脸热,耳热,回想起这件睡衣的来历。      那还是在北京的时候,最后一晚,我和顾意收拾回程的东西,我突然惊奇地发现多出一件衣服:丝绸睡衣。      白底红花,清新淡雅,高腰圆领,泡泡袖,领口镶着精致的蕾丝花边,短短的荷叶裙边,纯真,好看,带着那么一点点性感,还符合我需要护着肩膀的特殊要求。      我内心深处的评价是:款式大方,穿的出去(自家屋子里);质地柔滑,手感好;有一丝性感,魅惑无比;没有扣子,方便!      我当即扑上去,勾着顾意的脖子叫:“老公,你太有眼光了!难怪拉着我急急往外走!”      顾意不慌不忙地揽着我的小屁股,挑眉,自豪地说:“不看看你老公是谁!”      然后,他那亮晶晶的双眸盯着我棉质睡衣上的大猫眼睛研究了半天,无限遐想地感慨:“还是丝绸睡衣好,三月那个春夜,你就像瞬间绽放的玫瑰花,太惊艳了!”      现在,我把这件顾意亲手挑选的睡衣穿在自己身上,满怀信心地对着镜子打量一下。      开学后一忙碌,我瘦了下来,当然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削瘦,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恰到好处,既有少女般的体态,又多了点少妇的韵味。      这睡衣真好,比起那一件,更符合我的气质,不再像带刺的玫瑰花了,更像一朵含苞待放、亭亭玉立的小荷花,而且有了袖子,不用担心露在外面的肩膀会被空调风吹到。      看来,顾意,还是那个体贴周到的顾意,即便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色狼欲望,也没有忘记照顾老婆的特殊需要。      今晚,我准备喂足这头色狼,与狼共舞。      这半年来,顾意就像庙里修行的和尚一样清心寡欲,倒是我,忍耐不住的时候会“哼唧”两声,每当这时,顾意总会轻轻地亲吻我,耐心地安抚我。      我甚至大胆地暗示他,在采取措施之后是可以的,但是他连连摇头,语气坚定地说:“没有任何措施可以保证百分百不出问题。”      他叹气道:“我绝对不允许让你再受那样的伤害!”      所以,我的顾意,他爱我至深,让我幸福得无与伦比。      有的时候,他采取比我晚睡、比我早起的游击策略,与他那“二老婆”电脑深情对望,让我对他无从下手,内心无比嫉恨那台电脑。      这个学期,我的外文文章终于得以发表,准备多时的博士论文立刻派上用场,紧锣密鼓中,我完成了博士论文毕业答辩,顺利地拿到学位、结束了长达四年半的漫长学业。      空闲的时候,我和顾意开始跑建材市场,着手装修江北闲置了两三年的房子。      一句老话说,装修一套房子可以拆散一对夫妻,这话虽然夸张,却也讲出了装修繁琐、令人头疼的事实。      他喜欢简单,我喜欢浪漫,他喜欢冷色调,我喜欢温馨色彩,各种设计,各种创意,各种价位,各种款型,各种材质,甚至还有各种颜色,面临的选择太多,意见分歧是不可避免的,吵吵闹闹总归是有的。      终于,现在房子完工了,我和顾意马上就会拥有两个家,打量一下,绝大多数地方满足了我的心意,可是,某些地方,我也充分尊重了顾意的想法。      不是我自夸,新家的效果相当不错,身为工科生的顾意亲手电脑绘图,想象力丰富的我贡献灵感,添墨加彩。      我们没有花钱聘请所谓的设计师,自己的家,自己动手,这样多有感觉啊!      看着这栋完美融合了我和顾意设计思想的新房,两个人心里都美滋滋的,甜蜜感十足。      我计划以后放长假的时候陪伴顾意住在江北,这样,我们可以很方便地去顾妈妈那里串门,多去看望爷爷、陪伴父母。      还有一个想法就是以后有了宝宝,爷爷可以就近抱抱他的小曾孙。      一切都那么美好,幸福的生活甜如蜜啊!      停止遐想,关上卧室的顶灯,只留下一盏床头灯,温馨的灯光里,揭开满是玫瑰花图案的蚕丝被,我钻了进去,光溜溜的触感,真舒服。      昨日我路过花鸟市场,买了几颗水仙花根颈,顾意今晚下了班,顺路给爷爷送过去,交代吃过饭再回来,看点儿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想想,当铺满鹅卵石的晶莹瓷器里开出清新淡雅的花中君子来,爷爷该有多惊喜啊!而且,现在种下的水仙花刚好是春节期间开花飘香,我一样可以欣赏,大饱眼福。      我正美美地想着,门响了,应该是顾意回来了,赶快装睡!      门被重重的敲击着,似乎还有叫门声:“老婆,快开门!”      这个大煞风景的顾意,自己明明带有钥匙,还叫我开门!无视他!      可是门还在响,难道他忘记带钥匙了?如果把他关在外面,我也喂不成色狼啊!      我跳出被窝,瑟瑟发抖地冲出卧室,越过客厅,开了大门,一阵冷风灌入,我瞬间打了个冷噤,抱肩,弯腰,跺脚。      顾意两只手都是袋子,看上去又重又多,他放下袋子,看我一眼,立刻就吼:“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被他吼得又打了个冷噤,他手一挥,指着卧室命令,“立刻、马上给我进去!”      我双手抱肩,一溜烟地回了卧室,重新钻进被窝,嘴里“嗦嗦”地吸着气。      顾意好像是在外面放东西,许久之后,好像又开门出去了,门被重重地关上,我气得两只鼻孔直冒烟。      得,咱还不伺候了!      睡意来临,我关灯睡觉,哪管你在风雪夜里折腾什么?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自己进了一个光滑热乎的怀抱,说热乎很正常,可是为什么这么滑呢?      我略微清醒,发现自己光溜溜地躺在一样光溜溜的顾意怀里,我们肌肤紧贴,难怪会有这种感觉呢。      顾意在我耳边轻轻呢呐:“宝贝,别睡了,跟我说说话。”      我困得要死,“嗯”了一声,只听他说:“猜猜我刚刚做什么去了?”      我不动嘴唇,哼哼出“什么”两个鼻音。      顾意说:“我刚刚在学校花坛里种下一棵铁树!”      我有些清醒了,“铁树?”      顾意解释着:“这树在爷爷老房子那里种了十几年,后来搬了家,我妈经常过去浇浇水,去年冬天爷爷生病,跟着过年忙,我妈一直没顾上,竟然要死不活了,那个地方要拆迁,我把它从老房子弄到老妈家里,可是一直没有好转,我妈说不能让爷爷看见,就叫我弄回来了,连泥带土的,把我累得个半死。”      我心中黯然,花花草草也是生命,已是暮年的爷爷自然看不得草木衰败、生命逝去。      我问:“你怎么想到种花坛里?”      顾意回答:“我觉得它不一定就死了,可能是家里的花盆小,限制了它,我把它直接种在泥土里,这样会好一些,而且你们那花坛本来就种有几棵铁树,有了伴,也许它就挺得过这个冬天了!”      我把顾意的脖子勾得更紧,喃喃地说:“顾意,你真好,对花草都这么体贴。”      顾意笑笑说:“我刚刚挖土的时候,教学楼的看门大爷过来,我以为他要教训我,结果他看我是在种花,跑进去拿把铁锹帮我一起挖,挖了好大一个坑。这下又有这雪,也不用浇水,就看它能不能耐得住寒冷,迎来春天了!”      我默然,不经历风雪,又哪知道灿烂春日的美丽!就像我和顾意,不经历那些挫折,又哪来现如今甜如蜜糖般的生活!      顾意突然调转话题,柔情蜜意地说:“宝贝,你今天又让我惊艳了!”      我用小手指划拉他胸前滑滑的肌肤,羞涩地说:“我以为你不喜欢呢!”      我说这话是因为现在那件让我惊艳的丝绸睡衣正远远地躺在地板上。      顾意附在我的耳边轻声说:“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真皮的你。”说着,他就俯身上来,压抑了半年的色狼本性大爆发。      请自行脑补宋晓珊喂饱顾色狼的动人场景。      一夜好睡,清晨,我照例迷迷糊糊中被顾意拱醒:“老婆,快去上厕所!”      自入冬以来,顾意早上常常这么做,把上厕所回来的我捂热之后,自己才会穿衣起床、出门上班。      对于上午没课的我来说,自然可以毫无负担地继续大睡,睡到近中午,才起床吃饭,准备下午的课。      不好意思,有点儿像猪一样的日子,谁让咱是不思进取、又不坐班的大学老师呢。      我的人生格言是想睡就睡,等人老了,没有瞌睡的时候还求之不得呢。      我“哼哼”两声,勇敢地跳出被窝,披着顾意的大袄,冲进卫生间,发觉室内空气异常的清冷,怕是已近零度。      又回到卧室,我没有立刻跳入被窝,而是拉开结了薄薄一层冰凌的落地玻璃门,探出脑袋看了看,立时,扑面而来的寒气,令我浑身打颤儿。      外面成了雪茫茫的世界,大地一片洁白,厚厚的积雪覆盖在房顶上,人们走路走出一排排深浅不一的脚印来,教学楼的大爷正挥舞着铁锹开辟楼前的道路,发出铁锹铲地特有的嘈杂声音。      顾意躺在被窝里呵斥我:“小东西!快给我进来!”      我关上门,跳进被窝,缩入顾意的怀抱,我那冰凉的身体刺激得顾意打了个颤儿,他蹙眉,点我的脑门,抱紧我,说:“有什么好看的!”      我抬头兴奋地说:“顾意,外面下好大的雪啊!”      顾意把我的脑袋按在他的臂弯里,口里“嘘”了一下,说:“安静,接着睡!”      大概是昨晚折腾累了,他像是很困,很快就又鼻息沉稳了。      我睡不着,老实呆了一会儿,想起时间不早了,他还要上班呢,于是我轻轻地揪他的耳朵,小声喊着:“醒醒,你要迟到了!”      顾意好像是没听见,只是拉过我的手重新塞入被窝,牢牢地抓在自己的大手手心里。      我想,或许今天不用上班了?又老实下来,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顾意又俯身上来,大惊,昨晚难道还不够吗?难道刚才他在养精蓄锐?      可是我没有时间犹豫了,顾意热情似火的攻势让我很快就丢盔弃甲了。      激情过后,顾意神清气爽地起床了,临走时,不慌不忙地帮我冲个热水袋塞在脚头,又把一个充好电的电热宝塞入我的怀中,笑眯眯地揉揉我的脑袋说:“这下不会冷了,好好睡,我给你上了闹钟。”      我腰酸背痛,浑身乏力,勉强抬头看着他说:“你还要上班啊?要迟到了吧?”      顾意不以为然地回答:“这鬼天气,路上肯定堵的一塌糊涂,迟到很正常,我傻啊,放着温香软玉的宝贝老婆不抱,起那么早!”      我无语,好孩子顾意似乎被我带坏了啊!      来年夏五月,陆总医院宽敞整洁的产科诊室里,上年纪的白发老大夫正式宣布顾家未来曾孙已经满十二周,可以建卡备案了,还乐呵呵地对我说:“我说你还年轻嘛,回家好好养着吧。”      看来去年满面悲伤的我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时隔一年,他竟还认出我来,前面几次的检查也都是仔细认真,我悬着心渐渐放缓,我和顾意的宝宝终于在妈妈的肚子里稳稳地安营扎寨了!      我出了诊室,没有说话,像去年那样,直接扑入顾意温暖的怀抱。      只需一个眼神,顾意什么都明白了,他抱着我在大厅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原地转了好几圈,动作张狂却小心翼翼,就像冰面上唯美流畅的双人滑突然放成了慢动作,惹得路人纷纷驻足观赏。      可是,我们顾不得那么多了,内心的喜悦就像汽水里的泡泡一串串地往上冒,我和顾意四目相对,两个人都乐得咧着嘴,我猜想,我们疯笑的样子看上去一定像对傻子!      回到顾家,我把电脑里的一副照片放得大大的,指给爷爷看,那是那棵顾意雪夜种下的铁树,它在春日里发芽抽枝,重新绽放绿意。      爷爷眼眸里泛起泪光,喃喃地说:“年轻真好,生命真好 69、生命真好 ...   !”      顾妈妈在忙着准备小宝宝的衣物,顾爷爷和爸爸忙着起名字,想了一个又一个,可是顾意蹙着眉头,不情愿地说:“爷爷,爸,别忙了,我想好了,叫顾逸山,飘逸的逸,大山的山。”      这名字一听就是个男孩名,可是他哪里来的信息,能预先知道是儿子?      我大叫:“你知道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顾意瞪我:“肯定是儿子!”      顾爸爸皱着眉头说:“论道理,小辈名字不该跟大人重,你这名字起的。。。”      爷爷立刻抢过话头:“只要是男孩,叫什么都随小意的!”言之凿凿,毋庸置疑。      哎,爷爷是个老顽固,可是顾意。。。本相大暴露啊!      哼,是谁在我老爸跟前说自己无所谓的!狡猾的顾意!      于是,有爷爷撑腰,我和顾意提前升级为山山妈和山山爸。      爷爷嘿嘿一乐,说:“我还可以叫宝宝小小意和小小珊,多好玩!”      因为跟宝宝的名字重音,顾意不再叫我珊珊,现在对我的称呼是丰富多样,又是“宝贝”,又是“小东西”,这两个腻歪的称呼是他兴之所至时随口会叫的,当然仅限于只有我们两人的私密空间里,“老婆”则是堂而皇之的正式叫法了。      我向他郑重指出“老婆”这两个字是俗得不能再俗的称呼,他得意洋洋地回答:“在这世上,也就我可以这么叫你,为什么不叫!”      当然,我还叫我的老公“顾意”,多好听,多特别。      静静的夜晚,七楼家中温馨的卧房里,我和顾意相依相偎地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床头柔和的灯光里,顾意低头,脑袋轻轻地贴着我的肚子,眼里含笑,伸手轻柔地抚摸我微微隆起的肚皮。      我笑:“还早呢!”      他说:“我想起一句话。”      我问:“什么话?”      他笑:“有人在长城上喊过的一句话!”      我,佯怒,说:“我做到了!”      他俯身上来,无比温柔、无比爱恋、无比疼惜地亲吻我,喃喃地说:“我要怎样,才能把你宠到骨子里!”      我正色道:“你已经这么做了,我们的骨血融在一起,就有了儿子!”      他说:“宝贝,以后咱家的票子、孩子、房子、车子,还有我,都归你!你说了算,好不好?”      我再次沦陷在顾意热吻带来的柔情蜜意里,喘息之余,回想起自己在长城上对着无垠的天空,对着连绵的青山,喊出的没羞没臊的一句话,那就是:“顾意,我爱你!我不怕疼,我还要给你生孩子!”      关于那封信,有这么一段对话,这时,我的肚皮又大了一些,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担心地问:“顾意,将来儿子不吃红萝卜怎么办?”      顾意蹙眉:“打他?”      我问:“你舍得?”      他答:“我现在还不知道。”      我说:“你要是打他,我会告诉他,爸爸被爷爷用皮带抽过,照样不吃红萝卜!”      他答:“那我会告诉他,妈妈没有挨过打,所以到现在还不会用筷子,丢死人了!”      哼,男人的甜言蜜语真是听不得,他不是让我说了算吗?      合着他还是这个家的大老公,我还是言听计从的小媳妇吗?      我接着说:“那我会告诉他,爸爸写了一封长信给妈妈。”      他回答:“亲爱的宝贝,打不打,你说了算,还不成?”      我得意地笑:“还不老老实实听我的!”      蓦然想起鸭子兄的那句话,牵牛要抓牛鼻子,现在,顾意的牛鼻子终于被我牢牢地攥在手里,东西南北,任我牵了!      那封我一直珍藏的长信,其实是顾意写给我的唯一情书,倾诉了他对我无比肉麻、无比爱恋、无比疼惜、无比缠绵和无比浓厚的感情以及想要宠我宠到骨子里的极大愿望,令我接着就在长城上不管不顾、没羞没臊,高声喊出了那句肺腑之言。内容嘛,我就不再赘述了,这是属于我宋晓珊的小秘密哦。      再后来,我追问顾意:“你怎么知道会生儿子?”      顾意振振有词地回答:“我妈生了我哥和我两个儿子,我们家生男孩的基因强大!”      算他胆大,在我这学基因工程的人面前班门弄斧。      我反驳:“可是,顾惟扬生了女儿啊,还有爷爷不是还生了姑姑吗?”      顾意无语,又说:“宝贝,我是为你着想,听说女儿都是父亲的小情人呢,生儿子多好,你不用担心女儿分走我对你的爱了!”      哦,他竟然找了这么个鬼理由!      可是,为什么我自己也预感到肚子里的宝宝会是个儿子呢?      根据本人对身边人的观察做出结论,凡是一家之中,男人较强的必生男孩,而女人强势的则必生女孩,这规律可真怪!      所以,想生儿子的读者听我一言,推荐一妙招:老公要比你大,要比你强,要比你腹黑,准生儿子!不信?那么,各位和我一起来验证一把这个妙招吧!      可是,我和顾意到底是谁强谁弱呢?      答案尚未揭晓,敬请期待!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家有小媳妇终于完结了,谢谢大家陪伴我一路走来,谢谢大家让我体会到写文的快乐!番外后面会奉上的。 如同大家的舍不得,我心里也舍不得,几个月来,珊珊和顾意就像活在我的生活中,这种感觉很特别,所以有写第二部的想法,可是,我写文是凭感觉的,眼下还没有完整的思路,所以,我不知道新文会是什么时候,也许,一激动就开写了,也许,会是很久以后,所以,有兴趣关注我写文的亲们可以收藏作者,那么,我们就有机会再见面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一汀烟雨】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